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球部的比賽是男子網球部為主,像洛山這樣男女混合的終究是少數,隻有在比賽前向比賽組委提出申請,申請通過後才能允許女生加入比賽。薄葉歌站在球場上,一路走來,多多少少的目光她都經曆過,可是她一心想著要到東京去,要見到跡部景吾,她也就心平氣和毫無畏懼。


    在冰帝的時候她也加入過女子網球部,雖然後來誤打誤撞一手好球被選進了首發,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為了隊伍爭取過什麽。在她被選進首發參加比賽的時候,跡部景吾還笑她怎麽這麽不知道珍惜機會。要是跡部景吾知道現在的她居然真的為了網球如此努力爭取拚命著,他該是怎樣的心情。


    猶記得在網球場上遇到過的手塚國光那樣可敬的對手,她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她也到了為了隊伍的勝利豁出自己的身體的時候。


    “薄葉!你的唿吸不太對,你放慢節奏……”向井修湊到薄葉歌旁邊快速地說著。


    還未說完,薄葉歌已經打斷,並搶先把球接了迴去,完美地打出了一個刁鑽的球,“不行!他們的球隻有我接得到。”


    “可是他們是故意針對你,想要消耗你。”


    故意消耗她,她怎麽會看不出來,她這麽多年的意識不就白練出來了。他們不知道她的身體不好,隻是單純覺得她是女生,體力肯定不如男生好,因此想要消耗她,可是這樣的消耗加重了她心髒的負擔,讓她被消耗得比計劃中更快。


    “進入東京之後,麵對到的會是更加可怕的對手,如果此刻不全力以赴,以後也不會再有全力以赴的機會。”


    薄葉歌如是說著,將對麵打過來的球穩穩地接住,汗如雨下,她微微笑了一下,急促粗喘的氣息中,她有些小小的得意:“更何況,你以為隻是他們消耗我而已嗎?能接住我的球的人,可是被消耗得更厲害的啊。”


    正如薄葉歌所說,不僅薄葉歌汗如雨下,對麵的雙打二人很快也疲憊不堪。


    遙遠的觀眾席上,洛山籃球部的幾人還穿著籃球隊服,坐在洛山的觀眾席中,顯得十分注目。這樣一場比賽,對於洛山的籃球部來說是輕而易舉就可以拿下的勝利,對於網球部來說,卻是前所未有的勝利曙光。這樣的勝利,全都歸功於那個薄葉歌吧……到籃球部裏來學習訓練方法,收集數據分析對手,作為選手拚命的打著球。


    隔著這麽遠的距離都仿佛可以聽到那個女生急促得不正常的唿吸聲,實渕玲央好看的眉毛微微皺著,看向身側的赤司征十郎,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之前薄葉到籃球部裏來鬧著見你,最後被鬧進了醫院,她的病症是……”


    “心髒。”


    赤司征十郎淡淡地說著。


    先天性心髒病。


    薄葉歌的出生就帶著這樣的病症,從懂事的時候就被醫生告知無法活過12歲,可是一次又一次的手術,她最終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著,卻仿佛沒有未來。曾經的薄葉歌,孤僻又膽怯,唯一信仰過的事便是喜歡赤司征十郎,可是她的喜歡為她招來了多少的嘲諷和諷刺,讓她陷入更深的自閉。


    赤司征十郎與薄葉歌同班,他又是班長,對班上的同學都會多多少少關注。薄葉歌喜歡他,他知道,薄葉歌從來沒有想過因此而打擾他,他知道,那次鬧到了籃球部恐怕也是被人逼到了不得已的份上。


    因此,此時此刻握著網球拍,眼睛裏固執追求著的薄葉歌,是十分陌生的,卻又很是熟悉。


    雙打比賽終於結束,在看到網球部的隊員和教練一起迅速走到球場將那個身體瞬間跪倒在地的女孩子扶起來的時候,腦海中恍然想起前不久班上課堂測驗數學卷子,她和他一起交卷離開教室,他問她在網球部的情況,她笑容從容,他於是一眼就看穿了這個女孩子早就準備好了迴答這些問題的答案。


    可是當他問到她打網球的目標是什麽的時候,她的眼睛裏瞬間仿佛就有了光亮,笑容也瞬間燦爛了一些,從玻璃窗投進來的光落在她的眼睛裏,與她眼中的光融為一樣的星光,“我的目標啊,是帶著網球部走向東京。”


    “小征?你去哪裏?”實渕玲央看到赤司征十郎起身離開的模樣。


    赤司征十郎神情依舊冷靜,“我去看看薄葉,她的身體恐怕會出問題。”


    聞言,實渕玲央立即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大家都是搞體育的,自然知道體力消耗過大會對心髒有多大的影響,剛才在比賽的時候就已經看得出薄葉歌在死撐了,在宣布比賽結束的那一刻,她仿佛終於結束了堅持一般跪倒在地。不知情的人看來,隻會以為是女生的體力不夠,虛脫倒地。


    葉山小太郎在一旁聽到他們的對話,插嘴趕緊問了一句,“薄葉?你們是說她……”


    “嗯,是心髒。”


    實渕玲央在迴答葉山小太郎的時候,赤司征十郎已經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穿過了觀眾席,葉山小太郎立即想起來了這碼事,趕緊跟上他們的腳步。雖然薄葉歌這個人不討喜歡,之前還闖進籃球部鬧事,實在惹人心煩,可是剛才的比賽的確是一場非常精彩的比賽,最後逆轉般的勝利連他不太懂網球都覺得十分費力。為了勝利,拚命到了這種程度,是個十分可敬的選手,而現在好像有什麽不得了的後果,實在是讓人無法冷漠起來啊……


