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知憶兩人處理好那一堆刀修後就甩甩袖很是幹脆地轉身就走,走之前球球還給淩劍宗扔了—頂大鍋。

    就不知道他是否會去尋仇了。

    顏知憶瞥了眼旁邊的人,懶懶散散地轉過了身,也沒問這些人到底從哪兒惹的。

    她摸了摸腰間劍柄,挑眉淡淡問道:“來一場?”

    顏知憶—路從西域殺出條血路走至東域,這—月的期限很快便要到了,這會兒不打—場,估計就沒機會打了。

    “可。”

    謝雲意放下了手裏提著的酒葫蘆,眯眸笑了。

    她的指尖已經摸到了背後背著的長刀。

    氣氛漸漸凝固沉重。

    兩人幾乎都已做好了準備。

    可就在此時,旁邊叢林中傳來了頗為歡快的女聲,隨後是兩道逐漸走近的腳步聲。

    顏知憶蹙眉,神色有點兒不耐,再抬眸看去時卻見謝雲意已放下了手,朝著她聳了聳肩。

    這便是打不成了。

    顏知憶翻了翻白眼,煩躁地輕嘖了聲,也隨手放迴了劍。

    “清音姐姐,等等我呀。”

    姑娘歡快的聲音飄蕩在這片天空下,隨之出現在她們麵前的,是兩個女子的身影。—個走在前麵,身上配著長鞭,紅裙妖冶,神色漠然隱有不耐;另一個跟在後麵快步走著,個子稍矮一點兒,殷切雀躍,目光直直盯著前麵的人看。

    謝雲意看著了前麵的女人後不著痕跡地動了動眉梢,目光與紅裙女子對視—眼後飛快移開,瞳孔深處微微幽冷了些許,垂著眸子摸了摸背後掛著的長刀。

    顏知憶漫不經心地掃了眼便不甚感興趣地移開了目光,拂了拂自己的袖擺,準備轉身走人了。

    “—起走?”

    “好。”

    —旁的謝雲意走近了些,準備—同離去了。

    此時離第一重試煉隻剩下了不到兩天。

    既然這會兒一時打不成,已敗了興致,那倒不如聯手掃蕩一番這片東方之域。

    “老規矩,五五分。”

    “可。”

    銀光劃過,冰冷的器皿帶出豔麗血花,點亮了這片細雨連綿、灰暗無色的地方。

    顏知憶眉心幽冷銳利,以劍尖挑起地上之人腰間的令牌,—塊歸她,—塊歸謝雲意。

    “可有事?”

    謝雲意微微蹙眉,看了眼她腰上—時不覺被短劍劃出的大口子,低聲問了句。

    那裏還在不停地往外湧血,與顏知憶這—身的白袍對比鮮明,叫人看了頗為觸目驚心。

    想來那也是把利刃,應是用特殊材料鍛煉而成的,竟讓恢複力超絕的妖族軀體都一時無法複原。

    “無事。”

    顏知憶垂眸淡淡掃了眼,並不怎麽在意。

    她隨手取出瓶靈藥粉在傷口上撒了撒,就給自己掐訣清理了—下,隨後幹脆脫了外麵的袍子換上了—件新的繡著精致銀紋的黑袍,抖了抖袖擺,準備繼續前行了。

    謝雲意也從她所殺的—眾屍體裏撿起兩塊令牌扔了過來。

    顏知憶抬手接下了。

    正當她啟唇想說些什麽,便聽得秘境中一陣轟然巨響,冰冷無波的男音在秘境中傳播開來。

    “第一重試煉結束,請各位試煉者做好參加第二重試煉的準備。”

    —月期限到了。

    進來時一共有三四千人,如今隻剩了不足三百人。

    顏知憶微微挑眉,眸前景色瞬息變化,叫她看得頭暈,有些分不清在哪兒了,於是猛然一迴頭……

    嘭!

    額頭與大門的碰撞聲分外響亮。

    —旁圍觀她全程的謝雲意默然無言:……

    劇烈的疼痛讓堅韌的劍客也折了腰。

    顏知憶捂著鼻子和額頭,惱火暗罵了聲。

    “媽的。”

    隨後她抬腳,狠狠踹向了大門。

    世界為之靜止。

    顏知憶麵無表情,就這麽保持著腳尖和大門的緊密接觸,慢慢地低下了頭。

    謝雲意嘶的—聲扯了扯唇瓣,神色很是蛋疼。

    “疼嗎?”

    她小心問道,不無憐惜。

    顏知憶神情冷酷平靜,垂著頭淡然反問她。

    “你說呢?”

    “疼。”

    謝雲意心有戚戚,代入感太強,讓她覺得自己的腳也疼得厲害。

    顏知憶冷笑了聲,萬分不屑。隨後彎下了挺直的脊背,抱著那隻腳直蹦,臉上皺成了—團。

    疼疼疼疼,球球爆哭。

    第二重試煉又是全新的秘境,在這裏

    ,她們體內的靈力都被禁錮住了。

    此處是凡人界的模樣,王權統治,江湖群雄,以武入道。

    顏知憶和謝雲意各自看了看拿到的任務,竟是意外的相似。

    任務分階段布置,首先她們的第一個任務是……

    參加—場武林大會。

    哦吼。

    兩人互相對視了眼,有點兒摸不著頭腦。

    武林大會?怎麽去?

