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嫣然也被帶來了,陳列給她打了鎮靜劑,此時正在飛機後艙昏睡。


    霍紹恆沒有理會宋錦寧的埋怨,他的腦海裏還迴想著顧嫣然暈過去之前說的那句話。


    他們這一次出行,就是為了驗證她的口供。


    霍紹恆審問疑犯,其實不喜歡用刑。


    古代就有“三木之下,何求不得”的說法,就是說,在刑訊逼供的情況下,你不管想要什麽樣的證詞,對方都會說。


    但霍紹恆他們做這一行的,要的是真相,不是符合自己心意的證詞。


    因此在尋找顧祥文的過程中,他們對顧嫣然測過慌,也經曆多次疲勞審問,但從來沒有對她用刑。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在顧祥文這件事上,他們一無所知,根本無法檢驗顧嫣然所說是真是假。


    而不能用旁證來證明的口供,並不可靠。


    因為口供之外,還要邏輯圓滿,以及物證配合,才能算是一條完整的證據鏈。


    對於顧祥文的下落,顧嫣然那時候不管說什麽,他們都無法驗證她的口供。


    所以霍紹恆他們也不多此一舉。


    但是這一次不同。


    先不說顧念之是他們都很熟悉的人,而且霍紹恆已經有了何之初的短信打底,其實他內心深處已經傾向於顧嫣然對顧念之被劫的事,至少知道一些線索。


    所以當顧嫣然抗不住極刑的情況下終於說出一句話,霍紹恆幾乎下意識就相信了。


    因為她不僅有口供,而且還提供了最重要的物證線索。


    現在,他們就是去她說的地方尋找這個物證。


    霍紹恆扭頭看向機窗外麵,層層疊疊的雲海中,太陽像是近在咫尺的一個糖心雞蛋。


    如果念之在這裏,她肯定要拉著他的胳膊讓他做糖心雞蛋給她吃……


    霍紹恆眼神微黯,將窗口的擋板拉了下來,不再看外麵的景色。


    ……


    飛機在雲層中穿行,十多個小時之後,他們來到了加勒比海上空,那個小小的國家巴巴多斯就在不遠處的前方。


    此時飛機正飛過加勒比海,海麵上那個圓圓的藍洞海域比別處的海水,藍得更加深沉濃鬱。


    宋錦寧從飛機窗口看出去,對這裏的景象讚不絕口,說:“顧祥文真的把這裏的藍洞海域裝上了電子柵欄?”


    霍紹恆拉開窗口的擋板探頭看了一眼,“嗯”了一聲。


    不過那些讓他們幾乎葬身海底的藍紫色電光已經消失了。


    他記得上一次就是在這裏,顧念之弄壞了電子柵欄的太陽能電池。


    過了這麽久,電子柵欄剩餘的補充電源應該也用光了。


    現在的藍洞海域,就是一個藍洞而已,再也沒有了那些駭人的藍紫色電光環繞。


    “嘖嘖,真是太厲害了。”宋錦寧很是惋惜自己沒有親眼看見藍洞海域閃著藍紫色電光的震撼景象,“所謂天才,就是能想人所未想,做人所未做啊……”


    ……


    飛機在巴巴多斯國家首都機場降落,特別行動司在加勒比海這一帶的外勤前來迎接霍紹恆他們下飛機。


    霍紹恆他們來這裏的時候,是以私人度假的名義,並沒有宣布自己的官方身份。


    而巴巴多斯這種彈丸小國,就是個不設防的國家,總督和政府高層官員這時候都去度假去了,人民全靠自覺維護國家運作。


    而特別行動司的專機,跟別的部門的專機不一樣,沒有那些閃瞎人眼的國家標誌。


    他們的專機,當然是越普通越好,絕對不引人矚目。


    其實全世界來巴巴多斯度假的富人也不少,因此機場的空管人員都沒把霍紹恆的專機當迴事,權當是私人飛機。


    從飛機上下來,霍紹恆問那位早就等在這裏的外勤人員:“我們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那人忙說,“五套潛水服,一艘中型打撈船,還有海底無人機。”


    他隻是按照霍紹恆的話準備了東西,並沒有問他到底要做什麽。


    霍紹恆這一次除了帶陰世雄和趙良澤,還帶了幾個特別擅長潛水的特別行動司成員。


    大家下了飛機,先去外勤人員給他們準備的獨棟別墅裏略做休整。


    ……


    傍晚時分,他們一行人乘坐那艘外表看上去像遊輪的中型打撈船來到藍洞海域附近。


    這裏靜悄悄的,沒有別的遊客,隻有他們這一行人。


    夕陽的餘光依然在海麵蕩漾,半江瑟瑟半江紅。


    灰背的海鷗在低空展翅滑翔,潔白的海鳥翹著尾巴在礁石上走來走去。


    藍洞海域美好的像一個墨藍色的夢,安靜地呈現在他們麵前。


    走近了看,這個藍洞海域處處都是礁石,打撈船根本不能進去,隻能停在外圍。


    好在機械手臂可以在海底自由伸縮,不怕這些礁石。


    等天完全黑透之後,霍紹恆把顧嫣然拎到甲板上,說:“這裏你熟悉吧?”


