三藏駕著老黿,那消一日,行過了八百裏通天河界,那老黿在河中朝三藏拜了拜,身形悄無聲息沒入通天河中,他們繼續往西上路,也不知何日是盡頭,又是辭別秋霜,迎來冬日寒風連綿不絕。


    三藏這幾日內思慮頗重。他向佛,隻因從有意識起,法意教他向佛,而法意教他武功,教他除妖為善,他本意是將這番西遊取經作為了效仿法意遊離除妖經曆,卻不料路上所遇妖怪,竟有半數仿佛為特意安排在此處,不是神仙坐騎,便是菩薩飼養,若真是為了測驗他們佛性,又為何故意這般,傷害無辜凡人性命。


    觀音說那命中注定之事,他雖窺曉天意,卻不可逆天意而為,如此說來,那妖怪下凡是天意,吃人是天意,他所能做的隻剩下超度,推動那人間世世代代輪迴。


    猴子見三藏似乎心事重重,又想那通天河一事,還以為三藏是被老黿那一言有所觸動,可能正在領悟某種佛道,他還是不要打擾的為好,這些日子便由他在麵前開路,過了一山又是一山,冬日蒼茫大雪後,又是迎來冰消雪融。


    三藏雖說是領了觀音訓誡,但心中仍是有所想法,便加快了步伐上路,想著早早結束這西遊取經路為好,但又看自己幾位徒弟,昔日說是妖怪而不願他們追隨,如今看來也是各有各的優點,各有各的苦衷,想著世間妖怪也是多為此類,有吃人的妖怪,也有因人而怨氣不散的妖怪,他真要糾結起來,必要說上幾百個前世,一同拎到閻王殿裏去追尋,才能了解一段孽緣,便又兩種觀念在腦中交戰起來。


    而一路行來,高山不斷,各路小妖過冬出來覓食不止,猴子在前探路,自然是手起棒落,某日忽然詢問起三藏,說小妖還好得很,打死便是了,最可恨的便是那些有主的妖怪,打也打不得,動也動不得,聽他們一講,又有各家理由,爺爺是煩得很,不知師傅怎想。


    三藏想不愧是猴子,通曉他內心想法,也正是想一塊去了,他向來嚴肅公正的很,誰家妖怪被打之前,不要說上七八個理由,來證明他們無辜和事出有因,偏偏那些逃出來的妖怪卻就打不得,便與猴子嚴肅說道:“為師之前也是退讓,如今先打一個試試,看如何。”


    猴子自然應允下來,他雖然不吃人肉,但在花果山稱王稱霸時,死在他棒子下的妖怪也是不計其數,如今隻不過換了個理由打,又有何種差異,三藏不願意被拘束,他怎願意,欺淩到他齊天大聖的頭上,還要端出笑容,與這個神仙,與那個菩薩,講一講道理,簡直是埋沒了他昔日名頭。


    這邊三藏一行加快了步伐,前方卻是又遇上一座妖山,此山乃名金兜山,其中有一洞府,名金兜洞,而洞裏住了個妖怪,大有來頭,正是那三十三離恨天上太上老君的青牛坐騎,趁著牛童兒瞌睡之際,偷走老君的寶貝金鋼琢,溜到下界來,喚名獨角兕大王,在這一帶山中,專懟各種妖怪不服。太上老君諸多寶物,那青牛專偷了金剛琢一件,便是昔日看了二郎神與猴子大戰,太上老君從袖中掏出了那金剛琢,自天門上往下一摜,正中猴子腦門,才讓二郎神捉到了猴子。


    金剛琢讓青牛自然是在這一帶毫無妖怪敵手,青牛占據了妖王高位,自然是想起了昔日的齊天大聖,心中便想與那猴子交一交手,卻又聽說猴子現在有了個師傅,對他師傅言聽計從,而西行路上逃亡來的妖怪一探聽消息,卻說是猴子師傅更為厲害。


    青牛得意洋洋想著:甚麽西行取經之路,讓你們在這裏,行無可行!


    他如意算盤打得甚是妙,也看著三藏一行進了他的金兜山,也不派小妖前去送死,自己提了點鋼槍,叫了數個親信,便去找那猴子和猴子師傅去,卻不料一眼看向那取經隊伍,裏麵幾乎都是熟人。


    昔日的天蓬元帥,昔日傳聞是卷簾司的首領,但也不知是真是假,還有個龍子,小孩不認識,凡人想必就是三藏,猴子已經不複當日威風,穿著凡人衣服,可笑至極。


    青牛覺得自己簡直不用親自動手,來對付一群落魄神仙妖怪,幾個親信便耀武揚威地先上了場,隻可惜他想得美,實際卻殘酷的很,那在他看到不複當日威風的猴子,棒子幾下便打死了他的親信,而那和尚還應接的快,口中念了什麽東西,他親信的屍體就化成了光點飄散——簡直讓他毛骨悚然!


