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墮與第五寂離開了暮陽城後,?便來到了一座早已被魔族洗劫一空的空城。

    入目所及之處皆是殘肢無人掃,寒風吹洞嘯。

    因為第五寂要去找城裏是否還有活人生存,白墮覺得無趣便沒有跟過去的在街上隨意亂逛,?若是瞧見裏頭有喜歡的東西,便沒有半分猶豫地占為己有。

    等她路過一間櫥窗,?看見裏頭有一件衣袂,衣擺與衣領邊緣皆繡著暗線彼岸花,腰間點綴著細小白色珠鏈,?裙擺層層疊疊宛如蓮花綻放的大紅色長裙,?她就跟被迷惑住了一樣。

    還未等她伸手去拿,一個逆光而來的黑影遮住了她的去路,也遮住了她的陽光。

    白墮看著攔住她去路的和尚,?卻沒有接過他遞來的糖葫蘆,而是歪了歪頭道:“我認識你,?因為阿陶之前說過你是那位無極門的佛子。”

    邊禹之看著這張寫滿了純真的小臉,喉結微動道:“那你可知道我叫什麽嗎。”

    聞言,白墮搖頭,?因為不說他,?她連自己都不知道是誰。

    “我叫邊禹之,?藏書聞禹穴,?采之欲遺誰中的禹之。”男人擔心她聽不真切,就連聲音都是湊到她耳邊說的。

    “若是道友不嫌棄,?以後喚我禹之便可,小白。”這一聲“小白”不知飽含了他多少的求而不得,恨而不狠。

    白墮聽過很多人叫她“小白”可是從未有一人能叫得她鼻頭發澀,眼眶泛淚。

    就好比這一聲“小白”是時隔千年後的重逢。

    “小白別哭,可是我哪一句惹你生氣了。”見她臉頰沾淚的那一刻,?邊禹之溫柔地伸手為她拭去眼角淚痕。

    “我才沒有哭,隻是風太大了,不小心將沙子吹進我的眼睛裏而已。”最為令她感到難以啟齒的是,她想要他抱她一下。

    邊禹之像是提前感應到了她的想法,上前一步將她擁進懷裏,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她,“小白別怕,我在,我會一直陪著你。”

    “嗯。”一句悶悶的話從白墮嘴裏溢出的同時,她也伸手推開了男人。

    她可沒有忘記阿陶告訴她的話,要她遠離外麵的人,特別是那些看起來好看,實際內裏居心叵測之輩。

    “不知道大師來尋我可是有何事?”淚雖是止住了,可她微紅的鼻尖,泛紅的眼尾以及帶著哽咽的聲音,仍是令男人的整顆心揪得生疼。

    若非因他之故,她豈會

    一次次丟失記憶,更甚是與仇人同進同出。

    眼眸半垂的邊禹之見她沒有接過他的糖葫蘆,強壓著喉頭澀意道:“小白可有想過,找迴自己丟失的全部記憶。”

    “你怎麽知道我的記憶丟失了?”為何所有人都知道她記憶缺失一事,偏生她對他們全無半分印象。

    “因為我說過,我曾經認識小白,小白想要尋迴你缺失的全部記憶嗎。”

    “想,不過我們之前真的認識嗎。”她想,若是她尋迴了丟失的記憶,是不是就能記起她是誰?又為何會在阿陶和她親近的時候,她的身體總會不受控製對他產生厭惡與排斥。

    “我們不止認識,更有著不菲的交情。”若非後麵的意外,他就早經受不住誘惑的還俗,與她在塵世間當一對普通夫妻。

    “假如我們之前真的認識,那你打算怎麽幫我恢複記憶?你為什麽又要幫我?”隻因為她記得,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飯。

    “我隻是不希望小白一直生活在欺騙與謊言之下。”邊禹之終是難以忍受對她的渴望,伸出手撫上她的臉頰,與她貼著額。

    道:“閉上眼。”

    聞言,白墮閉上了眼,可人卻是留了個心眼。

    隻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緊接著下一秒,等她再次睜眼之時,發現她正身處在一個漆黑無光的秘境之中。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她發現她整個人也變得輕得鴻毛,隻要來一陣風,就能將她徹底吹走。

    這裏是哪裏?他前麵說要為自己尋迴記憶一事,又是真是假?

