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蘿醒來時,周圍正黑著,安靜極了,連空氣都是沉靜的。動了動手指,帶著剛睡醒時的無力,略略酸麻,大概是手臂壓在身子底下久了以致血脈不通。


    甩了甩手,青蘿坐起身來。


    雖說周圍漆黑一片,青蘿還是從空氣中聞到一股清淡的桂花香,甜而不膩,雅而不濃。青蘿忽而意識到房間裏不止她一個人,沒有憑據,僅僅是靠著直覺。


    火石打磨發出擦擦擦的聲響,房間由黑轉亮,雖然仍有些昏暗,卻並不影響青蘿觀看周圍的一切。


    點燈的是個女子,從背影來看,婀娜多姿,曼妙絕倫。她身著一襲鵝黃色的裙衫,長裙拽地,一聲歎息幽幽響起,青蘿全身一震,心竟然砰砰跳起來。待那女子迴頭來瞧她,溫柔可親之態畢現。


    青蘿心內歎息一聲,世間怎會有這般絕妙的人兒。她就如此站在那裏,卻如同籠罩在雲霞霧靄之中,實非塵世之人。


    那人見青蘿定定的瞧著她,撲哧一笑,恍若鮮花初綻,容光乍現。不等青蘿再此歎息世間怎會有如此好聽的聲音,那女子便開口問道:“阿蘿,睡不著麽?看你白日裏還要貪睡。”


    這是甚麽情況?青蘿不知底細,不敢妄加開口,隻好瞪著眼睛一臉迷茫的瞧著麵前的女子。


    那女子頗為憐愛的撫著青蘿的腦袋,又是一聲歎息:“你爹爹走了數日,未有任何消息,也不知他如何了。”


    青蘿疑惑的瞧著她:“爹?爹爹……去哪裏了?”


    青蘿被女子攬入懷內,那股桂花馨香更為明顯了,她忍不住又往女子懷裏湊了湊,深深地嗅了一口氣,甜甜的,香香的。


    女子聲音柔而不膩,甜而不嬌,迴蕩在空氣裏,倍增幽然之感。女子道:“逍遙派出了亂子,你爹爹作為一派掌門,不得不去。媽媽雖然不舍他去,奈何……”


    奈何甚麽?青蘿聽不明白。不過,這女子說到了逍遙派,青蘿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金庸武俠”幾個字,逍遙派明確出現是在金庸《天龍八部》的小說裏。那麽,現在又是甚麽情況?


    青蘿不敢想,卻又忍不住去想。如果……如果她真的入了天龍八部的世界,那麽,她成了誰?她並不記得電視裏麵有個叫阿蘿的女子,還有……這樣一個美若天仙娘親。


    青蘿想問,卻又不敢問,隻怕她這一問就會露出破綻,被這美貌女子給認出來。一個人不怕作假,因為作假之前她有準備。怕隻怕被人識破作假,那結局太過尷尬,也太過……悲慘!


    好在這女子的女兒年齡尚幼,行為有些怪異也不足道謂。青蘿細看這女子,五官精美,肌膚瑩白如玉,看不出多大年紀,昏昏然的光影裏,女子臉部的輪廓柔和細膩,既透著少女的天真,又流露出少婦的風韻,盈盈一笑,百花失色,端的是人間罕見的美人兒。


    女子不再說話,青蘿也不敢貿然開口,兩人就這樣相擁著挨到了天明。長時間的保持一個姿勢,青蘿苦不堪言。好容易等這女子放開了手,青蘿立時下床走動起來。


    女子看青蘿猴急的樣兒,不由莞爾。


    青蘿這時才有精力查看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這是一個十分寬大的山洞,且不止一處,如連環一般一個洞接著一個洞,每一個洞都有自己專屬之職。她昨日夜裏睡得是往日爹爹媽媽住得地方,因為她那個沒見過麵的爹爹失了蹤影,媽媽便將青蘿挪到和她住在一處。


    夜裏看不清楚,等到陽光將明亮帶入洞中,青蘿第一眼便注意到了立在門口的玉石雕像。那是一個女子,持劍而立,神情泠然,配飾衣著,五官身形都與她現在稱之為媽媽的女子一般無二。


    隻是,細細看來,卻又有些不同。玉石雕像的女子年紀十□□歲,神情狡黠,聰靈之態活靈活現。而青蘿現在的媽媽嫵媚風情更濃,眼神中絕無這種狡黠之感。兩者相比,一個天真活潑,一個成熟嫵媚,即便擁有相同的容貌,外人細瞧之下也可辨認出來。


