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安很鎮定,他帶著宋引玉給皇帝行了禮。

    “平身。”

    皇帝的聲音很有磁性,微啞跟謝臨安的很不一樣。

    宋引玉悄悄抬頭看向狗皇帝。

    說實話她還挺想見識書中,俊美無儔,邪魅狷狂的男主到底長什麽樣。

    隻是這一看,她著實驚了一下微微瞪大眼睛。

    這人長得怎麽跟妖孽一樣?

    他的一張臉十分豔麗,高眉深目,鼻若懸膽,唇色殷紅,一雙眼睛內勾外翹,眼型狹長。

    更難的是他五官線條頗為淩厲,竟也不顯女氣。

    那整張臉都像是一張濃墨重彩繪出的畫一樣。

    果然不虧是男主,這幅容貌,對得起這身份。

    就他光站在那兒,都生生將皇後襯得暗淡了,惠妃因著氣質不一般和他站在一起倒是詭異的和諧相配。

    隻是這人長得美是美,但宋引玉看著卻不太舒服,隻覺得他長得太有攻擊性,一雙眼睛更是透著股邪性。

    就是不說話都能讓人本能地產生畏懼感。

    當然並不是說,他就比謝臨安長得出色。

    兩人相比,如果說謝臨安是天上不染凡俗的謫仙,那他便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妖魔。

    二者宋引玉覺得,還是謝臨安更好看。

    似是察覺到宋引玉的打量,皇帝眉眼流轉,目光落到了宋引玉身上,嘴唇一勾,似笑非笑道:

    “容與好興致,這位就是你新娶的夫人?”

    宋引玉趕緊埋下頭她抿了抿唇,低眉順眼地現在謝臨安身邊,心裏有些不安。

    兩人雙手交握,宋引玉的情緒很容易讓謝臨安察覺。

    他不動神色地輕輕用拇指摩挲了下她的手背,安撫著。

    麵上對著狗皇帝卻是神色如常。

    “是,她是臣的夫人。”

    皇帝目光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掃過一眼,語氣微涼,意有所指道:

    “你二人不在太和殿,禦花園,跑到此處,倒是稀奇。”

