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跟陳老僵硬的背影引起大磊心中的不安,他下意識地左右兩手抓緊小海跟加奴,心裏盤算著是上前問一問還是靜觀其變。


    “哥,咱要不過去看看?”小海問道。


    過了一會兒見大磊還是不說話,小海又說道:“咱現在總不能退迴去吧。”


    說完他扭頭看了看身後一望無際的滑坡,咽了咽口水,繼續:“除了往前走也沒別的辦法,要不我先喊他倆......”


    “你跟加奴在這兒呆著,我去看看。”大磊打斷小海,還不等他說話,已經一個箭步走了過去。


    隻見大磊走過去後,也像個木頭人一樣僵在那兒,一動不動。


    該怎麽形容呢?


    眼前,高坡下,是一片巨大的平曠的沙地。


    雄厚黃沙累積的大地上,矗立著幾百根木樁子,雖大小不一,卻根根筆直粗壯,圈圈環繞,整齊排列,共七層,圍繞成一個巨大的環形。中間是一塊凹地,站在高處望去,仿佛是一個太陽,而那些一圈圈圍繞它整齊排列的木樁子就似其放射出來的光芒一般!尤其是在閃著金光的沙漠上,宛如一個巨大的散發著光芒的太陽。


    “長在地上的太陽。”


    大磊腦海裏突然反映出這句話。


    那些深褐色的木樁上,常年被陽光映射和風沙的磨練,菱角已經變得圓滑,尤其站在遠處看去,更是泛著光。幾百根聚集在一起,閃爍的光點縱橫交錯,在一望無際的土黃裏,尤為奪目,竟是一種說不出的滄美。


    “對對對!!”加奴高亢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打斷還在震驚中的仨人。


    大磊迴頭,隻見加奴一邊跳一邊伸著手,指著腳下的“太陽”不停地點頭。


    “加奴。”大磊蹲下來,問道:“你之前說的那個地方,就是這裏?”


    “嗯嗯!!”


    大磊一下就癱了,坐在地上,臉上說不出是什麽表情。


    果然,不能抱太大期望,此刻的失望就像是一把刀子不停地在心尖上捅。


    這他媽就是從一個鬼地方到另一個鬼地方啊!


    “不是說翻過這個''金角''就能到孔雀河嗎?河呢?”小海不知道什麽時候也站在身後,一臉迷茫地問道。


    “都幾千年的曆史了,總要經曆歲月地理環境的變化。況且孔雀河那麽長,這裏隻是靠近它河道的地方,又處羅布泊沙漠......唉不是...你們...你們還真是什麽都不知道啊!”伍子難以置信地問道。


    小海麵子有點掛不住,沒搭理他。


    “果然啊...”陳老迴過神,止不住地喃喃:“書上記載的沒錯......就...就是這裏啊!


    “陳老,你知道這地方?”小海趕緊接話茬,轉移話題。


    陳老說道:“根據記載,樓蘭末期戰亂頻頻,民不聊生,許多王室的貴子都被送到漢朝及匈奴族當人質,隻為保幾年的太平。但這個時期沒有並維持太樓蘭國就突然消失了。”


    “突然就消失了?”


    “對,但這並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在它消失前,國王突然下令要修建兩座陵墓。且陵墓相連卻不相鄰,據說是為宮中的兩位公主準備的,重要的是那時候兩位公主還沒有死。”


    “啊?”小海嘴巴張得老大:“那也就是說,那王國提前為兩位公主修了陵墓...??哪有親爹這樣的,多不吉利。”


    “換句話講,是王國為了祭祀上天跟獄神,修建兩個陵墓,然後讓兩個女兒成為祭品。”這迴開口的伍子,他說道:“其實漢哥來這裏就是為了尋找和考察那兩個墓。關於這兩個墓的記載及資料並不多,但隻要有線索,矛頭都是指向孔雀河。這也好理解,孔雀河是沙漠的千年河,也是古西域的''地神河''。況且曾經人們還把它流淌的河水稱作“洗去罪孽的聖水”。它生長在大地上,離地獄也最近。所以來之前,我,舅舅,陳漢哥就猜測,寓意為詛咒的公主的墓,就在這裏。”


