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蕭沉硯時,五個藩王都有一瞬恍惚。


    先太子在時,老皇帝的所有兒子都顯得黯淡無光,那幾年,幾兄弟之間也都相安無事。


    不管是論嫡長,還是才能,誰能比得上先太子。


    再到蕭沉硯出生後,諸王也更堅定了那個想法。


    兒子比老子還出色,如何爭的過?


    可這種平靜,隨著先太子自焚,蕭沉硯被封‘厭’字,從京城被驅逐到北境後就變了。


    饒是這十年,蕭沉硯在北境聲名赫赫,立下無數戰功。


    可隻要有先太子謀逆自焚這件事在,他就絕無儲君之位的可能,更別說論資排輩,前麵這麽多叔叔排著隊,怎麽也輪不到他一個晚輩。


    故而,這十年間,藩王們雖也注意著蕭沉硯的一舉一動,但更多的心思則是在京城這邊。


    可是隨著蕭沉硯迴京,就像是一塊巨石落入湖中,激起狂瀾。


    京中的局麵一天一個樣兒。


    妖魔鬼怪齊齊粉墨登場,風雲變幻的讓人應接不暇。


    時隔多年,再見這位皇侄,五人都心緒難平。


    那種落差,言語難以形容。


    他們五人整軍朝京城而來時,何等氣勢勃勃,何等意氣風發,結果呢?


    連照麵都沒打一個,他們就成喪家犬被擒到這兒來了。


    永王最先迴過神,他心有盤算,自然要搶奪先機。


    “本王先進去!”


    他巴不得有機會和老皇帝單獨相處,隻要老皇帝能留下口諭傳位給他,又或者給他留下秘詔,待他黯安然迴到封地,大可以韜光養晦,未嚐沒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福王和獻王怒視永王,心裏暗恨自己動作晚了,自然不甘心讓永王占了這先機。


    “二哥這是什麽話,去父皇身邊盡孝豈能分先後,弟弟我自當同行。”


    “六哥說的極是,此事自然要我們一起去。”


    成王和定王交換了個眼神,都沒開口。


    他倆剛剛一直觀察蕭沉硯和徽王的神情,蕭沉硯他們是真的看不穿,可徽王是一眼就看穿啊!


    看到老二主動請纓,死肥仔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純純的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成王和定王這會兒隻覺天壽殿是個龍潭虎穴,這孝……也不是非盡不可的。


    對於永王、福王、獻王三人的殷切,蕭沉硯冷眼看著,毫無阻攔的意思。


    他側過身去,放任三位藩王進入天壽殿。


    三人爭先恐後進去,隨著殿門關上,徽王再也憋不住了,“嘿嘿嘿哼~”


    徽王笑出了豬叫。


    成王&定王:“……”這肥仔果然要害他們!


    蕭沉硯對徽王淡淡道:“召文武百官過來麵聖。”


    徽王想到接下來的‘眾樂樂’,興奮的摩拳擦掌,他剛想走,就聽到了天壽殿內傳出的慘叫。


    緊跟著,殿門被重重拍響


    “啊啊啊啊!!!”


    “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


    “妖怪!!!啊啊啊啊!!妖怪!!!”


    成王和定王頭皮發麻。


    徽王走不動道了,衝邊上的司徒鏡招手:“司徒先生快去傳話,去去去,趕緊把朝臣們都叫來。”


    司徒鏡看了蕭沉硯,見他沒異議,隻能哭笑不得的去召集群臣了。


    徽王這損色,是真的想看熱鬧啊。


    天壽殿內。


    永王三人進來時,就一個勁的打噴嚏,總覺得這殿內好多粉塵。


    他們也看到了地上的菌絲,都皺緊了眉,心裏篤定蕭沉硯是謀反了。


    等他們聽到屏風後老皇帝的呻吟聲後,三人都加快步伐繞過屏風。


    瞬間。


    畫麵暴擊。


    一朵人形蘑菇在地上掙紮著,他身體越發菌子化,左眼眼球已落在地上,被菌子覆蓋,身體上菌子叢生,密集無比,地上滿滿都是菌絲,張牙舞爪的朝他們招搖而來。


    老皇帝嗅到他們身上的血肉,更是露出了瘋癲之色。


    “身體……新鮮的身體……”


