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有些昏暗,床上躺著的人麵色慘白無血,墨發披散枕上,眉眼間是一種帶著攻擊力的精致和綺麗、不可方物,卻又因如今不覺染上的病態遮掩去了幾分咄咄逼人,多了些許易碎的脆弱感。

    突然的,她被人緊緊握住的指尖幾不可見地動彈了下,讓床邊一直守著她、為她輸送靈力的人瞬間注意到了,猛地便睜大了些眸子,連忙湊了過來,瞳孔中帶著希冀和掩藏不住的心疼自責。

    殷晚舟緊閉著的眼簾輕顫了下,隨後慢慢半睜了眸子,有些不適地蹙了蹙眉。龐大湧進的記憶讓她如今頭疼得厲害,全身都提不起力氣。

    “……舟舟。”

    床邊有人顫著聲音低低喚她。

    是楚南知。

    殷晚舟恍惚了一瞬,微微側頭。

    眼前的東西模糊,有些暈厥感。她頓了頓,才隱約看清了女人的臉頰,如今滿是憔悴,眼眶中甚至有了許多的血絲,正緊緊握著她的手給她傳送靈力,直直盯著她看。

    ……楚南知……

    ……是她的知知。

    殷晚舟細細打量著她,與記憶中有些差異和變化。

    “……知知。”

    她嗓子幹澀沙啞,唇瓣張了張,努力擠出了兩個字。

    女人一怔,呆呆地看著她。

    “……怎麽還這般愛哭?”

    指尖上一滴一滴的淚水砸落,本就憔悴不堪的人此時垂下了頭顱和背脊,死死咬著唇瓣隱忍著喉中的嗚咽聲,眼眶中的淚珠已無法抑製地湧了出來。她搖了搖頭,似是想說什麽,可是唇瓣顫得厲害,一字也發不出來。

    “莫哭了……”

    殷晚舟見她哭得厲害,稍稍抿了抿唇,心下也密密麻麻地疼了起來,眼眶酸脹發熱。

    “讓我抱抱,好不好?”

    實在動彈不得,殷晚舟想抱抱自己的姑娘都無力。隻得動了動指尖,對著女人軟聲撒嬌。

    想抱抱她親親她,想讓她別怕,想告訴她自己都記起來了……

    女人總是不會拒絕她的要求的,此時聞言後便抬著一雙紅通通的眸子看著她,隨後忍著眼中的水霧湊了過來,輕輕攬住了她的脖子。

    下一刻,柔軟的吻落在了女人的唇角上。

    殷晚舟掙紮了一會兒,忍著痛撐起了些身子,抬手輕撫了撫她通紅的眼

    角,憐惜地湊過去吻了吻,將她的淚珠盡數吻去了。

    “莫哭了,叫我心疼得緊。”

    殷晚舟對著她的眸子笑歎了句。

    然而這句話沒起到效果,隻讓她這隻紅眼睛的兔子愈發濕漉了眸子,連著鼻尖也紅了,緊緊抿著唇瓣看她。

    “……舟舟……”

    “……舟舟。”

    哭紅了眼睛的兔子小心地摟著她不敢動彈,一聲又一聲地喚她。

    “在呢。”

    “你別生我的氣,我、我以後不碰你了……”

    楚道君哽咽著眼淚汪汪地說著,額前發絲散落,好不可憐。

    殷晚舟:……

    殷晚舟默默看了看她緊緊摟著自己不放手的模樣,用了兩分鍾去理解了一下這隻蠢兔子嘴裏的碰是個什麽意思。

    殷晚舟:……

    好不容易恢複了記憶,結果媳婦兒說以後都不跟她上床了。

    太玩兒人心態,魔君有點兒手癢。

    她伸出手去惡劣地扯了扯小媳婦兒的臉頰,低低哼笑了聲。

    “這卻也不至於,隻要日後道君好生躺著就行。”

    小媳婦兒眸子濕漉漉地盯著她瞧,任由她捏著臉,好不乖巧,哪裏有半分楚道君的清冷矜傲。

    殷晚舟被她盯得心軟,又湊過去安撫地親了親她的額頭。

    “我無事,隻是突然想起了些東西。”

    殷晚舟對著女人的眸子,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把我在凡人間娶的媳婦兒記起來了。”

    “……是誰?”

