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韋貴妃歎了口氣,繼續道,“禮部侍郎和兵部尚書和薛國舅走的很近,薛貴妃以講親的名義提出這個想法沒錯。


    提出這兩位公子也沒錯。但是你要懂一點,薛貴妃這麽做的原因。一旦你真和這兩位公子任何一位結親,那最直接的影響就是你的兄長。”


    李念香瞬間明白過來,薛貴妃也一直受恩寵,他兒子靖王和李念香同齡,也一直受天子的喜愛。


    一旦李念香和這兩人結親,那就確實會變的很微妙,屆時自己和自己的兄長別扭是肯定的。


    因為薛國舅是堅定的靖王黨。


    這薛貴妃提這麽個建議,自然抱有險惡用心。


    “娘親,這麽明擺著的事情,父皇怎麽可能會同意!”李念香稍稍拔高聲音道。


    “你父皇英明無雙,自然不會同意這種愚蠢的建議。所以,他問了我。”韋貴妃輕輕的笑著。


    “你自幼在你父皇身側長大,是他最喜歡的一位公主,他自然是為你好的。”


    “既然如此,那你還說你同意了?”李念香不解的問道。


    “我隻是不同意這兩位公子,又沒說不同意別的人。”韋貴妃輕輕的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我跟你父皇提起了餘乾,當時詢問餘乾信息的時候你父皇也在場。


    他第一時間倒是沒說什麽,不過,大概是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


    “娘親你又亂說哪個人啊....啊?餘乾...啊?”李念香的表情從憤憤轉為愕然,然後震驚,最後卻是稍稍低下頭,耳根子有些紅。


    韋貴妃像是沒有注意到李念香的變化,自顧自的說著,“當時你父皇問我的時候,我遍觀滿朝文武,都覺得不大合適。


    後來就想起了你三番兩次和我提及過的餘乾,就尋人問了下他的情況。”


    “我哪有啊。”李念香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其實,他現在雖然身份確實低了點,但是升司長也是近期的事情了。也算是年少有為,前途明亮。”韋貴妃徐徐說著。


    “而從你口中了解來的,他也算是一個正直的人。人品能力都過關,又深得大理寺的器重,不算辱沒你。”


    “呸!”李念香見韋貴妃誇餘乾正直,忍不住啐了一口。


    “嗯?”


    “沒什麽。”李念香趕緊搖手,臉色稍紅的說著,“娘,就一定要這麽草率嘛。”


    韋貴妃視線放在檀香上,徐徐道,“當年皇後娘娘早逝,未曾留下一兒半女。所以儲君一事一直懸著。


    這麽多年,這件事你父皇也一直未提及。但是他未提及卻並不代表著別人不會有這樣的心思。


    所以這些年,朝堂之上圍繞這這件事的彎彎繞愈發多了起來。你父皇卻似乎並沒有想管的心思。


    我跟了你父皇二十多年,不敢說完全了解,但也算知道一些。你父皇不管這件事,卻不代表他可以放任這件事。


    所以,這些年,我讓你兄長一直保持著不爭的狀態。因為你父皇表麵上其實不喜歡人爭。所以我不同意你隨便和朝廷大員的公子成婚。


    因為一旦這種事成為事實,那你兄長也會被迫的多了些掣肘,被迫的主動進這個漩渦。


    這是我目前不想看到的,所以,我建議餘乾、


    大理寺是特殊所在,從不摻和任何黨爭,你若同大理寺的人在一起,那麽無疑是最好的結果。”


    韋貴妃再次坐在李念香身側,視線柔和,輕輕的揉著對方的頭發,“娘親不想你成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所以就擅自做主了。同時,這個亦是對你兄長最有利的結果。不會因為你,對你兄長產生什麽樣的掣肘。


    這樣,對你或許是不公平,但是我們作為女子又如何有公平可言。


    隻有你兄長一直保持著穩健的狀態,才能更好的庇佑我們母女兩。而餘乾日後一旦成長起來,亦會有可能反哺你兄長,同時庇佑你。


    香兒你明白嘛。”


