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時歡醒來時身旁空無一人。


    厲憬衍不在。


    僅剩的睡意消失得幹幹淨淨,她一下清醒坐了起來。


    他人呢?


    呆坐了片刻,像是有什麽在指引,又像是感應到了什麽,慕時歡扭頭看向陽台方向,愣了兩秒,她下床,推開陽台門往外看。


    動作自然,卻莫名有些詭異的熟悉,就好像……曾經也有過這麽一幕。


    慕時歡微怔。


    不及深想,厲憬衍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由遠及近。


    他在跑步。


    明明隔著較遠的距離,但男人英俊臉廓仍然清晰,挺拔頎長的身姿無論何時何地都能迅速抓到人的眼球,像是行走的荷爾蒙撩人心扉。


    慕時歡睫毛撲閃。


    這樣的厲憬衍……


    突然,存在感極強的視線掃來。


    慕時歡恰和他四目相對。


    沒多久……


    “傻在那幹什麽?不嫌冷?”


    男人冷硬的教訓聲音傳來,眉目間染滿深深不悅。


    慕時歡迴神。


    “啊……”


    猝不及防一個打橫抱起,嚇得她條件反射伸手圈住他的脖子以防自己掉下來。


    厲憬衍低眸睨她,忽的扯唇,要笑不笑:“故意的?”


    慕時歡一時沒反應過來。


    什麽?


    直到她瞥見他嘴角輕佻惡劣的弧度,分明是認定了她演苦肉計故意站在外麵,好讓他抱她進來。


    她張口就要反駁。


    眼一轉,狡黠一閃而逝,她哼哼:“對啊,就是故意的,那你不還是心軟來抱我了,有本事別抱我進來就讓我著涼啊。”


    嗬。


    厲憬衍哼笑。


    “行,”他作勢就要走迴去,“那就繼續站在外麵,不著涼別進來。”


    慕時歡:“……!!!”


    這人!


    “你敢!”她嬌嗔瞪他一眼。


    厲憬衍沒應,隻是涼涼瞥她,半是威脅半是警告:“還有沒有下次?”


    四目相對。


    “厲憬衍。”


    “說。”


    眨了眨眸,慕時歡哼了聲,控訴:“承認關心我很難麽,每次關心的話總能說得那麽毒舌,就不能耐心哄我?你這人……太討厭了!”


    厲憬衍語調淡淡:“你不缺哄,缺在床上收拾。”


    慕時歡:“……”


    小臉爆紅滾燙之際,男人輕飄飄將她放下,扔下一句洗澡便去了裏邊浴室,獨留她一人在原地羞惱成怒,恨不得咬死他。


    沒多久,男人重新出來。


    彼時慕時歡剛剛在客臥的洗手間洗漱結束。


    “慕時歡,過來。”男人開腔。


    他穿了件睡袍,胸膛前一大片肌膚裸露隱約露出好身材,很是隨意,偏生就是這幅隨意為他平添了幾分和平時不同的慵懶性感。


    尤其他低冽的嗓音還那麽撩人。


    慕時歡身體微微緊繃,臉頰發燙,下意識直搖頭:“不要。”


    然而……


    “啊!”


    她直接被男人強勢拽進了衣帽間。


    移門一關,她被他抵在門板上,密閉空間裏隻有她和他,和在外邊兒臥室又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很容易……滋生曖昧。


    “砰砰砰——”


    慕時歡似乎聽到了自己如擂的心跳。


    “你……你……”她沒出息地結巴了,同時腦海裏不知怎麽迴事竟是迴想起昨晚她親他的畫麵,以及他問她是不是在撩他。


    不行呀。


    她……她……


    倏地,男人抬手單手撐在她腦側,傾身靠近!


    強烈氣息籠罩而來,見縫插針侵入她所有感官,慕時歡唿吸一滯,緊跟著,粉暈迅速染滿耳垂,繼而溫度升高。


    “我……”


    “給我選今天的衣服。”


    男人似乎喑啞了幾度的話突然落下,伴著溫熱氣息貼著耳畔鑽入她耳中。


    酥。


    癢。


    心,猛地顫了顫,如電流躥過。


    慕時歡大腦一片空白,一時結結巴巴:“什……什麽……”


    “替我選衣服,”厲憬衍難得很有耐心地重複,末了,他睨她一眼,眼底笑意一閃而逝,“你以為我拉你進來幹什麽?”


    慕時歡……清醒!


    好丟臉!