    薄葉歌躺在醫院裏,醒來的時候就如同那一天從汐留奈奈變成了薄葉歌一般,眼前是白色的房間和充滿消毒水味的空氣。這樣如同輪迴般的情景,讓她差點以為她又迴到了剛剛醒來的那天,可是在看清楚站在自己麵前的以赤司征十郎為首的籃球部眾人時,薄葉歌也整個人都迴神了。


    她扯了個笑容,有些尷尬的強行笑著,“怎麽是你們?你們在這裏幹什麽呢。”


    “現在已經好多了吧?還有沒有難受的地方。”赤司征十郎沒有直接迴答她的問題,神情依舊從容冷靜,隻是眉頭有些微微蹙著。


    “當然沒事啦,我這不是好好的嘛。你們怎麽這麽多人在這裏?搞得我都有點緊張了。”


    薄葉歌努力的撐著笑,實渕玲央看到薄葉歌笑得有些尷尬,他很是體貼地笑了一下赤司征十郎,“小征你不要總是冷著一張臉嘛,都把薄葉嚇到了。”


    對於實渕玲央的調侃,赤司征十郎不為所動,依舊目光冷淡,唇線輕抿。


    “不過,看樣子小征有很多的話想問你,所以我們就先出去咯。”


    葉山小太郎想說什麽,實渕玲央食指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接著就招唿其他隊員一起離開了。


    房間裏就隻剩下了薄葉歌和赤司征十郎兩個人,病房的臨床是八木千早,是薄葉歌剛剛醒來時就同房的病友。不過聽說她前不久已經被接迴家去了,因此現在病房是空著的,隻有她和赤司征十郎兩個人。


    薄葉歌想說的話並不多,自從上次想起自己與赤司征十郎還算是有點友誼之情之後,她對赤司征十郎也親近了不少。此時麵前就隻有赤司征十郎一個人了,薄葉歌也就忍不住趕緊問他,“網球部贏了嗎?”


    “剛剛打電話問過了,贏了。”赤司征十郎在聽了她的問話之後,冷靜地迴答著。


    聽到了想聽的答案,薄葉歌整個人都放鬆下來,頓時趕緊自己重新活過來了一樣,也不枉她如此拚命一場,絲毫沒有去在意旁邊的赤司征十郎唇線抿得更加緊。


    許是病房裏安靜得太過分了,因此當赤司征十郎開口說話的時候,空氣裏就隻剩下他的聲音,和冷冷的空氣,“你如此執著於勝利。”


    “還是,執著於東京。”


    剛剛才放鬆下來的身體,薄葉歌又有些緊張起來。赤司征十郎神情依舊,麵容溫和,隻是那雙一直看著她的眼睛,冷靜且帶著探究,讓人無法躲避。


    安靜了片刻,薄葉歌才迴答問題,“有什麽區別嗎,贏了就是去東京,去東京就是贏了。”


    “你說得很對。”赤司征十郎淡淡地迴應著,可是緊接著的話卻絲毫沒有顯示出讚同她的意思,“那麽,快速打出演講稿自信地演講,改變了大多數人的印象擁有了不少的朋友,進入網球部並迅速成為了主力隊員,還有,唱歌也唱得這麽有水準,這樣的薄葉歌說是一夜之間人格大變也不為過吧。”


    赤司征十郎淡淡地看著她,目光冷靜,薄葉歌沒有多餘的表情,也隻是冷靜地與他對視,不流露出半分的慌張。等赤司征十郎說完,薄葉歌才開口說道:“那又能說明說明呢?我不是薄葉歌了嗎?可是我還是一個因為先天性心髒病隨時都可能死去的人啊。”


    “有什麽不對嗎?即使我變得更加自信開朗,即使我忽然之間有了許多你們都不曾看到過的精彩的一麵,可是那就改變了我不是薄葉歌而是其他人嗎?那為什麽我現在還是躺在這個地方,隨時都可能因為心髒而死去。”


    說到這裏,薄葉歌的心中也是一陣悲哀無望。


    如果可以改變,她也不想做薄葉歌啊,她明明不是薄葉歌,可是卻要作為薄葉歌活下去。想擁抱的人和想見的人,都要這樣的費事。


    薄葉歌的話仿佛停留在了空氣中,房間裏安靜了半晌,赤司征十郎終於收迴他的氣場,又迴到之前的溫和。


    “你說得對,你是薄葉歌。”


    赤司征十郎看向旁邊的櫃子上擺好的藥,杯子裏的水還是溫的,“這次你很幸運,身體沒有大礙,隻是休息一會兒就好了,但是還要再吃一份的藥。”


    他拿起那杯溫水,遞到她的麵前,不容她拒絕地放到她的麵前,“既然你是薄葉歌,那麽,就要以薄葉歌生活下去,以後可不允許再這樣消耗自己的身體了,下次你就不會那麽幸運吃藥就沒事了。”


    薄葉歌沒有去接那杯水,低下眼瞼,“以後?對手會越來越強大,恐怕隻能拚命了。”


    “我不允許。”


    赤司征十郎的語氣溫和,可是那簡單的一句話卻仿佛帶著千斤的重量。薄葉歌驚怔,抬頭去看他,卻看到的是溫和的麵容上是一雙更加不容抗拒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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