    李念香有些怔怔,怪不得自己娘親要來自己府上鎖門講這些話,這件事確實如韋貴妃所說。


    自己身份特殊,是皇上最疼愛的長公主,所以自己的姻親一定會引起一係列的反應。


    但若是現在下嫁餘乾,確實是極好的。


    這些因為自己婚事而可能潛在的風險將會徹底消失,對自己兄長和娘親無疑是最好的。


    “可...可是大理寺不是不摻和黨爭嘛,之後又怎麽可能讓餘乾幫你們呢。”李念香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你這麽問,是同意了娘親的這個提議?”韋貴妃眯眼看著李念香。


    “沒有,哪有!娘親莫要胡說!”李念香蹭的一下臉色就紅潤起來,趕緊擺手,倔強的狡辯著。


    韋貴妃又道。“那你既然不同意,娘親就再好好尋摸一下,找個閑散的喜好詩詞歌賦的官員公子也成。之後你們夫妻琴瑟和鳴,不理朝政也是可以的。”


    “不行!”李念香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韋貴妃還道,“那就還是餘乾,或者我再去大理寺找找優秀的年輕人?我其實有找過,但像餘乾這般身家清白,能力又強的,跟你同齡,模樣又這麽周正的確實少有。


    我一時之間又上哪給你找去。”


    李念香低下頭,“我跟餘乾...又不熟。”


    “這種事需要熟什麽?”韋貴妃道,“更何況你都讓人來你府上多少次了?據我所知,你長這麽大,還是頭一迴對同齡的男子這麽上心吧?”


    “娘親!”李念香有些急了。


    “不說了不說了。”韋貴妃淺淺一笑,“我就迴你剛才的問題。若是餘乾上去了,自然是能給你兄長提供助力的。


    大理寺不摻和黨爭,那是因為他們隻需要聽從你父皇一個人的。你明白嘛。”


    李念香腦子很快就轉了過去,臉色突然煞白起來,“娘親你的意思是...,可是這要是被父皇看出來了,很犯忌諱的。


    你不是說不讓兄長爭的嘛。”


    韋貴妃淡淡的笑著,“有時候爭就是一種不爭,這是你的大事,和你兄長‘無關’。至少,你父親在聽到我這個提議的時候,並沒有反對。


    你父親不喜歡人爭,但也不喜歡人不爭,我們隻要恰當的把握好這個尺度就成。”


    李念香有些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因為餘乾一事而帶來的羞意漸漸散去,轉而來之的是一種對未知的惶恐。


    在她的印象裏,自己的娘親從來溫和示人,是個稱職的妃子,以前從未與自己說過這些事情。


    而現在好像突然把這一切都剝開,然後就這麽赤裸裸的放在自己的麵前。


    聰慧的自己雖然懂這些,但是當這天來臨時,當自己被真正的被當成砝碼時,這一切的一切所帶來的那種難以言明的無助感像是在侵蝕自己的內心。


    李念香不禁想到,若是對象不是餘乾呢?


    自己還會像這般平靜嘛?


    或許不能吧,李念香沒有答案。


    韋貴妃看著李念香眼裏的茫然,滿是心態,她愈發柔和的揉著李念香的頭發,“香兒,生在天家,這一切都是注定的。


    就像娘親剛才跟你說過的,隻有你兄長...穩健向上,我們才能好好的...”


    “我明白。”李念香深吸一口氣。


    “娘親最後再問你一遍,那...餘乾,你覺得可以嘛?”韋貴妃鄭重的問著。


    李念香將頭撇到一遍,耳根紅潤,嘴硬道,“切,一個厚顏無恥的人!”


    “那可能晚了。”韋貴妃有些感慨,“出宮之前就和你父皇商量過了,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很快要見見餘乾這個人了。”


    “啊...!”李念香一聲驚唿,轉頭看著自己的母親,雙手抓著對方的手,“怎麽這麽急啊,我跟他才見過幾麵啊,怎麽可以這樣啊,這不是讓我很沒有麵子嗎....”


