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緊趕慢趕的,到京城時已經天涼,夏日的燥熱徹底消散。

    走過集市,宋引玉挑開車窗簾子看著外麵人聲鼎沸熙來攘往的景象有片刻的恍惚。

    淮安府是蒼涼的,入眼全是百姓愁苦的神情,縱使後來貪官抓完了,吃得飽飯了,百姓的臉上也看不見多少高興,更多的是麻木。

    連帶著那段時日宋引玉的心情一直都比較壓抑。

    淮安之行於她而言,不是一段好的記憶。

    算得上好事的很少,謝臨安躲開了原書中重傷的結局算一個,提早知曉齊訓侯的陰謀算一個。

    馬車很快到了謝府,還沒下車,宋引玉就看見了門口站著的謝老夫人謝老大人和宋夫人及宋大人。

    她一愣,趕緊跳下車。

    謝臨安在身後怕她摔了,扶了一把。

    宋引玉走上前站定,分別施禮叫了兩位父親母親。

    謝老大人仔細看了看小夫妻兩,見除了因趕路有稍許疲憊外並無什麽大礙,眉心幾不可見地一鬆:

    “進去吧。”

    他一動眾人跟著入了府。

    宋夫人拉著宋引玉的手走在最後,母女兩耳語說了幾句話。

    原來是瑞王押送犯人進京時,事情鬧得有些大。

    的確去了一趟淮安,抓了幾十個貪官夠嚇人的,因這點京中瞧熱鬧的人開始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慢慢的,有不少似是而非的消息傳出,有說瑞王差點被害,有說謝臨安重傷未愈,還有說周懷琅差點死了的。

    總之都不是什麽好消息。

    宋引玉與家裏報信時又總是報喜不報憂,所以家裏人心裏不踏實,今日知道他們迴來才會等在門口。

    聽完母親和話,宋引玉笑著安慰了幾句,撿了些事說了幾句。

    宋夫人聽著聽著懸了幾宿的心終於定了下來。

    當父母的,隻望兒女平安就好。

    屋裏早擺好飯,時間掐得剛剛好。

    入席後,分明是謝臨安受累最多也瘦得最多,但大家都像是怕她餓著了,一個勁兒地給她夾菜。

    裝菜的小碟子裏不到一會兒就堆得尖了。

    好久沒吃府中大師傅的手藝,宋引玉也是真想了,現在也是真餓了。

    一吃就停不下來,隻顧埋頭苦吃

    。

    她這分明是饞了,可落在長輩眼裏那是吃足了苦頭。

    一個個看她眼神更為憐惜,連謝老大人都動容。

    起先她是一無所覺,後不經意間抬眼看見眾人的眼神登時一愣。

    謝臨安夾了一塊鬆鼠桂魚放在碟子上,眉目含笑,溫聲說:

    “吃些魚。”

    宋引玉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隨後吃東西時收斂了不少。

    用過飯後,大家還未坐下來多說幾句話,宮裏就來人傳旨,皇帝招謝臨安進宮。

    宋引玉抿了抿唇,大致明白是為何事。

    心中隱隱有預感,京中怕是也太平不了多久了。

    但為了不讓大家多想,她壓下心中的不安,與謝老夫人和宋夫人說笑。

    宋夫人見女兒除了瘦些,黑些外,整個人精神氣鮮活,身子也無甚大礙,便放心下坐了會兒就和宋大人迴家了。

    隨後謝老夫人也不讓她陪著坐了,擺擺手讓她迴屋歇息。

    謝臨安這一去,深夜才踏著月色而歸。

    他本想去食錦閣給宋引玉買些點心,但他迴來得太晚,街上閉市,所有大小商鋪都關門歇息。

    他歎息一聲,隻能空手迴去了。

    宋引玉一直沒睡,她倚在床柱上,手裏捏了本書,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間或打個小哈切,眼睛都困得犯淚花兒,卻還是沒睡。

    她一聽到門口傳來動靜,連忙放下書起身,恰好看見走進來的謝臨安。

    “你迴來了,用飯了嗎?餓不餓?要不要命人給你煮些吃的東西來?”

    她連連問到,隨後不自覺地伸手要去牽他。

    謝臨安卻是移開了手,低聲說:

    “手涼,小心冷著。”

    宋引玉一聽,皺眉一把抓住他的手握在手裏。

    果然如他所說,許是夜裏冷,他的手有些冰涼。

    “你冷不冷啊?要不要加件衣服?”

    她有些擔心,上次的毒雖然已經解了。但那毒霸道傷了他元氣,後來又操勞事物,他人一下就瘦了好多。

    宋引玉特別擔心,怕他又病了。

    謝臨安搖搖頭,說了句不妨事,然後用手撫了撫她的臉頰,將耳邊的碎發撥到耳後,輕聲細語地說:

    “別擔心,我沒事,也不冷。”

    他耐心地安撫著宋引玉的不安,隨後牽著人坐到桌邊。

    宋引玉知道她如今有些驚弓之鳥,她抿了抿唇,一手還是拉著謝臨安不放,固執地要替他暖手。

    可另一方麵又轉移了話題說:

    “餓嗎?我讓人給你弄些吃的送來。”

