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的話,就像一道閃電,撕開了黎熊腦海中的迷霧。


    他的臉色,猛的漲紅,彈身而起時,卻又噗通坐在了地上,抬手把黑刺甩了出去。


    黎熊有這種反應,小草沒感覺有什麽奇怪,隻是走過去撿起那把黑刺,仔細端詳起來。


    她沒看錯,刺柄上的兩個小篆,就是殘魄。


    那個“一”,則是殘魄黑刺的編號。


    “天,你真要把我們娘倆斬盡殺絕嗎?”


    小草絕望了,抬頭看著天,噗通跪倒在了地上。


    在陸稱雄鎮守的邊境部隊中,有兩件事,不能私下裏討論。


    第一,陸司令夫人的美貌。


    第二,二十多年前,華夏特種精銳龍騰十二月,和本國特種精銳老虎團,在轄區內的那場決戰。


    尤其不能談論第二件。


    因為,那是整個南越特種部隊的恥辱。


    在對美、對華兩大戰役中成長起來的老虎團,曾被譽為當世三大精銳之一,結果卻和華夏龍騰十二月的對決中,全軍覆沒,軍旗都被奪走。


    這種狠狠刻在骨子裏的恥辱,越是不允許被公開談論,反而越能引起人們的興趣。


    幾乎每個陸家軍的軍人,都知道華夏龍騰十二月,知道他們人手一把黑色的軍、刺,名為殘魄。


    龍騰十二月,被華夏兩百多萬軍人視為不敗的神話這件事,陸家軍當然更清楚了。


    很多軍人在喝多了咬牙發誓時,幾乎都會說終有一天,他會衝進華夏,蕩平龍騰十二月,奪走殘魄黑刺,擺在陸家軍的博物館內,供後人展覽


    小草身為陸稱雄的枕邊人,當然也知道這件事,甚至還很清楚丈夫最大的心願,就是能重新組建老虎團,和華夏特種兵再來一次強強對決。


    現在,那都是往事了,努力要保住母女安全的小草,不會去想。


    她隻是在確定這把黑刺,就是傳說中的殘魄後,如遭雷擊。


    在她看來,殘魄黑刺已經成為了華夏軍人的信仰,能夠擁有它的人,當然不是一般人。


    可這個不是一般人的家夥,卻死在了陸家軍的轄區內。


    那麽,有仇必報的華夏人,怎麽可能會放過陸稱雄的家人?


    小草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會如此害怕,絕望,跪在地上質問蒼天為什麽這樣殘忍。


    就在小草突然升起幹脆一頭撞死,也比活著遭罪強很多的念頭時,卻聽黎熊嘎聲叫道:“夫、夫人,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什麽?


    他還活著?


    他,還活著。


    小草呆愣了,猛地明白過來,來不及站起來,直接雙膝當腳用,膝行到那個人麵前,伸手去放在了他鼻子下。


    是的,他還活著。


    盡管,這個家夥隻比屍體多了一口遊絲般的氣,也是活著的。


    “快、快,黎熊,快救他。必須救他!我、我們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能不能活了。”


    小草狂喜,幾乎是嘶聲叫道。


    黎熊用力點頭,爬起來彎腰伸手,把那個家夥抱在了懷裏:“夫人,我們走。”


    他擔心夫人的體力,不能支撐她獨自行走。


    事實上,小草卻走的比他還要快。


    眼睛,也比剛才要亮了很多,輕顫的嘴唇不住張合,喃喃的說著什麽。


    下意識的,黎熊豎起耳朵去聽,隱隱聽到她說:“他,是我們娘倆能否活下去的最大籌碼。”


    黎熊深以為然。


    不管這個家夥是怎麽落水,變成這樣子的,但隻要夫人能救活他,那麽華夏就得欠她個大情分。


    絕望中卻找到最大的希望後,小草渾身充滿了力量,健步如飛。


    來到陸家別墅後院門口,黎熊停住了腳步,迴頭給小草使了個眼色。


    小草會意,馬上躲在了一棵樹後。


    黎熊把懷抱著的家夥,慢慢放在地上後,抱著衝鋒槍,貼著牆根,躡手躡腳的走向前麵。


    雖說陳享已經死了,可他們都不敢保證,還有沒有試圖作亂的人蔵在別墅內,守株待兔。


    小草望著草叢裏的年輕人,心中不住祈禱黎熊能快點傳迴安全的信息,不然這廝可能就會掛掉了。


    好像等了兩個世紀那樣漫長,前麵忽然傳來紛遝的腳步聲。


    小草心中一驚,抬頭看去,就看到十多個全副武裝的軍人,狂奔而來。


    看清前麵的人是誰後,抱著樹的小草,渾身力氣散掉,隻想出溜到地上。


    她是激動的。


    別人或許會背叛陸稱雄,可她的親弟弟黎元明絕不會。


    黎元明在陸家軍中,擔任後勤部長的肥缺,皇親國戚嘛不是?


    “姐,姐,你沒事吧你?”


    黎元明看到小草後,滿臉狂喜的奔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我沒事。”


    小草瞬間淚流滿麵的笑著搖頭,卻又想到了什麽:“快,快把他送到屋子裏。”


    “他是誰?”


    黎元明這才發現草叢裏還躺著個人。


    小草來不及解釋,隻是催促兄弟,趕緊把人抬迴家裏,讓最好的醫生過來。


    她沒有讓人看到那把殘魄黑刺,以免節外生枝。


    黎元明不認識這個人是誰,卻從姐姐焦急的催促中,看出必須照她的話去做。


    被黎元明攙扶著的小草,剛走進別墅客廳,就說道:“把他放在我臥室裏,快!”