    楚南知看著她,眸中微暗,下意識抿了唇角。

    “是個叫楚南知的小娘子。”

    殷晚舟躺在枕上歪了歪頭,輕笑著迴答了她。

    頭中的疼痛慢慢散去了些,殷晚舟稍微舒服了點兒。

    “你之前都不記得我?”

    楚道君眼睛紅紅的,有些委屈地問她。

    “魔族渡化神劫要下界渡,我當日用靈木做的軀體去了凡人間。後來渡劫成功,靈木瞬間毀了,我沒來得及與你說便被拉迴了身體裏,少了一部分記憶。”

    殷晚舟低歎。

    “日後不會了。”

    她撫了撫女人的發絲,靜靜打量著她,眸中一片柔和。

    “……那你為什麽會突然病了……”

    “……我快要急死了……”

    楚小媳婦兒埋著腦袋在她腹上,聲音悶悶地與她說著。

    “我還以為……是你太厭惡我碰了你……”

    厭惡至此……

    “……哪有人因為這個病了的……傻子。”

    殷晚舟抬著指尖揉了揉眉心,下一瞬,有隻手伸了過來,她家的媳婦兒一聲不吭地給她輕輕揉著太陽穴。

    聽了她的猜測,殷晚舟實在是一時間又好氣又好笑。

    “這不關你的事兒,是我身子有點兒毛病。”

    “莫怕了……”

    殷晚舟突然想到了什麽,微微挑了挑眉梢,低笑著勾住了她的脖頸,眸色瀲灩,波光流轉中輕瞥了她一眼。

    楚南知指尖捏了捏,直直看著她移不開眼,但又不敢用力碰她。

    可壞虎崽勾著她的脖子,在她耳邊輕輕地嗬氣,軟軟地與她說:

    “好師父,舟舟還要給你生小虎崽呢……”

    這是楚南知情動時與她說的東西,如今殷晚舟在這正.午.白.日裏軟著嗓子還給了她,隻聽得楚道君瞬間紅了臉頰,指尖忍不住地握著她的手腕握緊了些。

    “……不要了……”

    楚南知看著她做了壞事兒後躺在她身下頗為得意地哼笑,心中又愛又恨,唇齒間都微澀微甜的,叫她垂了頭輕輕咬了下壞虎崽的唇瓣,軟軟甜甜,讓她又下意識伸出舌尖舔了舔。

    她沒敢用力,殷晚舟隻覺得唇瓣上微微癢了下,隨後就被楚道君壓著深入交流了一番。

    大病初愈,著實刺激。

    殷晚舟側著頭微微喘著,紅著眼尾瞪了瞪楚道君。

    “……我不要小虎崽了……我隻要你……”

    楚小媳婦兒被瞪了下還挺開心,軟軟地趴在她身上,目不轉睛地瞧著她眉間隻有自己才能窺見的未散風情,低聲與她說著。

    不要其他人,小虎崽小孩子都不要。

    她想殷晚舟身邊隻有她一個人。

    殷晚舟無語地看了看楚道君。

    “想的挺美,說得好像真能給你生似的。”

    她瞧著女人眉間的憔悴,伸出指尖輕柔地摩挲著她有些發白的臉頰,眼簾微顫了顫,挪了挪身子。

    “上來

    罷,舟舟想讓知知陪著再睡一會兒。”

    殷晚舟眨了眨眸,含笑瞧著她。

    “知知願不願意?”

    楚南知低頭吻了吻她的指尖,眉間溫軟一片,也淺淺彎眸笑了。

    “知知願意。”

    “那知知願意抱著舟舟睡覺嗎?”

