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行試著往前一步,卻一個腿軟腿了下去,大概是剛才被醉鬼踢傷的吧。


    他也不起來了,幹脆翻身也倒在了地上,倒進了水裏。


    麵朝天空,豆大的雨落在臉上,很疼,卻完全緩解不了心裏的疼。


    李淺言死了!


    柳甜心將他所有的偽裝都撕開了,讓他不得不麵對這個問題。


    她死了,他再也不能假裝她隻是失蹤,隻是沒找到!


    她死了,完全不給他彌補的機會,他所許諾地,讓她做迴李淺言,和她母親好好生活的承諾,再也不會實現了。


    她死了,從他的生命中,徹底地……消失了!


    眼睛裏一陣溫熱,有什麽東西流了出來,和雨水混在了一起。


    他品嚐到了,她所說的,麻木的痛,是什麽樣的滋味!


    對包括簡行、柳甜心在內的很多人來說,他們此時就生活在大雨中,或痛苦或煎熬。


    但一家高級但又不為人所知的療養院裏,正上演著水深火熱,哭笑不得,雞飛狗跳,痛並快樂著的生活!


    太後出行,擺架“禦花園”。


    療養院的庭院修建得很好,還有假山和湖水。


    好在,療養院裏的病人不多,每個病人都有很大的活動空間,所以柳情的鬧騰並不會影響到其他病人,大家相安無事地過著。


    能被送到這家療養院裏來的,要麽是絕症沒救了,要麽就是被遺棄的,但家裏又非常有錢的,除了柳情這個神經病,聽說還有抑鬱症的,厭世的想要與世隔絕的病人!


    至今為止,柳情還沒有和其他病人有過任何接觸。


    柳情現在坐在護士搬來的椅子上,半眯著眼享受著閻九的服務,還接過小芹為她端來的溫熱的茶水,吃著據說是糖其實是藥的玩意,關於她精神上的問題沒有配藥,不過她好不容易拚死生下孩子的身體,則需要調養。


    她好像吃不出苦味,把藥吞了口,就指使著她的侍從:“去,給哀家捉兩條魚來,哀家今晚想吃魚!”


    被點名捉魚的顏如鈺,經過一個月的摧殘,已經可以很淡定地拿起一根魚叉到湖邊捕魚,而且動作嫻熟,並保有原滋原味的帥氣。


    現在也隻有他這麽個侍從了,辛付是有家室的人,而且不像顏如鈺這麽自由,所以確認將柳情安頓好,讓顏如鈺有事通知他就先行離開了。


    顏如鈺默默在心裏鄙視著對方不講義氣。


    至於十二的事,辛付有交待會盡快安排,但需要點時間。


    柳情老神在在地在椅子上坐了一會,發現這樣看不清楚,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跑到湖邊對顏如鈺頤指氣使:“惡魔,你怎可如此對待可愛的魚兒們,給我活捉,我要親自審問它們為何要來侵略我的國家,如果它們不從,我就烤了它們!”


    顏如鈺:“……”


    ……她真的是瘋了,而不是故意來整他的?


    跟上來的閻九還嫌不夠地火上添油:“誒,顏先生你就跳下去用手抓唄,幾條小魚,對你來說小意思啦!”


    小意思她怎麽不下去抓!


    正準備把魚叉對準這個“宮廷惡奴”的顏如鈺,因為一陣由遠及近的嬰兒哭聲放下已經舉起的魚叉。


    是柳情的小寶寶,已經滿月的她,可以出來透透氣了,可是原本還好好的,一靠近這裏就開始哭鬧,抱著小公主的護士先是不解,而後看到柳情就明白了。


    是感受到自己的媽媽了嗎?


    果然,越靠近柳情,小公主就哭得越大聲,小手伸了出手,胡亂地揮舞著。


    “太後,”護士朝柳情行禮,“我帶小公主來看您了。”


    小公主?


    柳情停止了指揮顏如鈺,歪著頭,眨著眼睛,呆呆地看著被護士抱在懷裏的小寶寶。


    小寶寶睜著大眼睛,還帶著淚珠的眼睛格外的晶亮,隨著護士將她抱到柳情跟前,她不再哭泣,而是滴溜溜地看著柳情,有著別的孩子裏一個月裏沒有的靈動。


    也是,她在柳情肚子裏就跟著柳情經曆了那麽多事,還是那麽與眾不同的出生環境,注定了她的不平凡。


    可惜的是,也注定了她的身體會比同年齡的要糟糕很多。


    時隔一個月,母女終於見麵,互相對望。


    大家都不由得屏住了唿吸,帶著某種期待地看著這對母女。


    他們看到柳情慢慢地朝寶寶舉起了手,以為血緣親情,終於讓她清醒一點,可是……她的雙手卻是捂住了自己的腦袋,嘴裏發出毫無預兆的尖叫,嚇了周圍人一跳,也嚇哭了小公主。


    “哦,不!”護士抱緊小公主迅速後退,想離柳情的尖叫聲遠一點。


    閻九和小芹趕緊衝到柳情身邊,既想阻止她刺耳的尖叫,也想查看情況,好好的,怎麽突然就……


    然而,在她們剛靠近,柳情就自己禁了聲,瞪圓了眼睛死死地看著小公主,胸膛不斷地上下起伏,唿吸急促。


    在閻九和小芹試著安撫她時,她又突然搶過顏如鈺的魚叉,高高舉著,另一手指著小公主大喝一聲:“哪裏來的精怪,我乃茅山道士第一百零八位傳人,今日,我就除了你這妖孽!”


