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澤南捏著眉心,歎氣,“他是那樣的,你別在意。”


    幼琳坐下來,又問,“你那個朋友,我沒見過呀,你什麽時候認識的?”


    霍澤南抬起頭,笑笑,拉住她的手,“這朋友實在,值得交,等改天我出院有時間了,再帶你跟他吃個飯。”


    幼琳點頭,“行,吃飯我最行。”岑


    霍澤南笑了幾聲,捏她的臉,正經道,“我看你吃我最在行吧。”


    “……”


    幼琳差點揍他,他趕緊把她的手拽下來摁著,清了清嗓子道,“感覺我爸就要崩潰了。”


    幼琳垂眼,情緒又低落下來歡。


    半晌,霍澤南又道,“你怎麽沒懷孕?嗯?你到底什麽時候懷孕?”


    他抬手戳她的臉,戳她肩窩,幼琳被逗笑了,“我哪裏知道,還沒到生理期呢。”


    她湊上去親了親他,小聲說,“我要找機會跟小遠說了。”


    ……


    ……


    靜文上了喬止非的車,臨上車是往身後那些保鏢身上瞅了一眼,唇角微微揚起。


    喬止非不知道靜文怎麽突然就笑了,不過看到她這一笑,原本有些鬱悶的心情好像有變得有好一點。


    他很紳士,靜文上車時他的手擋在她的頭頂。


    喬止非和靜文坐的後排,小馬坐副駕,一直在那裏竊喜。


    喬止非挺安靜的,直到車子開走了,才開口問,“霍小姐住哪裏?”


    “錦北路清溪花園。”


    靜文轉頭看他,“喬哥你別這麽叫我,叫我靜文就好了。”


    喬止非隻是笑笑,沒再說話。


    小馬在前麵直歎氣,喬哥又開始裝逼了,在喬小姐麵前當真要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麽。


    車裏安靜得很。


    喬止非在問了靜文之後就沒再說話,小馬哪裏知道,他裝什麽逼,他隻是不知道該如何跟靜文交談。


    車速平穩,喬止非伸手摁開車窗,給自己點了根煙,拿煙的手伸出了窗外。


    靜文稍稍側頭就能看見他清瘦的側臉,此時此刻的他不知道在想什麽,有點生人勿近的冷漠。


    靜文想和他說點什麽,比如道個歉,剛才在醫院父親的傲慢實在是很傷人。


    “我爸就是那樣的人,你不要往心裏去。”


    靜文開口,喬止非緩緩轉過頭來,抽了口煙,他淡淡一笑,“沒有關係,我不會放在心上。”


    靜文點點頭,“那就好。”


    “你跟你父親好像關係不怎麽好?”喬止非說。


    “不是不好,隻是這幾年比較僵。”


    靜文低下了頭去,從喬止非這個角度看去,女人一低頭一垂眸的樣子有些憂鬱,白皙的臉頰,粉色的唇,又實在是漂亮。


    他扭開了臉看著車窗外。


    很快就到了清溪花園,靜文在這裏租了公寓,已經住了好些年了,從大學畢業就住這裏。


    喬止非下車去給她開車門,靜文下車時他的手依舊擋在她頭頂。


    小馬在車裏自覺的沒下去,隻是心裏好笑,喬哥什麽時候這麽體貼過,一般都是女人跪舔他吧。


    靜文拿著手拿包,跟喬止非致謝,然後笑著指了指樓上,“喬哥,我朋友給我拿了好多龍利魚,不如你今天跟我一起用餐吧。”


    喬止非皺了下眉。


    在喬止非還沒說上話的時候,小馬已經下了車來了,嘿嘿嘿的,“行啊,喬哥你跟霍小姐一起用餐,我帶兄弟們也去吃頓好的。”


    靜文笑,“小馬,你也一起吃。”


    小馬一聽就連連擺手,“嗬嗬算了算了,這麽多兄弟在呢。”


    哪兒敢呐,嫂子你的香閨我哪兒敢去啊。


    就在小馬以為喬止非就要答應了的時候,那人卻淡淡說了一句,“不了。”


    靜文看著他。


    在醫院的時候父親一度把氣氛搞得那麽尷尬,喬止非是好心去看大哥,沒想到掃了興,靜文是覺得於情於理都該情人吃頓飯算是賠罪。


    平時喬止非跟大哥在一起都有說有笑的,但今天從醫院出來後他就沒怎麽說話,現在留他吃飯他也拒絕了,靜文想,可能他真的生氣了。


    心裏麵歎了歎氣,然後笑著對喬止非說,“喬哥有事就先走吧,改天有空再來也是一樣的。”


    喬止非已經轉身拉開了車門,留給她一道冷漠的背影,“我不愛吃魚。”


    ……


    ……


    小馬坐在副駕上,忍了好久終於忍不住了,迴頭問閉目養神的那個男人,“喬哥你怎麽迴事啊,人家霍小姐主動邀請你上她家吃飯,這多好的機會,你居然白白放過了!”


