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什麽情況,那家夥是遭遇了不測,還是發現異常所以追了出去?可是兩手空空什麽也沒帶,甚至把房門反鎖,這正常嗎。


    廁所髒臭,像是許多天沒有打掃,岸邊還粘著不明汙跡。許文上過廁所洗手,清澈的流水直瀉而下。洗著洗著,竟感覺手掌黏膩起來,低頭一看,不禁嚇得後退一步。清水染紅,和著不明物質的血水咕嚕咕嚕不住冒出。他壯著膽子接近,想要把水關上,可不管怎麽轉水龍頭,血水仍舊汩汩流出。


    別管了。


    眼看水池裏的血裝滿幾乎要溢出來,許文想到離開。而就在他冒出這個想法的同時,水流又恢複了清澈。再看自己的手,哪裏有什麽血跡,隻沾著些水珠。


    “……”他深唿一口氣,定下心神。


    開始了,這座醫院果然不正常,不然也不會成為遊戲背景。


    許文迴到房間——當然不是繼續睡覺,拿上手電筒,準備出去探查一番。除他們房間外,走廊還有不少宿舍,有些門沒有上鎖,打開後發現果然沒人。


    醫院的人一夜之間全消失了。


    恐怖片裏常用的情節,營造恐怖氛圍的其中一個要素就是孤獨。許文不是不害怕,但畢竟通關過這麽多遊戲,心理上早已適應。隻是想不明白穆啟明是怎麽迴事,這家夥不是玩家嗎,怎麽也會被影響。


    快到樓梯口的時候,他竟然發現那裏蹲著一個人。那人身著條紋病服,腦袋低垂,一副頹喪模樣。旁邊,通向一樓的路被鐵柵門關著。當時許文下來時沒上鎖,護士輕輕一推就開了。


    既然醫院全員消失,那麽留下的人還會是什麽呢。至少可以肯定不是什麽善茬。何況這裏是工作人員的宿舍,病患怎麽會跑到這種地方。


    許文關掉手電,小心翼翼地靠近過去,可以的話他並不想驚動那人。他貼著另一邊牆壁走,但經過病患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往那邊瞟,恰好看清那家夥的頭頂。


    那人頭上沒長頭發,反而布滿了真菌。許文說不出名字,那玩意兒又粗又長,尖端炸開,像是開了一多小花。長在自然界中還算和諧的生物移到人腦袋上,是說不出來的反胃惡心。


    開門聲音會很大,許文雖然不確定這個一頭真菌的家夥具不具備攻擊性,但還是決定撞開就跑——然而,出了意外。


    門上鎖了。


    鐵門咣啷啷震動,在封閉的地下空間裏傳來迴聲,愈加震耳欲聾。還沒反應過來,許文後頸就被人掐住,“砰”地一聲撞上鐵門。


    許文幾乎喘不過氣來,臉漲得通紅。他一手抓住鐵欄,另一隻手往後麵人腦門上使勁一敲——手電碎了。那家夥驚叫一聲,把許文放開。


    許文趁機矮身想穿過去,不料沒跑幾步,後領又被逮住。那人挾住他往後邊一拉,手臂死死箍住脖頸,力氣越來越大。他幾乎要被掐死。


    就在他快因缺氧窒息的時候,脖子上的力氣卻卸了,他趕緊甩開對方手臂,退後幾步,不住咳嗽。此時脖頸已出現了青痕,可能再多掐幾秒,他就直接死掉了。


    “許文哥,你還好嗎。”


    聽見熟悉的聲音,許文從來沒覺得這聲音這麽親切過。抬頭,見洛莫站在鐵柵門對麵,手裏拿著一把小刀。真菌腦袋家夥的屍體順著柵門滑下,似乎已經斷了氣。


    “還好,沒事。”他咳了幾聲,“你怎麽在這。”


    組隊隻會保證同隊人進入一個遊戲,降落地點卻不一定。據說,洛莫一進來就在醫院裏麵,大門鎖了,出不去。


    “外邊也沒人?”此時許文唿吸終於恢複正常,“我來的時候值班室還有個小護士,出口也有警衛亭。我們還把他窗砸了……果然,他們全消失了嗎。”


    “我們?”


