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代善等走在順流不息的大街上,才發覺自己最近好像有點圍繞著武帝轉,給武帝安頓叛逆的大兒子,逛南風館的十三,商討孩子教育,為肅查沿海軍務,抓周君策又應下人質之約,更是要時時刻刻的呆武帝視線內。


    即使明白預防謀朝篡位是戲言,但是每次迴個家都要掐著時間爭分奪秒的守時也是件恐怖的事情。


    但偏偏自己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察覺到賈代善略迷茫的視線,武帝沒說話,隻是很放鬆的走著,看著周圍的歡聲笑語,走著走著忽然間就有一種歲月靜好味道。


    也許賈赦說的日後會成真,畢竟能跟在他身邊,一同陪他看天下繁華盛景之人少之又少。


    可眼下,他跟老賈是知己,能抵足而眠單純得不能在單純的知己!江山百姓容不得他肆意妄為!


    不過……武帝咂咂嘴,感覺嘴巴裏莫名湧出一股又苦又澀的味道,腳步沉了沉,默歎一句他沒個好爹,但是他得當個好父親。


    即使他的父愛有限!


    他自認做到了公平公正,至於其他的任何指責,都問心無愧!


    見武帝放慢了腳步,眸光帶著些驕傲之色逡巡著四方,賈代善想著那日司徒晨得意的模樣,低著聲,笑著道:“昔日殿下邀臣一覽夜肆,滿是驕傲之色。”要無時無刻調解父子關係的大臣也隻有他了。


    “哦。”武帝聽著耳畔猝不及防的響起聲來,沒覺得沒什麽,但因近日自己過多猶豫某事,總覺得原本聽了千百遍的音忽然間就低啞磁性帶著些蠱惑。


    “殿下雖然嘴上不說,但從來以你為傲!”賈代善真心誠意道:“對於未來繼承人的教育,您是對的。”


    武帝冷哼一聲:“廢話!”當爹的誰不想寵孩子?


    “不過……”拉長了語調,武帝話音上揚一分:“你跟阿晨還逛夜肆啊?”


    “他……”賈代善瞧著人看過來的眼神,總覺得自己莫名就矮了一截,話中也帶著絲心虛:“他不是頂著赦兒的身份嗎?我經常帶著家丁抓赦兒,也算另類的逛街了。”


    “…………抓?”武帝想起京城流傳的紈絝霸王花的種種豐功偉績,頓時真心誠意的拍拍賈代善的肩膀,道:“幸虧人黃粱一夢,狠狠跌了一跟頭,能知錯就改!”


    賈代善苦笑。


    “我跟你說這繼承人教育跟普通兒子望子成龍定位得不一樣的……”武帝跟人顯擺繼承人教育法則。


    “恩。”賈代善認認真真點點頭:“貌似真如殿下所言,我們得綜合綜合。”


    武帝:“…………”


    感覺自己又想歪了,好生氣!


    袖子一甩,武帝加快了步伐:“找那兩孽子去!”


    “好!”


    話說這邊賈代善小心的巡視著周圍,護著白魚微服的帝皇尋兒子去,另一邊賈赦在暗衛的幫助下,巧合的遇到正暴怒揮舞拳頭說周家小姐失蹤二三事的說書人。


    近日京城大街小巷都在非議無故失蹤的周家小姐,逃婚綁架私奔……種種設想皆在眾人口口相傳中越說越聳人聽聞。說書人由此娓娓道來從山坳裏飛出的鳳凰男專題演說,以趙君/錢君/等等為名側目道出周君策青雲直上的心路曆程。


    這種在周君策還在任上就膽敢拔老虎須的做法,普通百姓自然不敢,在背後推動的乃是司徒晨。


    賈赦完全聽不懂司徒晨說此乃輿論戰,誘導民眾學會思索“鄉原,德之賊也”的問題,可是他聽完周君策的發家史後,不說先入為主,也覺得很有問題。


    裝模作樣的上前勸架,賈赦努力的裝出驚愕的模樣:“這不是周大兄弟嗎?怎麽跟個說書的計較起來了?”


    “賈……”周越本暴怒的雙眸瞬間一驚,瞳孔裏透著絲惶恐之色,眼眸下意識的瞪了眼捧著肚腹哼哼啊啊叫疼的說書人,又左右掃了一圈,發覺李子章不在,身邊也每個能說會道的,隻能訕訕道:“赦公子,這人在這胡說八道。”


    “你這是在含血噴人!小老兒說了這麽多年的書,還是頭一迴碰到這樣的。這位公子,看您一表人才定然是個知禮的主,還望給我做個主!”說書人演技可比賈赦好的多,他乃暗查民情的暗戊。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眼中閃著驚忙,顫顫巍巍的邊行禮邊捂著肚腹。


    “周大兄弟那就給我個麵子,倒是瞧瞧說了什麽讓你這麽動怒!”賈赦眉眼間帶著股豪氣:“小老頭你說的,若是爺感覺你沒理,除卻給我這個未來兄弟道歉外,還得給我滾出京城!你赦大爺我說到做到!”


