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助理如此說,秦簡眉頭一跳,他雖有囑咐不必聲張,但並未瞞著身邊的人,眼神掃向宋凝雪,隻怕她誤會自己瞞著她。


    其實在發現能看到的那一刻,他頭一個想到了她,他心知自己眼睛能恢複得如此迅速少不了她的幫助,他要感謝她,他有滿腔的喜悅想要和她分享,但絕不是以這種方式,更不是在他才框她給他讀了文件之後。


    秦簡接過文件:“先放著吧。”


    助理將文件放下,很有眼色地迅速退了出去。


    辦公室內再次隻剩下他們兩人。


    宋凝雪在秦簡臉上掃了一眼,她倒沒覺得他的眼睛已經好了,畢竟她一直在幫他治療,對於他眼睛的情況還是有所了解的,隻是那助理那樣一提,再看到他今天好好的坐在辦公室裏,不像患了什麽急症的樣子,心中猜測秦簡昨晚會去醫院,很有可能是眼睛臨時出了什麽狀況。


    見助理走了,她便直接問:“你昨天去醫院是因為眼睛?”


    “嗯。”秦簡點頭,偷偷抬眼看她,她眼裏是滿滿的關心,他的心一下子又被填滿了,那些不安頃刻間消散開去。


    宋凝雪心道果然如此,又說:“那我幫你看看眼睛吧。”她已經有好幾天沒有替他醫治了。


    “不急,已經沒事了。”秦簡笑,原來她還沒有發現,想到她剛剛給他讀文件時的溫聲細語,還有在雲山上她牽著他的手,這些福利若是眼睛好了,可就不一定能享受到了,“對了,老爺子一直念叨著想再叫你去家裏吃飯,明天有空嗎?”


    秦老爺子對她可比宋南山好多了,若不是有原身的那點記憶在,宋凝雪肯定會以為那才是她的親人,想到過兩日就要跟著劇組去拍外景,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迴來,她當下便說:“我也有段時間沒見秦爺爺了,他身體可還好?”


    這樣說就是答應了,秦簡笑道:“昨兒晚上大半夜能督促我去醫院,想來身子骨還是很硬朗的。”末了又說,“那明天我去接你。”


    “秦爺爺那是關心你。”宋凝雪不免有些羨慕,她不是出身在修仙家族,修行一路就不用指望有什麽親人了,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自更不必說,江美芸母女能不害她就要燒高香了。


    秦簡聽出她語氣裏的羨豔,不免失笑:“老爺子一直惦記著你,知道你過兩天就要走了,死命催我請你過去,你今天要是不答應,迴頭他就該罵我了。”


    “是你告訴秦爺爺的?”宋凝雪不作他想。


    秦簡搖頭:“你還記得之前住院那會兒有人幫你付醫藥費的事情嗎?”


    宋凝雪點頭,不明白他這會兒怎麽忽然提起此事。


    “其實不是我,是老爺子安排的。”他不介意把這事說出來,那會兒他確實不喜歡她,更不可能做出幫她付醫藥費的事情。


    宋凝雪詫異地望向他,並非因為她頭一次聽說,隻是太過意外,她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麽。可想到她住院時,福叔提著大包小包來關心她,一出院,秦老爺子又打電話給宋南山請她過去吃飯,還安排秦簡親自來接她,她一點兒也不懷疑這是秦老爺子做的。


    因為秦簡的眼睛是突然間好的,就算要辦酒席也不可能隔天就做好準備把人都叫齊了,所以這天秦家也沒什麽外人。


    宋凝雪進了客廳,一眼便看到秦老爺子身邊的小女孩,不禁多看了兩眼。


    那小女孩瞧見她,立刻從沙發上跳下,提著裙擺衝她跑過去:“小雪姐姐。”那模樣甚是可愛。


    “這是福叔的孫女江謠,你之前有見過的。”秦簡在她耳邊介紹。


    宋凝雪麵上帶笑,在江謠過來後任由她牽著走到沙發旁。


    秦明搖頭感慨:“爺爺真是喜歡女孩子,福叔的孫女天天帶身邊,我小時候都沒見他這麽帶我的。”


    “這倒是。”秦簡想起一件趣事,對宋凝雪說,“我那些叔伯姑姑生的都是兒子,爺爺一直想要個孫女,你出生那會兒,爺爺還和宋老爺子提議拿秦明去換你呢,結果宋老爺子死活不肯。”


    秦老爺子也記起這事,當即笑著承認:“這事我一直後悔著呢。”


    “這家我沒法待了,我決定離家出走。”秦明說著還真站了起來,作勢要走。


    秦老爺子一敲拐杖:“都多大了還鬧小孩子脾氣。”眼神卻並不嚴厲,明顯先前的是玩笑話。


    結果江謠聽了,伸出一根手指在臉上抹了幾下,衝著秦明直說:“羞羞。”


    一屋子的人全笑開了。


    宋凝雪也跟著笑起來,這樣和樂融融的氣氛,讓她覺得格外舒服。


    這時福叔過來在秦老爺子耳邊低語了幾句,秦老爺子立時收了笑站起來:“你們先聊著。”又囑咐秦簡好好招待宋凝雪,便走開了。


    江謠眼珠子一轉,突然想起什麽,靠近宋凝雪說:“小雪姐姐,我帶你去看秦簡哥哥和秦明哥哥的照片。”也不等宋凝雪迴答,不由分說拉著就往她的小房間去。


    小姑娘力氣並不大,但宋凝雪也有心想看,自然就由著她去了。


    厚厚一本相冊,滿滿當當都是照片,也不止秦簡和秦明兩個,還有不少人,江謠一麵翻一麵給她介紹照片裏都是些什麽人,這當中自然也有不少不說上來的名字的人。


    翻到一半的時候,江謠忽地停下來,指著其中一張照片上的人怒氣衝衝地哼了一聲:“這個是壞人。”


