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沒多久就到了原身出事的地方,因為出過事故,這一圈已經被圍起來,還放了警示牌。


    事實上,這一片並沒有開辟出來可供汽車通行的大路,那條路看起來也勉強隻夠一輛車通過,這樣的地方,要不出事都難。宋凝雪愈發肯定是有人蓄意謀害,若沒有那條短信,原身必定不會開車來這樣的地方。


    宋凝雪看了眼邊上的亭子,正中央一方牌匾上寫著生雲亭三個字,正是短信裏的那個地址。亭子後麵的懸崖雲圍霧繞,從前在雲層之上禦劍飛行時,也能看到這般雲天一色的雲海,她恍惚有種迴到了原來那個世界的錯覺。


    “發現什麽了嗎?”秦簡見她站著不動,也不作聲,忍不住問出來。


    “還沒有,就是覺得這裏發生過那樣的事情實在大煞風景。”宋凝雪收拾起自己的思緒,“我們過去看看吧。”


    秦簡聞言提醒她:“你走得慢些,多看著腳下。”


    這本是稀鬆平常的一句話,就算是從前臨時組隊去秘境探險的隊友,有時候都會出聲提醒。可這話從秦簡嘴裏說出來感覺就不一樣了,他眼睛不方便,照理說這樣的話應該她主動提醒他才對,如今她還沒來得及說,他卻細心地先開了口。


    宋凝雪低聲說:“嗯,你也是。”眼神也時不時地替他注意腳下,間或提醒他幾句。


    秦簡感受到她的關心,心底泛起絲絲甜意。


    山路很安靜,偶爾還能聽到林中傳來的鳥叫蟲鳴,周圍草木繁茂,空氣裏青草泥土的香氣都是甜的,他早就聽說雲山這一帶風景好,許多人一擲千金來這裏的半山別墅度假,此刻他雖看不見,卻也覺得這是世間少有的風光。


    武俠小說裏常說帶著心愛的人仗劍天涯,笑傲江湖,在他看來,能這樣牽著手走一輩子就很好了。


    秦簡輕聲提醒:“離你上次車禍差不多有一個月了,這中間還下過雨,能留下的東西不會太多。”早些說出來,免得她希望太大,徒增失落。


    宋凝雪哪裏會不知道,她來雲山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探尋靈氣,來此其實也隻是順便,能發現點什麽當然是最好的,沒有發現她再想別的辦法。隻是那個目的不能說,才以此作為借口。


    他這麽替她上心,宋凝雪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秦簡以為她不說話是在擔心白來一趟沒有收獲,寬慰道:“這樣的事故都會進行現場勘查,警方那邊肯定有相關的資料,你還可以問問保險公司,他們對你的車進行理賠,也會有這方麵的登記,隻要是人為,就一定能夠發現蛛絲馬跡。”心裏早已決定迴去之後就派人幫她查這件事。


    宋凝雪也一直相信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並不覺得最終會查不出來,可他這樣說,她還是十分感激:“謝謝了。”


    秦簡想說你不用謝我,這是我心甘情願的。又或者是,不用和我這麽見外。可兩人現在的關係說這話並不合適。隻是將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握得再牢一些,最後說出口的話卻是:“你要是需要幫忙,可以隨時告訴我。”


    宋凝雪看了看他,他原本樣貌就生得極好,在這樣的山林間,更顯得器宇不凡。她微微低了頭,眼神落到兩人交握著的手上,有些出神。


    在凡間的事情太過久遠,已經記不清了,也許很小的時候,父母也曾這樣拉著自己。後來跟著師父修煉,自己雖有不少同門師兄妹,可大多數時候大家都是各自修煉,到了一定階段再去外頭曆練。再後來她也收過徒,也是那樣子的。記憶中,這樣和人牽著手走路的場景,似乎還是頭一迴。


    兩人都沒有說話,山上原本就安靜,這樣就愈發靜謐了,隻有兩人腳底下踩著枯枝落葉發出的“啪嗒啪嗒”的脆響。


    “喂,你們兩個——”一個聲音打破靜寂。


    宋凝雪轉身,眼前是秦簡的後背,她愣了一下,他比她反應更快,在聽到聲音後第一時間就擋在了她前麵。


    她往邊上挪了兩步,這才看到一個穿著警衛服的中年男人,一隻手上還拿了一根棍子,像是雲山風景區裏的巡邏保安,看著他們表情有點兇:“那裏不能過去,沒看見那邊放著前方危險的牌子啊!”說完還嘀咕了句,“現在的小情侶真是,就喜歡往沒人的地方瞎走,以為沒人的地方就是好的。”


    這話說得宋凝雪都尷尬了,她忙解釋:“抱歉,一個月前的樣子,我在這邊出車禍,想不起來當時的事情了,就想過來看看,能不能想起點什麽,我們很快就會離開的。”


    那保安聽了這話,半信半疑,打量了宋凝雪幾眼,並不十分相信,但見她說話態度還不錯,臉色也就好了些:“既然是在這裏出的車禍,就應該知道這地方有多危險。”


    “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我們馬上就走。”秦簡輕輕碰了下她的手心。


    宋凝雪明白他的意思,現在保安在,他們肯定不能強行留下來,不如先把人安撫了,迴頭再過來。而且看這保安似乎隻有一個人,下一次再巡邏到這邊應該要過很久。


    保安見兩人態度都挺好,不像有些冥頑不靈的小情侶,好心提醒他們:“本來讓你們在這裏待一會兒也沒事,隻是最近山上有野獸出沒,目前又還沒抓到,你們兩個人到這樣人少的地方是很危險的。而且現在天快黑了,趕緊走吧,天黑之後我都不敢留下來。”


    “野獸?是什麽動物?”秦簡覺得奇怪,“這雲山風景區不是一向很安全的嗎?”