    不是太後嗎,怎麽又變成茅山道士的傳人了?第一百零八位又是怎麽算出來的?


    不等他們從這快速的角色轉換中理清現在是演哪一幕,柳情已經舉著魚叉就要朝小公主衝過去,被閻九和小芹眼疾手快地抓住:“太後,你這是要做什麽!”


    “什麽太後,”柳情橫眉怒目,“我乃堂堂茅山道士,隱世多年,如今下山斬妖除魔,你們阻攔我做什麽,還不快跟我把這妖魔驅逐!”


    “可……可她是你女兒啊!”


    “我女兒?”柳情喃喃的呆呆地問。


    “對啊,”閻九眼含期待地看著她,在她耳邊放慢語速地說著,“她是你剛剛生下的女兒,你不記得了嗎?”


    柳情目光呆滯了兩秒,然後舉著魚叉地抖了起來,閻九和小芹緊張地拉著她,卻聽見她對著擋在她跟前的顏如鈺悲憤地含著:“我的女兒啊,娘親終於找到你了!”


    所有人的下巴都掉了下來,顏如鈺那張白如玉的臉更是黑透了。


    柳情可感受不到他的心情,努力地想要睜開閻九抓著她的手,一邊對顏如鈺深情地說著:“女兒你不要怕,娘親這就把那妖怪除了,然後帶你歸隱山林,嫁給我們林中最英俊的道士!”


    顏如鈺一臉的生無可戀!


    而柳情還在奮力掙紮,力道大得閻九都快抓不住她,因為閻九不敢太用力,怕折了柳情的細胳膊。


    小芹趕緊給護士使眼色,讓她趕緊把孩子抱走,然後抱著柳情的胳膊喊道:“道長,妖怪已經走了,你快看,你的魚!”


    讓人趁機在湖裏抓了一條魚扔給擋在前頭的顏如鈺,後者視死如歸地雙手給柳情奉上:“太後,你要的魚!”


    柳情看到魚,又變成了那癡呆的樣子,定定地看著魚,不掙紮了。


    閻九和小芹互視一眼,試著慢慢鬆開對柳情的桎梏。


    可她們才剛鬆手,柳情突然又暴起,拿著魚叉對著顏如鈺紮去:“你這不孝子,居然敢放走那妖孽,說,你是不是愛上那妖孽了,人妖殊途,你如此執迷不悟,娘親今日就打醒你這孽障!”


    顏如鈺很想搶過她的魚叉來個插腹自盡!


    之後就是一陣雞飛狗跳,大家不敢傷她,也不敢一直對她用鎮定劑,抓著她沒有效果,她會乖上幾秒,等你放開後又故態複萌,非常堅決地一定要將顏如鈺這個愛上妖怪的“女兒”滅掉!


    顏如鈺深意地意識到,繼續在這裏待下去,他的冷然氣質將會崩塌得再無法挽救的地步,他遲早會變成一個逗比,再沒有任何形象可言!


    蒼天憐我啊!


    好不容易,柳情終於被小芹哄睡了,大家湧進了那個赤腳辰醫生的辦公室裏。


    “為什麽她一見到自己的孩子反而發狂地要除掉她?”顏如鈺一進來就直逼辰醫生的辦公桌,冷聲詢問。


    以往,不管是扮老太君還是太後,亦或者哪家貴婦人,她從沒有要除掉身邊人的想法,最後就是讓閻九這個狗腿女賞他們幾大板子,而不是像今天這般……讓他真確的感覺到,她真的瘋了。


    閻九也非常有感觸的凝眉望著辰醫生,想要知道答案。


    “哎哎,不要著急嘛,這是正常現象。”辰醫生溫柔地笑著,讓他們坐下再說,圍著他的辦公桌站著俯視他,他壓力很大的。


    “病人有這種反應算是好事,至少她還留有一部分記憶,你們可以試想,如果在清醒狀態下,女兒是對她很重要的,重要到哪怕會傷到自己也會藏在心坎裏的寶貝,她看到自己女兒時,就會觸發這部分的記憶和感情,但這種感情顯然不是此時這種狀態的她能夠接受和處理的,她本能的就會排斥。”


    “給你們打個比如,一男一女對彼此有感覺,握手的瞬間會覺得觸了電,正常人都會覺得羞澀,而她這種精神失常就會把這種感覺放大,她會以為真的被電到,然後想要逃避或者抵抗,這麽說,能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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