    此時的秘境外,從白墮身上子蠱追蹤而來的鹹陶看見的隻有邊禹之一人,當即寬大銀蓮衣袂一揚,隻見帶著焚燒世間一切邪祟的混沌青蓮宛如烈火遊龍將邊禹之困於內。

    當那些火靠近邊禹之,就像是遇到了水瞬間剿滅,隨後隻餘縷縷青煙。

    見此,手中混沌青蓮凝聚成萬劍的鹹陶怒斥道:“你對她做了什麽,還有她現在在哪裏!”

    “貧僧不過是將她丟失的東西盡數奉還,反觀藥王穀穀主又想要做什麽,可別說被認出魔修的身份後,惱羞成怒得想要殺貧僧滅口,不知穀主可曾聽過一句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嗬,誰是魔修,有些人不過是賊喊捉賊。”麵覆薄寒的鹹陶看著眼前男人,眼中鄙夷之色不減反增。

    與其借助他人之

    手除掉他,他為何不親自動手,思及此,手中混沌青蓮宛如澆油,青色火焰中更可窺到幾張扭曲鬼臉。

    “這賊喊捉賊的,好像一直是穀主才對。”邊禹之唇角微揚,露出諷刺一笑,“說來那麽久了,貧僧倒還真是可憐你,即使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篡改小白的記憶又如何,她愛的人仍不是你。”

    “你整日嗤笑貧僧是輸家,可真正的輸家應該是你才對,貧僧在如何也同小白兩情相悅過,小白與你,不過是可憐你。”話落,不理會那人怒不可遏的表情,轉身撚珠離去。

    “嗬,你們二人何來的兩情相悅,若是有情為何小白不願意生下與你的羈絆,難不成你不知道小白曾與本穀主有過一個孩子嗎,說來那個孩子你也應該認識的才對。”斂迴臉上陰寒之色的鹹陶銳利眼眸半眯,黑血藤攀臂而生。

    “一樣的把戲,難不成你還想騙貧僧第二次嗎,愚蠢。”即使邊禹之知道他說的孩子不過是為了動搖他神魂好讓另一人趁機占據主位,卻仍是令他停下了腳步,更停下了撚珠之舉。

    “誰說本穀主說的是假話。”鹹陶一改先前森寒,臉上更掛著為人父的慈愛,“說來那個孩子,可是連小白都不知道的存在。”

    “而那個孩子,現在正在你們無極門中,是真是假,佛子也何不親自一探究竟。”這輕飄飄的一句,像極了來自地獄裏的惡鬼吟唱。

    即便邊禹之是不信的,但他看著此人篤定的神態以及他扭曲得近乎瘋魔的本性,仍是信了一半。

    而他們的對話,也正一字不落的傳入了不遠處,藏在暗中偷窺的第五寂耳邊。

    若他們二人皆是魔修,九州大陸,危!

    九州大陸中的人,妖兩種為了抵抗魔族,再次選擇結盟,可即便如此,仍是被那群茹毛飲血的魔修給打得節節敗退。

    他們因懼怕魔族裏有一群專門盜屍用來煉製魔兵魔將的魔族,不得已隻能在同胞死後用一把靈火燒成灰燼,或是拉著一群魔修自爆,驟然沒有來世又如何。

    以至於現在的九州大陸中,很少會看見一具完整的屍體,有的不過是碎肉殘肢斜掛殘肢,吃得體膘肥壯,皮毛光滑的兀鷲盤於半空久久未散。

    此時的白墮仍是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裏,隻知道她的眼前有一道光,那道光正指引著她往前走。

    當她往前走的時候,卻發現她的腳被什麽東西給纏住了,低頭一看,竟是上百隻,冒著黑霧的森森白骨從地底

    冒出扯住了她的腳,更試圖將她拉進無盡深淵之中。

    隻要她稍微一用力的踩在那些白骨上,便會聽見“哢嚓”的清脆斷裂聲,同時一隻枯手斷,便會有另一隻頂替它的位置。

    死而不滅,生生不息。

    當白墮好不容易用鬼火將那些惡心的煩人骨節給徹底擺脫掉,卻發現先前帶她離開的光早已消失不見。剩下與她為伴的隻有那即便懼怕鬼火,仍是不斷想要扯著她下地獄的白骨。

    隨著時間的一點點推移,白骨的顏色漸深,就連他們的硬度也逐漸變軟,最後更進化成了那種濕噠噠,黏糊糊得宛如帶著吸盤的章魚觸手纏著她不放。

    難道她真的就要止步於此了,不,她不甘心!!!

