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好眠,白紗裙的姑娘窩在女人的懷裏,眼簾輕輕顫了顫。鼻尖前有股莫名熟悉的氣息,但讓她一時間想不起來究竟是在哪裏聞過的,隻覺得心中安寧舒適,有些想要繼續睡下去的衝動。

    顏知憶指尖動了動,閉著眸子想要摸到自己的掛在床頭的外袍。可惜她袍子沒摸到,倒是按上了一手的溫熱綿軟。

    腰間有雙手摟著。

    顏知憶的動作頓住了,隨後猛然睜開眸子,瞬間翻身掐住了身旁人的脖子將她按在了床上,尚且帶著幾分水霧的眸中已是一片兇戾和殺意。

    整個動作一氣嗬成,沒有半分猶豫。

    隻是幅度大了些,叫她肩上本就寬鬆的衣襟隨之落下,露了一截潔白小巧的肩和胸前掩不住的雪白風光。

    女人任由她掐著脖子,目光在她身上稍稍頓了頓,瞳孔中不覺深暗,隨即卻似反應過來被灼燒了一般地移開了眸子,耳根處刹那間通紅。

    顏知憶:……

    顏知憶差點兒以為是自己沒睡醒,不然的話怎麽會在一大早才醒就對上了這張臉,竟然還躺在這人懷裏!

    簡直是噩夢。

    “你怎麽在這兒?”

    顏知憶蹙眉,指尖微微用力,逼迫女人抬了抬下顎。

    她現在是察覺到了,自己腰上摟著的那雙手竟然還未鬆開,幾根指頭好生放在上頭,半分都沒鬆開。

    還有這女人的眼神……

    顏知憶眯眸打量了一番,目光在女人染著些許紅暈的臉頰上頓了頓,順著她的目光蹙眉垂頭瞥了眼。

    下一刻,妖皇的臉黑了。

    “看什麽!鬆開!”

    顏知憶羞惱地伸手將自己的衣襟拉好了,隨後動了動腰身,捏住了女人的手腕低聲怒斥。

    她指尖用力,恨不得把自己腰上的兩隻爪子現在就捏碎。

    索性在她胸腔中殺意險些就要爆發的前一刻,腰上的那雙手總算是鬆開了。身下這女人垂著眸子,一聲不吭地由她捏著手腕,竟是有幾分……任君采擷的意味。

    顏知憶:……

    顏知憶被自己心裏劃過的念頭驚到了。

    暫且也來不及管這些了,姑娘冷眼瞪著床上的女人,目光在周邊一片素淨淡雅的擺設上掃過,總算是知道這隱隱的違和感從何而來了。

    這壓根就不

    是她的房間!

    “……這……究竟是哪兒?!”

    妖皇額角青筋直蹦,咬牙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來了。

    女人瞧著她惱怒的模樣,美豔的眉目間一片冷厲之色,卻叫裴卿言想起了方才一夜間的乖巧嬌憨,不動聲色地將指尖輕輕捏了捏。

    姑娘在睡著的時候便與醒時的鋒利截然不同,那般溫順柔軟,還會……不覺地往她懷中如幼崽般親昵依賴地蹭一蹭。

    指腹上還有一抹餘溫存留著,叫她心神恍惚了一瞬。

    ……不知為何,她竟是覺得顏知憶生氣的模樣都……甚是可愛。

    是了,威震上界的妖皇,在妖族中也不過是個才成年不久的幼崽罷了。

    “這是我的房間。”

    聖人從不說謊,此時神色淡然地告知了她,平靜地由她壓著,好似昨夜如登徒子般闖入姑娘房中的人不是她。

    顏知憶:“……你有病嗎?”

    千萬怒火匯聚一起,竟是生生叫顏知憶給氣笑了。

    她張了張唇,正想說些什麽,卻感應到了自己戒指中的傳訊符被人點燃了,裏麵傳來了洛露的聲音。

    “球球,你不在房中嗎?”

    顏知憶瞥了眼身下的人,稍稍緩了緩怒意。

    “不在,出來辦些事兒。”

    “哦?辦什麽事兒?難不成陛下還在外邊偷見美人了不成?”

