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應答,沒有任何聲音,麵前的黑暗彌漫著死寂的沉默,就像剛剛那個自帶bgm的大偵探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夏洛克?!”


    安雅綽綽不安地喊道,手茫然地向前伸,緩慢地摸索著。


    觸到一片溫熱後,被緊緊地握住,黑影猛地湊近,唿吸柔柔地灑在她的臉上,暈染出豔紅的心動。她眼中的笑意散開,露出甜美的笑容。然而,下一刻,手機突然照亮,從上而下,近在咫尺的臉慘白滲人,刻意瞪大的眼泛著綠油油的光,格外恐怖。


    “嘶!”


    女孩嚇得倒抽了一口冷氣,下意識縮起身子的模樣可憐又可愛,眼中潛藏著的不安終於徹底消散化成活躍的惱怒。夏洛克挺直背脊,將手機移開,露出得意的假笑。


    安雅氣得捏緊拳頭,閉了閉眼,毫不留情一拳錘在夏洛克的胸膛:“夏洛克!你真是夠了!我……”她氣鼓鼓地動了動腳,想要走近再踹一下,沒想到腳腕處突然被握緊,釘在原地。平衡無力保持,她晃了晃身子,撲倒在夏洛克的懷中。


    “莫裏亞蒂教授?!”


    “莫裏亞蒂?!”


    同時喊出來的聲音,一道柔軟疑惑,一道警惕戒備。


    莫裏亞蒂抬起頭,冷然的視線落在安雅揪著夏洛克衣袖的手上,這份親昵信任的態度讓心中的殘酷翻起洶湧的巨浪。他認真地摩挲著手下細膩的腳腕,瞳孔被黑暗占據。多麽令人沉醉的溫軟,他緩緩勾起迷人的微笑,留戀地握緊了一下,然後站起了身子,像是匍匐的惡獸展露了全部的恐怖。


    “夏洛克,好久不見。”


    “……教,授。”趴在地上的男人嘴裏吐著血沫,費力地抬起頭,額頭上爆出痛苦的青筋,已經渾濁一片的眼眸卻死死地盯著莫裏亞蒂,滿滿都是希望的驚喜:“救,救我……”


    【教授!求您救救我,看在我為您做了那麽多事的份上!您是知道的,我隻想活著迴家!】


    聲嘶力竭的心聲,讓安雅皺了皺眉頭。她忍不住往男人的方向瞥了一眼,嘴唇輕動地想要說什麽。就看見那個男人忍著痛苦撕心裂肺的痛楚,滿心期翼地伸手,想要拽住他心中希望的人的褲腳。然後一聲槍響,血花在眉心炸開,他瞪著難以置信地憤恨眼睛,不甘地趴倒在地,徹底沒了氣息。


    安雅被這變故嚇得瞬間瞪大了眼,她看著那雙手無力地垂倒在莫裏亞蒂的鞋邊,指甲縫裏還殘留著在地麵上爬動時摳下的木屑和用力過度所產生的暗黑的血跡:“莫裏亞蒂,教授……為什麽,要殺了他?!是,因為他,認識你嗎?”


    臉頰蒼白毫無血色,泛著水光的眼眸卻亮得璀璨。莫裏亞蒂直視著那雙令人心悸的眼眸,手中的槍慢慢抬起來,對準夏洛克的心髒,臉上的笑容冷漠又殘忍:“安雅,叫我莫裏亞蒂或者詹姆斯。安雅,你已經相信他是一名殺手了,不是嗎。既然是一名雙手沾滿鮮血的罪惡之人,那麽我殺了他,難道不好嗎。而且,你所信任的這位福爾摩斯,他也會做出與我相同的事情。”


    我的寶貝兒,如果畏懼我,能讓你遠離你所謂信任的人,永遠乖巧地留在我身邊的話,那麽就請睜大那雙漂亮的眼眸看清我身上被鮮血侵染的衣服和手上冒著硝/煙的手/槍吧!


    安雅的手微微顫抖著。你個不要臉的boss,殺了自己忠心耿耿的屬下不說,居然還想挑撥離間,要不是沒能把珍娜她們給救出來,現在分分鍾就揭露你偽善的真麵目,讓你羞愧致死啊!


    ……話說,莫裏亞蒂好像也沒想隱瞞什麽,是破罐子破摔了吧……


    “不是的……”


    話被打斷,安雅鬆開衣袖無力落下的手被握住。


    “莫裏亞蒂,我還以為你跟我一樣不是喜歡說廢話的人呢。”夏洛克緊緊攥著冰涼的手,語氣嘲諷地說著,毫不畏懼對準他的槍/口:“你留下那麽多的線索,不就是為了讓我找到你?!難道現在不該是我們倆好好談談理想的時候嗎。”


    “夏洛克,你,知不知道那個什麽。”莫裏亞蒂一副認同的表情,槍在空中轉悠了幾圈,慢慢地換了個方向,對準了那個趴在地上已經死透的男人手腕的手表,笑得一臉促狹,頗有種損友之間相互打趣的活潑感覺,卻讓此刻凝滯僵硬的氣氛更為詭異。


    夏洛克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挑了挑眉頭:“手表炸/彈!哦,這非常的棒!”


