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換好衣服,又囑咐著小桃和杏兒再次檢查了一遍箱子裏的東西有沒有裝漏,她們才真正出了門。

    此時謝臨安早已在外侯著了。

    等宋引玉一來,兩人就攜手往外走,上了馬車。

    車內寬敞,與之前一樣,煮著茶,放著糕點。

    宋引玉才用過早膳其實並不餓,隻是不知道是不是養成習慣了,她一看見這些糕點就想吃。

    即使不餓,也會撿一塊在手裏配著茶,慢慢吃著,這也難怪她會長胖了。

    車子平穩地往城中走去。

    如今時辰尚早,路上行人並不多,甚至能聽到馬蹄噠噠踏在青石板上的聲音。

    出城後,宋引玉挑開窗簾往外看去。

    一股清新的青草味撲麵而來,讓得窒悶的胸腔一瞬間暢快通透。

    這次他們去的是京城外有名的湖邊,那裏有一片桃花林,風景如畫。

    謝家在那兒附近有個莊子,玩累了便可上莊子裏歇息。

    這是宋引玉第二次出城,與上次去文安村路線不一樣,這次沿路的風景更美。

    約摸半個時辰後,地方就到了。

    這次出行稱得上是興師動眾,一共來了四輛馬車。

    其中除了宋引玉和謝臨安坐的這一輛,還有兩輛拉器具的板車和一輛坐著侍從的馬車,阿月她們便是坐在那輛。

    宋引玉慣來是和謝臨安坐一輛,不習慣有外人在。

    身邊人都知道這點,因此會在車內煮好茶,擺上糕點再走。

    宋引玉和謝臨安躬身下了馬車。

    與此同時,侍從們在卸板車上的桌凳,及大大小小的木箱子。

    他們現在在的這個地方叫鹿鳴湖,離湖不遠處有座青山,不大但樹木高大,密林叢生。

    傳說以前那山裏有鹿,經常到這個湖邊來喝水。

    若是碰到了人,那些鹿也不怕,就在湖邊昂頭鳴叫。

    所以這湖便被取名為鹿鳴湖了。

    隻是宋引玉鹿沒看見,但麵前的湖卻是好看。

    湖水清澈,湖底是細碎的小石頭,看不見汙泥,湖麵浮蕩著幾片落葉。

    風一吹波光粼粼,極為好看。

    更亮眼的是,在湖邊處真的栽種了一大片的桃花林。

    規

    模非常大,與這相比,謝府的梅花林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

    不過他們來得早些了,桃花還未盛放,大多數都打著粉嫩的花骨朵。

    不過可以預見,這滿林的桃花盛放以後會是什麽樣的奇景。

    眼前的景色卻是好的,空氣怡人

    不過宋引玉有些好奇的是,這麽大片的桃林是誰種的。

    而且看模樣還有打理過的痕跡。

    想著她看向謝臨安好奇地問:

    “這桃林是誰種的?”

    謝臨安牽著她的手,走在桃林中,一邊閑庭信步,一邊解釋道:

    “在前朝時鹿鳴湖邊有個莊子,曾是當年權傾朝野的威遠侯所有。

    這桃花林便是他命人所種。

    不過他死後不久,時逢天下大亂,莊子被人推到,到如今隻剩下這桃花林了。”

    謝臨安說得很簡單,卻沒說這威遠侯一個大男人好端端的為什麽要栽這麽多桃花。

    直到後來宋引玉才聽說,那莊子其實是威遠侯用來安置外室的。

    那外室喜歡桃花,所以他才命人種了一大片,那莊子在當時頗負盛名,還被人稱作桃花莊。

    隻是後來,他死後,那外室被正室處死。

    正室看著那久負盛名的桃花莊心裏覺得晦氣又糟心,便將莊子裏的下人全部撤出。

    天長日久的,年久失修後來才會那麽容易被人推到。

    當然這是另外一段唏噓往事了。

    “可這桃花林怎麽看著像是有主的?”

