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故事都會有個開頭,而我的故事的開頭是——


    有一天醒來,我變成了一隻貓。


    那天晚上我剛過完我十八歲的生日,兄弟們陪我鬧到半夜,我喝了很多酒,睡夢中父親拍著我的肩說莫家以後就交給我了,我很高興,感覺終於體會到人生的巔峰,然而我沒有預料到的是,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讓我措手不及——我終於體會到了人生的瘋癲。


    醒來的時候覺的身上的被子很沉,比平常沉了很多很多,壓的我差點翻不了身,我伸出手揉揉眼睛,卻覺得觸感略有不同,毛毛的。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卻看見一隻毛茸茸的爪子,當時我嚇壞了,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左右開弓扇了自己十幾個耳光,之後我發現,——我的臉腫了。


    這不是夢,我的身體發生了某種奇怪的變化。


    正巧這時候南宮玲走進臥室叫我起床,她是我爸爸收養的孤兒,從小到大都跟在我身邊照顧我,應該算是個值得信任的人,我從被子裏伸出頭叫她,她居然沒有怪叫著跑出去。


    她警惕的看著我,好像是在努力辨認我到底是個什麽怪物,為何會發出跟她少主一樣的聲音,還說著跟他一樣的話。我口沫橫飛的跟她解釋了十多分鍾,從她小時候怎麽被我欺負一直說到她一共幫我擋過幾次劫持和暗殺,最後她終於相信,我就是她的少主。


    之後她幫我叫來了我的父親,我父親的表現可比她樸實多了,隻是狠狠的倒抽了一口冷氣、暈過去一個小時,醒過來以後就接受了我變成貓的現實。


    莫家在黑道這麽多年,想知道什麽隱秘的消息都不會太難,父親輕聲的安撫我,西臣,別害怕,有很多人跟你一樣,總會好起來的。


    我點頭。


    於是父親和南宮玲帶我去了h市的自然生物研究院,見到了一個姓汪的老頭,還有一個穿著米色棉布裙的女生。第一眼看見她,我就覺得她很特別,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天哪這個女生真的好單純好不做作,跟外麵那些妖豔賤貨好不一樣!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她就是很不一樣。


    汪老頭跟我說這個女孩叫杜月笙,以後就由她來擔任我的觀察員。


    你看,我跟她何其有緣,她連名字都是從黑道名人庫裏提取的。


    她好像看出了我表情的異樣,匆忙解釋說她的名字來源於徐誌摩的詩“悄悄是別離的笙簫”,她媽媽覺得這首詩在月下朗誦意境最是迷人,所以給她取名叫杜月笙。


    切,原來如此。


    月笙負責跟進我的病情,做反饋報告,如果進行的順利我可以進化成類虎型患者,雖然無法根治,但是起碼不會隨時隨地不受控製的變成貓了。


    人一旦有了不可控的弱點,就很容易受製於人,我討厭這種感覺。


    月笙把我帶迴來了用於發病時臨時居住的觀察點別墅,裏麵居然還有另外兩個病患,一個叫做大毛,一個叫做二毛。


    這兩個名字笑了我半天,然後……呃,我也獲得了一個貓狀態的名字。


    說到這裏,我覺得我們可以換個話題。


    月笙讓我管他們叫哥哥,我搖著頭斷然拒絕,開玩笑,我可是莫家的少主,隻有別人管我叫哥的份兒。


    後來我發現大毛和二毛的身份也很不尋常,一個是集團總裁,一個是太和堂的少東家,社會地位嘛~勉強和莫家有一拚,但是那又如何,我不喜歡他們,尤其是大毛!不過是比我大三歲,總是一副看小孩子的眼神看我。


    不過他的變化周期比我們都長,要一個月呢,看他那麽可憐,我一般不去惹他。


    就這樣過了兩年,我二十歲了,莫家的勢力越來越大,大家都說,莫家這個兒子,能帶著莫家重鑄輝煌。


    就這樣,我一邊打理莫家,如果發病了月笙就會來找我,把我帶迴大毛的別墅。那個時候我正處於叛逆期,好勇鬥狠,自詡身手不錯打遍天下無敵手,不管是做人還是做貓都要當最強最厲害的那個。


    我讓大毛和二毛跟我一較高下,可是大毛不理我,二毛隻會摸著我的頭,笑說你還差得很遠。


    什麽嘛!會葵花點穴手了不起嘛?!