    冷汗打濕了衣服,安雅感覺隻要有人說話,震顫的空氣便會刮起一陣寒風,吹得她毛骨悚然。不安地動了動身子,卻感覺那雙握著她的骨節分明的手不輕不重地捏了三下,然後慢慢地鬆開,插/進了風衣的口袋裏,捏住了什麽東西。


    三下。


    安雅垂眸,腳步輕動,無聲無息地往後挪動著步伐,同時心裏默數。


    “夏洛克,你的這份冷靜,我非常的欣賞,不愧是被我看中的對手,世界上唯一一名諮詢偵探。”


    【一】


    “嗬,可惜了,我倒是覺得現在的你,比以前要蠢了。這種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東西,跟出租車殺手遞過來的毒/藥,等次可差太多。”


    【二】


    “夏洛克,我多麽希望能和你成為摯友,我們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我能看透你,你跟我是一樣的,我們的骨子裏留著的都是冷漠的血,反社會的大偵探!”


    【三!】


    已經後退一定距離的安雅,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就跑。她的裙擺在空中飄揚起清逸的弧度,但是腳步卻沉重地拉不開距離。


    夏洛克在安雅轉身的同時,朝著莫裏亞蒂的臉上灑了一把石灰。趁著他看不清時,迅速地跟在安雅身後,追上她後,掏出槍,扭頭冷眼對準髒兮兮的手表,一槍打了過去。


    在紅光亮起之前,摟住女孩的腰肢,將她嚴嚴實實地按在懷裏,向前一撲,順勢滾出去,躲在了牆後。爆炸的熱浪席卷整個地下船艙,牆麵被燒得滾燙,絲絲縷縷的裂縫透露出火熱的光點。


    震感過了許久才慢悠悠地平息。


    “咳咳,咳咳。”被牢牢地按在懷中差點窒息的安雅,掙紮著爬出來,結果被嗆了一嘴的灰。她難受地捂著嘴,看著被衝出來的火光烤得焦黑一片的欄杆,心驚膽戰地迴頭:“夏洛克,你,你沒事吧,有被爆炸波及到嗎?!太危險了,你根本沒必要對那個炸彈開槍!”


    夏洛克漫不經心地將腿盤起來,靠在牆上,語速飛快:“又是多餘的同情心在作祟嗎,那個殺手已經死了,莫裏亞蒂的話,他肯定沒那麽容易死。我當時想了十三條逃亡路線。第一條,趁著莫裏亞蒂說廢話的時候,將他的槍踢飛,然後關掉光源,躲入角落。但是他可能會用其他亂七八糟的武器,傷害你來威脅我。第二條……”


    “夏洛克,我不是多餘的同情心。”安雅爬到夏洛克的麵前很近的位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月光下,逐漸泛紅的眼眶裏流轉著柔然的淚水,她抿著嘴,壓下抽泣,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說你沒必要開槍的意思是,不管你想出了多少條逃亡路線,不管你有多少需要考慮的東西,請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絕不能像剛才那樣,拿自己的生命在刀尖上跳舞。”


    “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無可替代的夏洛克·福爾摩斯!你若是,死了,該怎麽辦!”


    她的眼淚一下子滴了下來,伴隨著低頭的動作,一點一滴地滴在夏洛克的手背上。灼熱的,滾燙的,美好的,甜蜜的。夏洛克慢慢地翻轉過手,讓眼淚匯聚在手心,然後緊緊握住,像是握住了他喜歡的女孩奉上來的真心——多麽興奮和喜悅!


    雖然眼中都是歡快的溫柔,但是他的桀驁不馴的語氣聽起來還是非常的欠扁:“我得說,你的擔心完全是沒必要的。因為我是不可能犯丟掉自己小命的低級錯誤的。”


    都是殺手的心聲太像那個傻乎乎的莫裏斯,才讓她莫名冒出脆弱的情緒來。安雅吸了吸鼻子,翁著鼻子,含糊著嗓音軟綿綿地問道:“那你真的是沒事,一點傷都沒有?!”


    “沒有!我們現在就從這邊走,可以直接……”


    “夏洛克,你知不知道轉移話題的時候,語氣變化其實是非常明顯的。”安雅挺直身子,死死地盯著夏洛克。


    “沒錯,一般人都這樣,但我可不是一般人,我……”


    安雅沒理會他,直接上手摸了過去。摸到瘦削的後背時,被燙得發卷的衣服還有著血痕幹涸皺巴巴的感覺:“哈,不是一般人!不可能犯低級錯誤!夏洛克,你就不能好好地對我說話嗎!”


    氣怒地眼神亮晶晶的,刻意壓低的聲音在他耳邊像是小提琴奏鳴曲一樣婉轉動人。夏洛克微微眯著眼,看著波瀾壯闊的大海,平靜的語氣下有著纏綿的柔情:“當然,我願意對你好好說話,並且可以一直都對你毫無隱瞞。但是,你得先明白一件事情,隻有丈夫對妻子才會如此言聽計從。那麽,我如果這麽做,你能不能做……”我的妻子……


    砰——


    轟鳴的爆炸聲,掩蓋了他最重要的四個字。


    認真聽著話的安雅驚得手一抖,差點把衣服按進夏洛克的傷口裏。她探頭看著火光衝天的地方,突然臉色煞白:“夏洛克,是,是珍娜她們被關的地方。漢尼拔和裏瑟先生還在那邊!”


    她攙扶著夏洛克急急忙忙地站起來,表情又是驚俱又是冷靜,很明顯已經徹底忘了夏洛克剛才的話。


    夏洛克麵無表情地看著爆炸的煙火,冷靜地說道:“*!”


    滾滾的黑煙籠罩著油輪,海麵上倒映著猩紅的火光。


    直升機盤旋在空中,卷起洶湧的氣流。安西婭伸出頭去看,頭發瞬間被撕扯散開。


    “先生,得先把火滅了,直升機才能降落。現在……”


    “我先下去,讓後續部隊看準時機出動。”


    “先生!”


    安西婭沒來得及阻止,就看到拎著黑傘的男人,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轉瞬就消失在可怕的黑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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