    皇帝最後一個詞說得曖昧,聽不出什麽意思。

    可宋引玉卻聽到了滿滿的惡意。

    她立馬認識到知道,剛剛的那一出,沒有糊弄住狗皇帝。

    他太聰明了。

    是宋引玉再次清晰地認識到,她現在不是看書人了。沒有了上帝視角,十個她都鬥不過狗皇帝。

    原書雖然是本古早虐文,但即使全員降智,男主都是其中最不一樣的煙火。

    他能打敗眾多兄弟,以最弱的優勢登上皇位,其精明,城府可見一斑。

    狗皇帝雖然狗,不是什麽好東西,但同樣他極不好對付。

    他早在湖邊撞上惠妃時,便已經篤定謝臨安在這裏。

    所以當真在亭子裏見到謝臨安時,他就已經陷入了爆怒中。

    目前一切平靜都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宋引玉現在能做的很少,隻能盡力轉移視線。

    至少要讓狗皇帝知道,這件事謝臨安從頭到尾都不知情就可以了。

    起碼他那沒有泯滅的丁點良心和對謝臨安那丁點的惺惺相惜讓他對謝臨安少一點遷怒。

    目前的局勢有一點好的是,狗皇帝一定是知道了,這是一場陷害。

    隻是他按照他的狗脾氣,現在應該最介意的便是,不管是不是有人陷害,但惠妃還是來了。

    所以惠妃忘不了謝臨安在他這裏實錘,即使謝臨安是無辜的,他還是心裏會不舒服。

    基於這一點,眼下最為重要的,就是要讓惠妃說出,是有人給她傳信,皇帝要在這召見。

    沒錯,原書中惠妃會來,是因為她母親死亡真相,也是因為接到了皇帝的傳召。

    因為狗皇帝當初為了討惠妃的歡心,親自出手去調查了惠妃母親死亡的真相。

    皇後便是知道了這件事,才會對惠妃出手。

    她讓人假冒皇帝給惠妃傳信,說這湖邊抓到了皇後的人。

    那人手裏有皇後害死她母親的關鍵證據,讓她來指認。

    與此同時她再使法調開了惠妃身邊的人,導致惠妃隻能帶個小丫頭過來。

    惠妃等真相等了十多年了,加上在定國公府所受的冷淡薄待。壓抑這麽多年,一朝有了消息被衝昏了頭腦,才會被落入陷阱。

    書裏這一幕可是重頭戲,裏麵是一層套一層的。

    皇後可以算得上,全書的大反派。

    當初寧國公在爭奪皇位中站隊,將寶壓到了狗皇帝身上,並且把最寵愛的女兒嫁給了他。

    然而鮮少有人清楚,這也是到後期皇後敗了,在見狗皇帝最後一

    麵時才說出了真相。

    原來當年是她先看上狗皇帝,愛上了他,才會說服定國公去助狗皇帝奪得皇位。

    狗皇帝最艱難的時候都是她陪在他身邊。

    然而皇後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最後狗皇帝居然會愛上其他的人。

    而這個人,還是和她仇深似海的惠妃。

    沒錯,惠妃的母親是她出手害死的,其目的就是為了不讓定國公府再有嫡子出生。

    隻是沒想到那個小畜生命大活下來了。

    當然作為上帝視角的宋引玉看得更清楚,皇後之所以會對惠妃母親出手。

    後麵不僅僅是涉及一個定國公府,更緊要的是涉及她們二人背後外祖家,河西周氏一族大房和二房的家主之位的爭奪。

    河西周氏望族,傳言金銀如山,白玉鋪地,往來皆是當世大儒,可謂是有錢有權有名。

    河西周氏,京城謝氏,清源安氏,範陽盧氏乃是大晉四大世族,紮根多年,其勢力不可小覷。

    定國公和周氏當年定親就是奔著這個去的。

    隻是後來隨著大周氏死了,一切風雲變幻,才催生出了後麵的一切恩怨糾葛。

    皇後在周氏大房的教導下,自然不能讓小周氏生的孩子占了定國公府。

    所以當年未嫁時,她便和周氏大房送來的嬤嬤一起多次設計小周氏。

    不過後來皇後入宮,定國公府便不是周氏大房唯一的倚靠了。

    皇後這才放過了小周氏的幼子。

    就說當初惠妃入宮時,她原本也不打算出手對付她的。

    因為她知道皇帝有多聰明,她輕易出手十分容易被識破。

    但她沒想到皇帝會真的將惠妃放在心尖尖上,也沒料到他會親自出手查小周氏的死。

    每一樣都讓皇後無法忍受,所以才有今日這一出。

    在原書中沒有宋引玉摻和進來,皇後是成功了的。

    惠妃太倔強了,不願意多對皇帝解釋一個字。

    於皇帝而言,這就是默認了。

    但這一次,宋引玉不能讓她這樣下去。

    短短一會兒的時間,宋引玉的腦子飛快地轉動,已經想出了好幾個法子了。

    “朕這片湖,不知是有何魔力,引得你們一個二個都往這邊擠。”

    皇帝又開口說話了,

    他語速慢條斯理的,隻是聽著怪磨人的,也不知道他在折磨誰。

    “皇上見笑了,臣的夫人小孩子心性,想看金龍魚,臣便帶她來了。”

    謝臨安鎮定自若地應對,臉上露出淡笑,看著與往日無常,隻是目光落在身旁的小姑娘身上時,以肉眼可見的之態溫柔了下來。

    “謝大人和夫人還真是恩愛,此處離太和殿頗遠,謝大人摸著黑都要帶夫人來湖邊賞魚。

    隻是本宮聽說夫人身子似是不大好,更深夜重湖邊濕冷,謝大人也不怕冷著夫人,染上風寒。”

    皇後微微笑著說到,那話裏的嘲諷之意溢於言表,沒有半分掩飾。

    更絕的是,她話一說完,便轉頭看向惠妃,冷笑道:

    “惠妃與謝大人這喜好還真是相似,偏偏都瞧中了這片湖,這黑燈瞎火的也不亮堂。

    不如惠妃跟我們說說,你又看上了這湖裏什麽難得一見的東西,能讓你不帶儀架就帶個小丫頭過來。

    本宮記得,宮中金龍魚雖隻有八尾,但其中兩尾便是在你宮中吧。”

    皇後的話一落,廳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皇後一席話,已經直接給兩人定罪了,且是不容辯駁的。

    宋引玉等著惠妃反駁。

    但氣死個人了,這位惠妃娘娘沉默了一會兒,竟吐出一句: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既然皇上和皇後都定了臣妾的罪,臣妾無話可說。”

    宋引玉被氣個倒仰,你倒是清高孤傲了,以後事情大白於天下了還能博得狗皇帝的憐惜。

    但是謝臨安無辜牽連卻要遭大罪了。

    情急之下,宋引玉也忍不住了,她抬頭直視皇後大聲說到:

    “皇後娘娘這是什麽意思?你是在說我夫君帶著我來私會惠妃娘娘嗎?”

