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陽光更為熾熱的灑了進來,落在餘乾臉上的時候,他才迴過神。眯著眼抬頭看了眼四下。


    他趕緊走出院子。關好門,便往東城方向走去。


    一邊走著,一邊捎帶著理順衣服。


    今天是餘乾入職應卯的第一天。


    這是一等一的大事,不能在這浪費時間,任何事情隻能暫時拋之腦後。


    自己這能封妖之事,隻待今晚散衙迴來再仔細研究。


    昨夜下過雨,巷子的青石板麵有些泥濘,鎏邊的雲靴踩在上麵有種悶厚的啪嗒聲。


    時值仲夏,天氣幹燥炎熱。


    衣服雖然柔順,但是依舊有些悶熱,餘乾稍顯蒼白的臉上很快又沁出汗珠。


    走出巷子,撲麵而來的就是颯颯江風。


    太安城是大齊京都,常住人口數百萬,麵積遼闊。


    三元坊處於太安城西南城區,落在滄江邊上,七裏巷更是就在此處最繁華的碼頭邊上。


    作為大齊境內的第二大江,滄江承接著南北眾多的物資往來。此處的碼頭更是極為繁榮。


    各個州郡的商船,客船往來,碼頭上的苦力、腳夫、旅人、商販絡繹不絕。


    勾勒出繁華有致的盛景。


    餘乾順路買了個胡餅,一邊咬著,一邊看著右側處那江闊雲低,百舸爭流的昌盛景象。


    陽光落在微波粼粼的江麵上,讓人窒息的市井繁榮在這綻放著。


    目視眼前純粹的古代畫麵,餘乾依然恍惚。


    他是這個世界的“新人”。


    準確來說,他昨天剛來到這的。


    他雖然擁有著原主的全部記憶,但是對這個世界算不上了解甚深。


    原主隻是這太安城中的一位普通百姓。從小到大過的就是極為樸素的古人生活,並無多大波瀾。


    他所認知的世界隻有這座太安城和當朝的大致情況。


    但哪怕隻有這些信息,餘乾覺得這個世界依舊紛亂。


    從近的說,就方才的羽衣鬼、術師和青鴛魚就足以讓他震撼。


    至於腦海裏那本金燦燦的書籍,是他醒來的時候就存在的。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有了穿越者該有的屬性。


