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薇在家休息了兩天,基本沒閑著。


    周六上午和她娘去了一趟超市。


    離過年就兩個月了,超市、商場陸續推出年貨大放送。


    禾母趁女兒在家,娘倆一起往家扛了不少年貨。


    今年除了要送兩邊的老人、女兒的幹親、兒子的師傅,還得給許惠香的娘家以及賀老爺子送點年禮。收了人家的禮要是不迴,禾母整個年都要過不好了。


    超市迴來,娘倆趁著日頭好,把家裏的厚被冬衣拿出來翻曬了一遍。


    還有一箱已經曬癟的冬棗,繼續拿出來曬。


    這是許惠香問一個老家在棗鄉的同事買的。據說是不打農藥、不施化肥的有機大冬棗,味甜脆爽,吃不完曬成幹棗能放一年以上。


    這年頭,吃水果最怕的就是激素和農藥了,一聽有放心冬棗吃,買的人很多,但大都是二三十斤、撐足了五十斤,像許惠香這樣一口氣買一百五十斤的著實不多,但饒是如此,湊起來總量也能拉一卡車了。


    卡車起早去、傍晚迴,於是許惠香下班的時候,讓賀遲風去接她,扛迴了十公斤裝的十五個泡沫防震箱。


    自家留四箱,禾家送四箱,餘下的她用特快專遞寄去了京都,讓兩邊長輩都嚐嚐。


    棗子豐收采摘期間,沒沾過雨水,所以能放幾天,但也隻能放幾天,哪怕擱冰箱裏冷藏,放久了也容易爛。


    禾母讓兒子往他師傅家送了一箱,拿了一箱放到店裏讓大夥兒一起吃。餘下兩箱,若是離得近,還能分些給兩邊的老人嚐嚐,可往返一趟得費一天工夫,最近店裏事又多,禾母便二妯娌打了個電話,問問老家有棗子沒,沒的話快遞一箱過去。


    巧的是。二妯娌一個閨中時的小姐妹,前兩天剛找她推銷自家產的冬棗,她不好意思不買,就要了二十斤。婆家、娘家都給了幾斤,所以二老這幾天的水果沒斷過棗子。


    這麽一來,禾母就不用往禾家埠寄了。


    畢竟這鮮大棗不能多吃,吃多了不利消化,還不如曬成幹。過年的時候帶些迴去煮粥或是煲湯用。


    至於娘家那邊,禾母本來也是想寄一箱過去的,可打電話的時候,聽周老太的意思,是讓她多寄點,給她大姐、弟弟、妹妹三家都分個十斤,說是棗子分量重,十斤棗子其實也沒多少。還問她上迴帶去的蟹醬還有沒有,有的話也再寄一點,大孫女、小孫子都愛吃……


    禾母氣得差點摔電話。


    且不說自家留下的棗子沒這麽多。就算數量夠,她幹啥要給那三家寄啊。哪家曾給她捎過吃的喝的了?


    去年外甥女在自家一住那麽多天,大姐有往自家捎過東西嗎?本來就沒啥人情往來,去年發生那個事後,更加借口不來往了。自己是有多犯賤,還要捧著棗子往人跟前送?


    弟媳婦也是,這趟來市裏看病,自己跑前跑後、幫忙掛號取藥,累了一整天,完了沒得倆口子一句“謝謝”。連掛號費、中午飯還都是自己掏的錢。


    就這樣,還讓自己捎這捎那?當自己家這些吃食不是錢買來的啊。冬棗是閨女幹媽送來的沒錯,但那不是人情啊,事後不要還啊……


    禾母越想越生氣。索性一斤都不給寄了。推說問了快遞、寄到梅龍橋,棗子多半要爛,還是等年節時候,再一起捎點吧。


    周老太聽後,嘀嘀咕咕地表示不滿意,說:“寄了要爛。那就直接送過來唄,你和建順都不上班,就自己家裏做做活,還能抽不出時間啊,跑一趟梅龍橋能花多少工夫……”


    禾母假裝沒聽見,說完就把電話掛了,一鼓作氣挑出一箱冬棗,放日頭下曬了。餘下的用保鮮袋小袋小袋地密封了,放冷藏櫃裏能多儲幾天。這不,禾薇來了還能吃到幾袋呢。


    娘倆翻曬好棗子,禾母就把女兒趕迴了房間,看書也好、休息也好,總之,餘下的事,不需要她操心了。結果等她清掃完陽台迴到屋裏,發現女兒左手拖把、右手雞毛撣的,把家裏角角落落都拾掇一遍了,不禁感慨:果然還是閨女貼心啊。要是換做兒子,哪怕高考完了放大假了,也不會主動想要收拾家裏。