    見李念香絮絮叨叨的可愛模樣,韋貴妃的心兒也慢慢鬆了下來,慶幸的是自己的女兒似乎是真的喜歡人家。


    在這個時代,一樁父母之命的婚姻裏,女子能真心的喜歡男子,這對這名女子來說是一件最最幸福的事情。


    李念香絮叨了一會,就突然安靜了下來,側頭看著窗外。


    有陽光透過窗欞進來,溫和的灑在少女的臉上。


    當聽見娘親要捉餘乾為駙馬,她那顆年輕的心髒其實是瘋狂的跳動的。


    少年慕艾,少女又何嚐不是如此。


    從歸北山起,到現在,餘乾的形象已經慢慢的在心底累積起來。


    膽小,無恥,狠辣,果敢,英勇,聰慧,風趣,不要臉!


    李念香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多違和的特性會出現在一個人身上,隻知道自己並不反感。反而...反而...


    她再次確定了這點,對於她母親突如其來的決定,像是命運的衝擊和饋贈,讓少女無所適從卻又心安理得。


    心尖漲漲的,被這個消息填的滿滿的,不知緣由,更不知從何而起。


    就這樣淺淺的撩動著少女的心思。


    恍惚一刹那,李念香又有些患得患失,餘乾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會是如何?


    他會拒絕嘛?


    ~~


    “哈湫。”離開公主府的餘乾重重的打了個噴嚏,他在往大理寺趕去。


    紙鶴是紀成發給他的,今天寺卿要全員講話,所有人必須按所屬司部到位。


    鬼營那邊駐守的大理寺的人也都得先迴來一趟,由捉妖殿的人暫時頂一會、


    不用猜也知道,這寺卿估計就是因為明日的鬼節才要講話的。領導喜歡講話這一套從古皆然。


    餘乾迴到大理寺的時候,直接往寺中央的一處最大的廣場走去。


    這塊地方很大,專門開辟來舉行類似的大活動。按部司劃分,井然有序。


    烏泱泱的擠滿了執事,來這邊的還是最主要的六部人士。畢竟協防這件事隻有這六部參與。


    餘乾好不容易才擠到丁酉司的所在,同僚都到了,就差他一個。其他人見到餘乾紛紛開始調侃。


    “餘司長來了。”


    “日理萬機的餘司長來了、”


