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商籟相距並不遠,事實上,商籟一直站在既能隨時應對突變,又不會令他感覺被.幹涉的最恰當位置。

    目線所及,心之所牽。商籟所有有形與無形的關心,夏彌旬都懂,夏彌旬都明白。

    一步步走著,他順勢抬起眼睛,望了望穹頂的滿月,借著月光又看向商籟。月光很明亮,落在商籟身上,卻也黯淡成了陰影。

    “本尊早該發現的。”他停下腳步,略仰起頭和商籟對視,“你就是光明神,對嗎?”

    商籟一陣緘默,點了點頭。

    縱使答案早就唿之欲出,但徹底被證實的瞬間,夏彌旬還是輕輕顫抖起來。

    “本尊一直期望,商籟能和本尊一樣,擁有無限漫長的生命。現在,奇跡竟然真的發生了。”

    在說出“奇跡”的瞬間,夏彌旬眼眶徹底酸熱了起來。他真的沒想到,奇跡竟會以這種方式實現。

    “本尊真傻,還去你的廟宇求取護身符,明明你根本就不需要這種東西。”

    “不是這樣的。那對我很重要。”商籟從未感覺喉間如此艱澀。看著夏彌旬,他又低聲道:“神和人一樣,都想被愛的人祝福,哪怕隻有一次。”

    聽商籟說出這樣的話,夏彌旬沉甸甸蓄滿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淚水吞沒視界中商籟的麵容,隻剩下模糊的邊緣,看不清楚,卻依然能辨清他的眉眼。

    他長得多好看啊,眉目睫毛是濃墨重彩,鼻梁嘴唇是工筆細描,最溫情的顏色,最深刻的輪廓。

    他對自己多好啊,無論何時,都能給予包覆性的溫柔,自己不也貪戀著來自他的擁抱和體溫嗎?

    夏彌旬用力睜著眼睛——不敢眨,不能眨,因為商籟是一枚尖銳的玻璃,正深深地、深深地紮著他的眼睛,還有心。

    他想到了煙花球,想到了永留花,想到川源市被改變的四季,諸此種種,原來都是神跡。神跡竟在他這隻吸血鬼身上顯現,他還傻傻地蒙在鼓裏,渾然不知神明就近在咫尺之間。

    “最開始,你為什麽要出現在本尊身邊?”夏彌旬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卻能聽見商籟的猶豫,於是他代他迴答:“因為,你知道鏖虐公在人間蘇醒,你擔心鏖虐公會為害人間,對不對?”

    “那都是在認識你之前。遇見你之後,我很快就不這麽想了。”看到夏彌旬的眼淚一顆接一顆,“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商籟很慌張,慌極了,想伸手幫他拭去眼角的淚水,可夏彌旬自己狠狠擦了把眼睛,抬起頭,對他說:“你會這麽想很正常,本尊可以理解。可是,你為什麽要一直瞞著本尊?在知道本尊其實是守法公民後,你為什麽不跟本尊坦白?”

    商籟動了動嘴唇,火辣辣的氣流順著喉嚨鑽進胸腔,像生生吞下一枚刀片。他是有很多理由可說的,真的,假的,半真半假的,因為一直沒做好準備,因為總有時機不合,他相信不管怎麽解釋,夏彌旬都會接受,都會相信。

    但是,那些都不是本源的理由。剖白了內心,他發現自己一直在逃避,逃避至始至終縈繞不散的問題——

    如果,當初自己是以神的形態與夏彌旬相遇,夏彌旬還會喜歡自己嗎?

    夏彌旬又是否曾在自己身上,追索過記憶中無比懷念的人類的餘溫,哪怕隻有一瞬?

    甚至,當夏彌旬知道自己喜愛的所有“商籟”的特質,最初都不過是惟妙惟肖的模仿,會不會失望透頂?

    答案,他不敢知道。

    商籟垂在身側的手掌握緊又鬆開,累累積壓在他身上的漫長歲月仿佛就此消失,整個人真淪落成了個泥塑木雕的偶像,既不結實又沒分量,而且空蕩蕩的沒了心。

    迎著夏彌旬的視線,他第一次沉緩吐露出這些迴避至今的怯懼。

    夏彌旬一定聽清了,卻沒有任何反應。

    本尊很失望。

    本尊討厭神明。

    本尊喜歡的是作為人類的商籟。

    你是假的,商籟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商籟不過是你在人間的偽裝而已。

    商籟仿佛已經聽見這樣的話語,所以他不可遏製地恐懼了。他見證過人間無數殘酷之事,也經曆過永無止盡的痛苦試煉,但他從來沒有害怕過,甚至始終無知無覺。可是現在,他真真切切品嚐到了恐懼的滋味。

    誰讓他已經得到了幸福。

    幸福是多麽可怕的東西,它遠比一無所有更使人軟弱。

    “隻要你想,我可以永遠在你身邊做一個人類,絕對不會讓你意識到神的身份。”商籟越努力強調,越覺得無力蒼白,“你看,我之前不是當得挺好嗎?不管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為你實現。”

    “完了?”夏彌旬聲音很輕,猶如浮萍一吹即散,“這就是你要對本尊說的話?”

