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渾身的力氣被抽空了一瞬,江陸抓著何家浩的手都鬆了鬆。

    他倏然別過臉,眼底閃過一絲慌亂,狠狠把何家浩一把甩出去:“滾。”

    何家浩喘了口氣,連滾帶爬的跑了,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人能跑的也跑了。

    江陸轉身就走,也沒管蔣子凡周琦他們幾個人。

    “哎陸哥……”蔣子凡還沒說完,就聽身後的小姑娘清脆地叫了一聲:“江陸!”

    江陸的腳步微不可查的頓了一下,繼續往前走。周琦和蔣子凡幾個人麵麵相覷,都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這分明是有情況啊,這麽久以來,想往陸哥身邊湊的人不是沒有,他哪次不是遊刃有餘,但這次看著可不像是不想搭理人家,倒有點像落荒而逃。

    再不尋常,這幾個人也沒膽子在這種情況下八卦江陸,都低著頭跟上江陸的腳步。

    誰知道身後的姑娘也不放棄,幾步追上他們:“江陸!”

    “江陸,你怎麽不理我了?”

    終於,江陸停下腳步,認命的定在原地。他平靜的看著前方低聲說:“你們幾個先走吧。”

    他沒什麽表情,但誰也不敢調侃,立刻一聲不吭的趕緊走了。

    看江陸站在原地不動,也沒有想跑的意思了,齊安安慢慢走上來,她注視著他,他卻沒有迴視迴來。

    江陸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黑沉的眼睛裏卻有一點點情緒波動,像是一個等待宣判的刑犯,安安靜靜的絕望著。

    不過齊安安正擔心著,沒仔細觀察江陸的神色,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江陸,關切的問:“江陸,你怎麽和人打架了?他欺負你啦?你受傷了嗎?”

    江陸怔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側頭去看齊安安。

    他對上她擔憂的雙眼,喉嚨一時間發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齊安安一想到剛才他們的對話和地上躺著的那些人,就覺得很不放心,她伸手想去卷江陸的袖子:“你讓我看看,我看見你袖子上有血跡,是不是被劃傷了?你傷到了不要耽誤,得趕緊處理傷口,別感染了。”

    她小手溫暖,觸碰時帶起一片戰栗。江陸猛地把手縮迴去,動作很大,甚至還後退了一步。

    “別碰我。”他的手現在不幹淨,江陸將手背在身後。

    他的嗓音有點啞,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隱忍。

    見他這麽抗拒,齊安安沒敢再動:“好,我不亂碰,那你小心點,不要那麽用力。”

    江陸喉結滾動了兩下,抬眼去看齊安安。她那雙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幹淨,直直望過來,盛滿了他的影子,裏麵全是擔憂和關心。

    他足足確認了兩遍,沒有憤怒,也沒有厭惡。

    江陸的睫毛輕顫兩下,身側的手慢慢握緊,他一言不發,忽然轉過身往前走。

    “江陸你等一下,”齊安安連忙跑過去攔住他,“你……你報了新城一中呀?”

    她貨真價實的疑惑,沒有任何指責:“別否認啦,你拿了一中的校服,剛才你的那幾個朋友也都穿著一中校服,那你為什麽要騙我說你報了七中呀?”

    而且這麽長時間都沒告訴她真相,這究竟是什麽操作?齊安安一下沒跟上江陸的思路。

    江陸沉默了一下微微側頭,對她笑,笑容有幾分涼薄:“因為我願意騙你,我報幾中,跟你有什麽關係?”

    一句話說完,江陸隻感覺自己喉嚨間腫脹,充斥著一股腥甜。

    都已經這樣說了,就別再理他了,他的自製力真的不怎麽好。

    齊安安被江陸的話噎了一下,居然發現無言以對。她有點鬱悶,都是朋友,幹嘛騙她……哎但話說迴來,江陸報了新城一中不是很好嗎?她煩惱了一周的異地,直接不存在了。

    本來齊安安就是一直護著江陸的,根本不會生江陸的氣。而且這麽長時間沒見,再次看到江陸也是一件高興的事情。

    “你要是早點說,我們就早一點知道大家是校友了,以後還可以一起學習。”齊安安沒心沒肺,想通之後,根本就沒把江陸剛才有些鋒利的話放在心上。

    江陸微微抿住唇,目光落在齊安安穿的端端正正的校服上。新城一中的校服是白底紅邊,白色幹淨,紅色鮮活,她穿起著顯得可愛又元氣。

    他撇開眼,忍不住在心裏罵齊彥,看著是明白人,結果查他的底都查不幹淨,連他們兩個報了一所高中都不知道,是真的想考驗他的良心嗎?

