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會兒手機上下載的小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晚上發生的事情太多,還是一場並不愉快的聚餐消耗了她太多的情緒,很快,楊苗就感覺到手機屏幕上的字在眼前跳動飛躍、不停旋轉,昏昏欲睡的感覺強烈的襲來,手機狠狠地脫離手掌砸在臉上,楊苗疼的清醒了一瞬,煩躁地把手機從臉上拿開,便迅速的進入了夢鄉。


    恍惚間突然聽到門外有輕微的抓撓聲傳來,起初這聲音很小,隻有輕輕的一兩下,楊苗正在跟周公糾纏不休,恍若未聞的翻了個身。後來這聲音竟越來越大,綿綿不絕的傳進耳朵裏,她睡意正濃卻被這聲音攪得一直無法徹底睡著,不勝其煩間她腦筋一轉突然想到,不對啊!夏安堂和韓炐現在都恢複了人形,那……現在在外麵撓門的到底是誰?


    這麽一想她嚇得渾身一個激靈徹底醒了,剛才睡前看的恐怖小說裏的各種橋段源源不斷的湧進腦子裏,她躡手躡腳起身,哆哆嗦嗦的輕輕靠在了臥室門後,側耳仔細去聽門外的動靜,在她靠近門口的刹那,門外又突然安靜了下來。


    莫不是家裏進了賊?楊苗的心又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片刻寂靜之後……


    “觀察員姐姐,你睡了嘛?”門外傳來韓炐低低的聲音。


    原來是他。


    楊苗放鬆下來,無奈地拉開房門抱怨道:“都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然而門外卻是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人影,楊苗一瞬間覺得自己剛才難道是在做夢?還是見鬼了?要不就是幻聽?她的身子有些發軟……


    “觀察員姐姐,我在這裏呢……”軟萌的聲音從腳底傳來,楊苗低頭一看,昏暗的光線中,門口角落蜷著一團圓滾滾的小小身影。


    “你你你你你……”


    楊苗瞪大眼睛看著變成貓狀態的韓炐,一句整話也說不出來。


    “我又發病了……”四五六抬著圓圓的腦袋看向楊苗,昏暗的光線下,貓咪的瞳孔被放至無限大,再配上那猶如滿月一般的碩大臉蛋和一丟丟委屈撒嬌的小表情,這效果看在楊苗眼裏真是……


    “好好好好好。”楊苗一瞬間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隻覺得口幹舌燥,全身血液開始加速流動,太萌了太萌了,這位大哥你真的太萌了呀!您看看您現在這副激萌的樣子,作為一位標準貓奴我簡直沒法兒控製我至幾了啊!雖說我已經看過你變成人的樣子,或多或少心裏還是有點在意男女授受不親這種事情,但是我也不是那坐懷不亂的柳下惠的主兒啊!快點走開啊!再不走休怪我耍流氓了!我告訴你我耍起流氓來流氓都害怕的啊!


    然而四五六完全沒有搭理已經神經錯落的她,自顧自的走進房間跳上了床,嘴裏默默嘀咕道,“大毛哥客房裏的東西真是不敢亂用,本來想洗個澡睡覺,結果沐浴露用到一半突然就變化了,估計是裏麵含有跟上次那個劣質化妝品一樣的某種原材料,可憐我在浴室裏等了半天你也沒過來找我,我隻好來找你了,這一身*的毛得擦幹才行,要不然怕是明天要感冒的。”


    聽他這麽一說,楊苗才想到估計是剛才自己睡昏過去了,沒聽到四五六發出的求救信號,怪不得這家夥看上去濕噠噠的,現在已經是立秋時節,這大半夜的,渾身濕透還撓了這麽久的門,真真是太可憐了。


    楊苗取來毛巾和吹風機,把毛擦個半幹,又把吹風機開到小檔,把四五六放在膝蓋上慢慢梳理著,悠悠的暖風搭配上楊苗輕柔的手法,四五六十分受用的眯起了眼睛,打起了細密的唿嚕。


    “頭發要吹幹才能睡覺。”很久以前,爸爸這樣告訴她。


    那時她即將高考,經常學習到半夜才想起來洗澡這迴事,匆匆忙忙洗完了又總是著急鑽被窩睡覺,老爸擔心她著涼,即使她再困也堅持幫她把頭發弄幹才讓她休息。


    “現在爸爸幫你吹頭發,以後等爸爸老了,怕是要輪到你來幫我嘍。”有力的手指穿過半濕的頭發,帶來陣陣暖意。


    “老爸你離老還遠著呢……”楊苗被一陣陣的暖風弄得昏然欲睡,隻覺得睡覺之前還能這般享受一下真是舒服極了。


    然而世間的事情就是這樣的難,難到曾經你絲毫不以為意的小事,都可能變成你生命中不可彌補的遺憾。算算時間,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任何爸爸的消息,自己的生活也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曾經滿載著成長迴憶的老房子,自從她當上了觀察員搬來這裏之後就再也沒有迴去過,她在下意識地逃避那段讓她感到混亂不堪以及深深無力感的日子。


    楊苗從迴憶裏抽迴身子,低頭看著懷裏的四五六,神情迷茫。


    感覺到她手指間的遲疑,四五六略略抬起頭看他:“你怎麽看起來有點不開心?”