    洛露確認過她的安穩後,便也鬆了一口氣,此時輕笑著調侃道。

    “嗬。”

    顏知憶勾唇嗤笑,指尖漫不經心地捏了捏女人纖細的腰,滿是惡意地開口了。

    “美人沒有,聖人倒是有一個。”

    也不等洛露反應,她就將傳訊符給關掉了,隨後起身下了床,信手披上了一件外袍。

    顏知憶垂頭將腰帶係好了,微側眸淡淡瞥了女人一眼:“今日的事孤且作未發生。”

    “沒有第二次。”

    她懶得去探究女人的目的和原因,隻打算現在迴去後將自己住所四周的陣法再加上三倍,日後她休憩時都要開著。

    裴卿言靜靜看著她穿衣係帶,眸中微光輕輕閃了閃,一時間並未吭聲。

    顏知憶不願再瞧見那張臉,隻覺心中百般情緒交雜在一起,倒是讓她有些頭疼迷糊了。

    一時間理不清究竟是

    何感觸,但這情緒的源頭她卻是清楚得很。

    真真是個禍害。

    妖皇甩袖,強行破開閣中陣法,撕開符紙離去了。

    徒留她身後的人尚且躺在床上,此時抬手掩了掩眸,微不可聞地低歎了聲。

    “迴來了?”

    洛露負手蹙眉站在殿門外,聽見了裏邊傳來的腳步聲,迴眸看去時便對上了顏知憶的眼睛。真的瞧見人了,才叫她鬆了口氣,趕緊轉身走了過去。

    “怎麽迴事?你去見裴聖了?”

    見個鬼。

    顏知憶抿了抿唇,到底是沒有罵出來,僅含糊地點了點頭,想要將這荒唐的早上翻過去。

    “處理些事情。”

    她一筆帶過。

    洛露細細打量了她一番,沒看出什麽打鬥的痕跡,眉心間微微鬆了鬆,見她不願多說,也就沒繼續追問下去,隻是輕輕歎了口氣安慰道:“你這些日子也忙過頭了,過幾日恰是白虎族裏的祭司舞宴,趁機休息放鬆一下也好的。”

    白虎族的祭司舞宴,其實就是族內玩樂跳舞、青年人之間結識的日子,與凡人間的乞巧節有些類似。

    “……不必了,孩子玩兒的東西,我去湊什麽熱鬧。”

    顏知憶皺了皺眉,低聲拒絕了。

    洛露失笑搖頭:“陛下,球球,你才方方成年呐,可不就是個孩子嗎?”

    她瞧著妖皇陛下有些羞惱地想要反駁,便勾唇慢慢補上了一句。

    “好吧,其實是我想要玩兒,隻盼著陛下能與我同樂。”

    女魔低笑:“說不定能找個王後迴來呢。”

    “……阿露!”

    那一刹那,顏知憶的腦中一閃而過的……竟是熟悉的臉。

    她足下猛然一頓,開口時底氣卻是不足。

    洛露隻當她羞惱了,並不甚在意,輕笑著隨妖皇去書房商議事務了。

    然而過了幾日,祭司舞宴上。

    顏知憶雖是嘴上說著不屑,但仍舊被洛露拉著一同戴上麵具混進了族人當中。

    篝火升騰,四處皆是張燈結彩。族人們戴上了各色的麵具,穿著白虎族內的服飾,隨著周邊的樂聲而起舞。長裙與短袍浮動交錯,歌聲樂聲越發熱烈起來,鈴鐺的清脆響聲處處皆是,隨著火焰的灼燒旺盛,青年人們已然放開了舞姿與聲音。

    酒水與烤肉的香味四溢,平日裏嚴肅端莊的長老們這會兒也盡數席地而坐,在草坪上舉杯同慶,甚至縱容年輕人拚酒的挑釁和邀請。

    真的許久不曾這般放鬆過了。

    顏知憶被洛露拉著進了一個族人舞蹈的圓圈中,有些無奈地隨著他們一同舞動,隻撫了撫自己臉上的麵具,用靈力固定著不叫它掉下來。

    歡笑聲徘徊於耳際,青年人無憂無畏的聲音中滿是意氣,叫她聽著聽著的竟也忍不住淺淺彎了彎唇。

    這不過才是開始,舞宴的氛圍卻已熱烈得叫人近乎能夠忘卻煩惱與雜事。

    “要不要與我拚酒?”

    愈發肆意的魔頭在耳邊含笑問道。

    顏知憶瞥了她一眼,倒也勾唇應了。

    “難不成還怕你嗎?”

