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嫁貪歡,一百十五、愛,微微混沌(薦,屍骨無存)


    “講完了?”侍者將呂年的咖啡送上,孔九九卻不疾不徐地轉到了自己麵前,用勺子一勺一勺地添加著糖。舒殩齇玕


    呂年不以為意,又給自己點了一杯:“針對於這件事,講完了。”


    “其實我真的不明白,你這位新雇主是腦袋有問題吧?憑什麽覺得這段視頻能讓我主動去認那莫須有的罪名?是,按照你說的理由,恐怕還真的會有人覺得人是我殺的。但那是人的揣測,而並非事實。你覺得,‘被人揣測我殺了人’與‘我承認殺了人’之間,我會選擇後者?”當真是有些啼笑皆非,孔九九慢條斯理地加著糖,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呂年則是從公文包裏掏出一份文件:“那是開胃甜點,是我雇主先讓你緩衝下,仔細考慮清楚。當然,接下來這份文件請你仔細過目。”將紙張推到孔九九麵前,他遲疑了一下,最終開口,“這是你當初找人民醫院的專家何汀芳做的親子鑒定記錄。上頭記載著她如何違背醫德幫著你在鑒定報告上做手腳。若你不承認殺了侯葉葉,那麽此次開庭,這份報告會送交到法官手上,何汀芳女士,會因為曾經幫過你而丟到她的大好前途,成為一個不會被任何一家醫院接受的人士。”


    心裏頭咯噔一聲,孔九九萬萬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不僅被人威脅,就連和自己有關的人,也因為她而受到了連累欞。


    “就憑這兩樣?”內心早已翻江倒海,麵上卻是嗤笑不已:“憑什麽他就認定了我會舍己為人到這份地步,會扛下殺人的罪名?他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那這份文件呢?不知道能否撼動你的心?”又遞過去一份文件,呂年唇角掛著固有的一絲弧度,卻暗含著一絲不忍,“希望你能夠考慮清楚。”


    打開的瞬間,孔九九原本努力鎮定下的心神卻是不複存在,顫抖著手,整個人都似被人挖空凹。


    麵前的文件,很簡單。


    上頭是打印的一張彩色照片。


    那,是屬於她家錢女王和她哥被安葬地方的照片。


    山裏頭簡陋,四處為家。山裏人死了,便會被家人埋葬在大山的一角,讓他們死後靈魂與大山融合,永生永世守護著大山,守護著他們愛的人。


    沒有多餘的錢,錢女王和她哥的墓地很簡陋,簡陋到隻有兩塊粗木頭,粗糙地刻著他們的名字,以及立碑人的身份。


    孔九九到這一刻才發現,世上真的有這樣一種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連死人都可以拿來利用。


    “不想讓你母親和哥哥屍骨無存的話,miss孔還是答應得好。當然,我的這位雇主也算得上是開明的,答應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三天後,你是選擇主動認罪,還是選擇讓跟你有關的人罹難,都由你做主。”


    侍者將呂年再次點的咖啡送上,後者則是拍下兩張人民幣,直接便走了人:“該說的都已經說了,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這手機你不要了?”


    “送miss孔了,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望著那道身影消失在門口,孔九九收迴目光,看著麵前的侍者。


    “錢拿走,咖啡放下吧。”


    麵前,是兩杯同樣冒著熱氣的咖啡。


    隻不過一杯是被她用糖灌滿的,另一杯,則是什麽都沒放。


    端起新上來的咖啡,孔九九猶豫片刻,終究仰脖,如同嚐著最能讓人償命的毒藥,一飲而盡。


    苦澀的氣息在口腔中一絲絲流轉開來。


    沒有絲毫的甜味,隻有那濃得化不開的苦,一絲絲蔓延開來,似要將人整個人都燃燒殆盡。


    *


    “閨女你這是怎麽了?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是什麽人欺負你了嗎?”


