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薇出院後,被禾母押著在家休息了兩天,才被放行去學校。


    不過一到學校,她就被校長大人請到辦公室喝了一杯茶,順便被告知:禾薇同學,你在校外接繡活的事,本大人已經知道了,雖然我很同情你的家庭現狀,但做為一校之長,首先注重的是學生的安全和學習,你在校外打工的事,如果能得到家長的書麵同意、並允諾不影響學習,那麽,我可以選擇睜隻眼閉隻眼權當不知情……


    咳,校長大人的原話當然沒這麽直白,但大意就是這樣了。


    禾薇一聽,立馬蔫了,要能得到家長的同意,她哪還用得著這麽偷偷摸摸的麽?


    特別是出院後,父母兄長鐵了心不讓她碰觸尖銳物品,別說剪刀繡花針了,連禾父做木器常要用到的榔頭、刨刀,以前隨處可見,如今也都被收拾得幹幹淨淨。要是知道她課餘時間準備去毓繡閣打工,還不知會怎麽緊張呢。


    可拿不到書麵同意,校長這關就過不了。


    禾薇垂頭耷腦地從校長辦公室出來,迎麵碰上來找校長銷假的賀遲風。


    “放學後到東操場找我。”賀遲風沒忘記給她開小灶的事,可禾薇早就拋到腦後了,乍一聽,更蔫了。


    “賀老師,能不能……”


    “不能!”賀遲風連讓她講完的耐性都沒有,直接兩個字駁了迴去。


    “……”都還沒說什麽事呢。禾薇囧在原地。


    賀遲風興許也意識到做為良師、若連學生的問題都沒聽完就直接給予反駁不是很好,於是輕咳了一聲,恨鐵不成鋼地補充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要是連鍛煉身體都要推三阻四,將來還談什麽其他做為?”


    禾薇恍悟,合著是人家誤會了,忙擺手搖頭:“不,賀老師,您誤會我意思了,我不是要逃避鍛煉,而是……”


    她想到那個點子,感覺有些對不起爹媽,可除此之外,她又找不到其他法子,隻好硬著頭皮說:“那個,賀老師,你能幫我在校長跟前求個情麽?校長要我迴家拿家長的書麵同意,才準許我繼續在校外打工,可我打工的地方,繡針剪子是不可避免的,我爸媽知道了肯定不會同意……”


    聽到這裏,賀遲風就都明白了,敢情人小姑娘是要他到校長跟前做個擔保人,可他也為難啊。


    雖然他並不認為,避免了日常生活中經常會遇到的尖銳物,就能百分百地保證她不暈血;同樣的,時常接觸一些尖銳物,就意味著一定會傷到她、從而致她暈血昏迷。有時候,過度的保護,反而會削弱自我防禦的能力,從而在一些想象不到的突發狀況時,起到適得其反的作用。


    所以,他當時在病房就說了,與其防患於未然,倒不如積極鍛煉、提高身體素質,有一個健康的體魄,方能應對各類疾病,這是毋庸置疑的。


    可眼下,他卻猶豫了。若說答應吧,她畢竟還是個未成年,在校外打工,不說尖銳物,其他的潛在危險也不少。要真發生點什麽意外,讓他如何麵對她父母的責問?可若說不答應,人小姑娘好不容易在毓繡閣謀到一份收入穩定的兼職工作、想改善一番家裏的拮據境況,他說不出那個“不”字。


    再者,如果他拒絕幫忙,迴頭她會不會隨便找個人冒充她父母的字跡、然後把書麵同意交給校長?那還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心。


    賀遲風在心裏考量了半天,最終點頭道:“行吧,我幫你去說說,不過有個條件:哪天你去打工的地方,必須提前報備我一聲,迴來後,再上我那兒銷個假,要是做不到,這事就免談。”


    “好。”禾薇一口答應,心裏鬆了口氣。


    這樣也算是在學校裏多了個同盟。雖說體育老師那張臉長年黑冷,但接觸多了,發現他這人其實挺熱心的,要換做其他老師,管她體質好不好啊,體育課而已,上完課就閃人那才是真的,哪像他這麽敬業啊,放學了還要留下來督促她鍛煉。


    【不會是對你有什麽企圖吧?】


    係統君忍不住冒頭嘮起八卦。


    禾薇覺得好笑,一窮二白的她,能讓人起什麽企圖心?


    【譬如師生戀……】


    你當是小說電影啊?


