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瑤兒房中,她對鏡梳妝,戴上了彎月形的耳墜,畫好了眉間的紅纓,她輕輕張開嘴,塗上了淡紅色的唇脂。


    鏡中的人,眉目如畫,她想,她定不及她娘千萬分之一,才會讓爹不惜違背世間倫常,也硬要娶她吧,可惜,她卻連娘長什麽樣都不記得了……


    傷感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很快,急促的敲門聲響起,簫瑤兒勾起嘴角,仿佛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吱——”打開門,便對上蘇玉水那張看不出喜怒的臉,他抬眼,望到難得打扮一次的簫瑤兒,眼神中有一閃而逝的驚豔,但很快,內心的不安感取代了這驚豔,“你早有準備?”他問,“不像你一貫的作風。”


    “你要我為留香做事,我也要你為我做一件事,這就是我一貫作風。”簫瑤兒直言不諱,“異域此次前來你們贏不了的,無論是舞或者琴。”


    蘇玉水沒有說話,但也不得不承認確實是,他緩緩開口,說:“你要我為你做什麽事?”


    “我要你想辦法讓莫羽前輩離開蛇林。”簫瑤兒說著,竟有些緊張。


    “為什麽?”蘇玉水不解,“你和莫羽前輩淵源很深嗎?”


    “她曾救我一命,又教我彈琴奏樂,也算我的恩師了。”她避重就輕,不過說的也是實話。


    “莫羽前輩就沒教過你別的?”蘇玉水雙手背後,斜眼試探。


    “前輩還會別的嗎?”簫瑤兒一臉無辜地看著蘇玉水,“她不是被廢了武功,手無縛雞之力嗎?她連琴弦都按不動了,不可能會教我留香內功的。”


    “我指的不是留香內功……”蘇玉水欲言又止,他看了看簫瑤兒,索性甩了下衣袖,道:“算了,這件事我會幫你辦到的,但前提是——你要贏得了異域。”


    此時的殿堂內,眾人已等得有些不耐煩,布朗雄目空一切,又開始挑釁:“其實我們等這許久,會不會是那位瑤兒姑娘,不敢應戰呢?”


    “怎麽會呢?”莫鳳反駁道,“瑤兒定是跑的比較遠,所以找她花了些時辰。”


    “嗬。”布朗雄對這解釋嗤之以鼻,他剛想說什麽,卻聽一聲輕靈的“我來了。”


    再眼望去,隻見一身穿素紗白衣衫的女子,她微施粉黛,雙目透出一絲微藍,後腦用幾股黑發梳了個簡單的飛天發髻,一段白絲紗綁住,和剩餘黑發一起垂下腰間。


    簫瑤兒步履輕抬,一雙美腿若隱若現,披著的素紗裙微微透光,可以看到她雙肩勝雪的肌膚。


    她向布朗雄望去,布朗雄瞬間呆若木雞,這姑娘身上有一絲靈氣,亦有一些冷傲,若說清新脫俗,她又算不上清新,若論妖嬈傾城,她也並不夠妖,可謂是,多一分太過,少一分太淺。


    不愧是沈詩夢的妹妹,姐妹倆都如此出塵脫俗。


    可惜啊,即使這女子秀色空絕世,她也已經婚配,想到這,布朗雄才算迴過神,他可惜地搖搖頭,隨即轉了轉眼珠子,嘴角劃上一抹竊笑,再抬頭,挑釁的眼神又出現了:“我聽聞,這位瑤兒姑娘與現今龍鳴會副會長沈詩夢,是同母異父的姐妹?”他挑眉弄眼,尋釁的意圖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一女嫁二夫,當年,想必是轟動江湖了吧?”


    程珠抿嘴一笑,一副看熱鬧的嘴臉。


    “廢話。”簫瑤兒毫不怯場,“相公都死了,不改嫁難道守一輩子寡嗎?”


    布朗雄被簫瑤兒這理直氣壯的態度震懾住了,他愣了幾秒,反問道:“不應該嗎?”


    “應該嗎?”簫瑤兒滿眼譏笑,“布朗王子你有空管人家的家事,倒不如想想自己比較好,你們異域地方不大,孩子倒挺多,我也想問問王子,你們有那麽多城池可供王子們分配的嗎?”


    蘇玉水輕抿嘴角,一絲笑意劃過。


    “你!”布朗雄終於拍案而起,“你敢對我們異域王族不敬?!”


    “有何不敢?”簫瑤兒昂首挺胸,滿臉不在乎,“你不也是見麵就對別人家事評頭論足了嗎?請問這位王子,我娘改嫁,與你何幹?嫁的又不是你!”


    “你娘不守婦道,改嫁他人還生下孩子,你竟然如此蠻橫無理!”


    “我呸!”簫瑤兒剛想擺出罵架的姿態,但一想到她現在這裝扮實在不能太粗俗,於是理了理衣冠,嘲笑道:“說的倒是理直氣壯,怕王子你連婦道是哪幾道都不知道吧?”


    “你你你……”布朗雄氣急敗壞但卻無言以對,因為他確實不知道婦道是哪幾道。


    “我告訴你,”簫瑤兒不慌不亂,麵不改色,“三從四德,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我娘與我爹相識之時,相公早已過世,請問,她需要守誰的婦道?而且我娘與我爹,是我姐姐撮合的,也就是夫死從子,並無過錯。”


    “你強詞奪理!”布朗雄大怒,“你姐姐才多大,她怎麽可能為你娘撮合?!”