    天龍八部,逍遙派,玉石雕像,這幾個關鍵的字眼從青蘿腦海中一一劃過,事情的真相越來越清晰。青蘿閑不住了,開始在洞內四處遊蕩起來。


    其中有一處藏書石洞,青蘿將每一本都一一翻看,其中大部分是武林各門派的武功秘籍,還有一部分記載的是逍遙派的招式心法,五行八卦、醫術毒書樣樣俱全。


    青蘿並不是一個能夠安下心來靜靜讀書的人,隻是眼下由不得她不安靜。好在她記憶力好,說不上過目不忘卻也能達到一目十行,翻書的速度飛快。一天下來,她已將大部分感興趣的書翻了一遍,大致的了解了現如今武林概況。


    每一本武功秘籍都被人翻閱過,上麵還用細細的小楷注解一番,並將如今江湖大勢略略的交代了一遍。


    合上書本,青蘿心中稍稍安定。看來她猜測的沒錯,這裏是大理無量山的琅嬛福地,而她變成了無崖子和師妹李秋水的獨生女兒,也就是——大理鎮南王段正淳的眾情人之一,著名的神仙姐姐王語嫣的母親,那個狠毒辣手的王夫人。


    事情到了這一步青蘿還能說甚麽,眼下她也不過五六歲的年紀,這些令人頭疼的事還要好多年以後才會發生。現在杞人憂天還為時過早,能做的也就是好好吃飯,好好練功,力求將來不至於那麽悲催的淪為慘死侄兒劍下的女配。


    青蘿走出藏書洞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她名義上的媽媽,李秋水已經呆坐在門口一整日了,青蘿走過去的時候她正神色怔忪的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輪廓,若有所思。


    青蘿輕輕扯了扯李秋水的衣袖,待她迴神瞧她時,略顯委屈道:“阿蘿肚子餓了。”李秋水顯然為自己隻顧呆坐忘記女兒而微露愧意,愛憐的摸了摸青蘿的小腦袋,安慰道:“媽媽這就去做飯,阿蘿略等一等,好不好?”


    青蘿做懂事狀微微點了點頭,隨後跟在李秋水身後看她像一個家庭主婦那樣燒火做飯。青蘿很難想象,李秋水這樣一個美人兒,連下廚的動作姿勢都極為優美,燒出來的飯菜香甜可口,不想讓人讚歎都不可能。


    待飯菜上桌,青蘿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來,可惜手還未伸到盤子裏,便被一股大力擊中,如針紮一般並不如何疼痛卻也無力再伸手。青蘿心下有些惱怒,麵上卻顯得委屈異常,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看著李秋水。


    李秋水沒有絲毫做母親該有的表情,依然笑得溫柔可親,略顯嗔怪的瞥了一眼青蘿,說道:“你爹爹最不喜歡你這樣,一個女孩子家早晚要嫁人的,縱然想要隨心所欲,那也不能丟了逍遙派的臉,這般舉止粗俗成何體統。”於是,悲催的青蘿隻好憋著一汪眼淚默默地重新拿起筷子,這是一堂禮儀課,讓青蘿銘記不忘。


    飯食用罷,青蘿瞧著李秋水收拾完畢,這才開口問道:“媽媽,你每日裏都做些甚麽?”


    李秋水笑道:“怎麽,阿蘿嫌悶得慌?那你去把前日裏媽媽教你的心法練習一遍,你這個丫頭,總是偷懶。若你能夠專心一點,逍遙派的武功盡你去學,將來隻怕甚少有人是你的對手。”


    這話說到青蘿心眼裏去了,忙不迭道:“那媽媽你今日再交我罷,阿蘿將來要做個女俠,好保護媽媽和爹爹。”


    說罷青蘿上前鑽入李秋水懷裏,張開雙手護住她,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讓李秋水甚為感動,當下便允諾了她。


    一日的練功讓青蘿疲憊不堪,同時也興奮不已,那種飛簷走壁的感覺一直是她渴求的,身處雲端俯視群山,那種“一覽眾山小”的身心放鬆,心胸開闊之感對她極具吸引力。


    盡管青蘿十分興奮,卻也不忘關心一下為自己勞累一天的媽媽李秋水,她雖盡心在交青蘿,然而心中總是鬱鬱不樂,想來必是十分惦念那位失了消息的爹爹。


    青蘿歎了口氣,她的這位媽媽也是癡情了,隻是不想這些年都蒙在鼓裏,那立在石洞門口的玉石雕像根本不是她,無崖子心中掛念的人兒也從來都不是她。她雖知道,卻不能說,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李秋水每日心心念念盼君歸。


    李秋水以為青蘿聽不懂,每日裏將那些與無崖子的點點滴滴敘說出來,說道自從生了青蘿之後,無崖子就再也不去看李秋水一眼,反而盯著那玉石雕像癡情不已,李秋水疑惑了:“我人就在師兄眼前,他為何不看我一眼,卻終日麵對那冷冰冰的雕像?”


    青蘿很想告訴她,無崖子看的不是雕像,而是睹物思人,心中牽念著她的妹妹。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隻能眼看著李秋水費盡思量,愁眉不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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