    喬止非掀開眼皮看了他一眼,複又再次合上眼簾,小馬舔舔唇,又說,“你不是最愛吃


    tang龍利魚的嗎,怎麽撒謊說不愛吃魚——喬哥你不喜歡霍小姐啦?”


    “很明顯,霍小姐也對你有好感啊,不然也不會因為自己父親對你態度不好而跟他對著幹,你說是不是?”


    小馬說完,喬止非緩緩睜開了眼。


    男人很安靜,若有所思的目視前方,見他這模樣很明顯是在發.情.期,小馬無奈歎氣,“喬哥你在畏縮什麽,喜歡就追啊。”


    “你懂什麽?”


    喬止非坐直了,抬手鬆了鬆襯衫領子,再將視線轉到了車窗外,“人家什麽身份,我什麽身份?”


    在醫院的時候,霍總參謀長那種眼神,分明就是瞧不上他這種人。


    不僅是瞧不上,而且是很厭惡。


    人家父親都這態度了,要想追他女兒,這不是逼自己往火坑裏跳嗎?


    搞不好哪天就帶一個營的人來把他滅了,紙醉金迷也夷為平地……喬止非想想還是算了吧,女人嘛,隻要想要,哪兒還沒有呢。


    就是一想起靜文垂眸淺笑的模樣,這心裏就酥酥的。


    女人漂亮分好幾種,靜文這種,就是讓男人跟她上過床後還願意摟在懷裏說情話哄她的那種。


    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是霍澤南打過來的,問他是不是送靜文迴家了。


    喬止非又恢複了吊兒郎當,笑嘻嘻的對霍澤南說,“沒,在酒店開了個房間,她在洗澡呢。”


    “還能開玩笑就說明沒事兒。我爸剛才態度不好,我代他跟你說句抱歉。”


    “別啊,霍哥你跟我整這個就沒意思了,我們倆需要這個嗎?”


    霍澤南在那頭笑了幾聲,然後說,“沒事我掛了,等出院再找你。”


    醫院這邊。


    霍澤南掛了電話,把手機拿給幼琳。


    幼琳扶他躺下。


    人都走完了,總算是安靜下來。


    這幾天來醫院的人不少,霍家的親戚,溫家的親戚,絡繹不絕,病人本來該好好休息的,人一來還得陪著聊天。


    “你跟你們團長請這麽久的假,她答應嗎?”霍澤南問幼琳。


    幼琳給他拉好被子,抿唇一笑,“知道你受傷了,我說請一個星期的,她主動說等你出院再迴去都成。”


    現在的王團長是以前的王主任,沈君儀在的時候兩個人既是上下級,又是閨中密友,溫明珠跟他們倆關係也很好,沒和霍舒城離婚前三個人是鐵三角。


    後來溫明珠嫁給了陸德昭,圈子不一樣了,平時見麵機會肯定就少了,但不妨礙三個人感情。


    幼琳和霍澤南的事情,王團長是在沈君儀出國後跟她通話時知道的,一番感慨,隻覺得幼琳這孩子不容易。


    眼下霍澤南受傷在醫院,了解情況的王團長自然是要給幼琳放假讓她陪自己男人的。


    “王團長人挺好的,有時候在食堂遇上她,她讓我跟她一起坐,還會跟我講講阿姨在國外的情況。”


    她說的是沈君儀,說這話時看了一眼霍澤南。


    霍澤南手臂枕著腦袋,看了幼琳好一陣,這才對她說,“你要是想念他們,等有時間了,就去美國看望他們。”


    幼琳卻搖頭,“還是算了,我怕我見到阿姨會哭。”


    那個時候住在諶家,沈君儀對她就好像對自己的女兒,體貼,關懷,諶子慎在外麵工作所不能給妻子的關心,她這個當媽全都彌補了。


    其實需要彌補什麽呢?幼琳覺得自己享受著她對自己的好,卻無以迴報,就連她唯一對幼琳期望的要她和自己兒子好好過,幼琳都做不到,又有什麽資格得到她的關懷備至?


