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那對母子正在一個安全的地方迴答涵如這個問題。

    “你為什麽救我?”看著這個奇醜無比的婦人,涵如心中並不厭惡,反而還有絲絲溫暖,像春天的陽光。

    婦人沒有迴答,隻是問涵如:“你是他什麽人?”眼裏盡是不安、恐懼,像春天的料峭春風。

    “誰?”

    “寒……寒亭……”婦人的聲音像是在發抖。

    “他是我養父,我是他的丫頭。”在春天麵前,河流都要解開自己冰雕的麵具;在這位婦人麵前,涵如不會撒謊,雖然她已經知道人間險惡,但對這婦人,她不會隱藏。而婦人臉上的料峭春風已經完全化作和風陽光。

    “你認識先生?所以才救我的?”涵如試探性的問。

    夫人無言的點了點頭。

    涵如似乎明白了什麽,也沒有追問下去,隻是說道,“我叫涵如。”

    婦人拉過旁邊的兒子:“這是我兒子,叫樂望月,我叫樂琴淵。望月,快叫姐姐。”樂望月長的眉清目秀,看著怎麽也不像是這個婦人的孩子。樂琴淵看出涵如心裏的疑問,袖子在臉上一揮,秋水一樣的眼睛,桃花一樣的臉,白玉脂一樣的皮膚。歲月沒有在她的臉上流下碾過的印跡,隻有年輕女子沒有的風韻,這更加動人。這樣的容貌,就算被人皮麵具遮攔,春風般的感覺依然能夠流淌。蘇灩紋是典型的小家碧玉,走到哪裏也算是漂亮的,隻是透著一股凡間人應有的味道;坤蘭帶著無比的溫柔,能讓人融化般的光彩;而樂琴淵則是天上下來的一群仙女中最美麗的那一個,一眼看去就能看到她的光彩。蘇灩紋和坤蘭要是和樂琴淵站在一起,就是平淡的如同朽木一般,更不用說姿色平平的涵如了。

    涵如將自己出走的事情講了一下,更多的是講寒亭裏的平平淡淡的日子,樂琴淵歎了一口氣,羨慕的看了涵如一眼,又低頭看著熟睡的兒子。四下一片寂靜,涵如現在總算徹底放下心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很久沒有這麽美美的睡覺了。

    華山大會結束了,各路的英雄都紛紛離開華山,寒亭劍一行也在眾人離開後離開了,並托華英,若涵如找上來就將她送迴寒亭。一路都在查著涵如的消息,隻是都沒有,隻盼著她能夠自己迴到寒亭了。

    當他們迴到寒亭時,飯菜已經準備好了,隻是準備的人不是涵如,而是樂琴淵。

    這一夜,樂琴淵沒有睡著,寒亭劍也沒有。就在同一輪月亮下,隔著一道竹牆,兩個人迴憶著隻有他們知道的過往。

    一早,涵如像往常一樣起床,為寒亭劍準備早飯,可樂琴淵已在廚房緊鑼密鼓的忙碌著。涵如拿了一個精致的銀盆,對樂琴淵說道:“琴姨,先生該起床洗臉了!”

    樂琴淵愣了一下,情不自禁的說:“這麽早!”

    “不早了,這幾年都是這個時候起來的,快去吧!”

    樂琴淵苦笑:“果真和那時候不一樣了!”接著她又對涵如說,“還是你去吧!”說完,又繼續準備著早飯。

    涵如隻好自己去了,想到自己這次的任性,還是有些怕得。昨天那麽多人,他自然不會責備自己,可待會兒就他們兩個。沒有辦法,隻好硬著頭皮去了。

    門開了,寒亭劍站在窗旁邊,看著水霧裏的遠處,發呆。被子床單整齊,不像是睡過的樣子。

    “洗臉了!”

    寒亭劍迴過頭來,看著涵如消瘦的臉,心疼道,“受苦了吧!”

    涵如突然不知道說什麽,想到自己差點被黑心老板掐死,差點被駝海幫的敵人燒死,被坤蘭監視,被衛葦逼供,囤積的淚水決堤似的湧了出來。

    寒亭劍輕輕撫摸涵如的頭發,將顫抖的她抱進懷裏。這時,門開了,大眼睛的樂望月蹦了進來,“叔叔姐姐,吃飯了!”看見涵如紅紅的眼睛,擔心道,“怎麽了姐姐?又有壞人欺負你嗎?”

    涵如微笑道,“沒有,姐姐沒事。”寒亭劍也流露出難得的笑容,對樂望月說:“走,和叔叔一起出去吃飯去了!”牽著他的手就走了!

    飯桌上依然安靜著,但從寒亭劍替小孩子夾菜的動作上來看,是可以感受到他的微笑的。吃晚飯後,收拾妥當後,樂琴淵來到寒亭,獨立於冰湖旁,寒亭劍也隨之趕到,沉默的隻聽見冰塊撞擊的叮咚聲。

    “你為什麽不問我問題?”最終還是樂琴淵打破沉默,妥協的總是她。

    “沒有什麽問題好問的,答案我都知道。”寒亭劍在心裏說道。

    “你變了,變了好多!”眼淚從她眼裏浸了出來,梨花戴淚,“十年前,你不是這樣的,那時候的你多溫柔,可現在呢?你是不是已經忘記我了?”

    “世上本沒有不變的事物。”

    “錯了,我就沒有變,我對你的愛也沒有變。”樂琴淵哭著申述,“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可我怎麽舍得呢?”她握緊的手裏是那張醜陋的人皮麵具,到了寒亭,她才摘下麵具的,否則這一路不知會引起多少禍端。

    “我明白的。”一個如此美麗的女人要毀去自己的容貌需要多大的勇氣和力量,寒亭劍明白,就正如要他廢去自身的功力所要的力量是什麽。

    “正因為你明白,才走的嗎?”

    寒亭劍點了點頭,他不想讓這個女人知道太多,就像當年一樣。

    就算是初升的太陽將自己的光彩照在樂琴淵臉上,依然看不到神采,她像是受傷的小獸一樣,噙著淚珠跑向了竹林。晶瑩的露珠沿途閃爍著,似乎是她留下點點淚水。

    十年前的事情,有幾個人知道呢?

    破天崖邊,衛葦站在一個癱坐在大黃木椅子上的人身後,而對麵正是表情平靜的蕭艾,他的表情一直如此,就算麵對他的父親,曾經不可一世的蕭滅海。

    “你後悔沒有?”蕭艾已經癱瘓,但是語氣中依然帶著當年的豪邁。

    這個問題,蕭艾自己也想過,自己也不知道,當時沒有對涵如下毒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所以他沒有迴答。

    蕭滅海看著自己的孩子,心裏不禁擔心,這個冷酷的孩子怎麽會對敵人心慈手軟了呢?難道是因為,因為愛?自從蕭艾長大後,蕭滅海就為他尋找各色美人,怕得就是有朝一日他愛上一個女人,重蹈覆轍。

    “你是否忘記了我們的過去了?你是否忘記了我為什麽癱瘓?”

    蕭艾沒有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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