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安公主上門已是好幾天後,一見到墨卿硯眼淚就簌簌往下落,淚水濕染了衣袖,蕩出一圈又一圈的淚漬卻不自知。


    “別哭了,前幾日剛哭了個夠,今日你又惹得我……”墨卿硯紅著眼圈勸她。然而哪裏是能輕易勸動的呢?秀安隻要一看到墨卿硯那雙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手,整顆心都在滴血,恨不能上前替她受了那罪。若不是她牽連了人家,人家又怎麽會受這樣的苦。


    “你這話就是與我生分了。”墨卿硯佯裝生氣,“這明明就是我自找的。若我無心救你,火場裏自個兒早就逃出去了。如今人已安全,再提從前事又有什麽意思呢,不如放眼瞧瞧今後,熱鬧的日子還有的是哪。”


    秀安抹著眼淚又哭又笑:“你倒是心寬,你被人截走的時候,我嚇得沒命,還好你是來養傷的。我已經叫人快馬加鞭寫信給陛下,把我們呂國最好的神醫給請了來,若有神醫與無塵道長聯手,就不信治不好你這雙手。”


    墨卿硯瞧著她眼裏的希冀,為自己曾經有過的短暫消沉感到羞愧,這麽多人都在為她努力,她哪裏有資格說一聲“治不好”呢。


    “對了,你要在咱們這裏留一年,可當真?”


    “是真的,這事我已決定,就是陛下也不能夠阻止我了。”秀安說完,又擔心墨卿硯會阻攔她,“你可別說叫我迴去的話,這幾日早就聽出繭來了。我不管,反正我要留下,天天纏著你,你趕也趕不走我。”


    墨卿硯被這耍無賴的公主大人弄得又哭又笑:“我什麽時候要趕你走了?橫豎是你自個兒決定的,我一介民女有什麽資格插手公主的事兒?倒是公主今後可有個章程?可別說又想遊曆江河湖泊,累煞一幹顏侍衛。”


    被墨卿硯笑話,秀安公主臉一下就紅了:“才不會再做那麽蠢的事兒了,我若是再善作主張,阿北他真就性命不保了。”


    “顏侍衛的事情是怎麽個處理法?”


    “我為他求情了,罰雖嚴厲,但終究死不了,隻要人活著,我就該高興得哭了。哎哎,無塵道長這邊得藥多不多?我得給我家阿北也討一點去。你沒瞧見他的背,密麻交縱全是傷痕,雖說用笞型替代死罪,可下手的人可真狠哪。”


    “怕是顏侍衛自個兒求的吧?”墨卿硯歎息。


    “什麽意思?”


    “他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如今饒了他一命,自然甘願受一番罪才能心安理得地繼續留在您身邊。旁人若是知曉公主對顏侍衛的看中,哪裏敢下狠手?我猜就是顏侍衛自個兒對行仗的人說了不用客氣。”


    “竟是這樣!”秀安公主捂著嘴,好容易止下的淚水再次噴湧而出,“那個呆瓜,真傻。”


    “可不就是麽?公主往後可不能再任性,否則受苦的可就是公主最在乎的身邊人哪。”


    “我曉得了。”秀安慎重點頭。


    說起今後的打算,秀安公主一雙美目閃閃發亮:“我聽人說了,你如今在一家書院裏念學。咱們呂國也有,從前我覺得怪沒意思的,又有自己的老師,就沒去過,倒是如今聽說你們的若容公主也在書院裏跟著讀,倒叫我有些好奇了。我托了人去說情,總算是給了我這份臉麵,往後能與你一同念學了呢。”


    這話讓墨卿硯心花怒放:“那可真是太好了,我還想著以後你我身份之間有鴻溝,不好時時相處呢。”


    “所以你可要快點好起來,我在書院等你。”秀安也露出歡喜的笑容來,“再說,咱倆生死之交,何必談那掃興的身份?我喚你一聲硯娘,你叫我一聲秀安,豈不美哉?”