    宋引玉追問到另一個問題。

    謝臨安笑了一下,溫聲道:

    “這桃林已有幾百年,方能成如今這模樣,若是荒廢了,著實可惜。

    遂京中在這附近有莊子的人家都會派人前來打理。”

    這其中就包括謝家,其實準確的來說,是謝家先出手打理的。

    謝家人全都是讀書人,有著讀書人骨子裏的浪漫,最為喜歡這樣的地方。

    這桃花林修整出來後,一到春日,滿樹的桃花美不勝收。每到這個時候謝家人就會來此處踏青遊玩。

    附近其他的人家看多久眼饞,又不好白白得謝家的便宜,讓人家出力他們享受。

    且桃樹存活年齡最長的,不過隻有幾十年。而這片桃林,經曆過戰火紛飛

    ,不停地老樹枯死長成新樹,慢慢的才成了如今的模樣。

    幾百年都過來了,且長得越發好了,實屬不易。

    加之邊上還有一個這麽美的鹿鳴湖,要是仍由桃林雜草叢生,一片狼藉確實可惜了。

    所以抱著種種心態,他們便都跟著謝家一道拾掇拾掇這片桃林了。

    等一道春日,桃花盛放好都來此處賞景賞花。

    目前看來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這邊他們說著話,那邊侍從們已經在地上放好了東西,桌子凳子一切都備好了。

    兩人走過去,謝臨安才發現地上打開的箱子裏有兩個裏裝滿了做風箏的材料。

    謝臨安臉上出現了些許猶豫道:

    “我已多年未做過風箏,手有些生疏,怕是做出來,不甚好看。”

    宋引玉正探著腦袋看箱子裏的東西,滿眼都是興奮。

    乍一聽謝臨安的話,她更是驚喜:

    “你會做風箏?”

    原書中並沒有提及這些,宋引玉實在沒想到謝臨安居然還會做風箏。

    謝臨安頷首,眼中含笑道:

    “幼時在莊子上讀書時做過,”

    宋引玉聞言頓時笑眯眯地說:

    “太好了,我本來還想跟著小桃和杏兒學的。

    既然你會,你教我好不好?”

    小桃和杏兒手巧,那日看著天晴了,便想做紙鳶來玩,恰好被宋引玉看到了。

    所以就讓兩個丫頭教她,隻是她之前來了月事,連床都下不了,這事就耽擱下來了。

    一直到今天,宋引玉想著要出來踏青,不如就趁機做個風箏來玩。

    隻是意外的是,謝臨安居然會做風箏。

    那宋引玉自然是願意跟著他學了,對此謝臨安哪有不答應的。

    坐在侍從布好的矮凳上,阿月和阿星將箱子裏的材料一樣一樣拿出來,放在地上用來隔灰土的毯子。

    宋引玉是第一次做這樣的手工,知道不容易學會,所以備了許多東西。

    想著若是哪一步做毀了還能重新來過。

    小桃和杏兒細心,竹條骨撐都削好的,連宣紙都裁好了形狀。

    隻是風箏上的畫兒,和竹條需要現場烤彎。

    這些現在自然是由謝臨安動手了。

    桌上鋪開宣紙,子魚和非樂侍候謝臨安筆墨,接著提筆開畫。

    宋引玉則在一旁認真的看著。

    謝臨安號稱書畫雙絕,由他所畫出的畫在外,天下人那是趨之若鶩。

    而今畫一個小小的風箏又什麽難的。

    謝臨安筆下的畫逐漸成型,宋引玉認出了那正是他們現在待的鹿鳴湖。

    待最後一筆落下之後,宋引玉看著忽然覺得有些暴殄天物。

    隻見那畫裏的一湖一樹相得益彰,精妙絕倫。即使沒來過這鹿鳴湖的人,隻要得見此畫都能從畫中窺見到這裏的美景。

    這該是一副被人收藏在家裏的畫,卻被畫在風箏上。

    一想到等會兒這風箏還要在天上飛,她頓時感覺整張畫都挺脆弱的,說不準飛一次就得壞了。

    宋引玉覺著可惜,謝臨安一無所覺。

    畫完以後,他甚至將筆給了宋引玉讓她提字。

    宋引玉雖然一直在練字且大有進步,但遠沒有到能在這畫上提字的地步。

    她的字放在上麵,著實不太相配,一時間宋引玉不太敢接這筆:

    “我的字,寫得不好。”

    “無妨。”

    謝臨安很是相信她,一點都不擔心宋引玉的一手字會糟蹋了他的畫。

    好吧!