    黎元明一楞:“姐,他究竟是”


    “別多問了,快點!”


    小草有些急,雙眸圓睜。


    從小,黎元明都沒看到性格溫婉柔弱的小草,這副樣子對人,立即慌了,連忙點頭。


    陸稱雄夫妻的臥室裏,亂糟糟的,牆上還有鮮血,那是黎青拚死掩護她逃走時,被陳享亂槍打死時濺上去的。


    他的屍體,已經被黎元明收斂。


    被攙扶著坐在椅子上的小草,呆呆望著牆上的鮮血,耳邊又傳來黎青催促她快跳下去時的吼聲,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黎元明很問她什麽,但看她這樣後,又閉上了嘴。


    幾個穿著白大褂的軍醫,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對小草略略點頭後,就開始檢查年輕人的傷勢。


    “夫人,您要不要迴避下?”


    一個醫生低聲建議:“我們要檢查他的全身。”


    小草立即搖頭:“不用,我就在這兒看著。你們做你們的。”


    她拒絕迴避,倒不是說喜歡看某人的屁屁,而是她擔心不在場時,這些軍醫會發現他是華夏人,再趁機弄死他


    既然夫人這樣說,軍醫們當然不好再堅持。


    看著那家夥被除掉衣服,就這麽紅果果的躺在床上,小草終於挪開了目光,看向了窗外,輕聲問:“黎熊呢?”


    陪著她的黎元明馬上迴答:“他有些脫力,正在下麵屋子裏休息。你放心,有醫生在給他檢查。”


    “嗯。幸虧他,我才能活著迴來。隻是可惜了黎青唉。”


    幽幽歎了口氣,小草又說:“你是怎麽來這兒的?”


    三裏山那邊忽然有炮聲傳來後,黎元明也飛快的趕到了軍部,但很快就接到陸稱雄的命令,讓所有人都迴去,沒事的。


    對姐夫的話,黎元明當然不會有任何的疑問,在軍部露了個麵後就走了。


    迴家後,他剛要休息呢,突然接到消息,說司令別墅方向傳來密集的槍聲。


    黎元明聞言大吃一驚,慌忙帶人趕了過來。


    等他趕來時,黎青已經死不瞑目,陳享已經帶人去追他姐了。


    黎元明這才知道出大事了,立即通知忠於姐夫的人,約束好部下,誰敢有異動,就此格殺。


    也幸虧黎元明的能力很強,能在最短時間內,做出了最正確的部署,把陳享做亂一事的惡劣影響,壓到了最低,又派出大批的人馬,進山去搜尋姐夫。


    “到現在為止,還沒人傳迴消息。姐,你不用擔心,姐夫和天秀會沒事的。”


    黎元明說到這兒時,才發現小草用力咬著嘴唇,淚水嘩嘩的淌:“老陸,老陸已經不在了。”


    黎元明身軀狂震,呆住。


    小草用最簡短的語言,把昨晚發生的事,敘述了一遍。


    不過,她在說陸稱雄的死因時,讓陳享背了黑鍋。


    更沒隱瞞,她當前必須得依仗華夏那邊,才能確保母女平安的事。


    其實,小草這樣做,何嚐隻是力保她們母女平安?


    還有黎元明。


    假如她們母女失勢了,無論誰來接管陸家軍,自身沒任何背景,完全靠姐夫提攜才有今天地位的黎元明,最好的結果,也隻能是被驅逐出部隊。


    隻要過慣了顯赫生活的人,沒誰會丟掉眼前這一切。


    黎元明要想保住當前地位,那麽就必須得力挺姐姐做出的決斷。


    姐弟倆用力握了下手時,一個軍醫快步走了過來,臉色非常複雜。


    小草嚇了一跳,淚水都顧不上擦了,啞聲問:“他、他死了?”


    “沒。”


    軍醫搖頭,接著說:“可他本該死的,卻沒死。”


    小草一楞,不明白軍醫為什麽會這樣說。


    軍醫輕聲解釋:“這個人的心口部位,中了兩槍。而且,子彈貫穿自後心飛出。按說,他的心髒應該被子彈打碎。可事實上,他的心髒卻沒任何的損傷。他當前深陷昏迷中,是因為失血過多。奇怪,明明是心口部位中彈,還是兩槍,心髒卻沒事呢?”


    軍醫的臉上,浮上了研究不解難題時的茫然:“難道說,在他心口中彈後,他的心髒,會自己挪位,躲開了致命傷害?這才隻讓子彈貫體而出,連骨頭都沒傷到。怎麽可能會?簡直是匪夷所思。”


    小草可沒心思去研究這些,隻要那家夥沒死,她就高興:“那趕緊給他輸血,搶救他啊。”


    “夫人,我們正在化驗他的血型。您放心,我們的車上就有足夠的血漿。”


    “那就好。”


    小草點頭,接著又催促:“還沒化驗出結果來嗎?”


    她的話音未落,一個軍醫就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臉色不好看。


    小草立即感覺心往下一沉,問怎麽了。


    和她匯報某人傷勢的軍醫,接過化驗單來隻看了一眼,臉色就驀然大變,喃喃的說:“夫、夫人,他可能救不活了。”


    不等小草說什麽,黎元明就厲聲問:“怎麽迴事?”


    “他的血型。”


    軍醫苦笑了下,說:“是相當罕見的rh型陰性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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