    如果他早知道齊安安也來了新城一中,也許他選擇這條墮落的路,不會選擇這麽痛快。

    可現在他也沒法迴頭了。

    江陸覺得不能再待下去了,頓了兩秒低聲說:“我還有事,你別來煩我。”他說完就快步向外走去。

    “江陸那個……”

    齊安安隻叫了一聲,江陸的腳步還是停了,但是沒有轉過身來。

    “你手上的傷要記得處理呀,千萬別忘了,還有啊,洗澡的時候注意點別碰到水。”

    江陸還是沒有迴頭,他背對著齊安安站在那裏,手慢慢抬起來撫上心口的位置。

    那裏有一個平安符。

    他修長漂亮的手指微微顫抖,手背鼓起淡淡的青筋。

    最終,江陸沒有對齊安安說一個字,抬腳向前走了。

    ……

    晚上的時候,齊安安寫了會作業寫不進去了,把筆一放開始思考。

    江陸報了新城一中,這挺讓人開心的,但是怎麽像完全變了個人?還有,他被分到了十六班,是不是因為考試的時候有什麽失誤?這得發揮多失常啊……這也怪她,竟然沒有早點發現。

    兩兩結合,齊安安有結論了,江陸應該是因為中考失誤這件事受到打擊才會這樣吧,他心裏肯定很難過。

    而且今天他還和人打架,身邊交的朋友看起來也不是乖學生,雖然他有好朋友齊安安是開心的,但看到他現在的模樣,總讓她想起書中中間那部分劇情——他在監獄裏,冷漠又涼薄的感覺。

    呸呸呸,齊安安趕緊搖了搖腦袋,把那段劇情搖晃出去,左思右想還是給江陸打了個電話。

    電話鈴響起的時候,江陸正站在陽台,沉默的看著城市夜景。他租的房子層數高視野好,又是露天陽台,站在這裏,外麵的街道車馬川流,夜幕被燈火映照的華美璀璨。

    他剛剛洗完澡,頭發還微微濕著。電話鈴響起的時候,江陸沒有馬上去看,他揉了揉眉心,漫不經心的拿起手機瞥了一眼,等看清後,身體微不可查的一僵。

    攥著手機很久,手心都微微沁出了汗,江陸才按下接聽:“……什麽事?”

    本想故作冷漠,卻不知道自己的聲音經夜風一吹,顯示出幾分低低的溫柔。

    齊安安本來等的要掛電話了,聽他接了,一時忘了剛才要先說哪個事,眨眨眼睛先問道:“江陸,你手上的傷怎麽樣了?有沒有包紮?”

    江陸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臂,他白天不小心讓那幫人劃了一刀,傷口不深卻很長,看著嚇人,其實沒流多少血。他壓根沒放在心上,洗澡的時候也毫無顧忌。

    現在這道傷口已經變成了蒼白的粉色,因為沾了水顯得有些腫脹,皮肉微微向外翻卷著。

    江陸“嗯”了一聲:“處理好了。還有別的事麽?”

    “有有有,等一下,你……”齊安安猶豫了一下,“江陸,你要是有事覺得委屈,可以……可以跟我講一講麽?”

    江陸閉上了眼睛,手機因為攥的太用力,發出了一聲細微的裂痕聲。他深吸兩口氣後輕聲說:“我沒有委屈。”

    齊安安小心地組織措辭,軟糯的聲音順著聽筒傳過去:“是因為中考發揮失常嗎?也怪我,當時沒有看出來……我應該早點發現安慰你的。不過江陸你不要灰心,你那麽聰明厲害,就算現在起點不是特別理想,你也可以……”

    江陸打斷她:“別說了。”

    別說了,再說下去,他內心好不容易築起的脆弱堡壘就要土崩瓦解。

    她說過的,早戀也不會跟他。

    這話說的沒錯,他也舍不得,不想這麽肮髒的自己去沾染這樣好的姑娘。

    江陸不再猶豫,直接掛斷電話。

    外麵的夜景寂寥蒼茫,江陸凝神許久低低歎氣,其實他何嚐不想問齊安安,怎麽會報了新城一中。

    至少未來的三年,她都會在他眼皮下,在離他如此近的地方。這究竟是上天給他的新一輪折磨,還是偶然開眼後給他的一份厚待。

    ……

    第二天,齊安安撐著一副思考人生的臉上完了一天的課。

    放學的時候,季若夢實在忍不住了:“安安,你今天是要成仙了嗎?感覺你怎麽說……特別淡然?好像分分鍾要出家的樣子。”

    齊安安把書整理好,強迫症一樣的一一對齊:“我是看清了我的命運,我以後就是孤巢老人的命,女兒也不喜歡我,兒子也討厭我。”

    “這麽慘的呀,”季若夢的語氣聽不出一點同情心,“那你幹脆別生了,反正兒子和女兒都不省心,還要繼承你的家產,不劃算。”

