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向小巧詳細敘述了事情的經過:

    就在我下鄉之前,有一天,潘正懷來到她家,先講了一通大道理:現在中央有政策,人人都有兩隻手,不在城市吃閑飯,號召城市居民到鄉下去。他觀察一下她的反應,然後進行恫嚇說:

    “你的戶口轉到城市來,是當權派走後門給你報上的,現在當權派倒了,你的戶口不合理,應當注銷。你看你是積極響應國家號召主動報名下去呢?還是按政策注銷你的戶口,被強行遣返呢?”

    “誰說我的戶口是走後門來的?你有什麽根據?”

    “潘正人授意下屬,給你辦的,還不是走後門?”

    “潘正人當時是市長,他批準的事都是後門嗎?別的市長批準的事是不是後門?”

    “那倒不能這麽說,他現在已經查明,是叛徒。”

    “他是叛徒有證據嗎?”

    她緩了口氣,接著說:

    “你還有沒有人性?給自己的哥哥捏造事實,誣陷為叛徒,你還是人嗎?”

    “你怎麽知道他不是叛徒?”

    “他抗戰時期與日本鬼子,在華北戰場,浴血奮戰八年,怎麽會成為叛徒?”

    “他被派遣到滿洲國搞情報,被憲兵隊抓了,就成了叛徒。不談他了,不談他了,還是想想你自己吧!”

    “根本沒有的事,是你編造的。你太無恥了,為了自己向上爬,竟然誣陷堂哥,你不夠個人!我體弱多病,不能做重體力勞動,到鄉下去,怎麽活下去!我不下,強製遣返我就上告。”

    潘正懷嗬嗬泠笑一聲,換了一付嘴臉,皮笑肉不笑的說:

    “你如果不想下去,也有個辦法。”

    “什麽辦法?”

    “看在我們是老相識的份上,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我兒子潘達看中你家小巧了,如果咱兩家聯了姻,你的戶口不就好辦了嗎?”

    潘母一聽火了,大喝:

    “癡心妄想!”

    接著她怒不可遏地說:

    “我女兒已嫁了潘貴,是‘小斜眼’的嫂子,難道讓我一女兩嫁?”

    “嗬嗬,潘貴已經死了,這是他罪有應得。本來我兒子早就看中小巧了,我曾找人向你提親。當時你抱當權派大腿不放,下鄉前三天,你給他們倉促成婚。這是小巧的意願嗎?現在潘貴死了,弄的小巧上不上,下不下,多可憐呐……我兒子癡情不改,仍然願意娶小巧為妻,如果……”

    “住口,沒什麽如果,我女兒一輩子不嫁,也不會嫁給你兒子。滾,滾!”

    為了此事,林母哭了一夜,為了不連累女兒,為了女兒不落入虎口,決定趕快離開海港市,臨行時寫一個字條,讓小巧趕快迴西瓜地去。誰能料到,輾轉半年有餘,小巧還是落入了潘家父子的陷阱。

    聽了母親的敘述,小巧迴憶了這幾個月來的種種事情,陷入了迷茫之中。

    心想:我聽到母親自殺的噩耗,突然摔倒,潘達早已被我推出門外,他為什麽還沒離去,返身迴來救我去醫院……

    我們無親無故,平時關係緊張,他為什麽願意幫我到萬裏壕接母親……

    我被惡徒前後夾擊,他為什麽會突然出現……莫非是他專門設計的陷阱……她一陣惶恐,這一切太可怕了。

    聯想到潘貴的遇難,多有蹊蹺。她了解潘貴膽子小,怎麽會好奇去爬望海樓?望海樓下路挺寬,他無故到懸崖邊去幹什麽?陳山哥曾告訴我,他懷疑有人故意陷害,現在雖然沒查到證據,“小斜眼”的嫌疑最大,不然他聽說大隊長陳仲銘要追究責任,為什麽不辭而別,跑到海港,再也不肯迴西瓜地去?

    她悔恨自己太幼稚,不該輕信“小斜眼”的一麵之詞和他的一時表現,但是,為時已晚。

    最不該發生的事,已經發生。但她想:這樣的事再也不能繼續下去了,立即整理行裝,返迴西瓜地去。

    臨行前,她含著淚說:

    “都是女兒不好,我走以後您不要在這住了,‘小斜眼’父子不會放過我們的。”

    “孩子,你放心地走吧,我有辦法對付他們的。你的孩子媽也一定能給你帶好。”

    母女灑淚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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