    小虎崽拖著尾音軟軟地與她撒嬌。

    “求之不得。”

    楚南知這一次沒能忍住,伸手將自己的小姑娘緊緊攬進懷中,克製且溫柔地在她眉心處落下一吻,輕輕撫著她的背脊,聲音有些沙啞。

    殷晚舟尚且不知道,她的小耳朵露了出來,如今一顫一顫的,皆落在了女人心底。

    “這是什麽時候戴上的?”

    殷晚舟窩在她懷裏,垂頭掃了眼,瞧見了自己手腕上多出來的一個玉鐲。

    小耳朵抖了抖,她抬眸看了看含著笑意瞧著她的女人。

    “是在你睡去後戴上的……”

    “……本來想等我們結契時為你戴上的……但是我有些等不及了……”

    楚南知撫了撫她的臉頰,看著她眉間的病意,滿是心疼。

    懷中的小虎崽耳尖尖顫得愈加厲害了,她驕傲慣了的小姑娘抿著唇瓣瞧著她,低下了頭與她輕聲道歉。

    “……我錯了……我日後絕不騙你了……”

    “……我也再不會忘記了你的。”

    殷晚舟當年其實都已規劃好曆劫歸去後應如何給自己的姑娘辦一場風風光光的結契大典了。她左思右想,最終想了兩種法子。

    若是知知願意同她迴魔域,那她就將人拐迴去做自己的魔後,將手中的權力分給她,給她捧上榮耀與地位。

    若是知知不願意呆在陰暗幽冷的地方,那她喬裝了身份,將姑娘送到正道宗門中去,自己再煉化一個傀儡軀體出來,將魂魄寄托在上麵,陪伴護著姑娘,最後在正道裏光明正大地跟姑娘結契。

    待日後她將魔域裏的東西處置好了,就甩了魔君的位置給下麵的大狼崽兒,帶著姑娘去遊曆修真界去,吃遍天下好吃的,看遍天底下好看的。

    殷晚舟實則是更偏向於後麵這一種的。

    她的姑娘無一不好,天生就該長在錦簇繁花之中,她那魔域配不上這樣的姑娘。

    目中無人、高傲自負的魔君難得有些不確定和擔憂,將事情仔

    仔細細地給翻來覆去想爛了,隻想著要更好些的法子出來。

    可惜,最終這些念頭一個也沒能用得上,她的姑娘因她的過失踏了一路的風霜刀劍,從嬌憨無憂長成了沉默冷淡的模樣。

    小耳朵奄奄折疊著垂下了,小姑娘埋著腦袋縮著不肯出來,不停地與她道著歉。

    楚南知看著她,胸腔中也滿是澀然,伸手將小虎崽撈了出來,看著小姑娘有些泛紅的眸子心中酸軟,湊過去以額頭抵著她的額頭。

    “……不用跟我道歉。”

    她嗓子有些沙啞了。

    “我愛你,我想每天每天都與你在一起。”

    “知知想一直一直跟舟舟在一起,度過往後的每一天。”

    她看著小姑娘的眸子,張了張嘴,近乎是在一瞬間中失聲了片刻。

    “……舟舟願意嗎?”

    女人通紅著眼眸,懷著小心與希冀,將這句話說全了。

    往日無法追,她想要與自己的舟舟過下日後的每一分鍾。

    小耳朵直直豎起來了,抖了又抖,隨著殷晚舟使勁兒點頭的動作不斷的顫著。

    “……舟舟願意。”

    她喉嚨中酸痛一片,眼眶和鼻尖也難受得厲害。

    模糊之中,殷晚舟瞧見了女人湊過來為她細細吻去淚珠的模樣,又在滿嘴的澀意中蔓延出了幾分的甜。

    “舟舟也愛知知,舟舟想和知知過下往後的每一天。”

    “好。”

    “……好。”