    都是些善意的哄笑,餘乾的前途他們看在眼裏,知道他不久就大概率的往上走了,所以現在開這種玩笑無傷大雅。


    嫉妒什麽的倒是不至於,大理寺的選拔本就是有能者居之,隻是有些感慨罷了。


    畢竟餘乾才來大理寺多久,尋常人能轉正就已經很不錯了,可是他卻直接實現了階級式的跨越。


    “你們別說風涼話,到時候要是沒成,我找你們要。”餘乾自然不會在意這些玩笑話,跟著這些同僚一起玩笑起來。


    原先趴在孫守成肩頭的小靈,見到餘乾後直接跳到他肩上,親昵的摩挲著。


    “靠,你這貓真是喂不熟,這些天都是我一個人負責它的吃喝拉撒,現在直接不認人。”孫守成抱怨了一句。


    “都安靜點,寺卿來了。”紀成淡淡的說了一句。


    不止是丁酉司,其他部司的人也都紛紛的安靜下來,將視線望向前麵的高台上。


    一位穿著純白飛鷹服的老者步履穩健的走了上去。


    大理寺唯一一位袖口有六瓣金蓮的大佬。


    老者身材不高,有些清瘦,須發潔白,蓄著半長髯,精神矍鑠,臉上倒是沒看見什麽皺紋,紅光滿麵。


    這還是餘乾第一次見到大理寺的寺卿,看樣子是個精力旺盛的老頭。


    從入大理寺後,餘乾就沒少聽人提起過大理寺的寺卿,所以雖然未見麵,但是對這位頗有傳奇色彩的寺卿印象還是非常深的。


    他叫褚崢,一生可以用兩個字概括,傳奇。


    十五歲考入大理寺,從一位外事人員做起。這一點和餘乾的路子如出一轍。


    褚崢自幼家境貧寒,五歲喪母,七歲喪父,從此寄人籬下。但是還好,他寄居的姑父家,姑父對他很不錯,供其讀書。


    從小天資聰穎,學習能力極強。


    也正是靠著這份天資,他才會考入大理寺,成為大理寺的人。


    十五歲,他才開始接觸武道,這個年紀對世家而言已經很晚了,對庸才而言更晚。


    是的,褚崢不像白行簡,後者是絕對的天資典範,而前者則是堅毅的代表人物。


    十五歲接觸修煉,十八歲入品,三十五歲入丹海。如今七十五歲,入歸藏三品。成為大理寺的頂梁柱。


    以凡人之姿,問鼎歸藏。


    沒人知道他這一路是怎麽走過來的,又是如何以這平庸的資質修煉到歸藏這種境界。


    隻知道褚崢這一切都是用命拚出來的,在大理寺的六十年,他主導的案子不知凡幾,接觸的那些大案更是不勝枚舉。


    樁樁件件,他都辦的極為漂亮,永遠以身作則,衝在第一個,無論多艱險。


    當外事人員的時候如此,正式執事的時候如此,上到司長的時候也如此,做到部長的時候更是如此。


    靠著他自己的堅毅品性以及出色的人格魅力,可以說,他獲得了大理寺所有人的尊重。


    更是幾乎可以說是大理寺所有人最崇拜的人。


    堪稱勵誌典範。


    餘乾當時在粗略的了解到這位寺卿大人的情況時候。


    心裏直唿他是三百萬字的爽文主角。不然,怎麽可能有這麽完美無缺的人存在。


    褚崢中氣十足的聲音朗朗的迴蕩在廣場上,主要講的內容和餘乾想的一樣,就是鬼節的。


    現在在確認最後一點,那就是當天值守安排。


    以司為單位,將整個太安城割裂來分派。


    這件事關乎到太安城普通百姓,褚崢就親自吩咐,來提高這件事在這些執事心中的分量。


    嚴謹,細致,認真的劃分著。


    很枯燥,但所有人都很耐心的聽著,不敢遺漏,更不敢走神。


    念了足有一刻鍾,褚崢才分配好,接著他收起手裏的冊子,巡視著眾人徐徐說道。


    “你們中有不少人是這五年新進的,可能不理解為什麽這種普通不過的事要由我在這麽鄭重的場合上說。


    理由很簡單,我想讓你們知道這件事的嚴肅性。


    大理寺的職責就是護佑黎民,我個人認為這一點要淩駕於大理寺所有教條之上。


    但是你們大多數人都是出身富貴,黎民兩個字可能在你們心中的分量不那麽足。


    所以,我今天就好好給你們上個秤砣。


    凡所負責區域,因鬼靈問題出了人命,全司受罰,司長降為執事,執事降為外事人員。外事人員革除大理寺。”


    這句話一出,底下不亂也得亂,小聲的交流聲此起彼伏。


    這件事實在是為難人啊,到時候城裏那麽多鬼修怎麽可能麵麵俱到。


    這種嚴肅的懲罰之前從未有過,以前雖然也是分散開協防,但或多或少都會死一些人,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現在卻直接跟地位掛鉤,這壓力有點大了。


    丁酉司這邊也小聲的說了起來,尤其是閻升他們這些老油條。


    “頭兒,今年怎麽這麽嚴厲啊、”


    “是啊,頭兒,這要是一個疏忽,那不是完犢子了。”


    “領命。”紀成迴頭眼神平靜的看了他們一眼。


    紀成雖然平時看著漫不經心,但是威懾力還是很足的,他這一說,所有人通通閉嘴。


    台上的褚崢說完這句話後就直接轉身離去,這個講話也算到此為止的結束了,所有的司開始按順序退場。


    每個人的表情其實都不算愉悅,因為實在是這條律例太過於嚴苛了,開心不起來。


    丁酉司倒是沒人討論這個話題,紀成拍板,他們有怨也隻能自個心裏嘀咕。


    餘乾特地落後兩個身位,走在紀成身側。


    “頭兒,我得跟你說件事。”餘乾笑著開口。


    紀成轉頭看著餘乾,“嗯,關於你可能要調走的事情吧,這個我也算是了解,恭喜了。”