    於是我去找附近的野貓打架,很多塊頭很大的野貓照樣被我打的趴在地上起不來,見到我都繞著走,久而久之,再也沒有野貓敢輕易跑進這棟別墅的花園。


    然後有這麽一天,我避開了月笙,自己跑到離別墅較遠的巷子裏玩,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對手。


    可是這次我栽了,那條破敗的巷子裏有整整一群野貓,我從來沒想過除了我們這種人變成的貓以外,野貓也會有這麽高的智商和團隊協作能力,還會有計劃進行包抄。


    想跑已經來不及了,那一仗打的塵土飛揚、飛沙走石,混戰中感覺有什麽劃過了我的臉,從額角到耳朵火辣辣的疼,有液體流了下來,我落荒而逃。


    跑迴別墅月笙見我滿臉是血的樣子嚇壞了,一邊哭一邊抱著我跑到了最近的寵物醫院,縫了十幾針終於把血止住了。我還想說不如等等,等我變迴人形去正規醫院縫,我怕獸醫縫的不好留疤,她說等我變迴來再去醫院,我大概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了。


    哎……結果,果然縫的留了疤。


    從醫院迴來,月笙一直守著我,把我放在他身旁的小墊子上,我稍微哼唧幾聲她就醒了,問我渴不渴餓不餓,傷口是不是很疼,還時不時趴過來對著我的傷口吹氣,騙我說吹吹就不疼了,一吹痛痛就飛走了……真是有夠幼稚的。


    我二十歲,因為父親混黑道,母親很早就去世了,周圍的人對我的好向來是畢恭畢敬的,很少有人像她這般親昵無間的關愛我,可能是身形變小之後更容易產生依賴感?反正我有點迷戀這種感覺。


    有一次,我和大毛二毛恰巧一起變做貓形,月笙說這種機會很難得,要帶我們一起出去找個風景宜人的地方拍照留念。她開著車,把我們三個載到一個沙灘,把帶著三腳架的的相機固定在沙地上。


    我們三個都覺得這行為直冒傻氣,紛紛躲避不及,結果我跑慢了一步被月笙抓住,她把我橫抱在身前,開心的大叫道,“快拍、快拍!”


    大毛和二毛看我遭殃,倒是不急著跑了,慢悠悠的走到相機前,摁下了快門。


    不過我也沒輸,夥同月笙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也拍了好多他們的照片,要留黑曆史大家一起留好了。


    就這樣晃晃悠悠的又過了幾年,我二十三歲了。


    父親去國外養老,我成了莫家真正的一把手,帶著化貓症的秘密,身邊隻有月笙和南宮玲兩個親人。


    有一天,月笙跟我說,研究所根據我的報告做出了過敏源的提純樣本,如果確定的話就可以繼續去做抗過敏訓練了。


    “那你什麽時候試這個?”她對我說。


    “就現在吧。”我不在意。


    我發現我現在一點也不排斥變成貓的感覺,反而還有點期待。


    我把莫家托付給南宮玲,在月笙身邊待了整整三天,接連不斷的試驗了三次過敏源,全部都起了反應,月笙很高興,第四天我一恢複就拉著我去了研究院。


    路上我問她等我恢複了想去哪裏玩,她說她長這麽大還沒去過夜店,聽說裏麵燈紅酒綠但是很混亂,以後等我恢複了一定要帶她去一次,順便還可以保護她。


    我終於也可以保護她了。


    抗過敏訓練很複雜,也很辛苦,我在研究院待了將近兩個月,終於變成了類虎型患者,可以隨心所欲的變成貓,再隨心所欲的變迴來,我覺得這樣很好,這樣閑的時候依然可以變成貓逗月笙開心。


    月笙給我留言說她和大毛二毛給我準備了禮物,因為是定製的,所以要開車去隔壁市取,我嘴上說不在意,其實心裏還是很期待,月笙送我禮物,這是一個新的開始。


    我從研究院出來,在別墅等到半夜也沒等到他們三個迴來,我有點生氣,當時還在想,是不是我是三個裏麵第一個進化成類虎型患者的,大毛二毛嫉妒我所以故意整我?哈哈,他們兩個老家夥也有今天。


    結果卻是汪教授帶著大毛和二毛迴來了,三個人看著我的表情都很奇怪。


    後來汪教授說他們在去隔壁市的高速路上出了車禍,月笙在最後一刻把大毛二毛從車窗扔了出來,自己和車一起衝向了大海。


    出事的地方離我們拍照的海灘不遠,隻有幾分鍾的車程。


    我知道他們在編故事,隻要我一開始掉眼淚,月笙就會從不知道哪個角落冒出來,大喊“surprise!”今天是多麽值得高興的一天,我才不會輕易上當呢!


    我繼續等。


    可是,我又等了很久,月笙還是沒有迴來。


    天亮了。


    月笙不會迴來了。


    月笙再也不會迴來了。


    我長大了,她卻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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