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當我剛踏進王府的時候,福叔就過來告訴我蕭紅肚子痛,不舒服。我腦中一片的空白往憐香苑跑去,當我衝進房間的時候,她已經滿頭大汗的躺在床上,床邊流著火紅顏色的鮮血,我從來不知道鮮血可以如此的刺眼。我一步一步往她床邊走去,我不敢相信她就這樣失去了我的孩子。

    其實我並沒有因為她懷上了我的孩子而有任何的欣喜,對於她我隻有無盡的歉意,我知道她很愛我,我也知道她要的是什麽,而這些是我這一生都無法給她也無法成全她的東西。我的心容不下她,福晉的位子隻能屬於芸兒。

    當大夫告訴我糕點裏麵有滑胎的藥的時候,當蕭紅哭著控訴慕容婷的時候,當所有的人都看著我的時候。就在那一刻我不知怎麽居然忘記了她曾經不顧自己的危險去救那個孩子,她曾經答應過我會保住她的肚子,她的承諾我都忘了。我隻是憤怒的看著她,懷疑了她是兇手,我不知道我的怒氣是為了什麽,或許我隻是在氣自己為什麽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一個我從來沒有預料過的孩子就這樣突然的來,就這樣突然的走,而他也帶走了我和慕容婷之間唯一的一點點信任。

    我不知道慕容老將軍是什麽時候來的,也不知道他聽見了多少的話,但是對於他來說,那一刻他的心一定也無比的傷痛。我看著他拉著慕容婷的手走出了房間,接著當我迴到芸閣的時候,靈兒已經幫她收拾了東西迴慕容府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陪著蕭紅,不是因為她需要我,而是我在逃避,逃避迴到芸閣。當她離開了之後,那裏居然就成了我不能去的地方,隻要我一踏進那裏,我的腦海中就會不停的浮現出最後她看著我失望的表情,我知道這一次我是真的傷了她。想到這裏,不止是她,我的心也會隱隱的作痛,我不想承認這是什麽感覺,因為我說過我不會對不起芸兒。

    番邦的使臣來到了京城,皇兄安排了他們進宮麵聖,在之前皇兄就已經看出了我和慕容複之間有著不妥。不知他是不是有意的安排,居然說要帶著慕容婷一起參加,我愣愣的點頭答應,可是我的腳卻還是不聽使喚的迴到了府中。在她離開的這幾天我居然沒有去找過她一次,我隻是陪著另一個為了我受傷的女子。

    那一日我看著慕容複和他的兩個兒子都陸續的走進了宮殿,唯獨沒有看見她,我想她終究還是不會再來了。使臣帶著翻譯走進了宮殿,帶著議和的協議和皇上說著話,就在那一刻,她居然跑進了宮殿,在被使臣扶住的那一刻,她居然微笑著和他對話起來。我不敢相信眼前我所看到的,不過我也已經習慣她每一次給我帶來的驚訝,每一次都是讓我這樣的意外,卻總是讓我微微一笑,覺得自己永遠也看不懂她,太不了解她。

    不出我的意料之外,結束之後皇上把我們叫去了正清殿。他先把我單獨的叫了進去,其實他並沒有和我說什麽,隻是告訴我明天番邦使臣準備的酒會會讓她參加,而且還想讓她教他洋文,希望我不要介意。皇兄,雖然我微笑著點頭,可是你知道你說的這些我全都介意,我介意你不止搶去了我的芸兒,現在在她死後沒有多久,居然也想搶去我的福晉。

    那晚她穿著洋裝出席了酒會,和番邦的使臣開心的笑著,喝著,我不知道那晚周圍發生了什麽時候,至少我的眼睛沒有離開過她。她這樣的身子居然還一杯一杯的這樣喝著,就這樣最後她微醉的躺在我的懷裏,我扶著她迴到了王府。

    我們之間的誤會解除是因為我送了一個發簪給她,如果我沒有記錯,那是我第一次送禮物給她。那日在大街上,看到這個發簪,我就覺得特別的適合她。記得當初我好象從來沒有送給過芸兒東西,都是她不停的送給我她繡的荷包,她總是說帶著它就能想到她,能讓她的味道包圍著我。送給她的那日,我認真的對著她說了三個字”對不起”,不管是對什麽事情,這三個字是我一定要對她說的,有些事情我永遠也不會告訴她,但是我對她早就已經造成了傷害。我沒有想到我的這三個字預示著以後發生了更加多,更加傷害她的事情。

    聽說她和郡主有個約定,我不知道賭注是什麽,但是每一天我都看見她不停的在練舞。從書房的窗子往外看去正好可以看見她的身影。每一次當我在看書的時候,我總是不自覺的抬頭看向外麵的她,她真的很特別,好象從前的我都沒有好好的注意到她,就連她編排的舞蹈也是我在大宋從來沒有見過的。我想我不用問她為什麽會跳這樣的舞蹈,每一次她都總是謙虛的迴答我,書上看到的,可是我知道她和我一樣,都有秘密藏在心裏,都不想讓對方知道。

    在宮宴上,郡主的長袖舞把大宋女子的優美舞姿發揮的淋漓盡致,可是她的肚皮舞更是讓大家看到了大宋女子的奔放和熱情。我微笑著看著大家,他們的臉上都帶著驚訝的表情,我微微的一笑,還好她是我的,是我的福晉。番邦的使臣微笑的點著頭,我想他是在欣賞,可是他,齊國的皇子,居然皺著眉頭打量著她,臉上不曾露出任何的驚訝,好象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在我還來不及考慮的時候,台上發生了事情,先是郡主墜入了河中,然後是她跳入了河中,我不知道她腦袋中在想什麽,難道她都不知道她的身子是多麽的不好嘛。