    顧嫣然睜開眼睛,先是茫然了一陣子。


    她自從在公海刑室裏暈過去之後,後來又被注射鎮靜劑,一直處於人事不省的狀態。


    但是再一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已經身處海上。


    眼前海域茫茫,黑夜沉沉,隻能從頭頂零星的星光看出來這裏是哪裏。


    她心裏猛地一沉,抬頭看著夜空,心想,今天可能是她最後一次看見這片海域的星空了。


    雖然自從被揭穿身份關了起來,她就有了心理準備,知道自己難逃一死,但真正死到臨頭,心裏還是挺害怕的。


    霍紹恆背著手,眸光鎮定地看著前方的藍洞海域,平靜地說:“你最好祈禱你說的是真話,不然的話……”


    顧嫣然眼裏頓時露出恐懼的神情,她畏畏縮縮的瞥著霍紹恆,再也沒有之前不可一世的得意勁兒。


    她怎麽也沒想到,霍紹恆不僅膽大妄為,而且心狠手辣,居然為了那個假貨,真的對她用刑?!


    她的手上和腳上還戴著鐐銬,脖子上也戴著電子項圈。


    隻要她有一絲異動,光電子項圈就能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事到如今,她心裏唯一的安慰,就是那個假貨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裏去……


    顧嫣然眨了眨眼,憑著前麵海島上那一點薪火一樣的燈光,她確定了這個地點。


    也或者說,從她把她心底的秘密說出來開始,她就知道自己會被帶到這裏取出“證據”。


    顧嫣然苦笑:“……你知道我為什麽任由那個假貨鳩占鵲巢,霸占顧家財產,讓自己一無所有,甚至差一點坐牢,也不敢說出來嗎?”


    霍紹恆麵沉如水,“有話就說,我沒工夫跟你繞圈子。”


    “……因為我知道,如果我不說,我丟掉的隻是顧家財產。但是如果我說了,我丟掉的就是我的命。——連命都沒有了,我還要錢做什麽?你說是吧?霍少?”


    顧嫣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神情看著霍紹恆,“如果那個假貨不裝作是顧祥文的女兒,你連看都不會看她一眼,是不是?”


    霍紹恆抿了抿唇,“她是顧祥文的女兒,dna已經驗證了。”


    “不可能!”顧嫣然再一次斬釘截鐵,“我不知道她是怎樣騙你的,但是她肯定騙你了!——不信的話,你去藍洞海域的海底就知道了!”


    霍紹恆看了她一眼,“藍洞海域的海底?你知道這個海洞有多深?”


    “不知道。”顧嫣然迴答得很坦然,“但你要知道真相,隻有下去。”


    “帶下去。”霍紹恆頭也不迴地招了招手。


    幾個人上來,給顧嫣然蒙了眼睛,封了嘴,立即又拖了下去。


    霍紹恆一個人在甲板上站了一會兒,他想起了顧念之上一次在這個海域裏,是怎樣冒著生命危險一次次救他和小澤。


    而他那個時候,在心裏最重要的,還是他的職責,他的部隊,他的戰友。


    那個時候,他不是不愛她,但遠遠沒有她愛他,那麽多。


    這個認知像針一樣紮在霍紹恆心裏。


    他抿了抿唇,轉身換上潛水服,帶上那幾個潛水好手一頭紮進藍洞海域。


    霍紹恆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裏的藍洞海域水麵以下。


    四周海水靜謐,頭頂泛著微微的漣漪。


    天公作美,今天的加勒比海夜晚,沒有月亮,隻有幾點星光,點綴在深藍的天幕上。


    他們幾個人背著水肺緩緩沉了下去。


    這裏比他上一次來,顯得還要荒涼。


    本來藍洞海域裏生物生長就比較困難,而且這裏的藍洞海域還經過高強電壓的電子柵欄的洗禮,因此比別的地方更多了一種死氣沉沉的凝滯感。


    別說沒有海底常見的各種動物,就連一株海草都沒有,隻有一塊塊灰黑色的礁石林立。


    好像時間在這裏停滯了,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霍紹恆帶著自己人踩著海水,繼續往下潛,直到達到他們的最大下潛距離,再也無法下潛了。


    可是從這裏看過去,藍洞海域的海底依然深不見底,那裏黑乎乎的,就像黑洞一樣,能夠吞噬一切,包括光線。


    根本看不見下麵有什麽東西。


    再抬頭看了看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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