    妖皇傲慢地迴了她。

    她們實則都不愛酒,這酒水下肚不過是就著這個興頭罷了。

    一來二往的,兩人都有些喝多了。

    顏知憶捏著酒杯倚在矮桌旁,眸中有些恍惚,此時眯著眼抬頭望向了頭頂上的蒼穹。

    “……今日的月亮真圓。”

    她低聲喃喃著,仰頭將手中的酒水一口飲盡了。

    以往的祭司舞宴都是阿母舉辦的,那時的月亮也總是這般圓而明亮的。她的阿母會在這一天換上盛裝,為族人祭司禱告,隨後坐在草地上與阿娘一邊烤著肉一邊喝酒。

    而球球則每每都興奮地拉著三個兄長混到族人中去唱歌跳舞,穿著族內寬大的袍子或是長裙,與戴著麵具看不清麵容的族人牽著手圍著篝火轉圈歡笑。

    洛露撐著頭,隨著她的話懶散地抬眸瞥了瞥天上的銀盤,唇角動了動,一字未發。

    有什麽可說的呢?

    從來明月思故鄉。

    可笑她們一個沒了故鄉,一個沒了至親,瞧見這皓月當空,卻是心中惘然空蕩,言語無力,不知從何說起。

    顏知憶闔了闔眸,她此刻腦中有些不甚清楚,也許是酒水飲多了有些醉了罷。

    然酒能解千愁,心中不快活時,還是得以酒水下肚平息。

    她猛然捏住了酒壺的柄,竟是將這剩下的半壺酒盡數飲下了。

    “……我贏了。”

    顏知憶低笑著將空壺隨手擲到了洛露麵前,撐著桌麵站了起來,足下有些不穩。

    洛露埋頭悶笑,連連應是:“你贏了你贏了,陛下好酒量。”

    她們都有些醉了。

    顏知憶輕輕哼了聲,就這般帶著滿身酒氣再次進了正在跳舞的族人當中,隨著他們一起繞著篝火轉圈。一旁也有看對眼的男男女女,這會兒正在對舞親熱。

    白裙搖曳,腰間金紋束帶勾勒出纖細曲線。女人髻中步搖輕晃,在焰火的照耀下翩躚起舞、盈盈欲飛。

    看入人眼,迷人心魂。

    陡然的,酒精麻痹了一瞬,顏知憶隻覺頭有些暈,足下踉蹌,很是不穩。

    手腕中佩戴著的金鈴鐲子隨之輕響,尚不等她作何反應,她整個人便被摟進了溫軟的懷中。

    是熟悉的氣息。

    顏知憶眸中光亮微閃,一時間沒有開口亦沒有動作。

    “……小心些。”

    帶著麵具的人今日束起了白發,穿著一身灰藍的長裙,此時低聲道了句。

    好大的架子。

    顏知憶眯眸笑哼了聲,她這會兒許是當真不清明了,抬起指尖捏住了女人的下顎:“我便是不小心又如何?”

    “會摔著嗎?”

    女人垂眸瞧著她,目光淺淡而認真,似是在透過麵具瞧她底下的容顏。

    “……不會。”

    “我接得住。”

    白發的聖人認真地迴答了這個問題。

    “你接得住?”

    顏知憶輕輕重複了遍,有些好笑地點了點她的胸口。

    “你又是誰?憑什麽來接我?”

    “就不給你接。”

    有些醉酒了的妖皇低聲呢喃著,悶聲哼著推了推女人的肩。

    素日裏的聲音鋒利冰冷,此時卻似在迷糊撒嬌,嬌軟得不成樣子。

    裴卿言默然看著她,唇邊陡然淺淺彎了彎:“要如何才配接住你?”

    這個問題難到了妖皇,叫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歪著腦袋用所剩無幾的意識認真思考了下。

    “隻有我的伴侶才可以,你不可以。”

    顏知憶肅然迴答道。

    她的至親和伴侶可以,陌生人不許抱。

    “……為何我不可以?”

    女人慢慢湊近了些,將她摟得愈緊。

    “要怎麽成為你的伴侶?”

    裴卿言輕聲詢問。

    顏知憶怔怔看著她,像是有些反應不過來了,過了半晌,她突然開口問了一句:“你有黑色的玄鐵鎖鏈嗎?”