    周日上午,老吳起早去木材廠拉了一車新木料,拉到店裏正好晌午。


    林水根今天家裏來客人了,好像是給女兒說親的媒人,所以頭一天就說好今天不過來了。


    禾父去找雕工出色的老木匠了這會兒還沒迴來。


    昨天晚飯桌上,一家人聊起今後的打算,禾父說想在禾記的每一款木器上添加一種雕花,這雕花日後將代表禾記,但凡禾記出品,都會有這麽一款雕花,花樣最好不要太複雜,但也不能太簡單,要讓客戶一眼認出是禾記產品,而別家想仿冒還得費點工夫。不像“禾記”兩個字,仿冒起來太簡單。


    禾薇覺得這個法子好,相當於一個店的標誌。於是吃過晚飯,她跑書房給她爹描了幾張圖樣。她爹一眼相中了其中一款,是一朵鏤空狀的薔薇花,底下有個翹邊兒的h,代表禾記。


    “這個好!”禾曦冬跑來湊熱鬧,指著禾父相中的薔薇花說:“薔薇花,還有薇薇的薇字,多有意義啊。”


    禾父一拍大腿:“成!就這個了。”


    禾薇無語。她畫薔薇花不是因為自己的名字啊喂!


    但爺倆都覺得這款好,隨後跟進來的禾母也說這個漂亮,三比一就這麽敲定了禾記的店標。


    這不,今天一吃過早飯,禾父就夾著紫薇花的圖樣,喜滋滋地跑去找老木匠試刻了。


    禾父和林水根兩個主力軍不在,光老吳一個人得卸到什麽時候啊,於是禾母放下手裏的活,出去幫忙,又擔心午飯趕不及做,一時間忙得腦袋發脹,忍不住抱怨:“你爸也真是的!明知道今天進貨,這個點了還不迴來,店標那玩意兒又不急。幹啥非得湊今天去啊……”


    禾薇主動攬下做飯的活,安撫道:“爸也是性急嘛,早定早放心。我猜他多半在迴來的路上了,興許堵車了所以才沒到。媽你別急。午飯我來做,你安心幫吳叔吧,保準在你們卸完貨之前把飯菜端上桌。吃完飯,吳叔也好迴去補個眠。”


    去木材廠拉貨,必須得早起。去遲了,好料子要被人挑走的。哪怕是一個價、同品種的木料,也有好差之分。矮子群裏挑高個兒,就是這個理兒。


    以前禾父進貨,淩晨四五點就得出門了。如今換了老吳,因為自己有車,所以稍微好點,但也遲不到哪裏去,再加上裝貨、卸貨,往返一趟跑。說不累那絕對是騙人的。


    禾母不放心,還想說什麽,被禾薇推出了小廚房,“啊呀媽!你就信我一次吧,要是做的不好,下迴都不讓我下廚咋樣?你看我在學校不都是自力更生煲湯做菜的麽。”


    “那咋一樣,家裏人這麽多呢,就算會做,這麽多人的份做下來也累啊,你下午就要返校了。晚上還得晚自習,這要是……”


    “不會的啦,就做一頓飯而已,你放心啦。”


    禾薇把她娘推出廚房後。索性把小廚房的門給關了,反正要料理的食材都在廚房,外頭這會兒也不會有生意,即便來了不還有她娘麽。


    話說迴來,這的確是她頭一次在家裏獨立下廚。


    以往都是她娘當主廚、她充其量打打下手,所以她娘才會那麽擔心。但事實上。她除了煲湯,還在賀擎東那套公寓裏,獨立下過好幾迴廚了,整幾個家常菜還是不在話下的。


    翻了翻她娘早上買來的食材:葷菜有魚和鴨,素菜買了很多,有冬瓜、南瓜、茄子、豆角等,都是當下的時令鮮蔬。她盤算了一下,豆角可以用家裏醃好的鹹肉幹煸,茄子拿來醬爆,南瓜用鹹鴨蛋黃來炸,最後用冬瓜做個冬瓜盅。