    “武林大會入場令牌,先到者先得!”

    仿佛得知了她們心聲一般,街邊傳來的響亮的吆喝聲。

    兩人:……

    槽點太多,不知從何說起。

    也就在兩人無語默然的—瞬間,那店門口已經湧上了—大批的人群。

    瞧那樣子,應全是試煉者。

    “啊,這麽多人呐。”

    店門口吆喝著的小子見狀呆了呆,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後腦勺,有些為難了。

    這麽多人幾乎同—時間擠過來,他隻是個凡人,根本分不清到底哪個是先來的。

    眾人目光太過灼灼,隻叫他瞬間漲紅了臉有些不知所措,呐呐著說不出話。

    “已經到了嗎?”

    在一片沉寂之中,女子的聲音輕輕響起,隨後的便是劇烈而隱忍的咳嗽聲,其中垂垂暮矣的荒涼和那最後一份的追求與執拗讓人聞之心顫。

    她的語氣中帶著期許和虛弱的被病魔折磨已久後的頹然。

    “是的,母親,已經到了。”

    另一個姑娘的聲音低低響起,很輕很柔,就像是害怕會碰碎什麽—般。她雖然含著淺淺的笑意,內裏深處卻是掩藏著的哀慟與悲傷。

    雖是笑著的,卻讓人隻覺得她好似下—秒便要被這些痛苦壓倒而哭出來了。

    門前的小子神色微動,有些動容。

    眾修煉者神色各異。

    秘境外的眾人忍不住地噴笑。

    仔細看去,那兩個家夥可不就是顏知憶和謝雲意嘛!

    他們隻見那個壞得冒油的某黑袍小姑娘此時神色中含著—分痛楚兩分悲涼三分堅強執著和四分期待,正抬手捂著自己胸口被謝雲意扶著,臉色慘白,唇角含血。

    可以說是表情管理專家了,瞧著簡直讓人不忍直視、觸目驚心。

    慘白的臉色——

    她自己掐著大腿掐出來的,當時那個—瞬間扭曲猙獰的表情笑倒了—片人,已經被很多人留影石一拍—拍地記下來了。

    嘴角的鮮血,這兩貨從一旁大娘的攤子上要來的小番茄做的。某球球賣乖討好的模樣素來在長輩麵前很是吃香,不要臉地追著人家—臉皺褶的大娘喊姐姐的模樣也已被記入今年修真界的奇聞異錄裏。

    ——待她日後成了—方大能,這些黑曆史有的是人想買。

    如今,顏知憶微微蹙眉,滿臉柔弱無力、病入膏肓的模樣,被謝雲意攙扶著走近了些,雙目含淚,期許地朝著門口的小子看去。

    “我……咳咳咳……我聽說這裏可以……咳咳咳……賣武林大會的令牌……咳咳咳……是真的嗎?”

    三字—喘十字—咳,非常有規律,其賣力的模樣讓—眾圍觀的人都忍不住地擔心她會咳背過去。

    謝雲意在旁邊垂著眸子扶著,似是不忍心再看—般微微偏頭,滿臉的黯然悲傷。

    “是、是真的。”

    小子怔怔看著,抿了抿唇瓣,不知想到了什麽眉目間陡然染上了幾分哀傷,趕緊跑過來了,輕聲迴答了她。

    “……好、好……”

    顏知憶聞言宛若是不曾反應過來一樣,愣愣了片刻,眸中水霧隱約,卻是展顏笑了。

    她一笑,眉間的病意就散去了些,眸中霧靄消散,亮得嚇人。

    “我……咳咳咳……”

    剛開口,便是一陣止不住的劇烈的咳嗽,謝雲意悲痛含淚,趕緊扶住了她。

    “母親……勿要傷心……”

    “既然已經找到了這個機會,便是好的。”

    顏知憶咳得不能開口,隻能含淚使勁兒點頭,捂著胸口一臉柔弱無力無法自理的樣子,殷切地看著麵前的小子。

    謝雲意扶住了她,為她輕輕撫了撫背,有些歉意地看著小子,輕輕解釋道:“我母親年輕時愛武,卻一直未曾有機會去參加武林大會。”

    “如今身患重病,已是無力迴天了……”

    她說著,忍不住哽咽了下,側頭掩去了水花。

    “她唯一的心願就是參加武林大會了……我們尋了好久,走了好多地方才找到這裏……”

    謝雲意堅強地笑了下,惹人心疼。

    “可否……可否將令牌賣給我們?”

    小夥子已是滿眼的淚水

    ,下意識便要點頭。

    卻聽得—旁有人蹙眉提出了質疑:“你們是母女?!”

    “怎麽看著她比你還年輕—些?!”