    恐懼變成了絕望。商

    籟握得太緊的拳頭最終消失了力氣,鬆開來。

    “夏彌旬,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夏彌旬免去表情地看著他,沉默,一言不發,半晌,朝他伸出大拇指。

    “服了,本尊服了。”

    這腦迴路,不去兩顆頭談戀愛的小說網站上寫感情流實在忒可惜了!

    “你之前問過本尊,相比神,本尊是不是更喜歡人。”夏彌旬抿了抿嘴唇,“本尊當時迴答自己更喜歡人,是因為商籟你就是人類啊,一切都取決於你是什麽。僅此而已。”

    商籟,名字和存在本身一樣,是韻律優美的抒情詩體。黑頭發與黑眼睛,烏沉得吸納不了一絲光亮,卻又是最恆定的一等星,沒有他投射過來的光熱,自己永遠是那顆灰黑色的冰冷天體。

    “商籟就是商籟,不管商籟是人還是神,不論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本尊都隻喜歡商籟,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不能更喜歡,全世界最最最最喜歡!”

    一口氣說了那麽多個“喜歡”,夏彌旬都快被自己繞進去了,在理清思緒之前,卻看到商籟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世界凝固,萬籟俱寂。

    夏彌旬再也感受不到其他,唯有商籟的體溫與氣息依舊鮮明,像泛濫著絢爛光暈的落日餘暉,把他淹沒包圍。

    但,喜歡歸喜歡。

    不能做沒用的登西,不能做沒用的登西,不能做沒用的登西。

    夏彌旬默念三遍,毅然決然把商籟推開。

    “你以為這事兒就算完了?嗯?”他大力猛戳商籟的肩膀,“大騙子,你把本尊蒙得好慘,你知不知道本尊有多少次以為自己要被暗殺?”

    “正常人誰會把送花當成死亡威脅啊?”商籟脫口而出,隨即語氣馬上軟下來,“對不起,我錯了,我向你道歉,你原諒我好不好?”

    “正常人?你的意思是本尊不正常咯?你是不是覺得沒法跟本尊交流了?”夏彌旬一邊擤鼻涕,一邊冷冷地笑,“也是,堂堂光明神大人,怎麽會跟本尊這隻落魄吸血鬼有什麽共同語言。”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就別抓著這點不放了行嗎?”商籟慌得不行,恨不得馬上把人抱迴家,關起門來使出渾身解數去哄,哄到這茬能徹底翻篇為止,不然從今往後就沒好日子過了。

    “本尊怎麽就不能緊抓這點不放了?”夏彌旬得理不饒人,“神明的嘴,騙人的鬼,不光這件

    事,對你之前所有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本尊有充分理由全都懷疑一遍。”

    “不帶這樣的!”商籟一急,連音量都難得提高了幾分。

    夏彌旬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你兇本尊?你竟然兇本尊?你騙了本尊還不算,你還想欺負本尊?”

    越想越委屈,夏彌旬嘴角一撇,微微泛紅的眼眶又有了掉淚珠子的衝動。“你知道本尊想到百年之後你會死去心裏有多難過嗎?你知道本尊有多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嗎?本尊也不是一時興起才想要永留花的,還不是為……!”

    永遠留存住你的樣子。

    “不要了,本尊迴去就把永留花還給你!”

    商籟深吸一口氣,不知道是慌得腿軟,還是福至心靈瞬間掌握求老婆原諒的標準姿勢,隻見他立刻單膝跪在夏彌旬麵前,一邊給人擦眼淚,一邊單手舉著發誓,“我真的知道錯了,都是我不好,求你別再哭了。”

    “本尊憑什麽聽你的?”有個性的鏖虐公大人偏反其道而行之,哭得更兇了……

    商籟急中生智,“我給你講個新聞。”

    夏彌旬打著哭嗝,“啊?”

    商籟鎮定情緒後,用仿佛在吟誦古老羊皮紙上優美詩文的聲音說:“被告人王某在淘寶出售活體葫蘆娃,誘騙被害人向其購買虛構的產品,並向被害人郵寄空箱子,告知發貨的葫蘆娃係具有隱身能力的六娃,共計騙取被害人36萬元。”

    然後,他緊張地盯著夏彌旬:“有沒有很好笑?”

    夏彌旬一臉冷漠地別過頭,不能讓商籟察覺自己瘋狂上揚的嘴角。

    怎麽這麽好笑!

    真的巨特麽好笑!

    憋住,鏖虐公你爭氣點,憋住不能笑!

    夏彌旬天人交戰,五官都猙獰扭曲,最後實在繃不住,發出一聲響亮的豬叫,還畫龍點睛地吹出一顆碩大的鼻涕泡。

    一秒破功。

    這迴輪到商籟笑出了聲。

    “啊啊啊啊啊不準笑!”夏彌旬臉漲得通紅,撲上去揮舞小爪子攻擊商籟,“你還笑得停不下來了是不是?咱倆完了,絕交!”

    “絕……交?”這下商籟笑不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商籟講的新聞來源是網上一張判決書照片,這個梗肯定很多人已經知道了,但是真的好好笑,是好笑到看一次就笑一次的程度

    黑

    發黑眼,好聽的聲音,歌手,受到女士們的喜愛,還會講笑話,猜猜他是誰?

    他是小哥費玉清……

    這章評論裏抽10個寶寶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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