    她還以為……


    “以為我要在這裏收拾你?”似笑非笑的一句落下。


    慕時歡:“……”


    “才沒有!”紅著臉,她想也沒想否認,同時羞惱將男人推開,深怕他還會說什麽,她迅速遠離他裝模作樣開始選衣服,“你……你要穿什麽?”


    厲憬衍沒揭穿她。


    “你選。”他哼笑。


    慕時歡手一頓。


    “我選什麽你就穿什麽?”


    “嗯。”


    慵懶撩人的一字,猝不及防在慕時歡心上掀起漣漪,哪怕沒有迴頭,她也能清楚感覺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一直沒有移開。


    刹那間,慕時歡竟覺得……很甜。


    “哦……”她故作淡漠地應下,很隨意,然而唇角上揚的弧度是怎麽掩都掩不住。


    最終,她看似隨便但其實很認真地選了一套深色係襯衫西服,能更襯他的成熟矜貴氣質。


    慕時歡把衣服遞給他,強裝出冷靜沒受他影響的樣子:“你換吧,我……”


    “就在這裏,哪也不許去。”厲憬衍睨了她一眼,語調淡淡,但強勢的不容置喙。


    慕時歡心跳加速,想說她才沒有看人換衣服的癖好。


    但男人的眼神……


    最終,慕時歡還是很慫地妥協了。


    她想著不就換個衣服嘛,她就當一大早的特別福利了呢,再說了換衣服也用不了多久,忍一忍就好,很快的。


    但沒幾秒,她後悔了。


    她怎麽也沒想到,一個男人,隻是脫睡袍而已啊,動作竟然能那麽讓人臉紅心跳!


    明明他隻是看了她一眼就收迴了視線,明明他的速度動作其實真的很正常,可偏偏……偏偏他舉手投足間皆是形容不出的優雅矜貴撩人。


    無端散發魅力!


    慕時歡心跳瞬間狂亂,像是要蹦出胸膛一樣。


    她猛地別過臉不再看他,尤嫌不夠,她還自我催眠似的閉上了眼。


    然而……


    視覺的缺失帶來的是聽覺的格外敏銳。


    慕時歡分明清晰地聽到了衣料摩擦的聲音,哪怕其實很小很小。


    “啪——”


    突然的一聲,有些清脆。


    慕時歡心猛地一跳。


    那是……


    皮帶扣上的聲音。


    不知怎麽迴事,慕時歡竟覺得有些莫名的口幹舌燥,無意識的,她舔了舔唇,然而下一秒她腦中就配合地冒出了相關畫麵。


    還……挺香豔的。


    香豔?


    真是……


    一個激靈,慕時歡迴神,對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懊惱又羞憤。


    偏偏這時……


    “慕時歡,過來。”


    她聽到男人低冽性感的嗓音,帶著清晨運動後的一絲喑啞。


    “不要!”心一悸,她脫口而出。


    厲憬衍掀唇:“不要什麽?”


    “我……”


    “還沒選完,過來。”


    慕時歡:“……”


    她一愣,哪裏沒選完了?


    明明……


    轉身,就見一身高級手工定製西裝的男人站在那裏漫不經心地扣著袖扣。


    一瞬間,慕時歡腦中冒出了兩個詞——


    斯文敗類。


    衣冠禽獸。


    厲憬衍掀眸睨她:“還不過來?怎麽,要我來抱你?”


    慕時歡:“……”


    誰要他抱!


    她在心裏嘀咕著,故意無視他的要笑不笑的惡劣眼神,問:“還有什麽?”


    厲憬衍優雅弄完袖扣,淡淡道:“領帶。”


    慕時歡聞言看過去。


    確實少了領帶。


    沒多想,她走到櫃子那,看了圈,選了條自認為顏色很合適的領帶遞給男人。


    男人卻沒接,隻是目光沉沉地盯著她。


    慕時歡故作生氣,本想直接塞給他,電光火石間,她突然反應了過來。


    領帶……


    他是要她給他打領帶,什麽給他選衣服,什麽站在這裏,最後在這等著她呢,打領帶!


    因為她的那個夢,因為陸鄴……


    這男人其實小心眼著呢。


    很想忍住,但慕時歡唇角仍是止不住地微微上揚。


    “哦……”她應了聲,瞟他一眼,半是命令半是撒嬌,“低頭啊,不然我怎麽給你打領帶。”


    厲憬衍沒應。


    慕時歡哼了聲,也沒退讓,兩人就這麽僵持著。


    然而最終,還是她妥協了。


    “哼,”她故意發出聲響,又故意粗魯地把領帶套過去,隨即挑釁地嘀咕,“厲憬衍,我就沒見過你這麽悶騷的男……”


    人字還沒出口,她噎住,整個人也跟僵住似的。


    因為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不會打領帶……


    無從下手。


    男人還看著自己,且目光越來越沉。


    “厲憬衍……”慕時歡仰起臉蛋,眨眨眼不自知地撒嬌,“你教我打領帶吧,這樣以後我每天都可以給你打領帶呢,好不好?”