    直接一句話,將所有窗戶紙給捅破了。

    頃刻間,在場的人紛紛變了臉色。

    而跟在皇帝和皇後背後的宮女太監臉色一白齊刷刷跪下,瑟瑟發抖。

    宮廷秘聞,沒叫破所有人都可以裝作不知道,可一旦叫破,要麽惠妃獲罪。

    要麽他們這些人通通被滅口。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謝臨安,他眉頭緊皺,伸手本能地便要將宋引玉往身後藏。

    他不想讓宋引玉直麵天子之

    怒。

    宋引玉卻是不依,她梗著脖子,咬牙切齒道:

    “士可殺不可辱,謝宋兩家詩書傳家,忠君愛國,從不愈矩。

    我夫君風光霽月,從不與那等齷齪醃臢之事沾上分毫。

    而今皇後娘娘空口白牙,便要給我夫君定罪。

    臣婦聽得這些汙言穢語,更恨不得投湖自盡。”

    她怒不可遏地看著皇後,雙眼像是燃燒起了一團火焰,能將一切汙穢之事燃燒殆盡。

    那言語神情竟是十分地咄咄逼人。

    連皇後都被她給鎮住了。

    任誰也沒想到,今日會突然冒出個宋引玉來。

    誰都沒將她放在眼裏。

    與她,隻因她看起來太過無害,沒有攻擊性。

    卻沒料到她竟如此烈性,言談間便是要提及自盡。

    內宮爭鬥,逼死臣妻,這可不是什麽好名聲。

    何況,宋引玉的父親乃是諫官。

    不用多想,今日要是宋引玉真如她所言,投湖自盡,明日她父親就能在朝堂之上撞柱而亡。

    宋氏父女倒是全了清白忠烈之名,可皇帝和皇後便要背負一世罵名了。

    “放肆!”

    “窈奴!”

    皇帝和謝臨安同時開口,但二者言語卻大不相同。

    皇帝語氣裏是怒意,謝臨安則全然是安撫意味。

    他撫上宋引玉的後背替她順氣,以免讓她由於情緒過度激動引發喘鳴之症。

    宋引玉沒給謝臨安說話的機會,便又開口了。

    這件事她要完全把他摘出去。

    “皇上以為臣婦有說錯?

    我與夫君剛剛的確是在這看傳說中難得一見的金龍魚,可皇後娘娘一上來就指桑罵槐,不容人解釋便要定罪。

    我沒那麽大的肚量,皇上說我放肆難道是認同皇後娘娘所言?

    也以為我夫君是來這裏和惠妃娘娘私會的?

    皇上可以不相信惠妃娘娘,但我相信我夫君。

    別說今日我在這,就是今天晚上我不在這,夫君真和惠妃娘娘在這單獨遇上了。

    我也相信他,我相信他的為人,無條件相信。”

    最後一句話丟的是擲地有聲,攏共沒說兩句話的皇帝直接被堵地臉色青白。

    這話就是□□裸的內涵了。

    狗皇帝對惠妃求而不得,雖然表麵上看著他強勢,占所有主導地位。

    然而有句至理名言,叫先愛上的就輸了。

    狗皇帝在惠妃麵前卑微著呢,隻是他素來不懂什麽叫說軟話,不懂哄女人,這才沒好結果。

    所以當宋引玉說他不相信惠妃時,他第一時間便去看惠妃臉色了。

    待見到惠妃臉色蒼白麵無血色,嘴唇甚至被咬破了,渾身上下都寫著屈辱二字時。

    狗皇帝的心慌了。

    但惠妃看都沒看他一眼,狗皇帝又惱了,他不敢罵惠妃,便將全部的怒火發泄在宋引玉身上,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牙尖嘴利,宋氏你好大的膽子,敢冒犯朕。

    來人,掌嘴!”

    宋引玉簡直氣死了,怎麽沒人告訴她,這女主是個鋸嘴的葫蘆。

    都到這個時候了,她都豁出去了,你身為風暴中心,狗皇帝都看你了,你說句話解釋解釋,哄哄他能死啊?

    現在狗皇帝被架在這,下不來,能不想拿人出氣嗎?

    皇後剛剛被宋引玉懟了,又厭她橫插一腳,所以當即便使了一個眼色讓自己的嬤嬤上。

    讓她下死手。

    那嬤嬤精怪,兩步就走到宋引玉麵前揚手便朝她臉上打去。

    宋引玉看她氣勢洶洶的,體格寬盤,手掌向蒲扇一樣扇來,頓時嚇一大跳,加之他們動作太快根本來不及躲。

    然而不成想那嬤嬤的手在半路上被謝臨安給截住了。

    謝臨安麵沉如水,眼神冷冽。

    啪地一聲,他將那嬤嬤甩到一邊。

    謝臨安力氣頗大,那嬤嬤在地上滑了一截,直到撞到亭子內的柱子上才停下。

    這一下讓她疼得爬不起來。

    皇後大怒道:

    “放肆,謝臨安你想造反嗎?”

    謝臨安極淡瞥了皇後一眼,皇後從未在謝臨安身上見過如此鋒利的眼神,一時間她被鎮住了。

    謝臨安將宋引玉攬在懷中,將她整個人藏在懷中,捂住她的眼睛,安撫著她。

    他剛剛清晰地看到,小姑娘被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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