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姐醒了!”高佳有些激動。


    黎煙二話不說轉身出門。


    到臥室門口的時候,她腳步突然定住,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調整情緒,她這才推門進入。


    慕時歡正望著窗外發愣,聽到聲響以為是高佳去而複返,沒轉頭,隻低聲說:“高佳,麻煩你給我倒杯水。”


    沒人應。


    慕時歡沒有在意,直到杯子遞到麵前。


    她微怔。


    不是高佳身上的味道,高佳不愛用香水。


    是……


    眼眸顫了顫,唿吸不自覺屏住,慕時歡有些僵硬還有些不敢置信地轉頭。


    視線交匯。


    “我來了。”黎煙在床邊坐下,努力揚起一抹笑,將杯子遞到她唇邊,“先喝水。”


    慕時歡愣住。


    她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所以完全由眼前人喂她喝水,一切仿佛循著本能。


    直到,唇邊傳來指腹的溫度。


    黎煙替她擦拭掉水珠,心尖直顫,她克製著,輕聲細語地哄她:“怎麽了,見到我不開心嗎?我來看你了啊。”


    她微笑。


    慕時歡終是有了反應。


    “煙煙?”她啞聲開腔。


    黎煙抿了抿唇,壓下難過,應聲:“是我。”


    她伸手,將她輕輕抱住。


    “時歡,我來了。”


    溫度是真,氣息也是真。


    慕時歡動了動,終是伸手迴抱住她。


    “嗯。”千言萬語,此刻唯有這一字。


    黎煙抱她抱得緊了些。


    慕時歡亦是。


    可黎煙分明能感覺的到,相比較她的激動哪怕是克製著的,時歡卻是真正的平靜。


    或者說,是平靜得有些詭異。


    她又想起了高一所說種種,刹那間,她胸口更悶了,更心疼她。


    “時歡……”


    “煙煙,你是來帶我迴江城的嗎?”


    兩人不約而同出口。


    黎煙暫時放開她,和她對視,更能感覺她的極端平靜。


    “嗯。”她點頭。


    慕時歡亦點了點頭,看著她,問:“事情結束了嗎?”


    黎煙心有不安。


    實在是時歡的狀態讓她擔心。


    “時歡……”她忍不住握上她的手,“你如果……”


    慕時歡睫毛顫了顫。


    “我沒事。”她輕輕搖頭,甚至努力地揚起了一抹淡笑,“煙煙,我沒事,別擔心我。”


    分明是不想提。


    黎煙清楚,但就是因為太清楚,所以才更擔心。


    這樣的時歡,和元旦那日重新迴來的她又不一樣了,這會兒的她,叫人心疼。


    “結束了。”最終,她選擇先迴答她的問題。


    慕時歡恍惚了下。


    “差不多半年,”她像是迴憶,“半年時間結束,好像比我以為的要短。”


    說完,她頓了頓。


    垂眸思考半響,她再開腔:“那,走吧。”


    黎煙竟是一時沒反應過來。


    “什麽?”她下意識問。


    慕時歡抿了抿唇,望著她的眼睛低聲說:“迴江城啊,煙煙,我想走了,不想呆在這,我想迴家,你帶我迴家好不好?”


    她的聲音很輕,輕的幾乎就要聽不見。


    “我想迴家。”她重複。


    黎煙怎麽可能拒絕?


    她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她隻覺得眼前的時歡讓她心疼。


    心口陣陣發酸,難受的很,她問:“現在嗎?”


    慕時歡點頭。


    “嗯,現在,我想迴家。”她反握住黎煙的手,“煙煙,走吧。”


    黎煙終是點下了頭。


    “好,那我讓高一他們把你的東西收拾一下。”


    慕時歡卻是搖頭:“不用,這裏的東西,我什麽也不想帶走。”


    黎煙愣住,意識到了什麽。


    “……好,那我們換衣服。”她不想讓她難過。


    慕時歡抿唇努力地衝她笑了笑。


    黎煙隻覺心酸異常,她極力克製著,去了衣帽間替她找了身舒適的衣服,等她換上,想扶著她出門。


    “我沒事,”慕時歡搖搖頭,“你別把我當病人。”


    隻這一句,黎煙明白,她清楚自己知道她懷孕又小產的事了,但她絕口不提。


    她亦隻能不提。


    “嗯。”不想把她當病人看待,她隻能順著她的意思。


    門開。


    等候在門外的幾人視線看了過來。


    黎煙視線掃過,努力也說得平靜:“迴國吧。”


    高佳下意識想說那她收拾東西,高一搶先開口:“好,我來安排,稍等。”


    慕時歡沒說什麽,黎煙握住了她的手,說:“先去樓下等等?”


    “好。”


    於是兩人往樓梯方向走去,高佳迴過神來後緊緊跟著。


    高一要安排迴國的事,一直沒怎麽作聲的唐遇卻攔住了他。


    “唐總?”他不解。


    唐遇看了慕時歡的背影一眼,隨即朝高一搖搖頭。


    ……


    深夜,慕時歡終於坐上了迴國的飛機。


    她隻是看了眼外麵風景便收迴了視線。


    “煙煙。”她的腦袋靠在了黎煙肩膀上。


    黎煙握住她的手:“我在。”


    慕時歡閉上了眼:“我有點累,想睡覺,等到了你再叫我好不好?”