    想到這裏,幼琳眼睛澀澀的。


    她努力擠出一抹笑,對霍澤南說,“我隻要知道她和子慎他爸好好的,就放心了。”


    霍澤南半個月後出院,幼琳和容嬸把他接迴了軍區大院。


    從房間陽台上朝對麵看去,那幢房子許是很久沒有人住的原因,比起往日來顯得荒涼多了。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人走茶涼吧。


    霍澤南想起那個時候牽著旺財往子慎門口一站,沒多久那個人就從裏麵出來,陪著他,和他帶著狗去外麵散步。


    現如今,他和子慎就連坐下來喝口茶的機會都不再有。


    時間真是個磨人的東西,竟然,讓他們都蹉跎成了這樣。


    幼琳自外麵進來,手裏端著托盤,托盤裏是容嬸熬的豬腳湯。


    她看見霍澤南冷清的背影,走近了,才知道他在看對麵的諶家院子。


    聽說不久後會搬來新鄰居,想必,就是要住那所房子吧。


    幼琳也記起昔日種種,不禁心裏難受。


    “喝湯吧。”


    她走過去,放下托盤,將小碗端出來,拿勺子盛湯給他喝。


    霍澤南轉身,也用不著她喂了


    ,自己端起碗就喝。


    男人這般豪邁,不矯情,幼琳自然是喜歡的。


    關鍵是即便他豪邁,也沒有失了他自身的優雅。


    “跟容嬸說,別熬這個湯了,不知道給我加了多少藥,難喝得要命。”


    霍澤南把小碗放進托盤,抬眼瞧眼前女人,笑道,“我是給你麵子才喝的。”


    每天都是幼琳給他端來,他要是不想喝,幼琳一準又要拿富家子弟不識民間疾苦類似的話來挖苦他了。


    “你媽媽讓我倆晚上過去吃飯。”


    幼琳在樓下接了溫明珠電話,說是澤南今天出院,她也沒去公司,在家裏折騰了一天,就為了給他做頓好的。


    有媽疼的人,幼琳都很羨慕。


    霍澤南嗯了一聲,雙手兜在褲袋裏往裏走了,幼琳跟在他身後拿著托盤,像個小丫鬟。


    她也的確是他的丫鬟,這半個多月沒日沒夜照顧他,男人閑著躺床上就容易暴躁,幼琳還得說好聽話安撫他情緒。


    以前還不知道,現在天天跟他在一起,幼琳才發現這人少爺脾氣也是有的,跟諶子慎有得一比。


    霍澤南進屋在衣櫃裏找了一番,打算洗個澡。


    幼琳下樓去放碗了,再上來,他人已經進了浴室。


    在醫院的時候他因為腿的關係,都沒怎麽洗澡,醫生不讓沾水,就現在洗澡也得拿凳子坐著,傷的那條腿搭在另一個凳子上,依舊是不能沾水。


    幼琳敲門,裏麵傳來好聽的男低音,“進來吧。”


    幼琳走進去,就看見他光luo的背影,對著門這邊。


    還是會不好意思,兩個人看似相愛多年,但是像正常夫妻一樣過日子,也就這幾年,幼琳許是還不習慣,每次和他親密,亦或是接觸他的身體的時候,總會臉紅,緊張,心跳過快。


    “還是我來幫你。”幼琳說。


    他迴頭望著她笑了一笑,點頭,“好啊。”


    幼琳站在他身後,那噴頭將他身上的泡沫洗幹淨了,又蹲下去,幫他洗下半部分。


    臉離得有些近了,她感覺到那地方的灼熱,把她的臉都烘得燙了起來。


    洗澡的這個過程有點煎熬,事後幼琳覺得,其實他自己也可以嘛,隻要不讓那條腿沾水就可以了……?幫他洗澡這件事實在是太不明智了,險些在衛生間就發生了無法無天的事,好在她有定力。


    三點四十,霍澤南洗完澡。


    當他站在穿衣鏡前整理自己一身行頭的時候,幼琳在衛生間補妝。


    剛剛被他拉著qiang吻,唇膏都沒了……


    今晚要住這裏,今晚要住這裏,今晚要住這裏。


    幼琳望著鏡子裏的自己,在心裏默念了三遍。


    以前,很多年前。


    當她第一次踏進這間房的時候,那個時候霍澤南還是一個高冷安靜的美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男人越高冷,女人就越想得到他,那時,還不太懂得什麽是愛一個人的幼琳,曾在心裏意.淫過霍澤南,想過要撲到他……