    既然謝臨安都這麽相信她了,那她怕什麽。

    宋引玉瞬間自信了起來。

    謝臨安是她夫君,夫君的畫,她字就是再醜都能配得上。

    這麽一想,宋引玉接過筆,走到了謝臨安讓出的位置上,然後想了想,在左上角空白的地方落筆。

    她提了兩句非常簡單寫春天的五言絕句,那還是宋引玉小學時候學的。

    寫完了一看,跟畫上的景還是挺搭的,連帶著那字竟也比她想象中寫得好。

    畫畫好了就該做下一步了。

    竹簽做骨撐是需要用火烤彎的,子魚和非樂早就在不遠處用火盆把火升好了。

    小心地拿著畫,抱著竹條,他們換到了火盆旁去。

    本來就隻是為了烤竹條,所以火升得不大,風一吹還搖搖欲墜的。

    謝臨安沒讓她上手,隻自己拿著竹條小心烤著。

    宋引玉乖乖地蹲在他旁邊,看他烤完一根,宋引玉就接過整整齊齊地放在一旁

    。

    兩人跟小孩子一樣,圍在火邊烤著竹條,那模樣與往日看起來大相徑庭,可又有說不出的和諧感。

    連阿月幾人都知情趣地沒去打擾,隻躲在一邊隨時注意兩位主子的動向。

    宋引玉覺得好玩,她還是第一次做這樣的手工。

    謝臨安將竹條遞給她,道:

    “小心燙,別傷著手了。”

    宋引玉眉開眼笑地點頭,看著火似是小了些,她左右看看,拿起地上的一把枯草就丟了進去。

    哄地一下,火盆裏的火一下子躥地老高,嚇得宋引玉瞪圓了眼睛,往後一退,差點摔倒。

    幸虧謝臨安手疾眼快,扶住了她。

    “可有傷著?”

    邊說,他邊皺著眉頭看她渾身上下有沒有受傷。

    宋引玉愣愣地搖搖頭,傷倒是沒傷到,就是嚇了一跳。

    見她這模樣謝臨安也知道她是受了驚嚇,沉吟片刻,他伸出手指,笨拙地捏捏她的耳垂,嘴裏念叨著不怕,不怕。

    宋引玉心咚地狠跳了一下。

    似是剛剛烤過竹條,他的手指有些滾燙,燙得宋引玉縮了縮脖子。

    接著從耳垂開始,一直到臉頰,宋引玉都染上了緋紅。

    耳垂殘留的燙意像是燙進了她的心底,讓她的眼神都迷蒙了起來。

    此時看火苗跳起來的阿月和子魚他們正要過來,一見情況不對勁,頓覺自己過去有些多餘。

    他們不約而同地轉過了眼睛。

    “畫飛了。”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宋引玉驀地驚醒,但還不等她動身,阿月她們已經說著順著風吹的放下衝過去撿畫了:

    “小心些,別讓畫落湖裏了。”

    又一陣風吹來,還不小,原本都快要見到畫的眾人,眼睜睜地看著畫又被吹遠了些。

    一時間,不知道什麽原因,除了去莊子裏準備今日午膳的人,留在這的侍從全都去追那副畫了。

    好似那畫,才是頂頂重要的。

    這樣一來,周遭的一下隻剩下宋引玉和謝臨安了。

    宋引玉的目光一轉,又落在了謝臨安的臉上。

    她的目光帶了幾分炙熱,嘴角抿著笑意,看著竟像是歡喜得不得了。

    她眨了眨眼,湊近謝臨安,然後抬手替他擦掉了不小心

    沾上灰跡的額頭。

    宋引玉猜測,多半是剛剛為了扶住她,所以慌了手腳弄上的,因為在這之前謝臨安的臉一直是幹幹淨淨的。

    這邊她剛替謝臨安擦幹淨的臉,手還沒放下,那邊謝臨安也用手指輕輕抹掉她臉上的灰塵。

    誰也發現,他們二人的距離已然是越來越近。

    唿吸糾纏中,宋引玉腦袋空了空,隨即有種水到渠成之感。

    好似他們合該是在這樣美的地方,在清澈見底的鹿鳴湖邊,結了滿樹粉嫩花骨朵的桃樹下親吻。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時機。