    裴卿言:……?

    “……有。”

    不久前有人給聖人獻上了一副捆仙鎖,正是黑色的。

    顏知憶眨了眨眸子,輕輕哦了聲:“那你把它給我,讓我把你鎖起來,你就是我的伴侶了。”

    裴卿言:“……為何?”

    顏知憶嚴肅地迴答她:“我的伴侶隻能是我的,隻有我才能碰她,我要把她關到隻有我才能看見的地方。”

    妖皇沉思了一瞬:“我要把她鎖在我房裏。”

    滿滿的可怖的占有欲。

    裴卿言仔細地看著她,兀的垂頭勾唇笑了。

    “好。”

    與她的想法不謀而合。

    “那便走吧。”

    顏知憶來精神了,抓著女人的手就搖搖晃晃地往迴走。

    “球球,幹什麽去?”

    趴在矮桌上的魔頭瞧見了她,隨口問了句。

    “鎖媳婦兒。”

    妖皇頭也不迴,興致衝衝地應了聲。

    洛露:……?

    什麽東西?

    女魔眯著眼睛看著她們,眼前有些發花,隻隱約瞧見她抓了一個女人便往一處拉去。

    鎖什麽?

    什麽媳婦兒?

    洛露撐著頭仔細想了想,最終無力趴下了。

    算了,隨她鎖去。

    出不了大事兒。

    “你叫球球?”

    被她拉著的女人突然開口輕聲問道。

    顏知憶正踉蹌著往迴走呢,聞言隨口答了。

    “我小名叫……叫球球。”

    她搖了搖腦袋,感覺自己頭愈來愈暈了,口齒也有些不清。

    “我阿母阿娘都這麽叫……”

    她陡然一頓,迴頭看了看女人,努力想了想。

    “等你成了我的伴侶,也可以這麽叫。”

    顏知憶抬了抬下顎,給了她這個尊榮。

    女人勾唇,微微頷首:“好。”

    這段路此時當真難走,今日族中大宴,她也放侍仆鬆快去了,因此殿內房中

    隻有陣法運轉,並無人聲。

    總算是到了。

    顏知憶扶著門捂頭緩了緩,感覺眼前發糊。

    今日到底喝的什麽酒?

    為何這般烈?

    屋內擺設華麗,色彩濃烈,是她一貫的喜好風格。

    女人靜靜地掃視了一遍,目光最後停頓在了姑娘身上。

    “可是難受了?”

    裴卿言想取些醒酒的藥給她服下的,卻是被打斷了。

    “鎖鏈呢鎖鏈呢?”

    顏知憶拽著她的袖子,蹙眉問道。

    女人看了看她,從戒子空間裏取出給她了。

    果然是黑色的,玄鐵的。

    顏知憶眯眸細細打量,很是滿意。

    她抓著女人的手把她帶到了床邊,然後彎腰認真仔細地把她的手腕戴上了鎖鏈,又將鎖鏈鎖在了自己的床頭。

    好不容易做完了這些事兒,她才歪頭看了看,彎了彎唇瓣,笑出了兩個小酒窩和尖尖的小虎牙。

    “好了,你是我的伴侶了。”

    顏知憶嚴肅地點了點頭,湊過去在女人的眉心處印了個章。

    隨後她憤憤地起身,指著不遠處衣架上掛著的墨綠色的長裙,對著女人委屈地告狀:“那個人族的裴卿言竟然敢羞辱我像鳳凰!”

    裴卿言:……

    女人怔了怔,剛要張嘴,便聽姑娘紅著眸子繼續道。

    “我明明是金烏!誰像鳳凰!”

    顏知憶越說越委屈,氣得在原地轉了個圈兒,把床上的軟枕抓起來複而恨恨摔了下去。

    ……太過可愛了。

    女人默默閉上了嘴,伸手把氣惱委屈的姑娘攬進了懷裏。

    “莫氣了。”

    “哼,你幫我去打她!”

    姑娘摟著她的脖子,窩在她懷中悶悶哼著。

    “好。”

    “我幫你打她。”

    裴卿言素來平靜的眸中溢出了點點笑意,輕柔的學著姑娘方才的動作吻了吻姑娘的眉心。

    怎能如此……可愛?

    聖人默然輕歎。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密碼,摩多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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