    “我也沒見過,就是前段時間開始的,每次巡邏總有人發現被弄斷的大樹,岩石上也有各種爪痕,還有奇怪的腳印,好像就是半個月前開始的。”保安多說了兩句,知道自己失言,忙說,“好了好了,你們也別太害怕,白天從沒見它出來過,到目前為止也隻是破壞植物,沒見那東西傷過人,你們晚上不留在山裏肯定沒事。”


    保安說這話多少有些安撫人心的意味,在來這裏之前,宋凝雪並未聽到類似的傳言,這足以說明山裏有野獸這件事目前還處於保密階段,她沉默片刻,再次道謝:“多謝您告訴我們,這事我們會保密的。”


    聽她這樣說,保安也安心了不少,他剛才想著勸他們走,一時嘴快說了出來,要是這兩個人往外傳出去,這事鬧大了,為了安撫人心,也為了市民的安全,景區肯定會被封鎖,到時候連帶著他在內的一大批景區內工作人員就要失業了。


    “走吧,我送你們下去。”


    兩人跟著保安往山下走。


    保安覺得宋凝雪人不錯,一路上話也稍微多了點:“你真的是一個月前出車禍的那個女星?”人倒是挺漂亮,說是女明星,他一點不會懷疑,可是從那樣的高度摔下去,能一個月就下床,而且臉上一點疤沒有,他有些難以置信。


    宋凝雪點了點頭,知道他不信,也不多作解釋。


    她不解釋,保安反倒覺得有點信了,說起車禍的八卦:“這地方沒有專用車道,當時我們都在猜是怎麽出車禍的,有人說是想不通要自殺;有人說車裏還有另外的人,開到這附近,然後讓車自動往前開;我覺得有可能是跟人吵架了,然後想開車撞死那個人,結果人沒撞死,自己掉下去了。”


    宋凝雪看了保安一眼,直覺他可能知道點什麽,便問:“你為什麽這麽猜?”


    保安笑了笑:“我老婆也在這裏工作,她就是專門在景區裏負責清潔工作,平時這一片也沒什麽可打掃的,那天她還跟我抱怨生雲亭附近撿出來幾個煙頭。”


    宋凝雪皺了皺眉,最初她以為是宋凝霜母女搞的鬼,可沒想到原身確實在生雲亭見了一個人,而且這個人十有八/九還是個男人。其實光是抽煙這一條,她就不覺得那人會是下屬這樣的角色,試問有哪個下屬傳遞消息的時候還會漫不經心地抽幾根煙?


    而原身會願意來這種地方相見的,必定是認識的人。


    她能想到的,秦簡也想到了,便問:“是普通的黃色煙頭嗎?”


    “你怎麽知道不是黃色的煙頭?”那保安來了精神,“是咖啡色的,我還沒抽過這種的,不知道抽起來怎麽樣。”


    秦簡知道女孩子大多對這方麵不了解,又解釋給宋凝雪聽:“香煙大部分都是黃色過濾嘴,但也有一些別的顏色,如果正好是別的顏色,差不多就可以確定具體的品牌,到時候隻要找你身邊抽這種煙的人就可以了。”


    宋凝雪確實不懂,今天若不是他跟著一起來,她就得錯過這個大線索了,她低聲又道了句謝。


    三人越走越遠,聲音也越來越小,直到一點也聽不見了,路邊的岩石後麵才露出來兩個腦袋。


    “沒想到她是來看出事地點的,不是她自己亂開車才出的事麽,帶著秦簡來這裏又是搞的什麽鬼。”江美芸是一點也看不明白了。


    宋凝霜的臉有點白,她知道車禍是怎麽一迴事,直覺告訴她,宋凝雪一定是發現了什麽,而且還想把這件事告訴秦簡。


    不行,她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媽,她這種時候肯定想不擇手段往我身上潑髒水,把車禍的事情嫁禍到我頭上,這樣就可以破壞我在秦簡哥哥麵前的形象了。”


    江美芸看著幾人消失的方向,安撫似地拍了拍女兒的手背:“別擔心,他們剛才什麽也沒來得及看,肯定不甘心就這麽走了,我估計一會兒還得再迴來,我們可以趁著這時候沒人,先給她準備點東西。”


    宋凝霜一想到剛才兩人握在一起的手,眼裏全是惡毒:“媽媽有什麽好辦法嗎?”


    江美芸眼裏閃過一絲精光:“他們一會兒不是要過去那邊上看嗎?咱們可以先幫忙鬆鬆土,到時候人過去,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那不行,如果秦簡哥哥也一起掉下去怎麽辦?”宋凝雪可以死,可她一點都不想秦簡有事。


    “那個人已經給我發過信息,說在雲山腳下了,咱們可以先出現,等那人來了,宋凝雪肯定和他吵起來,秦簡知道那事,隻會覺得她髒得不得了,哪裏還會拉她手,至於爭吵過程中一不小心踩空,那就和我們無關了。”江美芸覺得自己這個計劃實在完美。


    “你要是還不放心秦簡,到時候拉著他就是了。”


    宋凝霜細想了一遍,這才放了心。這次就算宋凝雪命大掉下懸崖都僥幸不死,至少也得殘廢,她剛可是都聽到了,這雲山有野獸出沒,而且愛在夜裏行動。到時候就算人活著,可是動不了,活生生喂了野獸,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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