    “不好。”


    無情的拒絕。


    “自己學。”


    又是一句,麵無表情。


    慕時歡:“……”


    這男人怎麽就這麽討厭呢!變臉還變得那麽快。


    “不要,我就要你教!”她索性無賴,更甚至拽下領帶讓他和自己近在遲尺,兇巴巴放話,“自己學和你教不一樣啊,我就要你教。”


    厲憬衍氣笑了。


    “慕時歡,從前怎麽不知道你這麽無賴會撒嬌,嗯?”


    慕時歡接話接得很自然:“你也說從前啊,我失憶了嘛,性情大變,不是我能控製的啊,”她似隨口一問,“那你呢?和從前一樣麽?”


    “沒變過。”厲憬衍淡淡道。


    見她還想說什麽,他不著痕跡將她打斷:“看好了,就教一次。”


    慕時歡注意力果然被吸引。


    “好啊。”她眉眼彎彎,笑靨燦爛。


    隻一眼,厲憬衍心神微恍,而當她學會開始垂眸認真又有些笨拙地幫他打領帶時,他眸間暗色閃過。


    嬌軟愛撒嬌的慕時歡,的確和從前不一樣,就算有其他人看到這一幕,怕是也沒人會信,她就是當年被人稱又妖又惡的高嶺之花慕時歡。


    慕時歡自是沒有察覺男人看她的眼神,因著剛剛提到從前,她忽然想起了昨晚。


    沒有解決的事,終究不會忘,會一直記在她心裏。


    “厲憬衍,”動作微頓,手攥著他的領帶,她問,“如果是從前的我,昨晚的事……我是不是根本就不會怕?能自己處理得很好?”


    厲憬衍皺眉:“慕時歡……”


    “我不害怕了,”仰起臉蛋重新看他,慕時歡朝他笑,“真的。無論聞到血就想吐的毛病是本來就有,還是失憶後的後遺症,我都會克服,不然萬一被幕後人利用就不好了。”


    “我不會再害怕,更不會沒用。”


    她不想讓任何人擔心她。


    厲憬衍眸色幽暗地望著她,兩秒後,他淡淡開腔:“昨晚的事不是針對你,是針對對麵那對老夫妻。”


    沒等她詢問,他將高二查到的事告知,自然,掩去了他的懷疑和後續調查。


    “是這樣?”慕時歡微訝。


    厲憬衍頷首,語氣肯定:“是。”


    “那……”


    “我會盡快給你安排醫生檢查。”他打斷她。


    醫生……


    慕時歡忽然想到了慕斯年,以為男人沒迴是因為沒看到,想了想,她索性說出了自己的懷疑。


    末了,她蹙眉:“我也說不上來到底是為什麽,麵對慕斯年的時候,我總有種……很奇怪形容不出來的感覺,尤其是在山莊外那晚他出現在我麵前。”


    “以後離他遠點。”眸底掠過凜冽冷芒,厲憬衍提醒。


    慕時歡腦子轉得極快:“你也懷疑?”頓了頓,她又問,“還有那個出現的女生……她是不是認識你?”


    “她是綁架你到天台那人的情人,她手裏有我想要的東西,不止我,厲克周那幫人也想要。”


    “那……”


    厲憬衍伸手撫上她的臉,指腹溫柔摩挲:“這個你不用管,查到什麽我都會告訴你,你隻需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好,無論什麽。”


    慕時歡一怔。


    下一秒,她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問:“昨晚我……我當著那麽多的人公開我們的關係,是不是真的給你造成了不少麻煩?”


    厲憬衍哼笑:“知道後悔了?”


    慕時歡撇撇嘴:“我……”


    輕撫她臉蛋的手後移扣住她的腦袋用力一按,下一秒,她的柔軟撞上他的堅硬,兩人鼻尖相抵,厲憬衍直接吻了上去。


    攻城略地,強勢又溫柔。


    “麻煩又怎麽樣,誰讓你是厲太太,闖多大的禍惹多少麻煩,都有我給你撐著。”


    喑啞性感的嗓音貼著耳畔鑽入耳中,最敏感的酥麻顫栗被掀起的同時,也深深刻在了慕時歡心上。


    ……


    賓利緩緩離開南山別墅時,高二的電話打了進來——


    “厲總,人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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