    餘乾撓頭,有些尷尬的笑著,“之前還說要在咱們司待久點呢、”


    “這是正常的情況,你能往上走是丁酉司的榮譽,不要有心理壓力。”紀成罕見的輕輕的拍了拍餘乾的肩膀,


    餘乾一怔,倒是沒有想到硬漢還有這麽柔情的一麵,會說這樣的話,這跟印象中的紀成確實有點不一樣、


    “嗯,多謝頭兒。我會好好幹的。”餘乾說著,


    紀成點點頭,繼續說著,“我雖說不是一個稱職的司長,但做了這麽些年,也算是有些心得。


    你要記住一點,作為一個司長,最重要的就是判斷力和決策力,適當的果決一點就是最好的能力。”


    “我記住了。”餘乾點著頭。


    “還有一點,跟手底下的人該好好相處還是要好好相處的,距離稍微把控的恰當一些就是。


    不過這點我也不能多教你什麽,你比我更懂。”紀成又淡淡的補充了一句。


    “好的。”餘乾再次點著頭,虛心領教。


    “你要把石逹帶走是吧?”紀成突然又問了一句。


    餘乾臉色再次尷尬,隻是擺手,“倒也不是,這一切要看石逹他自己的意思。”


    “嗯。”紀成點著頭,“無論怎樣,記住最後一點,出去混,不要墮了丁酉司的麵子。我之前跟你說過,咱們大理寺的刀從來就最講理的,也是最不講理的。”


    餘乾深吸一口氣,想起了紀成之前的霸道所為,他重重的點著頭,“明白了頭兒,我不會墮了咱們丁酉司的麵子。”


    紀成頷首,不再多說什麽,繼續往前離去。


    這時,閻升也突然湊了過來,樂嗬嗬的對餘乾作揖,“恭喜恭喜,以後發達了可別忘記兄弟們。”


    “說笑了,老閻,咱們是兄弟,怎麽可能會忘了你。”對這個油滑的百事通,餘乾還是印象蠻好的。


    至少以後想知道的很多事情都可以問他。


    “聽說,你最近老往公主府跑?”眼神突然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這你都知道?”餘乾有些無語。


    “廢話,你這麽大個人,天天披著大理寺的衣服往來公主府,真當別人是瞎子啊。我姑姑的鄰居的表姨夫的侄女在公主府做婢女。


    聽說,你現在在教公主練劍?”


    看著閻升這猥瑣的樣子,餘乾徹底無語了,隻是道,“你真牛逼。”


    閻升一拍大腿,“老弟你要發啊!仕途青雲直上,這姻緣也擺上台了,以後可得叫老弟一聲駙馬爺了!”


    餘乾嘴角一抽,“老閻,這話亂說,要是傳了出去,你怕是要惹大事。”


    “我懂我懂、”閻升笑著,然後就屁顛屁顛的跑到同僚那邊大放厥詞去了、


    餘乾知道這個人的尿性,過來無非就是驗證自己是否出入公主府。得到答案,接下來就是他的操作了。


    不出意外的話,丁酉司接下裏的茶話會就是關於餘乾和李念香的十八個版本的香豔故事。


    閻升絕對有這個能力的,他要是在現在,起點的小編都得失業。


    餘乾停了下來,懶的管閻升,伸手揉了揉肩頭上的小靈,正準備離開大理寺的時候,顧清遠突然走到他跟前。


    “跟我來。”老人家毫不客氣的吩咐了一句。


    餘乾愣了一下,“去哪?”


    “麵聖。”顧清遠淡淡道。


    “麵聖?顧老,去麵聖做什麽?”餘乾不解的問著。


    “聖上要見所有主要處理沁園案的人,你自然要去。”顧清遠解釋了一句。


    餘乾趕緊討笑道,“顧老,你不是說這件案子和我無關嘛,再者,我一個小小執事麵聖也不合適,我就不用去了吧?”