    孔老爹的聲音傳來,孔九九整個人都僵硬在原地,抬起頭,卻是笑得沒心沒肺,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老爹,你閨女我能吃能喝上躥下跳怎麽可能會被人欺負?我是太累了,累得想要睡上個十天十夜。我先進房去睡一覺。我已經訂了外賣,半個小時後送到。待會兒你可得讓小家夥來鬧鬧我,別讓我連吃飯都顧不上。”


    說完,竟直接進了房。


    隻留下外頭的祖孫倆,麵麵相覷。


    “寶貝,你媽咪有事瞞著咱們。”孔老爹肯定地說道。


    十十忙一點頭,狀似深沉地附和:“是的,絕對有事瞞著咱們。”


    孔九九是倒頭就睡的,心裏頭被太多的事給攪合,攪合得頭疼欲裂,卻還是一沾上枕頭便閉上了眼,不想去思考。因為她知道,一旦思考,腦子便會炸裂開來,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當鼻子上傳來癢意,她以為是小家夥又拿著鵝毛來糾纏她的鼻孔了。配合著打了個響烈的噴嚏,她幽幽醒轉過來。


    但睜開眼看到麵前的人,她的睡意立刻便消失無蹤,整個人渾身一怔。


    “學……學長?”


    她萬萬都想不到,坐在自己床邊看著她毫無睡相的臉的人,竟會是齊陌申。


    而此刻,他的手裏是一根小家夥收藏的鵝毛,右手拇指和食物輕輕旋轉著那一根,明明是玩味的表情,可出口的話,卻是讓她哭笑不得:“小家夥說你睡覺會流口水,沒想到竟是真的。”


    將左手攤開,他的拇指上,是一灘水漬。很明顯,是他用手指拭去了她唇角留下的痕跡。


    麵色大窘,孔九九恨不得立刻便紮入一條縫中。可惜,麵前除了齊陌申,剩下的還是齊陌申。


    訕訕地拽過他的手,諂媚地抹掉上頭濕/滑的痕跡,孔九九為自己開脫:“這怎麽可能是我的呢?肯定是小家夥趁著我睡著抹到我嘴邊的。學長,你也知道我幾歲了,我像是那種睡覺還會流口水的人嗎?”


    像……


    怎麽不像?


    齊陌申依舊是笑著,感受著她的手指與他的相觸,而她那纖細柔弱的指腹,便這般與他的緊緊糾纏在一處。


    倏忽間,他緊緊地將她的手包裹在他的掌心,語氣,也染上了一絲凝重:“九九,我知道這段時間你的壓力很大,但是請你相信我,我永遠都會是你的後盾。不要再給自己任何的壓力,不要再被任何人左右,相信我,交給我處理,可以嗎?”


    果真,還是讓他察覺出什麽了嗎?不知怎麽的,她的眼角竟酸澀起來。


    在麵對呂年的威脅時沒有酸澀,在麵對錢女王和大哥的墓地即將被做手腳時她沒有酸澀。可麵對齊陌申這般簡簡單單的話語,她卻頓覺眼角一陣酸澀。


    “學長,你將我的包拿過來。”


    床頭的桌上,丟著她的包。


    而那包裏頭,承載著她所有不安的來源。


    齊陌申依言拿過,剛要遞給她,卻聽得她說:“你打開,取出裏頭的東西。”


    孔九九看著那兩份糾纏著她的文件被取出,瞧見他對於這兩份文件的震驚與壓抑。


    “還有那個新手機,裏頭的一段視頻,你不妨看看。”


    當視頻被打開,裏頭傳出男人與女人的聲音,齊陌申盯著那一幕,整張臉都緊繃,眼裏頭竟泛起了血絲。


    拳頭握得死緊,仿佛下一刻,便會忍不住豁出所有。


    “學長,如你所見,這是我高一時被人強/暴的視頻。我被一個叫呂年的私家偵探威脅。他說那視頻裏的人是死者侯葉葉的大哥侯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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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傅景淵剛剛從一個飯局上抽/身。


    由公安局局長陳化廷引薦,他為了孔九九這件案子,算是有史以來第一次上了心,和自己向來便懶得打交道的政府官員走到了一處。


    曆來便有官商勾結的說辭,商場如戰場,必須和政府處好關係。這種事他也有做過,但大抵也隻是為了公司的工程或者項目,還從未有過一次是為了私事。


    如今孔九九這個案子,讓他拋開了所謂的架子,和那幫老古板說著客套話,一陣胡侃,整個胃,都喝得火急火燎的。


    由tonify送迴家,打發走他,他東倒西歪地進了房。


    這還沒換鞋,便發現鞋櫃裏頭孔九九的那雙拖鞋不見了蹤影。而瞧著那雙多出來的靴子,喝了酒的大腦,微微有些混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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