    雙目泛寒,牙根緊咬的白墮瞬間在掌心中凝聚一團黑火朝那堆觸手攻去的下一秒,她發現她的身體正以直線的速度降落於一處水麵積極重的深海之中。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麽,可抓住的隻有一片虛無,就連體內的魔氣都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否則她為什麽都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

    隨後隻聽見一聲重物沉入水中,而後發出“咕嚕”一聲後,便安靜得再也聲響。

    四周的水開始從她的耳朵,鼻子,嘴巴裏鑽去,不止冷,更疼,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疼。

    當她以為她會死在這片深海之中,並且沒有任何人發現的時候,原先朝她擠壓而來的水瞬間從四麵八方散去,就連她的腳也重新踩在了一片雨過天晴後,帶著濕潤與草木清香的土地上。

    唯一不變的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更靜悄悄得連她的迴應都聽不見。

    坐在地上許久的白墮剛起身往前走時,突然看見一隻渾身散發著幽幽綠光的鱷魚漂浮在半空中,當即問道:“你是誰?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你這個笨蛋,我是你的契約獸,你該不會傻得連本大爺都不認識了嗎。”幻化成一個擁有黑色頭發,綠色瞳孔,黑皮,穿著綠色小衣,懷裏還抱著幾顆靈果胖娃娃的帝厄見她不說話,還以為她是被嚇傻了。

    “你說你是我的契約獸,你有什麽證據證明嗎。”為何她的記憶中,乃至是她之前在體內都沒有感受到他的存在?

    “你還想要什麽證據證明,你難道傻得連我們之間連接的那條生命鏈都忘記了嗎。”帝厄想要伸手去戳一下她的榆木腦袋,卻恍惚想起了什麽。

    過了許久,他方指著她

    的臉,結結巴巴道:“你,你的記憶是不是又一次丟了。”

    他用的是“又”說明她的記憶在之前也曾經丟過,可是“又”這個詞,卻用得怎麽如此巧妙?

    還有他們見到她的時候,為何總能猜得出,她的記憶又丟失了?

    白墮用力將他指著她的手指扳了迴去,聽見他罵罵咧咧的喊疼後,這才大發慈悲的收迴了手,道:“那麽你可知道我丟失的記憶到底是什麽?還有我又是誰?你又是誰?”

    “本大爺自然是天底下唯一一隻從上古時期便存活下來的帝王鱷,而且與你相遇的時候,你還是一個弱雞的隻要本尊伸出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的小小築基期修士,還有你不要總是用那種傻乎乎的表情看本大爺。”誰知道風水輪流轉,他倒成了那端水倒茶的小弟。

    “啊。”白墮覺得他說的話,為何令她如此難以相信呢?

    假如她是在築基期同他遇到的,那麽也就是說她同他認識了差不多兩千多年,可真的相處了那麽久,為何她對他仍是不見得有多少熟悉感。

    “啊什麽啊,你是不相信本大爺說的話了是不是。”

    白墮誠實的點了點頭,在他氣得馬上頭上冒火的那一刻,道:“那你知道現在這裏是哪裏嗎?”

    “哼,你不是都不相信本大爺說的話嗎,為什麽還要來問本大爺,你以為本大爺的脾氣那麽好嗎。”得知她再次失憶後,帝厄瞬間膨脹了起來。

    誰讓她自從迴歸了本體後,往常都是她欺負他的份,現在老天爺好不容易給了他一個翻身做主的機會,他又怎會錯過。

    正當帝厄已經幻想到她來哭著求自己,問他這裏是什麽地方,到時候他在好好的讓她簽署不平等的喪權辱國條約,誰知那人輕飄飄地傳來了一句,“哦,原來你也不知道啊。”隨後便沒有了尾聲。

    “咳,誰說本大爺不知道這裏是哪裏啊。”艸,這女人怎麽不按照正常人的邏輯來。

    “可你不說,我怎麽知道你知不知道,或者是來誆騙我的。”白墮的智商與情商,倒是生平難得上線了一次。

    帝厄被那麽一激後,立馬氣得豎直了頭發,當下張嘴便來,“誰說本大爺不知道的,本大爺現在就告訴你這裏是哪裏。”

    話到一半,他還刻意清了清嗓子,翹著二郎腿道:“本大爺告訴你,現在的這裏就是在你的夢境之中,並且這裏出現的畫麵,全部都屬於你丟失的記憶,我們一般將這個夢

    境稱為記憶長河,這裏與其說是夢境,倒不如說是一個儲藏記憶的秘境才對。”