    顧清遠頓住腳步,看著餘乾,“你是聖上點名的。”


    “嗯?”餘乾臉色上瞬間湧上驚恐,“聖上怎麽會知道我這個小小執事的?”


    “我哪知道?”


    餘乾趕緊道,“顧老,你知道內幕嘛,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是不是聖上聽說了什麽謠言之類的?”


    “你這麽緊張作甚?你作奸犯科了?”顧清遠隨口問著。


    餘乾趕緊搖頭,“怎麽可能,我餘乾赤膽忠心,對大理寺忠貞不二,怎麽可能作奸犯科!”


    “那不就得了,你一身正直你怕什麽?什麽問題這麽多?”顧清遠繼續抬起腳步。


    餘乾無奈的跟了上去,心裏哀嚎,我當然有很多問題啊,無論是白蓮教還是李念香,這都是大問題啊。


    餘乾確實有點慌了,皇上怎麽可能無緣無故的認識自己這麽個小小執事?


    肯定事出有因啊!


    餘乾根本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更不知道這個原因的好壞,隻能將肩上的小靈丟給孫守成。


    然後患得患失的跟在顧清遠身後,同時腦子裏想著可能麵臨的各種情況以及說辭。


    出了大理寺,一臉馬車早已在那等候,顧清遠帶著餘乾直接走了上去。


    車駕裏坐著兩人,一個是公孫嫣,另一個是褚崢。


    餘乾急忙恭敬作揖道,“見過寺卿大人,見過公孫部長。我去駕車。”


    “不用了,老馬識途。”褚崢輕輕一笑,右手一揚,一道碧綠光芒沒入馬的身體,整輛馬車便搖搖晃晃的朝內城的方向駛去。


    餘乾很是拘謹的坐了下來,根本不敢亂動,隻是用小眼神看著這位老人家,一身正氣的老人家。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對方,餘乾沒來由的有些心虛,實在是對方身上的光芒太過耀眼。


    之前怎麽可能會想到有朝一日會和寺卿同坐一輛車呢。


    不過按理說,在這麽近距離下,對方身上那股子強悍的實力會威懾到自己才是。


    可是餘乾感受不出任何實力的波動,拋開氣質不談,這就是一位普普通通保養好的老頭罷了,絲毫看不出他是一位歸藏絕頂高手的事實。


    “這位小友叫什麽來著?”褚崢看著餘乾,突然問了一句。


    公孫嫣沒有迴答這個問題,她同樣拘謹恭敬的保持著沉默。


    開口的是顧清遠,幾十年前,褚崢就是顧清遠的頭兒了,所以兩人之間的深厚的羈絆還是很濃的。


    “他叫餘乾,沁園案他也是一直跟著,而且聖上單獨點名喊他了。”顧清遠迴了一句。


    褚崢有些詫異的看著餘乾,他是臨時要去宮裏和聖上稟報協防一事,就順道一起去。顧清遠領的聖命他確實不知道。


    “陛下喊一位執事麵見是作甚?”


    顧清遠搖著頭,“這也不知。”


    褚崢笑臉溫和的看著餘乾,“你父親是誰?”


    餘乾眼皮跳了一下,這褚崢還挺八卦,不過這也側麵證明了這天子喊自己的原因更是詭異,連寺卿都不知道。


    “迴寺卿大人,在下白身,父母早已仙逝。”餘乾抱拳道。


    褚崢捋著半長的胡須,點了下頭,“卻是天資聰慧,我倒是想起來了,白少卿曾和我說提及過一嘴。


    說是丁部有個術武雙修,天資出眾的年輕人,就是你吧?”


