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家埠北麵要通高鐵的消息,其實老早就有傳聞了。


    隻不過紅|頭文件遲遲不見下發,村民們也隻能半信半疑。


    一些家境困難的,從年初盼到年尾,恨不得馬上迎來拆遷,好讓他們的生活來個大逆轉——從守著老宅熬日子一躍成為擁有兩三套房產的城鎮包租公或是包租婆。


    而一些家裏小日子原本就過得紅紅火火的村戶,就不那麽希望田地被征用、宅子被拆遷了。日子過得好好的,一拆全亂套了。


    範圍縮小到老禾家,也是這麽兩種情況。


    禾大伯娘一心盼著拆遷,在她看來,唯有拆遷方能拯救自家。雖然最值錢的田地早沒了,可好在房子大啊,三闊間的三層洋樓外加前後兩個大院子呢,少說能換三套大房型。


    可禾二伯倆口子卻不是很企盼。


    他們那棟自建洋房才住了不到五年,屋裏的裝潢當初也是花了老本精心布置的。


    禾二伯的店雖說開在鎮上,但開車往返要不了半小時,更何況,住在農村,吃到肚子裏的米糧、蔬菜可都是貨真價實的純天然。


    雖說他們家的田地老早被村裏收去造公路、建公房了,但村裏每年都會補貼他們點糧食,不夠吃再問左鄰右舍買點,總歸比外頭買來吃的方便、安心。


    城裏頭賣的那些大米,誰知道是放了幾年的,這米可不像老酒、越陳越香,所以禾二伯娘是萬般不樂意拆遷。


    她在屋後開出來的菜園子整飭得多好啊,天天都有新鮮蔬菜吃,吃不完醃了做酸菜、梅幹菜。到時候用來拌涼菜、燉魚湯、焐五花肉,那香味,嘖,哪是外頭賣的那些個包裝菜能比的?


    於是,在聽說征用、拆遷規劃的紅|頭文件已經下發到鎮上了,過不多久就要召開這一片的動員大會,禾二伯娘坐在村裏的超市門口。邊嗑瓜子邊發牢騷:“拆拆拆、搬搬搬。也不問問我們老百姓的意見,誰愛搬來遷去的……”


    老板娘附和道:“可不是,這一遷走。日後想要再坐一塊兒嘮嗑怕是難了,我聽說,安置的房子,分了好幾處呢。縣裏有一處,鎮上有兩處。也不知道會是怎麽個分法……”


    個別幾個盼著拆遷的,則說:“其實也挺好啊,鄉下的老房子住膩了,搬到城裏去住公房。芽兒們還能上城裏頭的小學,多好的事啊。我是巴不得馬上就搬。”


    “是啊是啊,我也覺得拆遷好。沒見其他幾個村子羨慕得要死呢。說是輪到拆遷就發了。就說我們家那老房子吧,拿出去賣。能賣上十萬算燒了高香了,可城裏的公房,你們猜多少一平方?我打聽過了,最差的都得要三四千呢,哪怕是鎮上最旮旯的位置,都要一千八、兩千……”


    禾二伯娘眉梢一挑,打斷道:“房子再貴,不也是拿來住的?真要住城裏,得買大別墅,那才叫真的好。可要拿我們家那麽舒服的洋樓換屁點大的公房,我就不樂意。要是分到個五樓、六樓的,上下爬樓梯就得爬死個人,想種點菜都沒地兒……”


    “你樂不樂意關拆遷什麽事!那都是上頭定好的,上頭怎麽說,我們做老百姓的就怎麽做,發屁個牢騷!”


    禾大伯娘挽著個手提袋,準備去趟娘家,自己家很快要麵臨拆遷了,契證啥的都還被兩個兄弟捏在手裏,可不得拿迴來啊。


    這不,路過村口的超市,就聽到二妯娌扯著嗓門在說拆遷的不好,忍不住衝口接了幾句。


    禾二伯娘“呸”地吐掉嘴裏的瓜子殼,皮笑肉不笑地說:“喲!大嫂可算是出門了?我還道大哥太勇猛,害你又懷上了,一直在家安胎呢。”


    “哈哈哈……”其他人都笑了,跟著你一言我一語地調侃了禾大伯娘幾句。


    禾大伯娘被她們說的麵紅耳臊,強撐著笑說:“二弟妹和我開玩笑呢,你們也跟著她瞎起哄,不和你們說了,我迴趟娘家。”說完匆匆走了。


    超市老板娘拿胳膊肘捅捅禾二伯娘:“哎,你們家老大還沒迴家住哪?倆口子真繃了?”