    楚南知忍著淚意,緊緊擁著她,將她所說的話一字一字皆聽了清楚,刻在了心中,沙啞著嗓子一遍遍地頷首說好。

    “睡吧。”

    “……嗯。”

    小虎崽悶聲應了她,窩在她懷中摟著她的腰閉上了眼眸。

    第二日,殷晚舟的身子基本上恢複了,她手腕上的東西和覆在眼睛上的薄紗早在她昏迷不醒時就被哭紅了眼睛的女人摘了下來。楚南知怕她呆在房中嫌悶,便給小虎崽穿戴好了衣裳,戴上小氈帽遮掩住一時突然收不迴去的小耳朵,隨後便牽著殷晚舟下山去逛了逛。

    然後……她們就遇見了謝雲意。

    當時殷晚舟一手被牽著,一手捏著楚南知給買的糖葫蘆,正拿酸的山楂捉弄著自家的小媳婦兒,結果反被楚道君湊上來從唇齒中渡了迴去,酸得她瞬間皺了

    臉。

    “酸!”

    楚南知含笑瞧著她,輕輕點了點她的鼻尖,被她惡人先告狀的氣勢給折服了,趕緊從袖中取出顆糖來給小虎崽吃下了。

    “壞家夥。”

    女人嗔怪道。

    殷晚舟輕哼了聲,得意洋洋地咬了咬她的指尖,將糖給咬走了。

    “甜的。”

    殷大魔頭彎了眸子,稍稍踮了踮腳尖。

    “你為什麽長這麽高了,之前還沒我現在高的。”

    她現在的身體才二三十歲,還沒長成呢,比原先矮了些許。

    楚南知趕緊伸手扶住了她的腰,聞言失笑:

    “大概是長得晚。”

    殷魔君眨了眨眸子,哦了聲,隨後指了指自己的嘴,興致勃勃地問她:

    “甜的,師父要吃嗎?”

    她們這會兒到了一處無人的巷子裏,是以殷晚舟挑逗楚道君當真絲毫不遮掩。

    果然,楚道君微紅了臉,似是瞪了她一眼,神色卻有幾分意動。

    殷晚舟彎眸看著她,等著自家的小媳婦兒做選擇。

    然而,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眯了眯眸,朝著巷子口掃了一眼。

    殷晚舟:……

    這入口處像個呆頭鵝一樣木然站著的人,可不就是叫她牙癢的謝雲意嗎?

    若不是她,殷晚舟自覺一定能苟到恢複記憶,也就不會說出那番話傷了知知的心,更不會差點兒讓楚南知把那匕首送進她自己腹中去。

    殷魔君可會遷怒了,當即連近在眼前的小媳婦兒都不顧了,伸手摸了摸自己芥子空間裏的長劍,眯了眯眸子。

    可惜沒能等她動手,巷口的人陡然打了個寒顫,神情驚恐地看著她:

    “……你、你是下麵那個?!!!”

    殷晚舟:……

    楚南知……

    楚南知連忙抱住了自己瞬間黑了臉色想要拔劍衝上去的小虎崽,很是識趣地給自家的魔君大人正名。

    “我是……”

    你是?

    你是個啥嘞你是。

    謝雲意見形式不妙立刻後退了一步,眨了眨眸子連連點頭。

    “明白明白~~”

    你明白個屁!

    殷晚舟氣的一個符紙扔了過去,但

    那家夥溜得太快竟然沒砸到她。

    “今晚我要在上麵。”

    她扭頭瞪了眼楚道君。

    楚南知看著她這般氣鼓鼓的模樣,眸中光芒閃了閃,含笑溫柔應了。

    但是,到了晚上……

    “……混、混蛋……”

    房中情濃,衣物灑落了一地。

    小姑娘哭紅了眸子,無力地抖著耳尖,顫著聲音怒斥楚道君。

    楚道君含笑任她罵,扶著她的腰柔聲安撫著她。

    “舟舟乖,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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