    “卑職...慚愧,在寺卿大人麵前稱不上天資二字。”餘乾謙虛道。


    “性子倒是和白少卿一樣,溫吞謙遜,難得難得。”褚崢最後說了一句,便不語。


    聽到褚崢對餘乾的評價,公孫嫣輕輕瞥了眼乖巧的餘乾,真能裝。


    餘乾也安靜不語,腦子裏繼續想著天子召見他的原因,同時默默的將屁股挪到公孫嫣身側。


    果然,還是坐在阿姨身邊才有安全感。


    車駕晃晃悠悠的駛進內城,最後在宮門前停了下來。


    餘乾等人下了馬車,前者是第一次近距離的來到這皇宮下。


    不是印象中的金碧輝煌,通體呈赤黑色。


    自高祖創立大齊以來,大齊宮廷便屹立在太安城中心。曆經風霜。


    宮牆極為高大,宮門更是高大的不像樣,通體氣勢極為恢弘,站在這下麵撲麵而來的就是極大的威壓感、


    尤其是這邊站滿了甲士。


    這些是專門守皇城的禁衛軍,穿著金甲,各個都高大挺拔,看著賣相極佳。


    “金統領。”褚崢溫吞的對著領頭的一位將領點了下頭。


    “見過褚大人。”這位金統領輕輕笑著,神色之間極為恭敬,根本就沒有過多盤查就直接放行了。大理寺寺卿這個名頭還是非常響亮的。


    走進宮門,眼前隻有一條筆直寬敞的通道,徑直向前,兩側都是高牆,通道雖寬,卻因為過於高的牆壁而顯的壓抑逼仄。


    兩側整齊的站滿了禁軍,不苟言笑,各個冷酷。


    餘乾四人沒有多餘的話,隻是踏步向前。走了好一會,才算走出這個通道,之後映入眼簾的就是皇家氣派。


    成群的院落鋪展開來,各個建築,風格考究,裝修華麗,青磚碧瓦,雕梁畫棟。院牆之間更是隨處可見銀杏樹。


    堂皇混合著鬱鬱蔥蔥,視覺體驗極佳。


    大齊皇族喜銀杏,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所以這大齊宮廷裏種滿了銀杏樹。那些個數百年的銀杏到處都是。


    每到秋天就是大齊宮廷最美的時刻,真正的滿城盡帶黃金甲。


    餘乾他們剛踏入敦實的青石板道上,一位宦官就贏了上來,是一位慈眉善目,麵無白須的老人家。


    身上的服裝倒也華麗,想來是個地位不低的太監。


    “褚大人,請隨奴婢這邊來。”太監聲音尖細,卻很有涵養的看著白行簡。


    “有勞林公公帶路了。”褚崢麵帶笑意。


    “大人客氣了。”這位林公公慈祥的笑著,便轉身邁著小碎步帶起了路。


    餘乾默默的跟在後麵,眼睛好奇的打量著這古代的輝煌宮殿,到處都是巡邏的甲士,太監宮女穿梭其間。


    周圍更是種滿了各色花草,精心修剪過的,淡雅至極。


    很快,這位林公公就把餘乾他們帶到一處池塘邊上,這邊建著幾棟屋子,其中走廊更是延伸到池塘上麵。


    前側擺著不少椅子,周圍更是放著垂釣的工具。


    一位背對著餘乾的男子背影正坐在那邊釣魚,穿著淡黃色的龍袍,身板頎長,這估計就是這大齊的主人,天子李洵了。


    餘乾對這個皇帝一點印象沒有,隻知道他三年前登基,上位之時早已年過四十。


    據說當儲君期間一直深居簡出,並沒有給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登基之後,也並沒有搞出什麽大動作,就這麽步履溫吞,性子溫吞的延續著先帝的策略。