    聞言,眾人嘩然,用古怪的眼神瞧著賈赦。作為至今毫無消息的周家小姐未婚夫賈赦,這大名可是如雷貫耳。


    司徒晨在一旁默默遠離帶著綠帽子的賈赦幾分。


    “赦大爺,”暗戊表現出自己被抓了個正著的心虛,趕忙後退了幾步,像是強行狡辯般,顫顫巍巍道:“老朽今日說的乃是近日頗為流行的趙君一事。”


    “趙君?”賈赦裝傻:“很流行嗎?爺最近被我爹關家裏呢,難得今日逃課出來,快說來聽聽,爺也湊個熱鬧。”


    司徒晨默默幫腔:“叔父也是為你好,你如今就算浪子迴頭,還設立個圖書館,但誰叫你年少風流事太多,該修身養性。”


    圍觀者想起剛開的免費圖書館,頓時帶著些憐惜之色看賈赦。


    “赦公子,這……”周越想要打斷,誰知說書人早已醒木一瞧,嘴巴劈裏啪啦的道來:“說起這趙君啊,其出身貧寒,不過十年寒窗苦讀,一朝鯉魚躍龍門成了探花郎,您說勵誌不勵誌?但俗話說的好,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這趙家連日常生活所需都滿足不了,那麽筆墨紙硯的錢從何來?”


    賈赦不耐的揮揮手:“這種梨園戲曲早就演過百八十迴了,不就是省口臉,然後舉家甚至一個村供出個讀書人嘛,要不就是遇到了心善的老夫子。”


    “這位爺,您說的是!可是啊這位趙君家庭供人讀書可不是簡簡單單的省口糧,而是賣、子、嗣!”


    “什麽?”賈赦一顫,像是意識到在暗喻誰後,麵上帶著絲躊躇:“額……這是趙君父母的主意吧,人趙君也沒有選著權利!”


    “就是!”周越咬牙切齒道:“這一切與周叔父又有何幹?”


    “你這小年輕好生奇怪,老朽兒又沒說他,你跳腳什麽呢?”暗戊詫異的將周越上下打量了個遍,話中透著絲嗤笑:“聽你這口氣,你這小後生該是周學士的兄弟之子?據聞周家兄弟手足情深,可既然如此,老朽兒就奇怪了,周學士用著兄弟入贅姐姐妹妹為奴的錢,算君子?難道就因為其在瓊林宴會上的坦誠?本朝可不向前朝,秀才名下可免賦稅,能引鄉紳趨之若鶩,本朝秀才隻享有每月的一旦米。故而在獲得狀元授官前,趙家可依舊乃是貧苦之輩。這樣的積貧人家,周學士可不像其他的寒門學子賣些字畫,或者給人撰寫書信添些家用,而是繼續隻讀聖賢書。雖然讀書沒錯,身為趙家的一份子,嗬嗬,說句難聽的,大家小家間總會有矛盾吧?”


    說完,暗戊視線帶著審視壓迫,將周越從頭到尾打量了一個遍,故意停頓了一會,似等待人的迴答。


    周越氣的雙手發抖,梗著脖子道:“可是周叔父依舊知恩圖報!而且二叔一家當年就後悔了!”


    周家早年的確過得辛苦!


    他經常聽父親念叨著自己粗黑的饅頭都舍不得吃一口,就為了給小弟攢出一口白米,好讓人上學不被同窗看不起!他們兄弟姐妹五人,都是村子裏最晚娶到媳婦或是出嫁的。


    就像他,身為男人,還是長子,卻被迫入贅隔壁村富戶人家,也是因為對方給的條件太過動人了。


    男人的尊嚴在錢麵前什麽也不是。


    但是錢在權勢麵前也什麽也不是。


    像他們這種人家,好不容易出了一個讀書人,馬上就要迎來勝利的果實,誰也不願意放棄。


    但是人一旦長大了,就會有自己的想法,像二叔耳根子軟的,一下子就被那悍婦吹動了耳根子,鬧著要分家要獨立!


    暗戊笑笑不說話。他們暗衛早已去周君策的老家興平縣周家村尋上了年紀的老者調查周家事,結果得到的消息確實令人驚愕的:周君策當庭拒絕公主後,武帝讚許其耿直後,賜銀與周君策讓其與兄弟姐妹團聚。但是據他們所查,周君策中狀元的消息一傳迴來周家老母就喜的不自禁瘋癲,跛了腳,到周君策衣錦還鄉,早已病入膏肓。在他們請靈開墳後,確定周母骸骨並非其生母。


    順著再往下查,昔年不願意再繼續支持鬧著要分家的周二一家在夫妻爭吵中無意推翻了蠟燭,連人帶房燒成煙灰。


    曾經周家老大入贅的富戶一家外出被山賊襲擊,死於意外。


    曾經就讀的書院,追問過周君策束脩的夫子失足落水。


    曾經……


    總而言之,當年與周君策有過齷蹉之輩,在十幾年的時間裏紛紛意外,合情合理的去世。


    當然,這也可以說是巧合。


    但這巧合著實過多,讓他們不得不加派人手,愈發仔細的勘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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