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瑤用過晚膳後便迴了房。憐兒看著滿屋的物件稀罕的緊,挨個的拿出來瞧了瞧,歡喜的很。


    婉瑤趟於床上,手枕於腦下,翹著二郎腿,抖來抖去。窗外的涼風絲絲的吹入房內,吹起她耳邊的碎發,飛飛揚揚,清清爽爽。


    憐兒拿起一隻羊脂玉的鐲子,仔細的瞧著,羨慕的道了句:“小姐,王爺對您可真好,瞧這些東西,定花了不少的銀子。小姐,要不咱就別迴齊國了吧,就算您當不上王妃,王爺也定會最寵愛您。憐兒覺得,若是得不到王爺的愛,徒有個王妃的虛名也沒用,那攬星齋不就是個例子麽。即便她是側王妃,不也得守著空空的閨房獨自在王府過活一輩子麽。”憐兒說著,下巴還朝攬星齋的方向揚了揚,一臉的幸災樂禍。


    婉瑤看了眼洋洋得意的憐兒,似笑非笑的道:“看來你家小姐我的思想真諦你還沒有完全理解,雖說在愛情麵前,名分沒那麽重要,但是權利重要啊,沒名分便沒有權利。你若是無權無勢,就沒有在這社會立足的根本,就算他宇文憲喜我如命,可也不能時時刻刻都把我綁在腰帶上,走哪帶去哪啊,指不定太過於受寵反而成了眾矢之的。沒有權勢,便隻能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再者說,如今我們看到的,都是宇文憲的表象,紈絝輕佻,又看似深情,但是他對我真心幾分,虛情又是幾分,我們都無從所知。帝王家出生的人都是天生的戲子,高長恭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麽?”話剛到這,婉瑤突然頓了頓,眉宇間似有幾分愁容,也不知他是否會因自己的逃婚而受到責罰,很多的夜裏,她都曾夢見過高長恭那一雙目光灼灼的雙眼。可轉而一想,曆史上的高長恭是被高緯賜毒酒而死,這次應該不會要了他的性命吧,這麽一想,反而寬了心。


    憐兒見婉瑤突然間沒了動靜,便有些擔心,自家小姐雖說看著比從前要堅強樂觀了很多,可她也知道,婉瑤曾經是如何愛慕著高長恭的。遂放下了手裏的東西,往婉瑤身邊走了幾步後,坐於床榻下的木質台階上,眼神暗淡,安慰的話還未說出口,婉瑤便笑出了聲,她當然知道憐兒此舉為何意,遂又道:“莫不是你以為我還在為高長恭傷心?”


    憐兒眼巴巴的望著婉瑤,道:“難道小姐不是麽?”


    婉瑤笑的更是大聲,聲音明朗,好似剛才眉宇間染上愁容的是旁人一樣,她笑著道:“你這小妮子,就記著過去的那點屁事,我不是告訴過你麽,我們要把過去當作是我們的前生,人得向前走,向前看,懂麽?”


    憐兒鄭重的點了點頭,心想,隻要小姐不再為高長恭難過就好。


    婉瑤收起了笑容,嚴肅的接著又道:“憐兒,你要記住,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要將自己的生活建立在別人的基礎上,不然等到那個人離開的時候,我們的生活也就跟著轟然倒塌了。所以我們必須要有一些屬於自己的東西,任憑是誰人也拿不走的,以此來支撐我們的人生。感情這個東西太過於玄妙,我們是掌握不來的,所以,我們必須要離開這裏,我們能仰仗的人,唯有我們自己。”


    話音剛落,屋內的燭光便一股腦的全都滅掉了,外麵的風似乎更大了些,不再涼爽,而是狂虐,吹的樹枝搖搖曳曳,葉子沙沙作響。本還是星羅棋布的天空,瞬間蒙上了一塊大黑幕,烏雲越壓越低,怔愣間,傾盆大雨便襲了過來。


    本還是半敞的門扉突然竟兀自的關上了。廊庭下的紗燈明明晃晃,給這暗黑濃鬱的夜色更添了幾許恐懼,憐兒不自然的就抓住了婉瑤的手,聲音有些瑟瑟發抖的道:“小姐,許是外麵的雨下的太大了,奴婢這就去找人將屋內的燭燈點上,小姐莫怕。”說罷就要起身出門。


    婉瑤見外麵的雨勢太大,一時半會兒沒有要停歇的意思,遂伸手拉住了憐兒,道:“憐兒別去了,反正我也乏了,準備睡了,你要是害怕就跟我一起睡吧。”


    憐兒忙說道:“這怎麽行,奴婢怎麽能跟小姐睡在一張床上呢,奴婢不怕,奴婢就坐在塌下守著小姐就行。”說著就坐了下去,手不自然的又去拉了拉婉瑤。


    婉瑤眯眼笑著,月牙彎彎,反手握住了憐兒,溫柔的道:“好憐兒,是你家小姐我害怕,不敢一人睡,求你跟我睡一起可以麽?”


    憐兒笑了起來,笑聲清脆悅耳,順勢將外衣脫掉扔於屏風之上,鑽進了被窩,還將被子扯過來給婉瑤蓋上,才歡快的說道:“那奴婢今夜就陪著小姐睡,有奴婢在,小姐莫害怕。”


    婉瑤望著輪廓模糊的憐兒,嘴角也不自覺的上揚了起來,她喜歡這個明朗的姑娘,喜歡她像個小孩子一樣黏著她。


    婉瑤剛要躺下,憐兒卻突然坐起了身,驚訝道:“呀,忘記上門鎖了,小姐您先躺下,奴婢去去就來。”說罷便提了鞋,踏踏的跑向了門口。人剛走至門口,手還沒有碰到門閂,驀地一道黑影闖了進來,一個掌風便朝憐兒襲來,憐兒躲不及時,生生的受了一掌,一口鮮血自胸腔噴出,血紅如一朵開的正豔的牡丹花,濺了一地,人也不堪重負的軟軟的倒了下去。黑衣人見婢女已經倒下,便抽出佩劍,朝著床上的婉瑤直直的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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