    “把你們的身體給我……”


    “給我——”


    他的神智還在,眼下這個不人不鬼的樣子讓他每天都生不如死,他隻能像個蘑菇一樣,無力的腐朽敗爛著。


    許是因為血脈的緣故,永王三人的出現,讓老皇帝感覺到了希望。


    他們是父子,身體裏流淌著一樣的血,同樣是巫族舍棄的殘次品,他們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但對永王三人來說,這一幕簡直是絕望。


    三人屁滾尿流的朝外跑,永王因為是跛足,第一個摔倒,手腳並用的朝門口爬去,瘋狂拍打著殿門。


    他們要出去!


    他們要出去!!


    而殿外的成王和定王同樣心驚膽戰,兩兄弟都快抱在一起了,成王顫抖著唇,看向蕭沉硯:


    “皇、皇侄……裏麵到底……到底有什麽?”


    “天壽殿內,自然隻有陛下。”


    成王咽了口唾沫,可他分明聽到裏麵在叫有妖怪。


    定王深吸一口氣,有了更可怕的猜測。


    陛下莫不是被蕭沉硯弄成妖怪了?


    他的王妃一看就不是人,指不定就有把人變人妖的本事。


    “五叔、八叔若要盡孝,此刻進去還來得及。”蕭沉硯睨向他倆。


    兩人瘋狂搖頭。


    成王:“其、其實盡孝這種事,論心不論跡,心意到了就、就好了。”


    定王:“本王愧對陛下愧對大雍,本王是個不孝子。”


    徽王不甘心的拱火道:“你倆咋迴事,是不是咱父皇的兒子了?是不是不想當藩王了?不孝不悌可是要被治罪的!”


    兩個栽賊,這麽機靈他還怎麽落井下石。


    成王和定王不為所動。


    王位在性命麵前算個屁啊!就算要用不孝不悌給他們治罪,那也是之後的事。


    他們要是現在孝順了,有沒有以後都兩說!


    徽王再不甘心,也不能叉著兩人進殿。


    而這時,文武百官也都到了天壽殿外。


    在文武百官前方,還立著兩人。


    謝疏身穿大理寺少卿的緋紅官服,而他身邊的男子一身輕甲,朝中老臣在看到男子的那張臉時,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而定王和成王在看到對方時,也愣住了,脫口而出:


    “雲……雲少將軍……”


    “雲錚?!”


    所有認識雲錚的人,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都生出一種恍若隔世之感。


    而天壽殿內傳出的慘叫聲,將眾人的注意力拉迴,可心頭的起伏卻難遏製。


    就像是一場荒誕大戲終於到了落幕的時刻。


    百官中,這十年來庸碌作亂者惶惶不安,似左相、謝韞、霍毅、胡司農這些心存家國,心有社稷者,卻激動難耐。


    蕭沉硯目光掃過群臣,一字一句,沉聲道:


    “今召諸位大臣前來,共同觀瞻我大雍蠹蟲之首。”


    “此大惡,無德無行,以私欲亂朝綱,殺骨肉、害忠臣,踐人命為草芥。”


    “一國之君,蠅營狗苟,淪為邪魔外道之走狗,何其可笑。”


    “此‘盛景’千載難逢,今與諸君共賞。”


    隨著他聲音落下。


    天壽殿的大門直接打開,三個身影跌跌撞撞的撲出來。


    一道無形的結界,將殿內粉塵般的孢子阻擋在內。


    在永王三人的尖叫著,所有朝臣都看見了那不人不鬼宛如怪物般的身影朝大門口蠕動而來……


    那是……他們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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