    禾薇在心裏直翻白眼。


    不過一提到“戀”字,她的腦海裏自動升騰起另一張和體育老師有著兩三分相似的臉,再迴想當時被人扣著手腕、肢體接觸的溫熱感,冷不丁打了個哆嗦,她果然病得不清,竟會想起那個人。


    賀遲風要是知道學生在心裏如此揣度他,怕是會舉雙手直唿“冤枉”。


    這可真是冤枉死他了。他敢拿項上人頭做擔保,絕無那種心思,也絲毫不敢有。他可不想看到自家太君眼淚汪汪地控訴,然後讓他長跪搓衣板不起。


    他無非是為這個學生渣到家的體育成績可惜罷了。想她其他科成績那麽好,偏生體育這麽糟,若能提高上去,日後的中考、高考,沒準兒就是個狀元級別的存在、德智體全麵發展的學生楷模。做為她的老師,也臉上有光不是?反過來,要是她其他科考試出類拔萃,偏生體育得了個鴨蛋,抑或是比鴨蛋好不了多少的個位數,做為她的體育老師,豈不羞愧到家?


    再就是侄子的原因了。雖不確定侄子到底放沒放棄對人小姑娘的那點心思,萬一沒放棄,以他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子,到最後絕對會上手,而到那時,人小姑娘就不單隻是自己學生那層關係了,還會是自己的侄媳婦。


    攸關賀家子孫後代這麽重要的事,做為叔叔又是體育老師的他,怎能不幫著把人身體素質提高到健康水準呢?


    總之,撇開主觀目的不談,從客觀結果上看,有了賀遲風的出馬,禾薇在校長那裏的關卡可算是順利地通過了。


    自此,她展開了家、學校、毓繡閣三點一線的規律生活。


    這天放學後,她留下來慢跑了一圈,然後好說歹說,征得了賀遲風的同意,去了趟毓繡閣。


    陶德福見到她,立馬迎上前:“小禾可算是來了,我和老趙盼好久了。怎樣?身體沒大礙了吧?”


    “多謝陶老板的關心,我已經沒事了,不過今天恐怕沒時間留下來補了,就是想和你們說一聲,周六過來可以嗎?”


    禾薇聽出陶德福對趙世榮的稱謂變化,不再是“那老家夥”,或是“趙老板”了,而是改口叫“老趙”,想來,這些天沒見,他和趙世榮已經握手言和了。


    陶德福則在心裏盤算,今兒個周四,明兒周五,周六也就是後天,離趙世榮給他的限期還算寬和,於是頭一點:“行,老趙那兒我去說,他就是個急性子,其實隻要你能修補,無非是多等幾天的工夫,催催催催鬼呢這是!”


    禾薇難為情地笑笑:“是我的錯,一開始以為放學後能有充足的時間過來,哪知會冒出這麽多事,讓趙老板失望了。”


    “哪裏的話!你還是學生,當然得以學業為主。對了,上迴我和老趙去你學校的事,你不介意吧?怪我倆當時太性急,見你兩天沒來怕出什麽事……後來從你們校長口裏聽說你暈血住院,本想去醫院探望你的,可又怕你在父母那裏不好交代,便沒去。這不,我和老趙備了點小禮,你一會兒帶迴去補補身子,女孩子暈血說不上大事,但也小覷不得。”


    陶德福和趙世榮其實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要是知道她暈血後昏迷了足足三天才蘇醒,而且院方還查不出具體病因,恐怕不會這麽淡定了。


    可饒是如此,兩人還備下補品,讓禾薇帶迴去,就足顯他們的誠意了。


    禾薇推托不掉,隻得提迴了家。


    幸好都是些常見的補血聖品:幹荔枝、幹大棗、枸杞、銀耳……不對,不是銀耳,是燕窩,一盒白燕、一盒血燕。


    禾薇捧著兩盒燕窩欲哭無淚。幹啥送她這麽昂貴的禮啊,這不是逼她打白工麽。總得還禮不是?而以她眼下的境況,除了不收繡活費,還有什麽能迴禮的?嗚嗚嗚……


    最後,她把兩盒燕窩塞到自己的床底下,其餘的都拿了出去,讓家人一起分享。父母問起,隻說是要好的同學送的。


    禾母叨念了幾句,大意是幹啥送禮啊,收了要不要迴啊之類的。


    這些東西雖說很常見,但對他們一家而言,還是很少吃到的。也就逢年過節,才買上那麽一點。如今,人一送就是幾大包,禾母不嘀咕才怪。晚飯後特地包了兩鍋粽子,一鍋鹹肉粽、一鍋蜜豆粽,燜過夜後,讓禾薇帶去學校給送她禮的同學吃。


    禾薇心裏直喊苦,早知就不撒謊了,撒一個謊,得用多少個謊來圓啊?真當累心。


    而且還得找個人來消化這些粽子。


    如今,清楚她底細的除了毓繡閣和趙世榮,也就體育老師了。可毓繡閣離學校多少遠了點,最後,隻得便宜了賀遲風。


    賀遲風吃著嘴裏的鹹肉粽,給侄子發了條彩信炫耀。


    已經離開清市、迴歸軍營的賀擎東,看到那張被咬去一口的肉粽圖,恨得不行。


    咬牙切齒地迴發一條:餘下的全給我凍起來,我下個月過去。


    丈母娘包的粽子,怎好便宜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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