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半個月。三猛才來,人黑瘦不少,當然,不是因為電視愁的,而是下鄉推河堤累的。阿呆這才明白他家推遲婚期,就是為了讓兒子再出去賺錢,心裏著實有點氣悶,但並不點破。三猛也不提,隻說大嫂先表態,三猛對家裏貢獻最大,買個電視也不過分,二嫂和阿靚也沒有異議。阿呆又有點內疚,若是自己手裏有錢,也不至於讓他這樣為難。

    真應了那句,啥時媳婦到家,啥時才算忙完。真正定下日子,才發現除了禮服以外,他們倆還什麽也沒買。三猛家講好,阿呆買衣服錢和二嫂一樣,還要包括窗簾和燈具,錢都放三猛手裏,買什麽向他要。每次阿呆要錢時,三猛都要囑咐"你自己看好什麽就買啊,我可不用,男的穿什麽都一樣。"阿呆心知他不想多花錢,隻好算來算去,弄得好不心煩。

    馬上到日子了,才想起結婚證還沒領。剛好三猛又有事了,因為辦事處有個熟人,阿呆就一個人去了。熟人很熱情,這屋那屋領著跑。沒想到管章的是新上班的小姑娘,工作特認真,說兩個人都要按手印,一個人不能辦。因為辦事處就是周三辦證,耽誤一天就得等下周,也就是說,到舉行婚禮時他們還有沒登記。熟人就說,通融一下吧,讓阿呆再用大拇指按一個得了,小姑娘不答應。熟人又說他代替按個得了,小姑娘更不答應。好說歹說,小姑娘才答應如果三猛明天能來,就給他們辦證。

    第二天三猛和阿呆同來,還買了些糖。小姑娘很仔細地對著照片看了半天,又讓他倆按了手印才蓋了章。三猛長出了一口氣:"有這麽嚴重嗎,還非得我來不可?"小姑娘白了他一眼:"你不來,誰知道你同不同意!""同意,同意,哪能不同意呢,吃糖,吃糖吧!"屋子裏的人都笑起來。後來阿呆看很多文章都提到結婚登記時的心情,大多女孩子在那時都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甚至流下眼淚,阿呆當時卻毫無感覺,隻想總算又辦完了一件麻煩事。

    婚禮前一天阿呆感覺嗓子很不舒服。平時一向關心備至的媽媽和兩個姐姐卻誰也不去買藥,到了第二天,阿呆幾乎說不出來話了。姐姐竟說,"讓別人看出上火了更好,過去女孩上轎不哭人家都笑話,有的還要打哭呢!"阿呆記得姐姐們結婚時的確都哭了,不過不是打的。

    說好了七點接親車來,可是一直等到快八點才聽見三猛在外麵喊"媽",叫得很響亮,可是媽媽卻趕緊躲一邊抹眼淚去了。三猛看見阿呆時忍不住做了個鬼臉,阿呆知道這不是驚豔而是嫌妝化得太濃了!

    果然一上車三猛就說:"怎麽畫成這樣了,就象一個調色板!"阿呆張了張嘴隻發出一個沙啞的"啊"來,隻好指指自己的嗓子。"哪來這麽大的火呀,不就晚了半個小時就急成這樣了!"三猛忍不住笑,又說早上忙中出亂,把新房鑰匙鎖在裏麵了,隻好把玻璃卸下來,鑽進去開了門。阿呆想迴敬他幾句,又一句說不出,隻好做溫柔狀。

    不過,這啞嗓子倒真救了阿呆的駕。到了晚上,三猛的渾球同學一個個虎視憚憚衝上來,準備了好多節目來為難阿呆。阿呆也不開口隻用手指指嗓子,他們掃興得要命,但不肯輕易放過,什麽啃蘋果,開火車,叼撲克的亂鬧了一陣, 一直胡攪到半夜才離開。

    關於新婚之夜一向是女孩子的閨中密語,阿呆的一個好友就和阿呆說,結婚當晚她竟然和新郎抱頭痛哭一場。鬧完洞房小姐妹們走了,她一下子感覺非常孤單,然後新郎官走過來說:"我們睡覺吧!"她的頭皮轟的一下發炸,帶著哭音說:"我想我媽了,我要迴家!"新郎從小就沒有母親,大喜的日子一見她找媽,也不由悲從中來,哇哇大哭起來。

    好友雖然比阿呆還小一歲,但在家裏是老大,性格開朗,做事練達,而且和新郎也處得如膠似漆,竟要在新婚之夜大哭一通,阿呆實在覺得有點意外。阿呆想象自己這種性格有點內向,膽子比較小,而且平時就愛哭鼻子的人,當時大哭一場的可能更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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