    “哦。”聽他解釋後,白墮倒是明白了。

    “哼,你聽到了本大爺博學多聞的大智慧後,難道就沒有產生一點兒尊敬與敬仰,要麽就是感恩戴德得哭著求本大爺帶你離開這裏的表情嗎。”

    “你不是說你是我的契約獸嗎,既然我們二人都是契約的關係了,那麽說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白墮輕飄飄地一句話,卻使得帝厄當場炸了毛,並將果子虛化出來朝她砸了過去,怒道:“你這是什麽歪理,裝在本大爺腦袋裏的東西才不是你的,你休想剽竊與偷走本大爺的智慧。”

    “好嘛,是你的。”

    白墮想到他前麵說的記憶長河,那麽這裏,說不定能找到她丟失的所有記憶。

    既然這裏找不到,那她便往前多走幾步,她想到的時候,她的腳先有所動作的朝前走去。

    帝厄即便在氣,仍是同小媳婦般跟上。

    最開始是那漆黑無光的甬道,越往裏走,便看見前麵有一點點的小亮光在指引著她。

    白墮也像是受了蠱惑一樣往那枚小星光追去,很快,她便看見了一條掛滿著彩色照片的長廊。

    疾步走去,隨意拿起一張照片。

    隻見畫中繁花秋千上,身著粉色襦裙的少女生了張同她一模一樣的臉。

    不可置信得瞳孔大瞪的白墮詢問著身旁帝厄,“畫裏的人是我嗎?”

    “廢話,不是你,難不成還是本大爺嗎。”想到前麵自己被坑後,現在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帝厄便是一肚子氣,偏生他又不能真的放任她不管。

    若是她的記憶一天不能恢複,他就隻能一輩子躲藏在她的識海中,更要提心吊膽那個男人發現他的存在。

    他那時是因為躲在識海,加上陷入沉睡,與白墮曾切斷過他們二者之間的聯係,他才躲過了那男人的毒手。

    現在的他隻要一想到那個男人的殘忍手段以及那張溫潤如玉的臉,就連鱷魚皮與鱷魚筋都疼,更別說其他的。

    當白墮遺失在迴憶的長河中,秘境之外的九州大陸,早已是生靈塗炭的人間地獄。

    本應該由魔尊劍指揮刀直下的時刻,那位魔尊卻突然消失得不見人影,好在被炎魔大人所頂替,同時暗地裏派人尋找魔尊下落。

    現如今正被其他人給記掛的魔尊正身處在一個開劈出來的空間裂縫中,同行的還有嬌嬌,一條男性黑蛟。

    “要不是你這個吃裏扒外的家夥,本尊早就將那個該死的禿驢趕出本尊的身體了,哪裏還像現在處處受製於他。”當邊禹知看見這個害他如此的罪魁禍首時,早已連生食他心,喝他血的想法都有了。

    可當他一旦有所動作時,四肢百骸便傳來了宛如烈火灼熱,亂箭攢心的疼。

    “我之前與你簽訂契約的時候曾經說過,我的主人隻能是強者。”言外之意也就是在說,邊禹之比他強,所以他選擇了追隨強者。

    慕強是大部分人的心理,更別說還是像他這種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妖獸一族。

    “強者,本尊定然是九州大陸,更是魔域的第一強者。”盯著他的男人說的一字一句皆是泛著陰戾森冷。

    化成蛟形的嬌嬌將自己盤成一團,如燈籠大小的豎瞳冒著紅光望著他,並給他拋下了一枚重磅炸彈,“可他還說過,他會還我自由。”

    “什麽!自由!”邊禹知聽到這兩字的時候,瞳孔瞬間瞪大,拳頭緊攥發出酸牙倒耳聲。

    隻因簽上平等簽約的契約獸想要解除契約卻不想損失自身修為的話,唯有主死這一條選項。

    邊禹知不知想到了什麽,後頸一陣發寒。

    他現在的敵人不隻那死和尚,還有這條野心勃勃的死蛇!

    夢境中的白墮還在緩慢的行走在記憶長廊中,她看見裏麵出現得最多的三個男人便是鹹陶,第五寂,邊禹之。

    仿佛她與他們之間有著一條難以割斷的線在相互牽連著,即使她走得再遠,他們總能找到她。

    初看照片的時候她不覺得有什麽,可當她隨著往深處走,看見她與邊禹之的感情在鹹陶的挑撥離間下分崩離析時,內心深處也跟著發出了悲鳴

    當她走到一處染上了血漬的桃花林時,也有什麽東西如火山奔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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