    “撿到了,阿月姐姐畫撿到了。”

    恰在這時,不遠處響起了杏兒的聲音。

    畫撿到了,眾人即將折返。

    這聲驚醒了他們,謝臨安身子微微後退,深覺不該在這樣的地方冒犯小姑娘。

    然而宋引玉不幹了,這麽好的氛圍,怎麽能破壞了。

    她拉住謝臨安的衣襟,往前一湊,一個吻胡亂地落下。

    幹完壞事她將自己藏在了謝臨安的懷裏,隻露出一雙晶亮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隻是有些可惜她剛剛太著急了,那個吻隻堪堪落在了謝臨安的嘴角唇邊。

    隻是那溫軟的觸感,還是烙在了他們心底。

    謝臨安更是僵著身子,久久不能迴神,耳尖倏地紅透了。

    宋引玉半張臉都埋在了他的懷裏,說出的話也有些失真,甕聲甕氣地:

    “謝臨安我會與你,做盡這天下歡喜事的。”

    親吻是,擁抱是,往後還會有更親密的事。

    這般大膽的話,想一根羽毛一樣撓在謝臨安的心底。

    原本他所受教條規矩都在告訴他,方才之事,宋引玉的話通通於理不合。

    白日在外,縱使是夫妻間也不該如此親昵。

    然情之所至,他隻是垂眼看著宋引玉的那雙眼睛,像是揉碎了萬千星子,熠熠生輝。

    然後在她額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眼神繾綣道:

    “是,我與窈奴,會做盡天下歡喜事。”

    說這話時,謝臨安的神情極為虔誠,似是在做某種承諾。

    宋引玉聽著,眼若盈盈一汪秋水,動人心弦。

    連慢慢走迴的阿月等人都有些後悔,驚覺自己

    迴來的不是時候。

    拿著畫,阿月正想著要不要再走開一會兒時,宋引玉已經看到他們了。

    她對著謝臨安說了句什麽,兩人分開了。

    阿月立刻假裝沒看見剛剛之事,拿著畫上前笑著道:

    “夫人,畫無事,沒弄髒。”

    阿月竭力保持平常的模樣,隻是她微紅的臉出賣了她的心思。

    她畢竟還是個姑娘家,時下人心思又保守,難免會覺得不好意思。

    不止是她,就連子魚非樂兩個男子,現下眼神都是飄忽的。

    對此宋引玉的反應很是平常。

    這才哪兒到哪兒呢,這才隻是個開始,她以後還要跟謝臨安秀好多恩愛呢。

    阿月貼身跟著她,往後隻會見到更多的。

    宋引玉送阿月手裏接過畫,高高興興地衝謝臨安揚了揚:

    “我們來紮紙鳶吧。”

    兩人又湊在一起,用地上的竹條和麻繩開始認認真真地紮風箏。

    謝臨安多年沒動過這些東西,手是有些生疏,隻是他十分聰明,一步一步雖然弄得慢,但竟也沒出錯。

    明明是說好,他教宋引玉做的,結果一整隻風箏,宋引玉光看了。

    與此同時小桃和杏兒也動手用箱子裏剩餘的材料紮了另一隻風箏。

    兩個丫頭的手藝的確很好,動作也快,加上有阿月他們幫忙,所以幾乎是和謝臨安同時完工。

    兩個風箏同樣精致,隻有從那上麵的畫看出差別。

    小桃她們做得是一隻蝴蝶風箏,那上麵有尾巴,紙上繪著的是隻大蝴蝶,看起來頗有趣味。

    與謝臨安的風景畫意境大不相同。

    宋引玉對比一下,驕傲地認為,還是謝臨安做得風箏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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