    周圍的守衛把她們救了起來,我看見她渾身濕透了,用最後微弱的氣息看著郡主說著”人工唿吸”,然後就暈了過去。我腦中一片空白,我不懂她最後說的那句話,就象後來我也不懂為什麽她還是選擇離開了我一樣……

    最後事情的結果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她在府中養著身子,我看她的氣色是越來越好,但是朝中傳來了消息,番邦使臣要郡主作為和親的公主。我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有這樣的消息,郡主的心意我也早就知道,隻是我從小就把她當作妹妹來看待,對於她的心意我也從來隻是以沉默來迴應。隻是這一次她要為了大宋遠嫁番邦,我的理智告訴我,如果她不是自願的,那我就必須要救她。

    就在朝中發生大事的時候,王府中也發生了事情。如煙病逝了,當我趕到她的房間的時候,我見到的隻是她安靜的躺在那裏,我轉頭對上她的眼睛,她哭著告訴我,”她已經死了。”我的心被重重的撞擊了一下,我連如煙的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聽說很久之前她就病了,隻是一直不肯看大夫。可是我居然都沒有時間好好的關心她,她把她青春都留給了我,可是我又給了她什麽,我唯一給她的隻是最後在這一片美麗的風景中埋葬了她。芸兒,是你在懲罰我嗎,懲罰我因為你而有了這麽多的女人,懲罰我她們不該留在我的身邊,所以你奪走了蕭紅的孩子,奪走了如煙的生命,那你還會奪走什麽……

    這一天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因為我又見到了芸兒,今天是她的生辰。自從她去世之後,每一年的這一天我都會一個人帶著好多的酒來到法雨寺。一年中隻有這一天我會為了她而喝醉,一年中隻有這一天我會不強迫自己忘記她,一年中的一天……

    可是芸兒,今年的今天一點也不同,因為除了想你,我居然是來贖罪的,在那一棵大樹下,我喝著酒想著我們過去開心的事情,告訴給你聽這一年我又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對不起,芸兒,最後我也隻能對你說對不起,我不敢告訴你,我的心裏好象已經慢慢被另一人侵蝕了。每一天都會想到她,每一次隻要她有危險我都會為了她而擔心著急,以前看著她我會想到你,現在想到你我也會想到她,越來越多的迴憶中包括了她,我好象已經慢慢的開始喜歡上了她……不過對不起,這一切我都不敢告訴你,不敢對著你說出口,我隻能對你說對不起。

    就在我贖罪的那一刻,我迴頭,看到芸兒出現在了我的麵前,我一步一步往她那裏走去,看著她,撫摸著她的臉龐,閉上眼睛聞著她身上的香味,這個特有的荷包香味,是她,是我的芸兒。我緊緊的抱住了她,不是害怕她會離開我,而是害怕我哪一天我也會忘記她,我也會愛上其他的女子,我好害怕……

    那一晚的柔情我不會忘記,那一晚的芸兒躺在我的身邊,那一晚的一切我記憶猶新。可是當我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她,身邊是空著的,我躺在的是芸閣自己的房裏,難道昨晚的一切都是夢?難道芸兒不曾迴來過?哼,我想應該是吧,我想她不會原諒我愛上另一個女子,而且還是一個心中並不愛我的女子。

    郡主自願被封為了和親的公主,遠嫁番邦,良妃也安全誕下了皇子宋宇,一切的一切好象又恢複了平靜。可是我忘記了還有一個他,齊玉,他還沒有離開京城,皇兄一直在猜測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那日下朝我往禦花園走去,看到遠處亭中的男女,我停下了腳步,是慕容婷,在她的旁邊是齊玉。我聽不見她們在說著什麽,但是她的臉上有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笑容,難道和我在一起真的讓她這麽痛苦嗎?良妃在後麵叫住了我,我知道她的話不能相信,可是我還是相信了,她說慕容婷會跟齊玉離開大宋,我的心亂成了一片。我快步往正清殿趕去,在門口我並沒有看見李公公,從裏麵傳出了皇兄的聲音。”你說朕是不是該放她和齊玉走,朕這樣做到底對不對?艾,如果她同意就好了,這樣朕的大宋就保住了。”我愣愣的站在原地聽著裏麵傳來的話語,是皇兄,他居然要讓慕容婷跟著齊玉離開大宋,原來一切都是真的,原來良妃說的都是真的,原來我看見的也是真的,原來隻有我一個人被蒙在了鼓裏,我冷冷的一笑離開了皇宮。

    迴到王府,我等著她迴來,我想逃避並不是做好的辦法,如果要離開,至少走的之前我必須要問清楚。我沒有想到她居然當著我的麵承認她喜歡上了一個人,喜歡到可以為他做這麽多的事情,喜歡到可以為了他放棄未來。這一刻我不得不承認,皇兄真的比我厲害,可以讓她愛的這樣的無私,可以讓她這樣的付出。

    我想她是愛著皇兄的,所以為了他放棄了自己的未來,為了他同意和齊玉離開大宋。我不懂皇兄,我看得出他也喜歡她,可是為什麽他可以讓他喜歡的女人離開他,離開大宋,難道真的隻是為了大宋,為了皇位?一切的一切在說也無用,她的決定我改變不了,她的心意我已經明白,在離開房間的那一刻背對著她,我留下了眼淚,祝福她是我唯一可以為她做的事情。如果她的心裏沒有我,那我放手,那我成全,那我退出……

    那晚我留宿在憐香苑如煙的房裏,夜晚,我聽見了她的琴聲,她的歌聲,”手放開”,我想這是她要對我說的話吧,婷,你放心,我懂,我會選擇放手讓你去追尋自己的幸福和未來。我們的開始就是一個錯誤,一個我一手主導的錯誤,現在就讓我的放手來結束這個錯誤吧,再見了,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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