    宋凝雪笑著摸了摸江謠的頭,卻在看清照片上的人時愣了一下。童言無忌,但小孩子往往很有可能就是說出真相的那個人。


    “為什麽說他是壞人呢?”宋凝雪問她,目光又移向照片,再次看到向海,她仍有種說不清的熟悉感,就好像在昨天見到他以前,他們就認識一樣。


    可是這又怎麽可能。


    江謠想也不想就看著她說:“因為他欺負姐姐。”


    宋凝雪沒說話,江謠嘴裏這個姐姐明顯指得是她,如果這是真的,那向海謀害原身倒是有跡可循了,其實小姑娘說得那般篤定,她心裏已信了大半,隻繼續問江謠:“他怎麽欺負姐姐了?”


    這可難倒江謠了,她想了老半天,最後滿臉疑惑地看著宋凝雪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不是姐姐你告訴我說他欺負你的嗎?怎麽又問我呢?”


    這倒讓宋凝雪有些意外,原身竟會把這樣的事告訴一個小女孩?


    “姐姐忘了是什麽時候告訴你的了。”


    江謠立馬表示這個她知道:“就是去年元宵節,姐姐過來拜年,當時我們也一起看照片來著,我不認識這個人就問姐姐,然後姐姐說他是壞人,還很生氣的樣子,後麵都不和我說話了。”想到這裏,她瞬間擔心起來,“小雪姐姐,你等會兒不會也不理我了吧?”


    向海若真早先就對原身出手過,原身看到他的照片,一時想起他做的那些事,控製不住情緒對江謠說出向海是壞人倒也正常。


    “當然不會。”宋凝雪麵上含笑,心中愈發篤定這個向海就是害死原身的兇手,隻不過按他表現出來的態度,不像是會輕易承認的,光有那些煙頭也完全不夠,她必須找出強有力的證據才行。


    “你們吃點心嗎?”秦明一手舉著個托盤,另一隻手拿了個盒子。


    宋凝雪站起來,接過他手裏的托盤,一壺茶,兩個蛋糕,專門為她們兩個準備的。


    秦明嘻嘻笑起來:“小雪,是我哥叫我送過來的,爺爺那邊好像好點事,他過去看看。”


    這刻意的解釋,宋凝雪瞪了他一眼,也懶得和秦明計較。方才福叔來的時候她就有感覺發生了什麽,但這些並不是她能問的。


    秦明又將另一隻手裏的盒子打開來,獻寶似地拿到她麵前:“這是我朋友從法國帶來的馬卡龍,據說女孩子特別喜歡吃,你嚐嚐。”


    那盒子本身就打造得別有一番氣韻,裏頭整整齊齊碼著一排排彩色的小圓餅,看起來就很有食欲。


    女孩子對甜品本就沒有什麽抵抗力,江謠看見那一盒子馬卡龍,眼睛都亮了,當即放下相冊,跑過來要吃。


    宋凝雪盯著那盒子裏的馬卡龍神色不明,見江謠已經跑過來,她不著痕跡地接過盒子蓋上:“你哪個朋友帶的?”


    秦明以為她一看就喜歡,笑著說:“你要是還想吃,說一聲就是了,甭管哪個朋友,弄這一盒子甜點又不費什麽事。”


    宋凝雪盯著那盒子尋思片刻,隨即蹲下來對江謠說:“我們來玩猜拳,誰贏了,誰就吃一個這個好不好?”


    有得玩又有得吃,江謠自然同意,隻是等到了吃飯的時間,宋凝雪竟一次也沒輸,一連吃了十幾個,小姑娘一臉地不服氣,約定飯後再戰。


    兩人笑著從小房間出來,走到餐廳,宋凝雪忽地麵色發白。


    秦簡的目光一直黏在宋凝雪身上,見她臉色蒼白,當即站起來朝她走去:“不舒服嗎?”


    宋凝雪正想迴答他,可眼前突然模糊起來,耳邊也是各種嗡鳴聲,手腳漸漸發麻,最後竟是直接往地上栽去。


    秦簡眼疾手快將人摟住:“小雪,你怎麽了,你別嚇我。”他手都是抖的。


    秦明驚得直接從位置上站起來,疾步過來:“小雪這是怎麽了?”


    “快,趕緊叫莫醫生過來。”秦簡一麵說,一麵將人抱起來放到沙發上。


    秦明二話不說掏出手機就打電話。


    江謠不清楚發生了什麽,隻是此刻空氣裏都是緊張與凝重,小姑娘忍不住“哇”地一下哭了出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下子將氣氛降至了冰點,直到莫醫生到來才稍稍有所緩解。


    莫醫生問了一些問題,又做了簡單的血液檢查:“初步判斷應該是中毒了,好在發現及時,宋小姐目前隻是暫時休克,很快就能醒過來。”


    “中毒?”秦簡再次確認莫醫生說的話。


    “是的。”莫醫生點了點頭。


    “莫醫生你會不會弄錯了?”秦明也覺得不可思議,“小雪吃的東西大家都有吃,她要是中毒了,我們豈不是也都中毒了。”


    今天吃的食物,莫醫生剛來的時候就問了,並不存在相克的食物,這樣說來就奇怪了:“也有可能是宋小姐在來之前吃的食物。”但這會兒是午飯時間,若是早起在家裏吃的早餐有問題,這發作時間也太久了點。


    “那個小蛋糕我沒有吃。”江謠扯了扯秦明的衣角,似在提醒他,她說的小蛋糕是什麽,“隻有小雪姐姐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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