    “……我隻是想起了以前也有人這樣幫我吹頭發。”楊苗咬住了下唇,不覺鼻酸。


    “那這個人肯定很關心你,就像你現在很關心我一樣。”四五六微微眯起眼睛,扭過頭輕輕舔了幾下楊苗的手掌。


    楊苗知道這是在安慰她,心裏一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四五六的耳朵,感覺背上的毛也幹的差不多了,便順手把四五六翻了過來開始吹他肚子上的毛。


    手掌來來迴迴的在柔軟蓬鬆的肚皮上打轉了好一會,本來已經舒服到仿佛睡著的四五六突然掙紮著挺了挺肚皮扭動了幾下,奮力地抬起頭來,渾圓天真的眼睛對上了楊苗的,“讓你白占了這麽半天的便宜,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楊苗的臉一下子怔住了,雖然難受的勁兒還沒完全過去,但四五六的表情又確實讓她忍俊不禁,努力的進行了一下表情管理,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四五六的肚皮,嫌棄道:“這贅肉著實是有點多了,客戶體驗並不滿意,這便宜占的也無甚快感。”


    “啊?”四五六的臉一下僵了。


    “手感也太棉了,沒彈性,不緊實。”


    “嗯?”


    “巴掌大的一塊地方,無法遊刃有餘的摸索,更別說全方位的體驗。”


    “我可是擁有六塊腹肌的完美型男,你還有什麽好挑的。”


    “變成人的時候是六塊腹肌,現在變成貓……”楊苗伸出兩根指頭捏起了四五六腰上的一坨肥肉晃了兩下,“這腹肌也隨之改變形態,由原來單純的一片變成了鬆散的一圈……”


    “你……”四五六掙紮著從楊苗的膝上滾到了一邊,坐在被子中間耷拉著耳朵哼哼唧唧的甩著尾巴。


    楊苗一看這小少爺是真生氣了,看來是十分在意別人對他皮相的評價,可不是嘛?從小生活在鮮花與鼻血齊飛的讚美之中,從來隻有別人對他*的癡迷和崇拜,肯定沒有人這般嫌棄過他。


    況且……他也是為了安慰自己嘛……


    忙不迭的把四五六又抱進懷裏想要彌補,又是撓頭又是捋背,嘴巴上不停討好道:“現在這樣也挺可愛的,哦不,是最可愛!我最喜歡毛茸茸圓滾滾的貓了,貓嘛~不胖一點,臉盤子不大一點,那能算是好貓嘛?抱在懷裏也是要膈手的,不充實,沒有滿足感。所以說你這個身材,在人裏麵那是男神,在貓裏麵,也是標標準準的國寶級……”


    說著楊苗舉起雙手把四五六麵對麵抱了起來,努力睜大眼睛使自己看上去真誠一些。四五六胖墩墩的臉對上她的,微微眯著的眼睛裏依然透露著“別以為說幾句好話我就原諒你,本少爺可沒那麽好敷衍”的情緒。


    但效果應該還是有的,至少尾巴不像之前那樣焦躁的甩來甩去,但是四五六還是堅持把頭埋在楊苗臂彎裏不出來。


    “那……你到底還要不要迴房間去睡?”楊苗繼續追問。


    臂彎中傳來不悅的哼唧聲。


    “好吧……跟我睡。”楊苗歎了口氣又祭出殺手鐧,“明天早上給你準備雙份的罐頭。”


    懷裏的毛茸茸的小腦袋噌的一下探了出來,撅著屁股拱進了楊苗身旁的被窩,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裏麵傳了出來:“觀察員姐姐,我們快點睡覺吧!明天早點起來吃飯~”


    楊苗看著那在被子裏來迴蠕動的一團,隻覺得格外好笑,剛才莫名心傷的情緒終於徹底緩解。是啊,無論是對是錯,是好是壞,過去的都逝去了,她隻能向前走,過去的煎熬和苦難,迴憶思考又有何用,不想再沉浸,更不希望去迴憶,這樣才能不痛不悲過好當下。


    伸手將四五六圈在懷裏,在慢慢充盈全身的暖意中緩緩閉上雙眼。


    願無歲月可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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