    “繃沒繃我不曉得,不過老大沒迴家住倒是真的,他在城裏開了個門市店,暫時還沒找著合適的看店人,就自個兒守著呢。”


    “禾老大又開店啦?”村裏大多數人還不知道這個事。


    禾二伯娘就把老大問老三進貨、然後在縣城開禾記專營店的事說了,末了感慨:“如今看來,還是我們最小的妯娌最有福氣。”


    “看不出來啊,老三倆口子悶聲不吭的,倒是發大財了。”眾人聞言,紛紛表示羨慕。


    “可不是,他們才是真正做上城裏人了,聽說他們家兩個孩子都很會讀書,一個考上了重點高中,一個保送到了海城一高,嘖嘖嘖,魚躍龍門啊……”


    禾二伯娘嘮完閑嗑迴到家,見做午飯還早,就歪在椅子上給禾母打電話,把剛剛在超市門口聽到的說給了禾母聽,末了半真半假地打趣:“婉芬,他們都說老三走大運了,你們家日後還要大發,到時可別忘了挑發我和你二哥啊。”


    禾母哭笑不得:“二嫂,你別糗我了,走運倒是真的,這幾年來,我們家確實挺順當,不過以後會不會大發就不好說了。不過衝著你這句話,咱家要真大發了,絕對不落下你和二哥。”


    “哈哈,那我可記下啦。”


    倆妯娌隔著電話筒,嘮了會兒彼此的近況。


    禾母聽說拆遷的紅|頭文件真下來了,不知該喜還是該愁:“前幾天我們還在說這個事,冬子還說,拆遷通知來年開春多半會出來,沒想到已經下來了啊。八成是想趕在年前讓村子裏的人都曉得這樁事吧?”


    “可不是,好幾戶都長年在外地做生意。也就過年才迴來,要是不趕在年前把通知發下來,誰曉得啥時候拆啊,總不能那廂來拆了,這廂還沒搬走吧。”


    禾二伯娘想到大妯娌匆匆忙忙迴娘家的事,忍不住和禾母八卦:“我是不怎麽樂意拆遷,動土動屋的。要多麻煩有多麻煩。阿爹阿姆也是這樣的想法。我們老禾家,估計也就大嫂一門心思盼著拆遷。”


    禾母聽後訝然道:“他們家那房子不是說抵押給她兩個兄弟了嗎?”


    “是啊,房產證啥的都押在她兩個兄弟那裏。這會兒許是想著拆遷要用了,總會把房產證還給她的吧。”


    禾母順嘴問:“她兩個兄弟肯還給她?老大家那房子樓上樓下加起來少說有個六七百方吧?裝潢的又那麽好,拆遷補償肯定不會少,這補貼下來的錢或是分得的公房。該算誰家的?”


    禾二伯娘一怔,隨即拍腿大笑:“還是婉芬你考慮得周到。我都沒想那麽長遠,估計大嫂也沒想到,不然不會沒準備地去娘家討契證。這下有好戲看了,瞧著吧。她那兩個精明的兄弟,肯這麽輕鬆地把房產證還給她才怪。要是肯還,當時也不會要他們拿房子、鋪子做抵押才肯借錢給禾老大還債了……”


    禾母可沒二妯娌想的那麽輕鬆。看好戲?拉倒吧。到時吵起來,老禾家三兄弟怕是一個都沒得安生。幸好自己一家如今已在清市安定下來了。不像早幾年,興許還會眼巴巴地指望著靠老宅拆遷換來的收益熬日子。


    “……對了,阿爹阿姆那邊,西廂房那三間屋是你和建順的,到時上麵來登記,阿爹他們要是忘了,我會幫你們提出來的。換不了一套公房,補貼點錢也是好的……”禾二伯娘得了禾母的啟發,投桃報李地承諾。


