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午休的時候,女生們都喜歡結伴去吃午飯。薄葉歌由於人緣悲慘,所以隻能自己默默吃午飯,然而拿出便當的時候,發現坐在自己前桌的那個妹子也是自己一個人吃午飯。


    記得上午在演講課結束的時候,她迴過頭來跟自己說話時鼓起勇氣的樣子和聲音細細的模樣,感覺她應該是個內向自卑的女生吧,所以可能朋友也不是很多。她仔細迴憶了一下她上台時老師念的她的名字,好像是叫……叫啥來著?好像是叫伊東明夏?


    既然大家都是一個人,而且她也願意跟自己主動交流的樣子,說不定可以交個朋友試試看呢,不然讓她在這個班級裏始終一個人她真的會寂寞到死啊!


    這麽想著,薄葉歌就戳了戳坐在她前麵的伊東明夏,微微笑著說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吃飯嗎?”


    伊東明夏愣了一下,隨即柔柔的笑著,聲音依然是細細的小小的,“可以呀。”


    她轉過身來,把便當放到她的桌子上,兩個人麵對麵一起吃飯。


    薄葉歌看了一眼她的便當,準備得非常豐富,各種各樣的營養都有涉及,她誇讚了一下她的便當之後問她,“這是你自己準備的嗎?”


    “有的時候是自己準備,有的時候來不及了就是媽媽準備的,不過今天的是自己準備的呢。”


    “手藝真好呢。”


    伊東明夏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也不是很好啦。”


    薄葉歌的話題從來都沒有停下來過,兩個人一直都沒有冷場。她從小就跟著父母出去見識各種各樣的人,父母也喜歡帶著她,所以她從小就是活潑開朗的性格,而且父母也會教她注意一些社交方麵的技巧,因此她去勾搭別人從來都不會讓別人覺得反感。元氣滿滿的笑容,讓人感覺仿佛天生就是自然熟,再加上她自己懂得把握分寸,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因此她從小就有很多的朋友。也正因為如此,突然穿越到薄葉歌這個人緣差勁到家的人身上,她真的是寂寞如雪啊!不改變現狀她真的會難過到吐血的!


    在薄葉歌的攻略之下,伊東明夏對薄葉歌也親近了不少,許許多多的話都願意跟薄葉歌講。


    “上午的時候,你跟我說,感覺我被原諒了,請問我是做錯過什麽嗎?”薄葉歌問了她特別想知道的問題。


    伊東明夏愕然,顯然不解為什麽薄葉歌這個當事人要問她,而且礙於那件事不太好,她沒有說什麽。


    “在醫院裏躺了好幾天,大腦都沒有什麽清醒的時候,所以之前的事都沒有什麽印象了。”


    伊東明夏仍然不敢多言。


    “感覺我是真的得罪了赤司,之前赤司看我的眼神都超級疏遠的。”


    “……”


    “今天他可還幫了我呢,好擔心我會不會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得罪了他,那我就顯得太不懂事了。”


    伊東明夏終於看不下去她一直說個不停的模樣,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真的……沒什麽印象了嗎?”


    她故作神情凝重的模樣,點了點頭,半開玩笑般說著:“是啊,隻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脾氣也不太好,大家都不太喜歡我,又得罪了班長,在這個班裏都要混不下去了。”


    伊東明夏思索片刻,最終決定告訴她,“其實你並沒有做什麽得罪赤司君的事,你隻是惹他厭煩了吧……”


    喜歡赤司征十郎,瘋狂地喜歡赤司征十郎,瘋狂到所有認識赤司征十郎的人都知道她這個笑話一般的存在。


    在放學走出教學樓的路上,教學樓的正門正對著校園的主校道,順著主校道走個幾分鍾就可以出校門了。自從她這次住院之後迴到學校,薄葉家似乎對她的看管嚴格了許多,也許是對她的人格不夠放心,也許是怕她的身體出什麽意外,總之薄葉家安排了專門接送她迴家的車。在放學後十分鍾內必須上車,不然司機會打電話過來詢問她的情況。


    道路兩側高大的梧桐樹枝葉繁茂,在主校道上投下濃密的樹蔭,薄葉歌迴頭看了一眼拐彎處,猶豫了片刻,還是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隻是去籃球部看幾分鍾,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洛山是住宿學校,大部分學生都是留宿在學校裏,隻有節假日才會迴家。所以這會兒到了放學時間,許多人都是先忙著去參加各種各樣的社團活動。籃球部是洛山的王牌社團,人氣更是高漲。不說這籃球部成員占了多大的比重,就是來籃球部圍觀的人都已經占了全校學生的一半。不過籃球部訓練有素,規則也十分明確,盡管來圍觀的人很多,卻都保持著安靜,除了在小組賽等特殊練習時間,大部分時候都隻有籃球和球鞋摩擦碰撞的聲音。


    薄葉歌在走進洛山的籃球部時,抬頭看了一眼這高高的頂穹,即使是見過了冰帝和立海大的體育部設施,仍然忍不住感歎一句洛山學校真是有錢!