    事實上,謝臨安還真餓了。

    他晚膳是在宮裏用的,那時都忙著商討要事。囫圇對付幾口就完了。

    這會兒他倒是餓了。

    所以他沒拒絕。

    宋引玉叫來的阿月讓她去通知廚房。

    在等的間隙,兩人聊了起來。

    謝臨安並不避諱給宋引玉講些公事,特別是這次涉及的還是與淮安府有關。

    他說皇帝對於淮安之事震怒,齊兆興等人均判了抄家夷三族,這結局倒是與原書中一樣。

    除此之外,皇帝還緊急提拔了一批官員,放了外任,去的地方就是淮安。

    那地方現在官少,又才被清理過,正是百廢待興之際,遂皇帝派去的都是得他看中的人。

    這一趟要是能將淮安治理好,往後再迴京,就能平步青雲。

    這政績不得了,朝中不少人看得明白,所以許多人都讓手底下的學生或是看重的人如爭取。

    但皇帝最後選中的都是實幹家。

    宋引玉安靜地聽謝臨安說著,很快又想起另一個問題,她不禁問到:

    “齊兆興還是不招嗎?”

    謝臨安說:

    “自被抓後,便沒再開過口,審他時威逼利誘手段用盡還是無用。”

    宋引玉有些意外,她跟齊兆興是直接打過交道的,這人是個什麽人多少看得清楚:

    “他怕死。”

    她皺眉說到。

    謝臨安頷首道:

    “是,他怕死。”

    既然這麽怕死的人,死到臨頭了為什麽還這麽硬氣?這不符合常理。

    思及此,宋引玉不禁猜測道:

    “難道是他背後之人跟他承諾過什麽?”

    說到這,她又看向謝臨安問到,

    “他背後的人查到了嗎?是齊訓侯嗎?”

    當初宋引玉猜的就是他。

    這猜測憑的是她比讓人多知道些東西,所以對於這個猜測她

    還是挺有自信的,認為自己猜得定是沒錯。

    事實也確實如此,宋引玉沒有猜錯。

    “是他。”

    接下來謝臨安的表情就要凝重得多,他眸光裏的認真嚴肅讓宋引玉不由自主地坐直身子。

    “窈奴,接下來京中會不太平,易生事端,若是出門多帶些人在身邊。”

    宋引玉一下就反應過來,既然齊兆興身後的人已經查明是齊訓侯,就說明皇帝知道他有造反的心了。

    自然不會坐以待斃,許多矛盾很快就會擺到明麵上來。

    隻是現在皇後失勢,貴妃得勢,不知道齊訓侯會不會有所顧忌。

    但皇帝要除他的心,是板上釘釘的。

    京城的確是要亂了。

    這些原本是該發生在兩三年後,但不知是不是因為她的介入,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提前了。

    還有貴妃,她如今和皇帝之間的關係又怎麽樣?

    當初他們出城時,貴妃剛剛流產。

    那她現在與皇帝是劍拔弩張還是進入了蜜月期?

    這些宋引玉當然不可能問謝臨安所以也無從知曉。

    因而心底焦慮不已。

    貴妃可是這場博弈中最重要的一環。

    宋引玉的眉頭緊蹙,看起來十分緊張。

    謝臨安見了大約是知她愁什麽,片刻後他歎息一聲反手握住她的手,摩挲了幾下她的手背,道:

    “別擔心,萬事有我。”

    宋引玉抬頭看他,燭火之下,他的臉上像是被罩了一層暖光,更顯溫柔。

    在他的目光下,宋引玉的那點不安,慢慢被安撫。

    她笑了笑,眉眼間明媚還帶著絲天真,她抱著謝臨安的手臂蹭了蹭,依賴地說:

    “是,有夫君,我萬事都不愁。”

    她話裏帶著撒嬌,嬌嬌軟軟的,是謝臨安很久都沒看過的。

    在淮安府時,小姑娘像是一下子長大了許多,行事很有章法,能獨當一麵看起來很成熟。

    謝臨安欣賞於她的成長,同時也疼惜她。

    因為這背後代表著她不高興和憂慮,而這兩樣恰好都是謝臨安不想看到的。

    他原是希望她事事順心,歡喜無憂的。

    謝臨安垂眸看著宋引玉,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發。

    安靜地坐了會兒,房門被輕輕敲響,宋引玉抬頭揚聲讓人進來。

    很快,阿月和阿星提著食盒進來。

    裏麵裝著些簡單的吃食,但都是比照著謝臨安的口味來的。

    飯菜擺上桌後,宋引玉說:

    “先吃些東西吧。”

    謝臨安嗯了一聲,然後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來。

    宋引玉雙手捧著臉,眉眼彎彎看他用飯。

    謝臨安真的餓了,吃了不少,桌上的飯菜基本都一掃而空。

    用完飯後,子魚非樂進來伺候洗漱。

    宋引玉脫了外衣鑽進了被子裏躺好,不一會兒換了寢衣謝臨安走了出來。

    侍從們最後吹燈關門,屋裏陷入了安靜。

    宋引玉靠在謝臨安身邊,聞著他身上熟悉清幽的竹香味,眼皮不住地往下墜。

    在快要陷入沉睡時,她恍惚間好像聽見謝臨安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麽。

    她困的時候反應有些慢,過後她才意識到那句話是說,讓她夜裏別等他了,早些睡。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進古早虐文裏當媽粉 [金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向日葵一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向日葵一號並收藏穿進古早虐文裏當媽粉 [金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