    民間都說這位貞歌帝無雄才偉略,卻是千年一遇的明君,仁君。因為單從他上任以來,就降低了一成賦稅,並尤為看重刑罰。


    這幾年太安城風氣好轉,絕大多數都是這政策的功勞,所以這貞歌帝在太安城百姓眼中的風評還是相當不錯的。


    就是出了太安城不那麽好使罷了。


    這也是大齊的老傳統了,各個藩鎮現在早就割裂的不成形,天子概念已經邊緣到了很低的地步。


    離太安城越遠,就越是如此。


    餘乾他們候在外麵,林公公進去通稟,很快後者就走了出來讓他們進去。


    餘乾跟著褚崢步入庭院中,這邊的地板用的軟木,踩在上麵腳感非常的不錯。


    “老臣見過陛下。”褚崢拱手作揖。


    大齊君臣之間的奴性並不重,所有的朝臣都是講風骨的,除非某些特別嚴肅的場合,否則麵見天子並不用大行跪拜之禮。


    百姓除外。


    餘乾三人也跟著拱手作揖,態度尊敬。


    “褚公無須客氣,坐,陪朕閑釣一會。”李洵聲音溫吞的說了一句。


    “遵命。”褚崢走到李洵右側的椅子坐下。


    餘乾三人則是束手立在左側,等候等會的詢問。


    趁著這功夫,餘乾瞄了眼這位天子,麵容紅潤,骨相溫和。眉宇之間倒也溫醇,嘴角掛著笑意,看起來並不是高高在上的威嚴樣子。


    單從這樣的外形氣質而言,確實配的上儒帝這個稱號。


    當然,餘乾不可能憑借第一印象就是判斷一個人,尤其是天子這種職業。


    曆史證明,這份職業注定不能太好相與,一切都是表象。畢竟人家手裏握著天底下最大的權利。


    “咦?陛下,這魚鉤如何是直的?”褚崢正要掛餌料的時候,看著筆直的魚鉤,不由得問了一句。


    “褚公且說說看,朕為何要把這魚鉤弄成直的?”李洵順手抖了抖自己的那柄魚竿。


    褚崢笑著搖了搖頭,“陛下又不是不知道,老臣猜不出這些東西。”


    李洵淡淡一笑,“這是代王上次垂釣時候同我講的,說這釣魚,願者上鉤豈不是有趣?朕一想,確實如此。


    隻是垂釣這多日,卻從未有魚兒上鉤。”


    “有趣。”褚崢爽朗的笑了起來,將魚鉤甩了下去。“代王這個觀念倒是新穎,那老臣也且試試。”


    “褚公這次來,是要同朕說協防的事情吧?”李洵問了一句。


    “是的陛下。”褚崢點著頭,言簡意賅的將自己的協防策略說了出來。


    李洵聽完之後,隻是點著頭,“一切就依褚公的意思辦,朕對此事沒什麽經驗,意見的什麽的就不給了,褚公看著來就成,朕全部支持。”


    “微臣,領命。”褚崢輕輕的點了下頭。


    這時,李洵突然望向餘乾這邊,視線在三人身上流轉一會,最後頓住在自個身上。餘乾趕緊低頭,不敢仰視。


    “這次喊兩位部長進宮,隻是想再次說一下,這沁園案要放在重中之重。陸學士三番兩次找朕哭訴。


    這事也確實要緊,畢竟死了十個人。”李洵徐徐說道,“上次,公孫部長查出這血巫曾在秦王名下的府上逗留。


    可是方才,秦王找我哭訴,說他根本不認識什麽血巫。朕想再問你一遍,是也不是。”


    “稟陛下。”公孫嫣作揖,表情如常冷靜的說著,“欽天監幫的手,微臣秉公執法,如實陳述。


    不僅秦王那邊,魏大學士的府上亦是如此。微臣一切按照大理寺的章程來,確定無半點捏造或者揣測。”


    李洵點了下頭,抽出魚竿,看著空無一物的魚鉤,他搖頭笑了笑,再次將魚鉤甩了出去,這才繼續道。


    “朕上次說過,這事等鬼節之後再查,不要聲張,可是這秦王又是如何得知的。”


    顧清遠趕緊彎腰作揖,“臣等失職,當時有不少執事知曉這件事,也知道查到了那個府上。是微臣管教不嚴,吩咐的不夠嚴謹,導致這消息可能泄露出去。


    此罪責,罪臣一力承當。”


    李洵輕輕的擺擺手,笑道,“顧部長一心為公,朕又如何會責罰你,此事不算什麽機密。人秦王好奇詢問也並非不可。


    就這樣吧,隻是之後,禦下還是要嚴謹一些為好。”


    “罪臣領命,謝陛下寬宥。”顧清遠再次俯首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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