    自己是掛逼。


    迴憶著前任留下的那些超凡印象,術師法士,劍仙武修,餘乾腦中恍恍然,心向往之。


    原主今年十九,母親早年病逝,父親也在四天前去世了。


    原因是被碼頭那邊的青衣幫盯上了,看中他家的地契了。


    被這種一聽就是爛俗的反派盯上了,普通百姓的下場不言而喻。


    因為是祖屋,世代居住的地方,原主父親堅決不同意,貴賤不賣。


    於是,就這樣死於非命,原主兩天前處理完後事後,也被毒打了一頓。


    原主脾氣也是硬氣的,威逼利誘之下愣是沒有把地契交出去。對方見此,隻說三天後來拿,見不到地契就真的宰了他。


    直到昨天,太安城大理寺來人告訴他外事人員的考核通過了。


    多年寒窗,終於等來了這個喜訊。


    極度的悲喜交加之下,他那口氣終究沒提上來。


    於是,餘乾來了。


    大理寺可以說是大齊最強力的執法機構,沒有之一。


    各個州郡都設有分部,政治地位比那巔峰時期的錦衣衛還要高出許多。


    如此地位之下,雖然目前隻是“編外”人員,但是同樣意味著身份的一個巨大飛躍。


    像這種大理寺的外事人員,人數方麵有嚴格規定,隻有補缺,沒有擴增。


    想要進來,要麵臨難度極高的考核,一般都是子承父業加上走後門的,剩下的少數名額每年從百姓之中象征性的抽取一些,以示公正。


    其難度一點不亞於考取清北。


    可見,原主也是個毅力剛強之人,可惜命運捉弄,要是早幾天出通知,他的父親也就不用死於非命了。


    畢竟背靠大理寺這個巨樹,鮮有人敢惹。


    基於對這個世界的陌生,餘乾不敢亂竄,打算嚴格的暫時遵循原主的生活規律。


    第一件事,就是先穩住大理寺的職位,接好這個金飯碗,抱住這棵參天巨樹,先安身立命,再論其他。


    還好自己這個新身份不錯,雖然比不上王公貴胄,但是比什麽乞丐流民開局強上百倍。餘乾現在還是很滿意的。


    不作死的話,小日子應該也能過的風生水起?


    東城離這還有很遠的一段距離,按照記憶中的路線,餘乾加快了幾分腳步。


    將近中午的時候,餘乾才來到大理寺。


    這是一片由數十個院子構成的巨大院落,幅地遼闊,都是屬於大理寺的。


    餘乾現在在南門處,眼前建築青磚碧瓦,通體碧幽之色,莊嚴肅穆。大門上的牌匾上書大理寺三個字。


    筆力遒勁,渾然洞章。


    這是他第二次進這個門,剛才早上入職的時候還在這等了老半天。


    進門之後的第一感受就是涼爽,一點沒有夏日酷熱的感覺。


    一路往前老老實實的走著,餘光稍稍的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院子風格迥異。有簡約大氣的,有精致雅然的,更有些那種南方風格的亭台樓閣,流觴曲水。


    最後餘乾來到了一處寫著人事堂的院子裏,恭敬的將自己的通知遞給這邊的值守人員後就離開了。


    來到一棟二層小閣樓,這裏是丁酉司的辦公地方。


    餘乾走了進去,臉上掛著一道最為真誠的微笑。


    屋子很大,擺著很多櫃子,上麵密密麻麻的放滿了許多書簡卷宗。


    正中間擺著六七張方桌,拚在一起,上麵很是淩亂,擺滿了各色東西。


    零零散散的站著或坐著,攏共有七人,全將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


    三十多歲的司長紀成倚窗而坐,翹著二郎腿,神色懶散,麵容方正,袖口兩瓣蓮花


    大理寺人員按袖口的蓮花數量區分等級,一瓣是普通的執事人員。


    餘乾不敢多看,因為司長的臉真的很方。盯著看很不禮貌,萬一被記上了,以後給自己穿小鞋就完犢子了。


    “司長我迴來了,通知也給了他們了。”餘乾作揖道。


    紀成點點頭,擺了擺手,“既然來了丁酉司,那就是兄弟,以後叫我頭就行。”


    “好的頭兒。”餘乾入鄉隨俗,直接改口。


    紀成他後靠椅背臉朝天,拿過一本書蓋在自己的臉上,語調依舊懶散的甕聲補充了一句。


    “孫守成,人你帶迴來的,這兩天就交由你負責帶領熟絡事物。”