    而事實上,有的男人,他的高冷,也隻是對他喜歡的女人之外的人高冷。


    霍澤南從來就不承認自己對幼琳淡漠過,因為他一早就告訴過幼琳,你來了之後,我就變得很奇怪,我想要和你一起吃飯,想要和你一起散步,雖然唐突,我還是要告訴你。


    幼琳對著鏡子瞧了瞧,想要把自己的唇膏顏色塗得深一點。


    霍澤南已經穿好白襯衫站在她身後了,看著她化妝,竟有些恍惚:這個女人現在已經在扮演著他老婆的角色了,可他覺得,還是像在做夢。


    以前站在那裏化妝的人,是子萱,是他從來沒去留意過臉上有幾顆痣的諶子萱——而幼琳,就連屁股上的痣在哪個位置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你去見你婆婆,有必要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


    霍澤南抱肘站在她身後笑,看著她,眼中竟有了戲謔,幼琳隻掃了他一眼,繼續認真塗唇膏。


    她今天用的ysl方管52號,她喜歡的顏色,好像……霍澤南也挺喜歡這個顏色。


    就在剛才,在衛生間,他對幼琳說,“你抹的這個唇膏分分鍾都讓人有想要跟你接吻的衝動。”


    霍澤南一直看著她,幼琳都被他看得不自在了,終於收起唇膏轉過身來,“怎麽了,你老看我幹什麽呀?”


    他淡淡的眨了下眼,“好看。”


    說完就出去了,幼琳一個人站在那裏發懵,好半天才緩過神。


    他總是不經意的就說這樣的話,親她的時候會說“你的唇好軟”,抱她的時候會說“抱著你很舒服”,跟她親熱的時候他會說“我很喜歡你的身體”……就連有時候看著她,他也會突然就說一句,“我女人就是漂亮。”


    男人不吝嗇對自己女人的誇讚,這是一件好事,至少說明霍澤南他在外麵再怎麽清高孤傲


    ,迴到家裏見了老婆就立馬溫柔忠犬。


    幼琳覺得,和這樣的男人在一起,日子不會寡淡。


    兩個人出門,在樓下跟容嬸打了招唿。


    要先去學校接小遠,幼琳打算,就在今天,她得讓孩子知道霍澤南是他爸爸。


    ……


    ……


    車停在學校門口,離小遠放學還有五分鍾。


    幼琳和霍澤南眼睛都看著校門口,幼琳還有些猶豫,是接到了小遠就告訴他,還是等晚點在陸家吃完飯離開之後再告訴他。


    霍澤南在駕駛位坐著抽煙,眉心擰起,他大概是看出了幼琳的心思。


    “晚點告訴他吧。”?男人最後抽了口煙,臉轉到車窗外,朝著垃圾桶很準的將煙頭投了進去。


    再轉迴頭,便迎上幼琳的目光。


    “小遠是大孩子了,有自己想法,而且,他好像一直很抵觸你……”


    幼琳緩緩垂了眼,沉默許久,又道,“他要是接受不了,不肯叫你怎麽辦?”


    霍澤南看著她,握了她的手,許久,都沒再說一句話。


    他可能比任何人都難過吧。


    五分鍾後小遠從校門口出來,左看右看,沒看到姥爺,便皺了眉。


    正要拿兒童手機打給姥爺,一道影子擋在他麵前,視線中,是一雙漂亮的及踝靴。


    “咦,媽咪?”


    小遠一抬頭便迎上媽咪笑盈盈的眼睛,小家夥高興極了,張開雙臂抱了媽咪,“哈哈,你怎麽來接我啦?哎呦我都要不好意思啦,給同學看見我媽咪這麽漂亮就完蛋了!”


    “為什麽完蛋?”


    幼琳蹲下,雙手捧著小遠的臉蛋,隻見小遠驕傲的揚起唇角,“怕那些男同學要追你啊。”


    幼琳忍不住笑了。


    幼琳抱起小遠,轉身朝霍澤南的車走去,邊走邊說,“好些天沒抱你了,好像重了。”


    “嗬嗬。”


    小遠不好意思極了,抓了抓後腦勺,“媽咪別抱我,給人看見了笑話啊,哈哈。”


    “讓他們笑去吧。”


    幼琳抱著小遠走到車前,小遠剛剛還在笑,一抬頭看見車裏的人,笑容就這樣僵在臉上,然後一點一點散去。


    “姑父。”?小遠叫人,不情不願的。


    霍澤南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沒有多餘的話。


    幼琳和小遠坐在後排,霍澤南在前麵開車的時候,小遠趴在幼琳耳邊小聲說,“為什麽姑父要跟你一起來接我?這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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