    黎煙壓下心口難過情緒。


    “好。”她哄她,“好好睡一覺。”


    “嗯。”


    隨後,慕時歡真的就仿佛陷入了睡夢中,再也沒有說話,漸漸的,平穩綿長的唿吸聲傳來。


    黎煙聽得分明。


    但越是如此,她越是擔心,更多的,是難過自責。


    她怪自己沒有在時歡最需要她的時候在她身邊。


    如果她能早點過來,如果……


    可她又深知,這世上哪有什麽如果?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陪著時歡。


    黎煙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卻不期然對上了唐遇轉過來的視線。


    她選擇平靜地移開。


    ……


    長久的飛機旅途似乎總是勞累的,明明不是很困,可慕時歡閉上眼後卻也真的睡著了。


    她覺得,很累很累。


    身體累,心也是。


    唯一值得安慰慶幸的是,這次睡眠她難得的沒有再做夢。


    等幽幽轉醒時,恍惚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飛機已經平穩落地。


    隻是,窗外的風景不是江城。


    她動了動。


    “醒了?”黎煙第一時間察覺,低聲問她。


    慕時歡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竟然一直靠在煙煙的肩膀上。


    “疼不疼?”她有些懊惱。


    黎煙失笑,用輕鬆的語氣說:“疼啊,所以你要好好補償我。”


    慕時歡也笑,終於不再那麽勉強。


    “好。”她點頭,下意識說,“那我們走吧。”


    她說著要起身。


    “時歡。”黎煙拉住了她的手。


    “嗯


    ?”


    黎煙欲言又止。


    這時,唐遇出現。


    “先去個地方。”他看著慕時歡說。


    慕時歡怔愣了大概有幾秒的時間,恍然想到外麵的風景。


    她問:“這是哪?”


    “國外,”唐遇說了個國家名字,看著她的眼睛說,“老厲在這裏。”


    終於,還是提及了這個名字。


    哪怕慕時歡一直避著,但終究躲不過。


    可她不願接話。


    唐遇隻能說:“老厲出了點事,目前在這個國家治療,我帶你去看他。”


    慕時歡的手一點點地握成了拳。


    她別過了臉。


    似想到什麽,她複又和他對視,平靜且堅定地說:“我隻想迴江城。”


    她依然沒辦法提及他的名字。


    她不想見他。


    唐遇動了動唇,唿吸稍稍沉了沉:“去見見他吧。”


    隱約有懇求的意味。


    慕時歡定定地看著他。


    唐遇有心想再勸她:“老厲……”


    “他死了嗎?”


    話,戛然而止。


    唐遇喉嚨口一下被堵住。


    半晌,他搖頭。


    “可老厲……”


    “我不會去見他。”慕時歡打斷他的話。


    沉默蔓延。


    好一會兒,唐遇才重新開口:“你在怪他?”


    怪他麽?


    慕時歡恍惚了下,反問:“我為什麽要怪他?”


    “他把你送走,不聞不問。”唐遇看著她的眼睛,似乎想通過她的眼睛看進她的內心深處,想看清楚她在想什麽。


    可惜,無果。


    “如果你覺得我在怪他,那就是吧。”慕時歡沒有和他辯解,更不想解釋,“但現在,我隻想迴江城。”


    唐遇不願鬆口。


    私心裏,他想帶她去見老厲。


    “慕時歡……”


    “迴去吧。”黎煙在此時開口。


    唐遇看向她。


    黎煙沒有躲開視線,隻說:“如果他還想見想見的人,會沒事的,何必急於這一時。”


    唐遇忽覺無力。


    其實早在接慕時歡之前,他就預想過慕時歡會不會願意來見老厲,他想的是不會。


    果然。


    她不願意。


    “好。”良久的沉默後,唐遇終是鬆口。


    可他看著慕時歡眼中透著的決絕,仍是忍不住多說了兩句:“老厲這次是因為……”


    話到嘴邊,看著慕時歡別過臉的動作,他再次咽了迴去。


    “抱歉。”他轉而說。


    這一次,慕時歡沒有再說什麽。


    黎煙起身握住了她的手,想拉她坐下。


    慕時歡垂著眸低聲說:“我想洗臉。”


    “好。”黎煙牽過她的手帶她過去。


    到了洗手間,她沒有跟進去,慕時歡獨自進去。


    有嶄新的洗漱用品,她拿過,慢吞吞地擠了牙膏準備刷牙,之後是洗臉。


    全程,她都很平靜,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什麽也沒聽過。


    隻是……


    偶爾心口會疼。


    短暫的疼一下,時間短的就像是錯覺,一閃而逝,可等她緩過來之後卻又是新一輪的疼。


    有尖銳刺痛,也有鈍痛。


    沿著神經蔓延到了她渾身上下每個角落。


    她想到了唐遇的話,他說,厲憬衍在這個國家治療。


    治療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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