    禾母笑著道了謝,並沒有推辭二妯娌的好意。


    不指望歸不指望,但本該屬於自家的利益,她不會傻乎乎地往外推。


    何況,西廂那三間屋,加起來麵積有八、九十方呢,置換的話,能換得一套中等麵積的公房了。


    要真有了這麽一套房,往後迴禾家埠過年過節,就不需要住誰家裏了。


    這麽一想,禾母的心情大好,去廚房熬濃香補身的牛仔骨湯了。


    ……


    禾薇十一月底迴了趟家,接下來就得等寒假再迴了。


    期末考的時間表於十二月初就出來了,一月十七、十八號兩天考試,考完高一年級就放寒假了,家離學校遠的,還能申請報告單郵寄。


    考試表一出來,海城一高無論是僅剩半年就要迎戰高考的高三生,還是進校半年、壓力不算重、也不算輕的高一生,都投入到了緊張又忙碌的複習中。


    可在此之前,高一、高二還有場慶元旦、迎新年的文藝匯演需要各班配合,第一名還將代表學校參加十二月三十一日舉行的海城中學生文藝匯演。


    學校把通知下發到班主任辦公室,班主任又把通知傳達給了各班文娛委員。


    這麽一來,文娛委員頭大了。


    因為幾乎沒人願意報名,一個個都卯足勁了在備戰期末考呢。


    除了和文娛委員相交甚好的幾個,其他人,哪個肯放學後留下來排演節目啊。


    得了第一名也無非是代表學校參加一次文藝匯演,又不會給高考加分,誰那麽傻呀,浪費時間應付和考試完全無關的事。


    一年11班的文娛委員求祖宗告菩薩地找到禾薇時,已經大半個班級問下來了,願意報名的人數實在寥寥,僅有的幾個還是和她一個宿舍、被她軟硬皆施拉來的。


    是以,問到禾薇這一組時,她都不抱什麽希望了,純粹是完成任務。


    她想好了,要是問完全班還是沒人願意報名,她就自己上場。她小學時練過三年豎笛,雖然獨奏的曲目很簡單,但總比棄賽好吧。


    禾薇正和梅子坐在位子上討論一道數學題,察覺有人靠近,抬頭見是身材高挑的文娛委員李靜,正想問,卻見李靜沒什麽精神地朝兩人遞來一張報名表,有氣無力地說:“願意報名就填,不願意就算了。”


    禾薇和梅子麵麵相覷。


    昨天下午的班會課,站台上向全班同學傳達校方關於慶元旦的匯演精神時,還挺積極的,這會兒怎麽這麽頹靡了?


    “報的人不多嗎?”禾薇好奇地拿過報名表,看了起來。


    李靜拉過一把椅子,在禾薇對麵坐了下來,沮喪地說:“何止是不多啊,根本就沒有好伐。好不容易湊了幾個我們宿舍的,可其他人沒人願意參加,光我們幾個也頂不了作用啊,排舞、排小品,都需要人手的……”


    “八成是怕耽誤複習吧。”梅子一針見血,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也沒準兒是不擅長,像我,跳舞都不會,演小品就更滲人了,往台上一站就嚇得雙腿打哆嗦……”


    “合唱總不會打哆嗦吧?那麽多人呢,可連合唱,都沒人願意報名。”李靜無力地歎了一聲,趴在禾薇對麵,把玩著禾薇的筆袋,說:“禾薇,你給我出個主意唄,我實在沒招了。要實在不行,我隻能獻醜給大家吹個豎笛了,可我昨晚迴去想了半宿,獨奏的曲目我隻會一首,而且隻有四十秒。你說底下看的那些人,都還沒集中精神呢,我這就吹完了……”


    “噗嗤……”


    梅子被她哀怨的表情逗樂了。


    “你還笑!”李靜故意曲起蘭花指,朝梅子一點:“壞人!”


    “哈哈哈……”梅子笑倒在禾薇身上,邊笑邊說:“李靜你還挺逗,不如再找個人搭配你演相聲吧,那一定很好玩。”


    李靜撇撇嘴:“不要!哪有女生演相聲的。”


    禾薇想了想,問:“我們班懂樂器的人應該不少吧?獨奏嫌單調,不如合起來演奏一首耳熟能詳的曲目,可以算我一個。”


    李靜圓睜著嘴,“哦”了一聲,隨即激動地跳起來,拍著手說:“哎呀,我想到了!咱們可以組個隊接曲目啊,像流行歌曲接唱那樣,咱們來個曲目接龍,我吹完一曲你接上,你彈完一曲另一個接上……最後,所有人來個合奏,合奏不需要長,推到高潮就戛然而止,還能讓聽的人意猶未盡……太好了太好了,我這就去問問誰懂樂器,反正也不需要花多少時間排練,吹奏自己熟悉的就成了……”


    李靜興奮地跑開了,沒一會兒,又折迴來:“那那那,禾薇,算你一個啦!對了,你學的是什麽樂器?我得記下來。”


    “古琴。”禾薇含笑迴道。


    “耶!”李靜朝她晃了晃剪刀手,這下是真走了。(未完待續)


    ps:一會兒要出去玩,五點不到爬起來碼的。昨天白天淨耗高速路上了,嗚嗚嗚~~~~(>_國慶出門真是累死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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