    在她走進籃球部之後,在上麵的圍欄裏找了個地方站著,四周的人看了她一眼,似是都能認出她來一般,默默地讓開了一小步,帶著明顯的隔離的意味。


    薄葉歌站在圍欄裏,看著下方的籃球場上,她一眼就看到了赤司征十郎,他的身材放在隊伍裏不算是最出挑的,可是他神情冷靜,目光沉著,不動聲色地打著一個又一個可以讓隊友發揮到極致的關鍵球,他仿佛整個人都帶著耀眼的光。


    看著赤司征十郎動作流暢果斷地打著一個又一個球,伊東明夏說的話在腦海中迴蕩著。


    “其實你這次住院也有一部分是赤司的原因,雖然並不能怪他……”


    “薄葉同學的身體一直都不太好,我們大家都習慣了你請假,這個學期剛剛開學不久你就請了假,可是出院後迴到學校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見赤司。當時已經放學了,赤司在籃球部裏訓練,於是你就硬闖了籃球部,部員和其他同學在與你的衝突之間導致了你發病。”


    看著赤司征十郎在球場中央打著籃球的身影,整個籃球館內都十分安靜,隻有籃球和球鞋的聲音,這是一個紀律嚴明的地方。薄葉歌知道現在自己的身體有著怎樣的病,也知道太過激烈的情緒起伏和舉動會引起病發,如果體質稍微脆弱一點的話,就連大哭一場都有可能帶走她的生命,所以她有點難以想象之前的薄葉歌做過怎樣尷尬的、難堪的事。


    唉,別說這個班了,恐怕整個學校裏對她印象好的人都不多了。


    這也讓她想起了她剛剛從薄葉歌的身體裏醒過來的時候,也是她第一次以薄葉歌的身份見到赤司征十郎,他雖然經常來看望她,目光和舉止卻帶著顯而易見的疏遠和厭煩。起初,她還不明白她在什麽地方得罪過赤司征十郎,現在她才算是明白了。正如她想的那樣,赤司征十郎經常來看望她,隻是出自責任和關心而已吧,畢竟她再次住進醫院跟他有那麽一點點聯係,而且也是在他的地盤上出事的,以他的責任感,他不會不管不顧。


    隻是看了幾分鍾,薄葉歌就走出了籃球部,薄葉家的車就在學校門口等著她。她沒有像大多數學生那樣選擇住校,因為她的身體條件不太方便,而且恐怕也沒有人願意跟她住在同一間宿舍裏吧。壞的印象一旦留下就很容易根深蒂固,想要改變她在大家心中的印象,那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實現的。


    在迴家的路上,薄葉歌看著窗外倒帶的風景,迴想著今天中午從伊東明夏那裏得知的信息,她感覺她的大腦要爆炸了。


    窗外倒帶的風景與早上來時的風景相同,這卻是她第一次看著這條從學校到薄葉家的路,也是在她成為薄葉歌之後第一次看著京都這座城市。她對京都不算是很熟悉,日本不算很大,但是她了解的城市就隻有東京和神奈川。京都也是來過的,因此她倒是不至於迷路,但是她來京都也隻是偶爾幾次來玩耍而已。


    從京都到東京需要的時間並不長,可是要跨越的卻是一條生命線的距離。


    迴到家裏之後,薄葉希還在家。她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他們現在都已經成年,所以也不是很常在家。


    在飯桌上,薄葉歌不敢多說什麽話,卻因為曾經跟薄葉希有過幾分朋友之誼,對薄葉希這個人也算是比較了解,所以她對薄葉希也敢親近一些。說到薄葉希準備這個周周末就去東京看望一下汐留家,父親正在對薄葉希囑咐著。薄葉歌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能不能插/嘴,但是聽到他們兩個人不停地提及自己的名字,聽他們說著自己在意的人們現在的處境,她頓了頓聲,忍不住開了口,“姐姐要去東京看望汐留奈奈的話,可以帶上我嗎?”


    薄葉明原聽她開口說話,而且她的語氣不同尋常,他神色一怔,不可置信一般確定道:“小歌想去?”


    她點了點頭,“嗯。”


    在飯桌上一如既往的話不多,但是竟然願意主動開口與他交流。


    薄葉歌擁有了名為薄葉歌的一切,不僅看到了這個孤僻尖酸的少女寫在網絡上的心裏話,也看到了她寫在日記本上的、一頁又一頁不想被別人看到的內心世界。


    不被媽媽接受著,被工作忙碌的父親忽視著,從小生活在蒼白與消毒水彌漫的醫院裏,日益孤獨的內心變得更加扭曲,使得她對忽視著她的父親愈發的憎恨起來。


    ——為什麽就不能多愛我一點呢,既然讓我來到這個世界,為什麽還要讓我如此孤獨呢?即使我死去的話,也不會有誰為我而感到難過吧。


    看到那個性格扭曲的少女在內心裏的哭喊,那一刻她突然覺得,能夠在這個家裏好好的生活下去似乎也不是一件很難改變的事。


    “我想跟姐姐一起去東京,我不會添麻煩的。”


    少女微微笑著,臉上有著病態的蒼白,笑容卻柔和。


    我想去東京,我想去看看你們,你們……還好嗎?


    現在的奈奈依然躺在醫院裏的吧,無論你們說什麽,她都聽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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