    “啊、還有一個玩家跟我一起,他似乎跟我一條路線。隻是他也不見了。”


    “許文哥,先出來吧,你那邊有找到鑰匙嗎。”洛莫對另一個玩家毫不關心。


    “我沒仔細找,再迴去看看吧。”許文頓了一下,“這門的鑰匙大概在值班室,你能過去拿嗎。”


    洛莫點頭:“請小心。”隨即轉身離開。


    之後許文把這層樓所有能開的房間都搜刮了,然而並沒找到有用的東西。無一例外,房間裏空蕩蕩的,雙人床上隻鋪著木板,連床墊也沒有,看樣子從沒人用過。當他從最後一間房出來,洛莫依然沒迴來,不知是不是沒找到鑰匙。


    這時,隔壁房間傳來些微聲響。許文以為自己聽錯,凝神細聽,的確有腳步聲。


    裏麵有人。但房間上了鎖,他沒法進去,也不確定對方是敵是友,沒敢貿然行動。


    裏麵的家夥仿佛感知到了什麽,竟然開始撞門。


    可以確定,來者不善。


    許文匆匆遠離,結果他越走,撞門聲愈大,聲音此起彼伏,不像是來自同一個房間。似乎隨著他的接近,越來越多的不明物開始蘇醒。他退無可退,被逼到樓梯口,隻希望洛莫快點來開門。


    “嘭!”聲音近在咫尺。許文頭皮發麻,轉頭一看,發現右手側的房門中央,竟探出一支針尖。針體雖粗,尖端卻十分尖銳,閃耀著刺人的銀光。


    接著,針尖收迴去——“嘭!”又一聲,它再次穿透出來。許文毫不懷疑,再反複幾次,這扇不算堅固的房門會馬上破掉。


    不能繼續傻站下去。


    幾乎就在許文跑開的同時,裏麵的東西奪門而出。那是一位腰細腿長的女性,身著護士服,走路不穩,單手拿著根手臂粗的針筒。而她的臉……張開大洞,邊緣處圍繞一圈鋒利的鋸齒,發出含糊不清的嘶吼。


    由她帶頭,更多護士破門而出,四肢如斷掉的木偶,行動十分別扭怪異。但勝在量多,許文被左右圍攻,急忙躲進一間沒人的房間,反鎖,又把衣櫃推至門前。同時,衣櫃因猛烈地撞擊搖晃起來。他查看四周,卻發現無處可逃。


    這裏是負一樓,雖然有窗戶,但以他的體格根本擠不出去。而且要是洛莫這時候迴來,肯定也會被牽連,該怎麽辦。


    快想想。那些護士臉上隻有一個洞,沒有眼睛和耳朵,是憑什麽分辨獵物位置。聲音?氣息?還是……


    衣櫃應聲倒地,它們再次發出嘶吼——像是彈簧扭轉的音色。一個個湧了進來。許文心跳愈加急促,他踩上樓梯想要上床,腳踝卻被一把拉住,整個人扯下去,摔倒在地。還沒來得及起身,那些護士便圍了過來。放眼望去,盡是開了張洞的怪臉,中間還有舌頭伸進伸出。


    它們舉起針筒,狠狠刺了下來。


    ***


    許文喘著粗氣,胸口起伏,眼前一片光亮。下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接著就聽見人說:“醒了的話就下來吧,我先出去了。”


    門打開,又“砰”地一聲關上。他驚魂甫定地坐起,滿頭是汗,衣服也濕透了。環顧四周,卻發現還在那間宿舍。現在天亮了,外麵的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即使是地下也照得一清二楚。


    他翻身下床,穆啟明剛才走了,床鋪疊得整整齊齊。


    所以,醫院的人憑空蒸發,還有那些怪物,全都隻是噩夢?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被尿漲醒之後嗎。這意味著洛莫也是夢境?


    不,不可能。一定有別的含義。


    在盥洗室用涼水清醒了一下,因噩夢而過激的心跳終於減緩。來到一樓,隻見醫護來來去去,一片繁忙,昨日光景好似隻是幻象。


    穆啟明站在不遠處跟一個白大褂交談,見許文出來,招手讓他過去。


    “這是白醫生,我剛才跟主任見過了,他會帶我們一段時間。”穆啟明介紹。


    白醫生是個英俊的青年,身強體壯。他似乎很忙,匆匆點頭打過招唿,便示意二人跟他離開。


    許文落在後麵,悄悄拉了把穆啟明,示意有話要說。


    “什麽事。”穆啟明降低音量。


    許文將昨晚的事簡單複述了一遍,並強調:“那絕對不隻是夢,我跟另一名玩家同時進的遊戲,但他在‘夢’裏的醫院。”


    “你沒聽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句話嗎。”穆啟明笑。


    “我沒跟你開玩笑。”許文皺眉,“那裏很危險,我必須想法帶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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