    “甚妙,甚妙。”能與公主做至交,從前也就元娘一人,想不到她墨卿硯也能有這麽一天。


    “我來還有件事想求你。”秀安公主忽然對著手指,眼睛朝旁邊亂瞟。


    “什麽事?方才還想親近的,這會兒倒客氣起來了?”


    “這個時候與你說,我怕你心裏不舒服。”秀安說道。


    墨卿硯睨眼看她:“你瞧著我是那麽小氣的人嗎?”


    “當然不是。”秀安急著否定。


    “那就爽快點說,我三娘最喜歡爽直的姑娘了。”


    “好!”秀安公主豁出去了,“我想請你教我劍術。”


    “劍術?”墨卿硯沒想到是這茬,“怎麽,你想學兩招防身麽?”


    “不。”秀安搖頭,“我想做到與你一樣,隨時隨地都能保護好身邊的人。”


    “顏侍衛呢?為何不找他?”雖然他沒親眼見過顏北的功夫,但能做公主的護衛,肯定不會太差。


    “阿北我自然也是會求他的啦,隻是男女終究有差別,有些事情,還是要同為女子的硯娘你來指導才行。”


    “原來是這樣,那我自然無言推辭。隻是你也瞧見了,短時間內,別說是拿劍了,怕是正常的活兒都做不了了。”


    “無事無事,你在一旁指點就是了。”


    “我這丫鬟,”墨卿硯指著春菊說,“也是個手腳不錯的,功夫都是跟著我練出來的。你若是不介意,叫她與你切磋如何?”


    “小、小姐!春菊一個侍婢,怎麽有資格指導公主?”春菊慌忙擺手。


    “怎麽就不能了?”秀安公主完全不介意這事,“既然是硯娘教導出來的,想來不會差。”她瞧過古月的身手,早就歎為觀止了,哪裏會不信任春菊的本事呢?


    春菊受寵若驚,幾乎是發著毒誓要勤勤懇懇地將公主教好。


    “會很辛苦喲。”墨卿硯提醒道。


    “這個自然。從前我見過阿北習武,沒日沒夜的幾乎不要命。”若不是無論嚴寒酷暑都不放鬆自己,顏北哪能有如今的地位?公主身邊的第一侍衛,這是多少人想達到卻沒能達到的。


    “真想不到堂堂公主也會願意走武藝之路。”待秀安公主走後,霜月忍不住感慨。


    “能帶兵打仗的宗室女子尚且有之,這並不奇怪,何況若容公主也身手不凡你忘了?”墨卿硯笑著提醒。


    “奴婢總以為公主是該錦衣玉食日日享福的,誰知道若容公主和秀安公主都是那麽勤勉的人,倒是讓奴婢汗顏了。”


    “若容公主或許是為了好玩,但秀安更多的是必須為之吧,人家的母親,可是一國女皇啊。”


    頓了一下,她忽然轉了話題:“話說迴來,如今府裏可還有什麽消息傳來?無論多麽瑣碎的事情,都與我說說。”墨卿硯吩咐了謝笳日日到山下與春菊或霜月傳話,隻要府裏有任何動靜都要第一時間報給她。


    “說起來,今日謝侍衛還真傳了個消息來,我怕倒了小姐胃口,膳時不曾說起,如今正要跟您提呢。”春菊說。


    “哦?”墨卿硯眼皮子一張。


    “是關於忠信侯府二小姐的事兒,說是被人逮著與商家少爺幽會,如今捅破到侯爺跟前,哭哭啼啼要求做主許諾婚配呢。”


    “二表姐終於還是將事情鬧開了?”墨卿硯對此一點都不感到奇怪,從前扇了蔣淋一巴掌,她可沒指望人家能被她給打醒,隻怕會恨得更深呢。


    “小姐怎麽不著急?”霜月不解道,“蔣二小姐這麽做,可將侯府的顏麵往哪兒擱?”


    “我著急可有用?別說我人在山上養傷,就是我人好好的也不能隨意摻和這事。從前沒有事發,我還能說她幾句,如今可就沒有我一個表妹插嘴的份了。你且瞧著,蔣家可不會因為一個糟心的庶女就輕易給京裏人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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