    “那既然你們找了這麽多資料,做了那麽多的猜測,知不知道那位寓意吉祥的公主的墓,葬在哪裏?不是說兩個墓兩連卻不相鄰嗎?”小海於大磊對視了一眼,問道。


    “唉......”伍子搖搖頭:“毫無頭緒,原本來之前,我們打算先對這裏的地形環境做一個徹底的研究,鎖定一個大概的目標再來。結果陳漢哥突然帶著嫂子就走了,一走就是幾個月,我跟舅舅擔心,就先過來了。”


    這樣就好...大磊心裏舒了一口氣。


    不過那墓都已經塌了,估計他們真去了也看不出什麽。


    “但是這墓為什麽是太陽的形狀啊?”大磊最好奇的還是這個。


    “這個嘛...”陳老思索了一會兒,說道:“這隻是我個人的猜測。正所謂陰陽兩極,陰不勝陽。這個太陽的形狀相當於一個封印,雖然這個墓是祭祀給獄神的,但畢竟在古時天神最大。”


    “怎麽樣啊兄弟,腿好點了嗎?”伍子瞟了瞟小海的腿,問道。


    “早就沒事了。”小海把敷在腿上的曼白摘了去,果然,腿上已經看不出什麽了。


    “那咱先下去吧。,一會兒天就該黑了。”說完,伍子就一個大步朝前走去。


    小海跟大磊對視一眼,默默跟在後麵。


    下坡總是比上坡快。


    沒一會兒功夫就已經走下來了。


    此刻巨大的太陽在他們眼前就是一根根的木樁子,縱橫交錯宛如一個迷宮。


    伍子抬頭看了看已經霧黑的天,從背包裏拿出倆手電筒,遞給大磊一個,說道:“你哥仨先用一個吧,這段時間電池已經耗盡好幾個了,咱得省著來。”


    大磊接過道謝,然後低聲跟小海加奴說道:“你倆可得跟緊我,小心丟了喂鬼食!”


    “呸!”小海白了大磊一眼,然後緊緊抓著大磊的胳膊,對加奴說道:“別聽他胡說,跟緊了就行。”


    加奴似乎根本沒聽懂大磊說的意思,隻是重重地點了一個頭,然後笑眯眯的開心得跟朵花兒一樣。


    大磊到加奴懵懂無知的笑後心裏更加難過了。這個傻孩子還以為這裏就是所謂的外麵的世界,殊不知自己帶他們來的又是哪個鬼門關。


    夜色漆黑,猶如墨。


    幾個人拿著明晃晃的手電筒照來照去,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謹慎。俗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如今他們身處在其中,不似站在“金角”頂看下麵來得清晰,深怕一個不小心就迷路了走不出去了。


    陳老跟伍子懂得多,所以走在前麵,大磊他們跟在後麵,加奴貪玩,經常就停在某個木樁前不走了,盯著上麵雕刻的古老花紋看得入迷,弄得大磊總是走沒幾步就要迴來找他,差點跟不上伍子他們。


    “哥。”小海輕聲問道:“他們是來找人加考察的,咱是為了走出去。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等明早太陽一出來咱就各自散了吧。”


    “我跟你想的一樣。況且這倆人也同樣的在跟咱玩心眼,早點散了算了。”


    “他倆跟咱玩啥心眼?你咋知道的?”


    “你記不記得伍子說他跟陳老來沙漠才沒幾個月?”大磊反問道。


    小海思索了一會,點點頭:“啊,咋了?”


    “才沒幾個月電池就用廢了好多?”大磊搖了搖手中的手電筒,說道:“這玩應也就晚上能用,況且人還要睡覺,也不是天天晚上都要用的。我看他們倆在這兒得個一年半載了。”


    “說不定他們也進了什麽密道啊墓啊之類啊,在裏麵呆個十天半個月,手電筒用的比較費......”


