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與賈代善用完早膳,慢慢踱步到東宮,站在書房外聽了會賈赦帶著些沙啞的讀書聲,推門進去,對賈赦的用功各自表示了獎勵。


    賈代善心疼,揉著自家兒子腦袋,表示千萬別過猶不及,都已經浪費了十六年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


    憋足了勁要上進的賈赦,頂著驚愕的“我是你兒子不”的臉,痛心疾首說道:“老頭子,你別拖後腿好嗎?”


    武帝點頭附和,並開口豪氣萬丈道:“赦兒,朕給你開後門!”


    賈赦嚇的直接抱著書默默蹲書櫃去。


    當他沒聽過狼來了的故事啊?開後門簡直是晴天霹靂的詞!他十年奏折可都還沒來得及翻!


    見賈赦撇嘴,一臉不信的模樣,武帝轉眸看賈代善,問:“老賈,你沒告訴赦兒這孩子,阿晨打算以他的名義科考嗎?”邊說,武帝展現著一個普通世家叔父的心慈:“替考耶,這難道不算開後門嗎?”


    別說他為皇以來頭一迴,就連史書上也沒記載過廢太子給大臣後裔替考的事!想想若是被發現了,肯定史書上會遺臭萬年,野史各種編派!


    但他為了兩個孩子,願意以一己之力承擔!


    賈代善:“我以為你們說著玩玩的。”


    賈赦:“………………”


    賈赦:“………………”


    賈赦:“………………”


    曆經了廢太子要男扮女裝扳倒周君策的奇葩計劃後,再聽聞由皇帝應許,廢太子替考的驚喜後門後,賈赦腦袋空白了一瞬,也就瞬間神智迴籠了。


    像他這種紈絝都可以重生了,這個世間還有什麽不可能的?


    還有什麽不可能的?


    不就是替考嗎?


    這個後門……怎麽可以有!


    賈赦雙手緊緊捏著書本,麵帶堅毅之色,道:“我進了大牢,讀啞了嗓子,一雙手都開始有老繭了,都流血流汗還流淚的,我要自己考!自己考!自己考!”


    聽著似乎從心底裏迸發出來的呐喊,武帝聞言欣慰的笑笑,讚道:“好!有誌氣!”


    賈代善向來喜色不顯於色的麵龐在聽聞賈赦的話後,瞬間喜形於色,目光炯炯的望著捏拳表明自己心意的孩子,胸腔中終於迸發出一絲吾家有兒出成才之感。


    看來,這次他真的要信赦兒是經曆過滅家之禍,學會了承擔一詞。


    可是……賈代善眉頭蹙的緊緊的,他該如何向孩子說明:你重生的第一天就把自己賣的幹幹淨淨所以可以不用太憂心賈家的未來,一切都還有爹在呢!


    哎……孩子太上進太有機遇也是件很煩惱的事情。


    賈代善默默得意的思忖如何完美的告知自己不是顯靈。另一邊,武帝卻是覺得賈赦很與眾不同,讓他這個當皇帝,習慣了眾人唯命是從的皇帝,很有新鮮感,很有平凡感。


    於是,武帝和藹可親的揮手招過賈赦,檢查人功課。


    賈赦眼睛左右轉轉,不見武帝發怒,也不見自家爹脫鞋底揍他,而是各種慈愛之色,頓時眉飛色舞,開心得不得了,展望未來:“我以後肯定會帶著大紅綢花遊街的!然後滿城閨秀都朝我扔手絹,被評選為最受歡迎的大少爺!”


    說完,見武帝喚他,又是一臉開心的跑到人身旁,打算沾染些龍氣,讓自己提前感受一會殿試的氛圍。


    武帝功課本一揚,擋住賈赦略微燦爛的臉,拿出望子成龍的態度,從頭到尾,做了一番詳細的點評,聽得賈赦是茅塞頓開,驚歎不止,筆記來不及做還拉過自家爹一同幫忙。


    “爹,你做仔細點,我等會可以查漏補缺。”


    “那你呢?”賈代善望著手裏的筆,又瞧了一眼端凳子坐在武帝旁邊,一臉奮筆疾書模樣的兒子,不解問道。


    賈赦撒嬌:“我記重點啊。”


    賈代善:“…………”


    自己寵的兒子,自家要上進的娃,他跪著也要把皇帝話一字不漏給記下來!


    武帝很滿意,小的認真,大的……恩,也挺認真。他還可以借機暢所欲言自己的政治理念,畢竟,策論嘛!就考他的意向。


    待上完課了,為防賈赦閉門造車,好為人師的武帝還派人送賈赦跟同窗交流交流所思所得。


    因勞神勞力要避開各種眼線又要合理的暴露賣國賊的陰謀,司徒晨不慎感染風寒,捂著帕子遮住有些通紅的鼻子,看著被送過來的賈赦,聽著暗衛介紹“皇上親自教導的門生”一詞,不可置否的嘴角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賈赦迴過神來的,默默後腿一步。他這幾天腦子讀書讀傻了,想著還以為是什麽“天子門生”,沒想到武帝說的竟然是眼前這一位,廢太子司徒晨。


    同窗司徒晨不看書本,不聽賈赦求教,腦袋轉向一邊,帶著些鼻音,認真道:“孤不想跟你交流學術問題。”


    “啊?”


