璿表姐?


    昭昭聽聞袁四的哭求不由得一愣,向門口方向看去。隻見外邊竟是來了十餘個女學生,俱是穿了利落的騎馬服,當先一人不是蔡芷璿卻又是誰?


    眾女向山長行禮問安,蔡芷璿卻未先開口,而是她身旁的一個粉衫女子開口道:“方才馬術課考核時聽聞上午玄字班出了些意外,又聽聞教儀竟是將袁家妹妹給帶到這兒來了,大家不由得有些擔心。恰考核結束,我們便一道來山長這兒看看。”


    一道來山長這兒看看?


    說得倒是好聽,昭昭不由得暗自腹謗,這麽一大幫人浩浩蕩蕩地來這裏,看著竟是好像是她欺瞞蒙蔽了山長要對袁四不利似的。


    那粉衫女子看著頗為富態,是戶部左曹侍郎譚家的小姐。譚侍郎是蔡相一係的,這譚小姐也是蔡芷璿的手帕交,前生今世都是蔡芷璿的馬前卒。上輩子的時候昭昭可是和這個譚小姐起了不少衝突,凡是蔡芷璿端著架子不願意出麵的事情都是這個譚小姐搶著幹的。說起來前世昭昭那糟糕的名聲,倒有一半是這個譚小姐的功勞。


    譚小姐這般鞍前馬後地為蔡芷璿效勞可不是無所求的,明眼人都知道譚家恐怕是存了要將女兒嫁進蔡府的心思,而譚小姐本人估計是看上蔡芷璿的嫡親兄長了。


    不過,據昭昭所知這譚小姐怕是枉費心機了。左曹掌戶口、農田、賦役等事,原本想要將女兒嫁入蔡家也不是不可能的,可是總有突發情況。永興四年時,譚侍郎因貪腐被革了職,最終別說是蔡芷璿的嫡親兄長了,就是庶出的兄長也嫁不得了。


    不過現在,譚小姐還一心盼著嫁進蔡家,對蔡芷璿這個未來的小姑自是用心討好著。


    蔡芷璿見堂內袁四哀哀淒淒地跪坐著,身後是兩個板著臉孔的教儀,而潘昭昭卻是好整以暇地坐在上方。她這才款款上前,輕輕扶起了袁四柔聲道:“四表妹,怎麽坐在地上?仔細著涼。”


    袁四見到了蔡芷璿後底氣就足了,又見跟著蔡芷璿過來的有十餘個人,覺得今天自己不會這麽被“冤枉”了,便抽噎著起了身。


    譚小姐立馬一左一右地和蔡芷璿一道將袁四扶到椅子上坐好,意有所指地說道:“可憐見的,袁大人方才辭了官,他頂頂疼愛的女兒就這麽被人欺負……”


    袁四聞言哭得更傷心了。


    山長一時麵色有些不好,這言語之間難不成是在暗示她趨炎附勢?明德女學的山長是一個當世大儒的未亡人,平日裏極為重視自己的清譽,一言一行唯恐墮了亡夫的名聲。


    因著明德女學是鎮國大長公主一手操辦起來的,平日裏對女學一應事物插手頗多,女學裏實際掌權的都是大長公主跟前的得力人。而山長本就年事已高,原就是大長公主看重沈大儒的聲望請來的,所以山長平日是不怎麽管事的。


    眾女學生隻以為山長是個吉祥物,可昭昭卻是知曉上輩子後來發生的那件事的。她明白山長不是膽小怕事,而是一個剛正嚴明的人,這才在查到了證據後直接稟告了教儀來了山長這兒。


    昭昭見那譚小姐說得有趣,而袁四也著實哭得傷心,不由得輕笑道:“原來袁大人竟是自己辭的官,真真是不慕名利。”


    消息靈通些的人家都知道那袁大人是被利益蒙了心去遼國的朝事上摻和了一腳,若不是天授帝礙著生母和外祖父袁大將軍的麵子,恐怕流放都是輕的,怎麽可能真是什麽不慕名利。


    原本正在抽泣著的袁四頓時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臉色漲得通紅,胸膛劇烈起伏。


    蔡芷璿卻是毫無尷尬神色,仿佛她舅舅真是自己辭官的一樣。她淡淡開口問道:“不知今日潘姑娘將我表妹扣押在此是何意?”


