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凝吃過丹藥,感受到金丹損耗的靈氣迅速得到補充,便將瓷瓶拋至弘景身前。


    “吃吧。”


    年輕道士沒景凝這般大口吞咽的吃法,小心翼翼取出粒丹藥含如舌下,再吐納恢複傷勢。


    等胸口流血止住,他站起身視線從地上兩具屍體掃過,又盯著神情言語全然不似三日前婦人的景凝。


    終於用極緩的語氣問,“你是我認識的那位景夫人?是人是妖?”


    “是我是我。”景凝點頭,然後故作神秘道,“至於是人是妖,你猜。”


    弘景滿腹愁悶。


    經過剛才的戰鬥,他對於景凝妖怪的嫌疑全副消散。


    倘若是妖,怎會搭救自己,怎能使得道門法術,又哪裏躲得過當初的法術偵測!


    他這句問話是嚐試從景凝口中得到關於之前扮作寡婦的真相。


    但景凝全盤承認。


    推算迴去車馬撞傷厲鬼上身乃至身世來曆,她用一係列謊言把眾人耍得團團轉,如今哪怕救人也要先撈足條件,所作所為絕非正道人士!


    並非妖精,實為妖女!


    而自己正在被這樣一個頑劣的女人救助!


    景凝對弘景眉頭緊皺的神情頗為受用,直言自己是人非妖再繼續編造謊言或許更容易獲得信任,但信任於她無用,挑撥人心更讓蛇來得愉悅。


    她說道,“糾結身份又有何意義?現在我救了你一命,你也答應滿足三個條件,交易完成之後各奔東西再無幹係。難不成因為我是妖怪你就要反悔?”


    弘景振作精神再不胡思亂想,隨即道,“那劫道的還有個同夥,似乎在搜找商隊幸存者,請景夫人趕緊……”


    “我可沒答應要救其他人。”景凝故意說道,見年輕道士僵硬的表情,馬上笑著改口,“但我與那人有些些恩怨,卻也要除之方能高興。”


    客棧被打擾到睡覺確實是個恩怨,但不是景凝殺人的原因,送佛送到西以及趕盡殺絕才是她沒有明言的理由。


    林深草木靜,日朗風氣清。


    景凝與弘景人並排而行,她饒有興趣地摸索到手的長刀。


    材質為鐵,粗略估量有五尺來長,半公斤左右。她前世不曾碰過刀劍,隻覺得狹長的形製與苗刀日本刀之類相似,具體屬哪種就難以識別。


    刀身不存在銘文,也就沒有刀名。


    濃鬱的煞氣盤結。


    旁邊弘景始終注意她的一舉一動,見她把玩時的興奮模樣,師門教育本能地驅使著做出勸解。


    “這把刀殺過很多人,死者的怨氣纏染最終滋養出兇煞,砍起凡物無堅不摧,對待法術也頗有功效,但是不適合修道者使用——無法驅動煞氣,且容易被其擾動心神。”


    “當擇靈氣充盈之所深埋土中化其煞氣,或以重重烈火熔煉其身……”


    景凝小漲知識,收斂調侃的心情,“受教受教!但誰叫奴家家境貧寒沒見識過好寶貝,眼下隻能將就著用。”


    但她發自肺腑的話語在弘景聽來隻是搪塞,畢竟慣常欺弄人心的景夫人嘴裏哪有真話可言。


    兩人不再言語。


    行至官道,並未瞧見那剩餘的赤虎幫劫匪,隻見著傷痕累累的陳小四被麻繩死死綁在車軲旁。


    景凝揮刀挑開繩索。


    弘景不管他見著女人驚恐的眼神,扶起身問詢劫匪行蹤。


    “那人在貨車上搜遍……接著恍然大悟地說知道仙靈草藏在哪,唔……然後就沒聲音,俺被綁得結實看不見背後動靜,不知掌櫃把仙靈草藏於何處,更不知他去往哪裏……嗚嗚嗚……”


    聽完陳小四交代,景凝已有答案。


    那日她變做鬼怪時,商隊護衛行為非常古怪,車上有要物押運本不該追擊,但隊長卻置車隊於不顧跟著弘景追去樹林,到戰鬥的時候又坐井旁觀,直到弘景沒撐住才偷襲下手。


    今日雖沒瞧得具體戰鬥狀況,但車隊附近死亡的都是手無寸鐵的夥計,武力在身的護衛又一次拋棄車隊在樹林裏拚鬥。


    兩相對照。


    不僅僅景凝明白,連弘景也能猜到仙靈草藏於何處。


    必然是護衛成員貼身而藏!


    景凝吩咐道,“知道了,我去樹林裏找他,你倆就在這歇著吧。”


    “景……唔,怎?”陳小四一臉茫然不知如何開口。


    眼前女子麵貌身段極其熟悉,但言行舉止無論如何也難以與那位柔弱的景夫人對上號。


    他甚至懷疑是死亡前出現了幻覺,否則怎會見到魂牽夢繞的景姑娘。


    弘景卻沒有任何懷疑地點頭往樹林指了個方向,“最開始護隊和我一同突圍,後來我被鎮山觀道士拖住,為免被鬥法誤傷,他們逃往北邊,不過肯定沒有逃得太遠,不久那紅臉的劫匪就扛著隊長的刀殺迴來——沿著我指的方向應該不會有錯。”


    景凝單手提裙單手捉刀重新鑽迴樹林。


    身後沒有累贅,她脫掉鞋子赤足狂奔,循著血腥迅速找到衛隊與紅臉漢子激戰處。


    屍橫遍地,寂靜無聲。


    若是普通人定然以為那赤虎幫的劫匪已經尋到仙草或者察覺到危險,提前離開。


    但景凝繼承自本體的感官難以被雕蟲小技欺瞞,那倒躺在樹下身著商隊製服的壯漢,散發的熱量對比周圍冰涼的屍體,格外醒目。


    躡著腳裝作毫無察覺到模樣走近。


    長刀猛地斜插下去。


    鮮血沿著血槽噴湧。


    “嗬嗬……”


    壯漢抽搐著漸漸沒有生息,死得比鎮山觀的婁姓道士還憋屈。


    景凝不由地感慨,似乎自己殺人的辦法過於卑劣。


    沒能像縣城那迴見識到垂死的掙紮與痛苦的悲鳴,實在是有些遺憾。


    “但誰讓你躺在地上裝死的模樣太逼真,本蛇心地善良實在不忍心將你叫醒……”


    相較起殺人,摸屍尋找仙靈草反而更加耗費精力。


    借住靈敏的嗅覺,最後在護衛隊長刀鞘的暗格裏,取出那株陳掌櫃準備進獻給鎮山觀以換取仙丹的藥草。


    “嘶,如今仙草歸我了,沒毛病吧,就當做商隊陳小四的買命錢!”景凝虛心受納,將仙草塞迴暗格,再寶刀入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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