    司徒晨直接憤懣:“我那些弟弟們都沒這待遇,你到底哪裏入了我爹的眼啊?教你這麽掏心掏肺的!到底誰是別人家的孩子啊?”


    賈赦默默指自己,同時有些害羞的垂了垂腦袋。他也知曉皇上對他態度不錯,所以他日後也會更加努力來報答皇上的!


    定定看著垂耳羞澀的賈赦,司徒晨忽然眼前一黑,有些無奈的扶額,他滿腹的牢騷無處發泄。畢竟,賈赦真有浪子迴頭之心。


    而且,這個世間也是看臉的。


    賈赦……在他眼裏,賈赦當然算不得絕色,畢竟真論臉的話,還不如照鏡子看自己。但是如今賈赦身上有一股不服輸的精氣神,卻是讓他原本漂亮的臉蛋多了一份自信的魅力!


    而且難能可貴的是,重生一迴的賈赦身上似乎見不到對上輩子仇敵的怨恨之色,一雙眸子明亮極了。


    像他,重來一世,就像掙脫出囚牢裏的困獸,心性在某些方麵完全是放飛自我。


    想著,想著,司徒晨愈發有些沉悶。說不出被從前輕視之人對比是什麽感覺,隻得找了目前自己關注的焦點來轉移情緒:“先探探周小姐的品性如何。否則就算不裏應外合,救她一命沒準給自己添了禍害。秋日各家宴會頗多,我派人打探一下周小姐……”


    賈赦雖然做了割舍,但是覺得自己對枕邊人的品行還是很有發言權的,滔滔不絕各種舉例說明對方是個好妻子,好女兒,甚至在略有些難纏的婆婆手下都能做個好兒媳。


    “那是不是好女兒呢?”司徒晨壓著喉嚨中的瘙1癢,冷哼一聲。


    “我……”賈赦頓時啞然,他因為在眾人麵前嘚瑟炫耀自己嶽父,也經常去嶽家拜訪,畢竟要搞好關係,避免自己牛皮吹破了。但是文瀾卻是恪守著禮儀,除卻節慶日,貌似很少歸家,也很少聽人提及自家情況。


    “就知道你……咳咳……”見狀司徒晨煩躁,鄙夷了一聲兒女情長。


    賈赦想解釋,可我還沒說完,就迎來司徒晨的一聲怒吼:“滾!”當即大少爺的脾氣上來了,怒插腰,迴道:“這是我家,我祖父的房子!”


    “你……”司徒晨懶得跟人廢話。他這些時日忙昏了頭,忘記了發作的時間。如今又是毒1癮1發作!忙不迭趁著還有理智,從床底拉出自己的武器。


    賈赦:“…………”


    賈赦愣怔了一會。


    傻傻的看著剛才還不可一世讓他滾蛋的司徒晨蜷縮著身軀,格格的咬牙,一邊用牛筋把自己雙腿捆住,又雙手伸進鐵手銬中,束縛著自己的行動。


    “你……”也不是沒見過世麵,賈赦恍恍惚惚的迴過神來,驚叫一聲:“你真的吸五石散?”上輩子他隱隱聽過風聲。因為有狐朋狗友像他推薦改良的五石散,用的是春1藥補1腎以及太子認可的覷頭。


    不過,大少爺堅信自己一夜1八次,金1槍不倒,不用外物!


    現在看來自戀也是可取的。


    “滾!”司徒晨咬著帶血的唇,再一次吼道。


    賈赦見狀,忙不迭向外跑去。但跨過門檻的時候看見青天白日下,暗衛竟光明正大的一道黑影飄離,忽地腳步一沉。


    他現在腦子靈光起來,知道司徒晨為何頂著他身份,不在府裏坑蒙拐騙就算了,還跑到這荒郊野外來。


    為的就是掩飾自己的醜聞。


    想必不久之後武帝就會到來。


    到時候廢太子也許……沒準真的會被武帝厭棄。


    可是……賈赦有些害怕的強逼自己轉過眼睛,看著已經在地上打滾的司徒晨,眸子一黯。


    他巴不得與他同樣有機遇的廢太子去死。


    可是,卻不得不承認,司徒晨不管為了何種心思,眼下他能揪出周君策的小辮子,不像他這個紈絝,隻會被動的貪圖先知的便宜,想耍些小聰明。


    “那五石散呢?在哪裏,我給你去拿。”賈赦踉踉蹌蹌的跑迴,瞧著渾身抽搐的司徒晨,膽戰心驚著:“你……你……你要不就再用點,反正都服用了,也不差這麽一時半會的,若是眼下讓皇上知曉了,沒準你狀告周君策就不可信了啊。”


    正在做困獸之鬥的司徒晨耳邊想起恍若天籟的聲音,瞬間睜大眼睛掃了眼賈赦,整個人就撲了過去,似猛虎撲食般。


    原先禁錮自己手腳的鐵鏈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賈赦:“…………爹,祖父,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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