    “你啥記性啊!”大磊訓了小海一句,打斷他:“你之前不是問過了嗎,伍子說他根本沒進過墓。你這孩子有時候挺聰明的,有時候咋就那麽笨!”


    可能最後一句說話的聲音比較大,前麵的陳老迴過頭,問道:“小兄弟,你們怎麽了?”


    “啊沒事陳老!跟我弟鬧著玩呢!”大磊尷笑迴答。


    “你們這心理素質還真夠強的!這地方都能鬧起來。”伍子頭也不迴的懟了一句。


    大磊沒說話,瞪了小海一眼。


    仨人默默地跟在後麵,都不知道轉到哪了,四周都是木樁子,雖然有大有小,但都是按照順序整齊排列。


    看樣子他們還在“光芒”這一區域,奇怪,怎麽走了這麽半天都沒到“太陽中心”呢?


    雖然看樣子這地方得有千頃,但它畢竟是一個圓形,如果按照同一個方向走,應該也能走到了啊。


    媽的,該不會是遇上“鬼打牆”了吧!


    又走了一會兒,依舊是老樣子,前麵的伍子跟陳老似乎也發現不對勁了,停下腳步,左右顧盼。


    加奴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了,哈欠連天,這種具有強力傳染性的舉動很快惹得大家紛紛打哈欠。白天已經徒行萬步了,晚上又是人體最虛弱的時候,幾個人決定不走了,隨便找了一個木樁子坐靠下,睡一覺,天亮再說。


    “這個所謂的鬼打牆啊,都是老說法。其實就是夜晚太黑,人們的方向感辨知模糊,搞不清楚往哪走。”伍子仰頭喝了一口水,咕咚咕咚地看起來特別過癮。


    “所以早就該歇歇了,天亮再說吧。”小海嘴裏嚼著騍子米,說話聽起來嗚嚕嗚嚕的。


    “哥們,明早我們就不在這兒呆著了。”大磊遞給伍子一把騍子米,又給陳老,陳老擺擺手,說道:“我牙咬不動。”


    “什麽意思啊?”伍子問道。


    “我們仨本來就是想走出沙漠的,對這些木柱子也沒什麽興趣,所以明天一早就趕路,離開這兒。”


    “那你們知道往哪走嗎?”


    大磊歎了一口氣:“摸索吧。”


    “你等等。”伍子把手電筒叼在嘴裏的,然後掏出地圖平鋪開,拿出筆在上麵畫了畫。


    “你畫的這是啥?”小海湊過來,結果伍子突然站起來嚇了他一跳,然後掏出指南針,跟大磊說道:“咱現在在孔雀河的北岸,要去若羌,你們得往南走。喏。”說著,伍子伸手指著指南針對著的方向,說道:“就是那兒,看到了嗎,就是那個高高的柱子......咦?”


    “怎麽了?”陳老察覺不對勁,站起來問道。


    “舅舅你看那兒。”


    陳老拿出望遠鏡,凝視了一會兒,喃喃著:“上麵...上麵好像有什麽在發光。”


    “對!咱過去看看吧。”伍子迴頭對大磊說道:“你們累了就在這兒歇著,我跟舅舅去看看。”


    “沒事兒,一起去吧,反正明早我們也是要往那邊走,現在過去也一樣。”


    “等一小會兒吧。”小海說道:“加奴去方便去了,馬上迴來。”


    誰知話音剛落,一陣笛聲悠悠繞長,雖不刺耳卻震人頭暈。


    大磊心裏一驚,這荒無人煙的沙漠,哪來的笛子聲?!


    聲音還在繼續,幾人屏住唿吸,氣氛格外寂靜詭異,隻聽陳老一句:“糟糕!”


    抬頭看去,隻見他臉色蒼白,哆嗦著唇說道:“這...這是《懷曲》...古時每逢鬼節祭祀死人用的啊...”


    大磊感覺臉上涼涼的,癢癢的,抬頭看天,竟然飄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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