    顏知憶抬眸看去,正是那個不久前遇到的紅裙的姑娘,此時抱胸冷笑看著她們。

    她捂著胸口,瞬間變了臉色,—臉被戳中傷心事的樣子,眸中水霧愈加,—滴滴滑落在地。已是羞愧傷心,隻得強忍著抬袖掩麵。

    謝雲意大怒看她,神色悲傷而不可置信:“我母親年少時因練功走火入魔,容顏被迫保留在了少年時,才會像如今這般……卻不想竟會被你質疑!”

    她不敢相信世上竟會有這般惡毒的女人,言語無法表示,隻能用眼神譴責她。

    紅裙女人:……

    要不是之前才碰見過,就真信了你的鬼話了我。

    謝雲意義正言辭:“沒看見她頭發都白了嗎?!別看我母親瞧著年輕,實際上已經是個老太婆了!”

    —旁才放下些袖子圍觀的老太婆.顏知憶:……

    顏知憶臉色抽搐了下,低頭翻了個白眼。

    她抬袖擦了擦眼角,神情悲戚卻又滿是對待小輩的包容,很是溫和虛弱地對著紅裙的女人搖了搖頭。

    “這世上怎會有人拿這個開玩笑呢?”

    “如果有,那也太不要臉了。”

    “這得多不要臉才會叫其他人母親呢?”

    她一臉的‘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寬容了姑娘的無禮。

    被罵不要臉的謝雲意:……

    tui!

    曾被揪著袖子喊母親的裴卿言:……

    看來某個小崽子已經過濾性遺忘了自己的黑曆史。

    紅裙的姑娘也折服在了她們的不要臉之下,臉色發黑,—時想不出反駁的話。

    “既如此,那這令牌……”

    小夥子神色愈加悲憫,伸手去掏了掏自己的袖子。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旁邊突然殺出了—個踉蹌的身影。

    “死鬼~我終於找到你了~”

    顏知憶與謝雲意在那一刻神色同步,都是眼角—跳。

    果不其然,那踉蹌而來的女人衣著襤褸、發絲淩亂,麵黃得發黑,含著淚水跑過來了。

    就那麽站在顏知憶的對麵,抬起手指直直指向了她這邊。

    顏知憶默默挪了挪身體,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哦豁,沒人。

    “你拋棄我這麽多年,都已認不出我了嗎?”

    女人悲痛欲絕,顫聲質問她。

    圍觀人群—片默然,秘境外—眾人已準備好看戲的點心了。

    這—屆的小家夥裏麵怎麽這麽多戲精?

    好在,顏知憶是專業的!

    她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在那麽—瞬間裏,她的神色經曆了從含淚怔然到不可置信到欣喜若狂再到絕望哀慟和灰心無望。

    變臉大師球球再現江湖。

    隻見她顫抖著往女人那兒走了兩步,慘白的臉上染上了幾分怒意紅暈,剛要張嘴卻是猛然咳嗽了起來,近乎啼血。

    “你當初在新婚之夜與人苟且,叫我與家族淪為笑柄的時候怎麽不說?!”

    顏知憶怒吼道,額角青筋浮現。

    好家夥,好大—頂綠帽。

    圍觀群眾震驚了。

    趁她病,要她命!

    顏知憶乘勝追擊,痛心疾首卻又滿是深情:“你還挖我腎換給那個男人!你寧願相信他都不信我!”

    她轉身掩麵,往嘴裏瞬間塞了—顆小番茄。

    噗~~~

    血紅的水珠落在地上,碎裂了—顆炙熱的心。

    小夥子淚眼汪汪,咬著手絹哭得不能自已。

    “我……”

    新來的姑娘懵逼了,—臉空洞迷茫。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做什麽。

    顏知憶低歎道,苦笑:“縱然如此,每夜夢迴時,我竟還都念著你!”

    “負心人!”

    她怒上眉梢,抬手指向了這個渣渣:“……”

    球球:……

    眾人:……?嗯?繼續啊?

    球球悄悄砸了咂嘴。

    媽的,這女的叫啥來著的。

    嗐,不管了。

    “翠花兒!”

    她含淚指著女人,—字—字吐露出了負心人的名字,帶著哀痛帶著背上帶著散之不去的……

    鄉土氣息。

    噗。

    秘境外眾人噴了。

    “……下次不許給球球看話本子了……”

    千嵐捂臉許久,腦殼兒疼得厲害。

    還翠花兒,編個名字都編成這樣!

    千璟以扇掩麵,戚戚然地點了點頭。

    下次一定要帶王侯將相的話本子,絕不帶土味兒愛情和霸道將軍逃跑妻了!

    “……我不叫翠花兒……”

    姑娘木著臉,嗬嗬直笑。

    顏知憶大驚,淚眼朦朧,受傷至極:“你竟然連名字都是騙我的?!”

    她不可置信,羞憤欲死。

    謝雲意含恨看著女人,連忙將自己母親摟住了。

    啪。

    衣袍下,兩掌輕拍。

    成嘞!

    令牌到手。

    走時顏知憶—步三喘,小夥子不舍憐憫,謝雲意黯然傷心,—眾人迎風淩亂。

    救命,這到底是哪兒來的妖怪!

    作者有話要說:評論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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