    “明白。”孫守成點頭應了下來,把餘乾喊過去帶著他了解情況。


    早上的案子急,餘乾剛報到,什麽都不懂就被拉去當壯丁撐場子。


    孫守成是個二十二三歲的年輕人,餘乾對他的印象還不錯。


    大理寺地位超然,斷案緝兇,上查百官,下佑黎民。


    當然,最後一句是不是口號,餘乾認為有待查證。


    組織架構清晰明朗。除卻寺卿等這些最高領導人之外。


    便是按天幹地支來劃分具體部門。


    設有甲乙丙丁戊己六部,各部下屬十二個司。像餘乾所在的就是丁部酉司。


    紀成是司長,另外一位汪鎮是副司長,其他人平級,職位並無高低之分,統稱執事。


    其中,甲乙兩部是精英所在,負責專項難案或者任務。


    其餘四部就按片區負責,整個太安城分成四個城區。每個部管轄一個,丁部目前負責西南城區。


    每隔三年四個部就要重新輪換管轄區域。


    單從這輪換製度來看,大理寺就算有點遠見了,至少能很大程度上避免下屬人員與外界的沆瀣。


    每個司並沒有固定的管轄區域,具體案件、任務之類的,點司堂會實時分配。


    當然,大理寺並不是什麽都管,太安城人口數量擺在這,一個部滿編也就一百四十人,根本無法顧及過來。


    一般都是衙門無法處理解決的棘手問題才會轉交給大理寺。


    除卻這具體辦事的六部之外,還設有一些雜部,負責大理寺日常的運轉保障工作。


    “這本太陽卷你拿著。”孫守成將一本線裝書籍遞給餘乾,解釋道,“這是大理寺通用的唿吸吐納之法。


    上麵都有詳細的注釋,不懂的可以問我。你也算是進了大理寺了,修為入了氣血境才能正式成為咱們大理寺的一員。


    迴去好好修習吧,修行一事與個人天賦掛鉤,三五月有氣感也是常事,


    另外就是你現在年齡大了些,進度可能更為緩慢,不要失去信心和希望。”


    “好的,我明白了。”餘乾慎重的將書籍放進胸口。


    “你是自己考進來的還是?”孫守成又順口問了一句。


    “自己考進來的。”


    “厲害。”孫守成豎著大拇指,“自己考進來的,你是咱們司除了頭兒之外的第二個。”


    餘乾輕輕一笑,略過這個話題,問著,“對了,我等會需要先學習什麽?”


    “隨便,想幹嘛幹嘛。”


    “那總要有點方向吧。”


    孫守成想了想,說道,“這樣吧,你等會把上個月咱們的所有案件卷宗整理一下。歸類好,做好記錄就行。”


    餘乾微笑道,“多謝指點。”


    “客氣了,咱們丁酉司的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互幫互助,相互關心。像別的有些司那種頤指氣使之類的並沒有。”孫守成笑道。


    “茶沒了。”紀成抬頭說了一句。


    “好嘞頭兒,我這就去燒,您稍等。”孫守成露出極為諂媚的笑容,屁顛屁顛的跑到爐子邊燒茶去了。


    餘乾看著孫守成行雲流水的轉折,他悟了。


    之後,餘乾在一堆書架中找到了存放今年的卷宗的架子。數十來捆,雜亂無章的丟在架子上。


    餘乾全都搬放在地上,然後席地而坐的整理起來。


    孫守成並未說如何整理,餘乾看了眼別的架子,多是按照時間線來的。便有模有樣的學著。


    第一份卷宗寫著:狐妖案,移交捉妖殿。


    具體內容大概是一元坊發生了幾起命案,死者皆是壯年男子,精竭而亡,係狐妖所為,轉交捉妖殿。


    餘乾饒有興致的一個一個卷宗的翻閱著,多是命案,但是過程記錄很多地方都是語焉不詳,甚至經不起推敲。


    越看,他眉頭越蹙在一起,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自己的同事們,沒有一個在忙活的,全都大咧咧的七歪八扭的坐著,躺著,吃著零嘴,談天說地。


    紀成根本不管,依舊書蓋著臉,在那休憩。


    看著同僚們有一搭沒一搭的做著自己的事情,不務正業。餘乾有些感慨。


    這班上的,太混了。


    餘乾自認為也算稍微精通摸魚之道,但是跟自己目前的這些同事比起來,差點火候。


    整理完卷宗後,餘乾並未將它們很整齊的放在架子上,而是同樣稍顯雜亂的堆放上去。


    職場摸魚法則第一條,同流。


    丁酉司原先是怎樣的章程,自己加入進來後也應該還是那樣的。這丁酉司雜亂看起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自己倘若太認真,隻會適得其反。


    新人就不宜太過表現。同流,苟住,然後最快的速度融入他們。


    弄好這些後,餘乾便挪步到其它書架邊上,挑著自己感興趣的書簡翻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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