    昭昭倒是挺佩服蔡芷璿的,她上午馬術考核時遭了暗算,到了下午時才查清了真相並取得了證據,這才前腳將袁四帶來呢,誰料她後腳就帶著一夥人趕來了。倒是消息靈通得很。


    “扣押二字實在是說得重了,”昭昭也是不緊不慢地開了口,“我不過是請袁四小姐過來配合調查罷了。”


    譚小姐聞言出聲冷笑道:“喲,配合調查?聽口氣我還以為是咱們這兒來了大理寺的官員呢。潘姑娘一朝入選了大長公主的女官就是不一樣了,若不是芷璿妹妹都與我說了女官職責不過是為大長公主烹茶調香,我還真以為你這是要入職刑部了呢。”


    烹茶調香?


    昭昭微微一挑眉,大長公主晚年多病,是不吃茶的,而且她隻用岑嬤嬤調製的香料。看來蔡芷璿恐怕是比她還不得重用,大長公主就連自己的喜好也不曾告知,可以想見她煮的茶殿下定是沒有吃的。


    蔡芷璿見昭昭聽見烹茶調香的時候神情微動,不由得心底一沉。她先前就有過猜測,因著自己祖父的緣故大長恐怕是不會重用自己,看來眼下便是已經證實了,王璧君同潘昭昭輪班時怕不僅僅是烹茶調香這麽簡單。


    昭昭此時有些明了了,袁四今日突然發難怕是受了有心人的攛掇。但是目前她是暫且沒有能力對付那個有心人的,但也勢必要讓袁四吃吃教訓。


    她朝眾人肅然道:“昨日大長公主殿下還與我說呢,要等我們考核結束後來一趟女學,看時間大約就快到了。你們都知道明德女學的一磚一瓦都是殿下的心血,殿下來我們女學向來如同迴了自己的府邸一般,甚至往年有幾次還騎了馬棚裏的馬兒和學生們一同打馬球。”


    袁四這時候腦門開始發汗,她有些知道潘昭昭這是要做什麽了,她這是要把事情鬧大!


    鎮國大長公主前幾年的確有幾次興致來時下場和女學生們玩了一會兒,可是這並不意味著她今日來女學也會用馬。袁四不由得心中惶惶,她今日對馬棚裏的馬下藥了,可這是為了對付那個小人得誌的潘昭昭呀,絕不是要對大長公主不利!


    昭昭欣賞了一會兒袁四惶恐害怕的神色,繼續不疾不徐道:“可是今日,我竟然發現有人膽大包天地對馬棚裏的馬下了藥!這是想要謀害皇族嗎?”


    謀害皇族可不是什麽小罪。昭昭上輩子在成國公府的時候就聽說過,老夫人賈氏的嫡姐就是因為謀害皇族未遂的罪名被送進了饅頭庵。


    京中謀害皇族的女眷,若是死罪可免,但也活罪難逃,大多都被送進了饅頭庵。


    饅頭庵可不是什麽一般的庵堂,那裏就如同一個墳墓一般,進去了就再難出來了。饅頭庵裏的人也不是像普通被罰入家廟祈福的人一般錦衣玉食地思過,而是要親自勞作的,吃的也都是粗茶淡飯。


    袁四此時方才被嚇破了膽,她原以為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被女學開除罷了,誰知道竟會牽扯到大長公主呢。袁四尖聲叫道:“我不知道大長公主今日迴來的,我真不知道啊!璿表姐救我!”


    蔡芷璿蹙眉不語,她也不知大長公主今日會來。


    這時候,門口傳來腳步聲,眾人抬頭一看,竟是大長公主跟前的崔嬤嬤來了。眾人俱是一驚,原來大長公主今日真的來了。


    崔嬤嬤已從幾個教儀處知曉了情況,沉著臉走了進來,眼神輕飄飄掃過癱軟的袁四,又看了一眼昭昭。


    昭昭此時很是心虛,她正扯著大旗狐假虎威呢,誰料還沒威風夠,老虎就這麽快來了。


    崔嬤嬤隻是沉默地看了昭昭一眼,便開口道:“我聽聞竟然有人膽敢謀害殿下,可有什麽證據沒有?”


    昭昭聞言鬆了一口氣,忙將藥鋪的單據和幾個經受之人的口供呈上,袁嬤嬤耷拉著眼皮看了半晌,複又瞧了昭昭一眼便開口道:“確有可疑,須嚴查,帶走。”


    隨著崔嬤嬤的命令,外邊大長公主府邸的一眾仆役上前架住了袁四就要帶走。袁四此時知曉自家若是真被帶進了饅頭庵,這輩子恐怕就交代了。她響起前幾日蔡芷璿與自己閑談時話裏話外的暗示,不由得厲聲尖叫:“璿表姐!救救我!”


    語氣中竟是隱含了威脅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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