    “都什麽時候了,你們兩個還在這討論生男生女,先顧著眼前吧。”於天揚大大咧咧的從教室前門走進來,輕車熟路坐在齊安安前麵。

    於天揚是高一二班的,二班和一班都是重點班,但一班的成績要更高一些。於天揚中考的時候發揮稍稍失常,以一分之差與一班失之交臂,反倒是以第一名的好成績進入了二班。

    初中同班報新城一中的少,熟的就隻有齊安安這一個好朋友,所以他總來一班跑,季若夢都認識他了:“眼前能有什麽大事

    ,不就是個軍訓嗎?初中又不是沒軍訓過。而且照我說一中已經很人性化了,錯開了最熱的那兩周,秋天了才訓。你們是不知道前些日子三中五中軍訓的,一個個曬得跟煤炭似的。”

    於天揚說:“曬點那都不算事兒了,我聽說這次軍訓咱們學校請來的是龍城一隊,兩個字牛逼,就你們這些小女生能把你們活活訓死。”

    季若夢立刻沸騰了:“你給我等著,看誰先死。”

    齊安安扶額直笑,毫不猶豫的站季若夢:“於天揚,你一下課就跑過來,該不會就是嘲笑我們女生軍訓不行吧?”

    於天揚“哎呦”一聲立刻擺手:“哪有?我是好心來著,咱們學校不是要搞封閉式管理嗎?軍訓這些天大家都得住校,我是想來問問你們,用不用我幫你們搬行李啊?”

    新城一中的軍訓和其他學校不同,實行全軍事化管理,不管是走讀還是住校,軍訓期間一律住校。周末兩天是給學生們搬寢室的時間,並且不許家長陪同,內務都要自己整理。

    “不用這麽麻煩,我們自己能行,”齊安安說完後,季若夢也點頭接話:“你放心吧,我們沒那麽廢物的,分分鍾就能搞定。”

    於天揚挑眉:“確定嗎?不用不好意思,反正男女都住一棟樓,樓上樓下很方便。你們要是東西多太重,搬不動就給我打電話。”

    ……

    第二天齊安安搬了兩個大行李箱,一個是裝的換洗衣服,另一個是一套被褥床單。陳管家在學校門口再三詢問門衛,確定不允許家長入內後,無奈的放棄了。

    “小姐,你要不然就聽少爺的吧,他都說了給你請假一點問題都沒有,老師不會為難你的,這條件肯定艱苦。”

    齊安安被陳管家苦大仇深的樣子逗笑了:“陳叔你就放心吧,一個軍訓而已,同學們都參加,怎麽就我不參加?我哪有那麽嬌氣啊。你別聽我哥的,我好不容易才說服他。”

    陳管家隻好囉囉嗦嗦囑咐了一大堆,目送著齊安安拖著兩個行李箱進去了。

    等到了學校安排的宿舍樓下,齊安安一眼就看見了季若夢,正叉著腰站在宿舍樓下,苦大仇深的看著她四個行李箱。

    “夢夢!”齊安安一邊走一邊招唿她,“你怎麽這麽多行李?這個是不是讓你裝了一箱零食?”齊安安點的點最大的一個行李箱。

    “我那不是要和大家一起分享的嘛?軍訓一天迴去,沒有零食可怎麽活?”季若夢將

    手搭在齊安安肩膀上,深吸一口氣,“來吧美少女戰士,你看先抬哪個上樓比較好?”

    “那就它吧。”齊安安笑著拍了拍最大的行李箱。

    女生寢室在四樓,兩個人抬一個行李箱也不會累,一共才六趟而已,沒一會兒就能搬完。齊安安和季若夢搬了兩個行李箱後,正準備搬第三個時,看見於天揚從樓梯下來。

    “哎呀我的天,快放下快放下,來來來給我吧。”於天揚立刻走上去,接過了她們手中的行李箱,“我的行李都已經收拾好了,你們兩個的我幫你們搬到樓上去,這是誰的?”

    前兩個都是季若夢的,這個也是,季若夢看他不撒手,也沒跟他客氣:“是我的,那就多謝於兄。”

    “別貧了,那你跟我上去,我幫你放到寢室。”於天揚迴頭看齊安安,不由分說的安排:“你就在這站著,不用動了,等我下來把這三個也搬上去。”

    他也忙了很久,臉上都是汗。齊安安想了想,季若夢最後一個行李箱不大,她一個人搞上去應該沒問題。

    正準備往裏走時,忽然身後有人叫她:“安安。”

    齊安安迴頭,看見齊禎對她笑:“安安,這都是你的行李嗎?你怎麽自己搬呀?沒找男生幫你嗎?”

    齊安安剛才已經搬過兩趟,鬢角的頭發有些打濕了,貼在白嫩的臉頰上,她隨手擦了擦。

    齊禎的話和眼神都讓人不太舒服,齊安安沒說什麽:“沒事,我可以自己搬。”

    她剛低下頭要走,就聽見齊禎朝遠處喊:“江陸!好巧啊,正好碰到你。”

    齊安安抬眼去看,江陸拉著一個行李箱,身邊跟著幾個朋友,正朝這邊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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