    “你去問她啊。”簫瑤兒得意一笑,“你去龍鳴會,也這麽當眾喊一喊,看你挨不挨揍。”


    此話一出,滿堂皆笑,莫島主滿意地點點頭,接話道:“是啊,布朗王子若不信,可以親自去龍鳴會問問。”


    廢話,龍鳴會高手如雲,他去龍鳴會挑釁副會長,那不是找死!思及此,布朗雄定了定精氣神,再次落座,說道:“罷了,我此次來是與留香島會樂的,既然瑤兒姑娘已到,不如開始演奏吧。”


    “你先演。”簫瑤兒一句話,差點噎死布朗雄。


    布朗雄不可思議地看著簫瑤兒,指了指身後圍著的男女舞者:“我的舞團已經演過了,你剛才沒看見,要不要我再讓他們演一次啊?”


    “他們是他們,你是你。”簫瑤兒掃了一眼舞者們,“留香島不像你們異域,天天研究樂譜跟舞,留香弟子是要習武練內功的,哪能每隔幾個月就排一出舞?何況留香宮隻派出我一個人,你就要出動整個舞團,怎麽,你們異域很擅長以多欺少嗎?”


    莫鳳此時終於完全安心,她的坐姿也開始放鬆下來。


    布朗雄被噎的一句話沒有,他看了看簫瑤兒,突然邪魅一笑:“好啊,既然如此,那就我來演奏。”說著,他輕拍兩下手,舞者們立即搬上一扇很大的琴。


    布朗雄從座位上戰起,走到琴前,拿起棍子一樣的東西,敲擊兩下,如泉水般清脆的聲音立即傾瀉而出,簫瑤兒動了動耳朵,仔細看著他敲擊的幾個位置。


    “這是我們的新發明,取名為——蝴蝶琴。”布朗雄得意洋洋,“舞,我實在不擅長,但琴技,到可以比試一二。”說著,他雙手拿起兩根木棍,快速敲擊著,一連串的音如流水般清澈。


    誰也沒有留意到,他的每一個動作,木棍所觸及的每一個位置,和與之對應的音符,簫瑤兒都默默記了下來。


    莫鳳再次緊張起來,這音色之前聞所未聞,一時之間,恐怕是無法找到與之匹敵的樂譜。


    “你們的發明?”簫瑤兒雙手抱胸,“我看不是吧?”


    “你什麽意思?”布朗雄皺起了眉。


    簫瑤兒幾步走到那麵琴前,用手摸了摸琴弦,賣著關子,慢條斯理地說道:“幾年前,一位世外高人曾帶著這種琴來訪留香島,據說所知,那位高人可不是異域的人。”


    “不可能!”布朗雄雙手背後,對此不以為然,“這琴的打造過程是由本王親自監督參與,耗時三年,絕不可能出自他人之手!”


    “你們的若仙劍法也說是自創,不也還是抄襲了龍鳴會的聚英劍嗎?”簫瑤兒譏諷道,“這件事的轟動程度可不亞於當年我娘改嫁啊。”


    “你……”布朗雄伸出食指指著簫瑤兒。


    簫瑤兒一把抓住他的食指將他抬起的手臂放下去,“誒,不要擔心,我們留香一貫遠離江湖紛爭,不會因為此事就看輕你們異域的。而且,”說著,她單手拍了拍布朗雄的肩膀,意味深長,“畢竟是人家家事,我們管太多也不好,好像我們是長舌婦一般,你說對不對?”


    這明顯是指桑罵槐,布朗雄又氣又惱,但卻無話可說。


    簫瑤兒見狀,輕笑一聲,接著說:“其實當年那位世外高人來訪的時候,曾教我彈奏過此琴,你若不信,不如我奏一曲給你?”


    布朗雄心裏咯噔一下,他看著自信滿滿的簫瑤兒,實在不清楚她是真是假,可萬一是真,那他們豈不真成了仿製?但不可能啊,這琴明明是他親自監管打造,不可能早年流傳於世啊……


    他猶豫不決,此時,一位男舞者站了出來,他給布朗雄試了個眼色,說道:“十二王子,蝴蝶琴乃我們所造,這點毋庸置疑,這位簫瑤兒說她會彈奏,我們不妨就讓她奏一曲,看看是真是假。”


    布朗雄看了看麵前的男舞者,點點頭,說道:“好,就讓你奏一曲!”說罷,遞上兩根木棍。


    簫瑤兒冷笑一聲,接過木棍,在琴弦上隨意敲擊了幾個音,她抬眼看了看緊張的莫鳳,然後,氣定神閑,開始彈奏,一曲從未聽過的曲子,瞬間開始流動,輕柔婉轉的前奏之後,是歡快靈動的節奏,她彈奏的動作迅捷穩準,猶如伯牙鼓琴,遊魚出聽,主旋律宛轉入耳,副旋律行雲流水,整首曲子如天籟之音,讓人聞之舒緩,餘音繚繞。


    蘇玉水看著簫瑤兒,忽然掏出長笛,在手中一舞,看架勢是準備起身合奏。


    簫瑤兒一個瞪眼,蘇玉水剛剛半起的身子馬上坐下,手中的長笛也順勢放迴桌上,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


    簫瑤兒這才繼續安然演奏。


    一曲終了,布朗雄已呆若木雞。


    簫瑤兒在他麵前打了個響指,“十二王子,你沒事吧?”


    布朗雄半個字都說不出來,隻是呆呆地看著簫瑤兒。


    莫鳳終於安心,她恢複了島主的姿態,是那麽的高高在上:“布朗王子,我看你好像身體突然抱恙,不如早些歇息,改日還得迴去盤問下製此琴的人,是否抄襲呢。”


    座下哄然大笑,簫瑤兒甩了甩衣袖,望向莫鳳,而蘇玉水,則是溫柔地看著她。


    這一幕,全然被程珠看在眼裏,她憤恨妒忌的眼神,似要殺死簫瑤兒。等著吧,過了今晚,簫瑤兒定會被世人唾棄,想嫁給蘇師兄,這輩子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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