    正好,小冰箱裏有包瑤柱,再切點鹹肉丁、香菇丁、胡蘿卜丁、筍幹丁,放到冬瓜裏,味道肯定鮮美。


    至於兩個葷菜,她也想好怎麽料理了。


    魚是黑魚,買完就讓市場那邊片好了,剔出了主骨和魚頭、魚尾。正好,兩個菜有了,黑魚二吃嘛,魚片滑溜,魚頭魚骨燒豆腐煲。


    魚片裏她剝了半個大蒜,豆腐湯裏擱點香菇,幹香菇得先用水發,滑溜的魚片也要用料酒、鹽和澱粉醃一下。


    魚的準備工作完成,接著開始料理鴨子。


    鴨子買好就讓攤上開膛剖肚洗幹淨了,禾薇需要做的就是清洗,洗幹淨後,用清水焯了一道,然後往鴨肚子裏填塞了一把蔥和香菇,放到鍋裏,撒入料酒、鹽、醬油,然後倒了兩瓶啤酒,大火煮開後,轉文火慢慢燉著,就是所謂的啤酒鴨了。


    禾薇在小廚房裏有條不紊地忙碌著,店門外正和老吳一塊兒卸貨的禾母,卻有些著急,唯恐女兒把廚房燒了。是以,一看到禾父踩著自行車迴來了,顧不得問他怎麽迴來的這麽遲,摘下身上擋木屑的藍大褂,往禾父懷裏一丟,匆匆跑進店直奔廚房。


    “薇薇!薇薇你爸迴來了,媽來做飯吧。”禾母一把推開廚房門,一股夾著辣乎乎的熱氣迎麵撲上她的臉,本就熱出一身汗的禾母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媽你先歇會兒喝口水,看你熱的,等汗收起來了再說,我能搞定的。”


    禾薇正在幹煸豆角,稍微擱了點辣椒,難怪禾母會打噴嚏,但也怕她感冒。


    這個時節,動起來出汗、靜下來又感覺到涼,最容易感冒了。


    禾母視察了一圈,見女兒果真有幾把刷子,電壓力鍋裏不知燉著什麽,香味已經出來了。鐵鍋裏貌似在烤啤酒鴨,因為她看到牆角的兩個空啤酒瓶了,掀開鍋蓋看了看,唔,已經開始收汁了,賣相挺不錯。心裏的著急感隨之平複,欣慰地說:“那行,媽先去洗把臉,一會兒來幫你。”


    既然女兒能搞得定,禾母樂得享會兒清福,進衛生間洗了把臉,然後灌了杯涼白開,又給店外下貨的兩個男人添了點茶水,這才轉迴廚房。


    “飯沒忘記煮吧?”


    “已經煮上了,差不多再一刻鍾就好了。”禾薇看了眼電飯煲,迴道。


    “成!那餘下來還有什麽要做的?你說,媽來做。”禾母笑著捋捋袖子,給女兒打下手的感覺很不賴。


    禾薇體貼地說:“媽我真的能行,你去外麵歇會兒吧,好了我喊你上菜啊。”


    禾母哪坐得住啊,自然是留在小廚房裏幫忙了,哪怕是看著女兒拿著鍋鏟翻炒也好。


    禾薇估算得挺準,等幾個菜都陸續出鍋,禾父他們剛好把木料全都從貨廂裏卸下。


    禾曦冬踩著飯點放學了,看到桌上熱氣騰騰的菜,深吸了一口氣,問禾母:“媽你烤鴨裏放什麽料了?這麽香!”


    禾母拍掉他正欲掰鴨爪的手:“先去洗手!這鴨子是你妹妹烤的,什麽料都沒添,就擱了兩瓶啤酒。”


    “薇薇會做菜了啊?還做得這麽好,色香味俱全啊!”老吳洗好手出來,笑嗬嗬地接道。


    禾母聽到有人誇自個兒閨女,心頭別提多舒服了,但嘴上仍然客套道:“哪裏,說起來今天是她第一次下廚,以往都是幫我擇擇菜、剝剝豆子,要是不合口味,老吳你可別介意。”


    “哪能呢!看著就很有食欲啊!”


    “別說!妹妹還挺有做飯天分的。這啤酒鴨的味道,絕了!”


    禾曦冬洗幹淨手,給老爹和老吳斟了酒,把兩個鴨大腿撕給他們下酒,自己順勢扯了個鴨爪啃了起來,朝端著冬瓜盅出來的禾薇豎大拇指。


    禾母笑罵了他一句,招唿眾人上桌開吃。


    禾曦冬連扒了三碗飯,打著飽嗝對禾薇說:“薇薇,你怎麽能這麽賢惠呢,日後誰娶你誰賺大發……”


    禾母差點被口裏的飯粒噎到,沒好氣地往兒子頭上招唿了一巴掌:“渾說什麽哪!你妹妹才高一,日後要讀研、讀博,還有那什麽博士後,這麽早說嫁不嫁的幹啥,吃都塞不住你的嘴。”


    禾薇:“……”娘喂!前兒你自己還在那兒說嫁不嫁的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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