    他摸著袖中寶物,又是鎮定下來,提槍上前,猴子勉強才算開了前菜,哪管幾個妖怪,哪管什麽妖怪,上來打了便是,青牛拚了一口氣,發現自己竟然還是打不過猴子,慌忙掏出袖子中的金剛琢,望空拋起,叫聲“著!”隻聽唿喇一下響,金箍棒便被那圈子收做一條,套將去了。


    猴子手裏空蕩蕩的,著實有些茫然。那妖怪哈哈大笑,又舉著那個圈子問他:“猴子,你還認得這個不?”


    猴子心想果然又是個有主的,當年打過爺爺的多了,怎麽可能什麽玩意兒爺爺都記得。青牛看著猴子似乎茫然不知所措,心中得意,想不過也隻是個毛猴罷了,依仗了個武器行事,丟了棒子,連打也不會打了,殊不知猴子隻是莫名覺得有種熟悉感,再仔細一想,恍然大悟。


    這不就是和尚與他初次見麵時幹出來的事情麽!


    當時他還隻是一隻沒有見識到人間險惡的猴子,總以為凡人孱弱,不過如此,雖能對他猴子猴孫下手,但一遇到他還是乖乖慫了,而在經曆過和尚的洗禮後,才逐漸成長到了現在,猴子對著妖怪獰笑了一聲,卷起了袖子。


    青牛覺得有些不對,可惜發覺時,已經晚了,猴子壓根不在意那條金箍棒,衝上來就與他肉搏,拳腳還似乎有路子,出自行家,青牛臉上挨了好幾拳,不得不繼續用金剛琢來應付猴子拳腳,誰知他的金剛琢剛飛到了半空中要打那猴子,卻看到另一個明晃晃的金箍,忽然從和尚袖子裏飛了出來,將他的金剛琢困住收去了。


    青牛目瞪口呆,渾身冷汗,他手中就一條點鋼槍,根本不是猴子對手,被猴子連續揍了幾十百下,整頭牛都要腫脹了一圈,在那邊高聲喊道:“別打!別打!你可知我主人是誰!”


    他不得不用出了最後的撒手鐧,正要報出太上老君的姓名時,忽然聽到那和尚冷冷說了句:“悟空,你先讓開。”


    青牛鬆了口氣,心想還是這和尚懂事,知道不能得罪神仙,正要從地上爬起來,卻看見和尚口中繼續念了經文。他頓時心生不祥預感,想要逃脫離此地,卻被猴子和他口中那些不足成為威脅的神仙妖怪擋住了去路。


    三藏這番經文念得神清氣爽,他體內佛力周轉,袍袖飄飄,幾乎要承載不住這番力量,將他襯托到了半空中去,小白龍順勢變迴了原形,背負著三藏站立到了半空之中,仿佛那次與鹿力大仙對念經文一般,而這次,三藏著實將心中的所有念頭全部轉化成了佛經,誦了出來。


    他離西方越近一步,體內前世金蟬子的力量便不可阻擋地湧了出來,更是當他的念頭、他的佛法逐漸與金蟬子步向一致時。


    青牛在金光中失去了意識,他心中還存有了那麽一絲念頭,太上老君發現了他的丟失,前來找他,可惜他失算了。三藏的經文幾乎超度了整座山內的妖怪,山中的白骨,當他落到地上來時,周身金光持久不散,猴子驚恐問他:“師傅,你要變成菩薩了?”


    三藏心情舒暢,臉上表情依然不變,淡淡說自然不是。


    與觀音所言相逆也好,與所謂天命相背也好,他還是隻願意秉持了他自己的佛法,這取經之途不是改變他,不是替換他,而是讓他一路所見各人各佛各羅漢菩薩甚至道教三清的佛法道法,讓他更為堅信自己所選擇的那條路,才是正確方向。


    妖怪是超度完畢,猴子拿著那個金剛琢,上天庭詢問了下主人,果不其然找到了太上老君那裏去,先是看到了個空蕩蕩的牛棚,看牛童子正在熟睡,猴子一手提著童子,一手拿著金剛琢,一起交給了有些莫名其妙的太上老君,語重心長與他說道:“老君啊,你的牛是不是逃到凡界了?不要緊,我師傅與你超度了,還特地命我將金剛琢給你送迴來——雖然這金剛琢昔日打過爺爺的腦袋,讓爺爺很想一棒子砸碎,師傅還教我與你說,再去找一頭不想下凡的牛來,好好管教,如今在凡間吃了那麽多的凡人,師傅超度也是比較費力氣的,不用送爺爺了。”


    猴子走的瀟灑至極,太上老君在他背後目瞪口呆,過去一看,自己的青牛果然消失不見,隻剩下一條韁繩,滿臉愁苦不得,隻好去找了那借牛的主,問他再去討一頭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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