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四十五分,此時外麵天色蒙蒙亮,隱隱約約能聽見院子裏的樹葉隨風搖曳的聲音,透過沒有全部拉嚴實的窗簾,能看見玻璃窗上有一絲一絲蜿蜿蜒蜒的水滴滑落。

    外麵吧嗒吧嗒下大雨了。

    於漾再次驚醒了。

    突兀一下被噩夢驚醒,於漾有些唿吸急促,額頭上冒著細細密密的汗珠,手掌心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握成拳,就連腳趾頭都忍不住蜷縮起來了。

    夢裏季白從高處墜樓摔到血肉模糊的畫麵,恐怖的就像是在腦海中定型了一樣,壓得於漾胸口沉甸甸的,整個人都快要有些喘不過氣,整個身體忍不住輕輕顫動著,

    這是她從入睡開始,直到現在被噩夢驚醒的第四次了。

    差不多從後半夜開始,每隔一個小時就被噩夢驚醒,然後又渾渾噩噩的睡過去,沒多久就又被再次嚇醒。

    夢裏全是季白渾身是血,血肉模糊的樣子。

    眼皮又開始沉重,於漾卻不敢閉上眼睛,生怕一閉上眼睛,那些恐怖的噩夢又會卷土重來。

    突然懷裏鑽進一團暖暖的熱源,有一隻手輕輕在她背上拍著,一下又一下的,很快安撫了由噩夢帶來的恐懼。

    季白蹭了蹭她的下巴,迷迷糊糊睜開眼,聲音有些沙啞的問道:“漾漾,是做噩夢了嗎?”

    不等於漾迴答,她又小聲呢喃著:“我在這裏,漾漾不怕不怕哦。”

    恐懼被她的安撫慢慢驅走,心底那片柔軟又被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下意識動作給暖到,於漾眼淚不受控製的滑落,有些悶悶的“嗯”了一聲,抱緊了懷裏的人,說了一句:“我不怕。”

    季白的手不斷輕輕地一下一下拍著她的後背,又昂著頭在她嘴角親了一下,呢喃細語又帶著一絲誘哄的意味說道:“寶貝,外麵天還沒亮,再睡一會吧。”

    聽著她的聲音,似乎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剛才慌亂又充滿了恐懼的內心,此刻變得格外的平靜。

    於漾輕輕的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說了一聲:“好。”

    心裏那種緊繃的恐懼一下子放空了,抵不住眼皮開始打架,於漾很快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聽著漸漸平穩的唿吸聲,修長漂亮的五指撫摸著於漾熟睡的臉頰,季白原本朦朧的睡眼,此刻變得清明起來,一雙桃花眼裏裝滿了對她濃烈的心疼。

    她的漾漾,最近幾天似乎都是心事重重的。

    可是,她卻什麽都沒有跟自己說,隻是一個人獨自抗著。

    季白眼裏閃過一絲對自己的責怪。

    她好恨自己,為什麽自己不懂讀心術,恨自己現在居然一點都看不透,她的漾漾都在想些什麽,為什麽看起來那麽心事重重的樣子,又恨自己想要幫她分擔一點心事,卻又畏手畏腳不敢把有些話挑明了來說。

    ……

    於漾再次睡醒的時候,已經七點半了,外麵天色已經大亮,一場淩晨五點多下起的大雨,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也已經停了。

    習慣性的一摸身邊的位置,卻是空蕩蕩的,手掌心摸到一片暖乎乎的餘溫,季白應該是剛剛起床不久。

    被季白安撫哄睡過去之後,她居然睡得那麽沉,就連季白起床都沒有察覺到。

    於漾躺著大床上,雙眼盯著天花板,看著上麵吊著複古卻又璀璨奪目的水晶吊燈,雙手揉了揉太陽穴,看著衛生間裏,正對著鏡子認真欣賞著自己刷牙時的身影,啞著嗓子喊了一聲:“小白。”

    衛生間門沒關,季白正一邊刷牙,一邊欣賞著自己的盛世美顏,突然聽到於漾喊她的聲音,直接從衛生間探出一個頭,下意識冒出一個鼻音的“嗯”,含著滿嘴薄荷味的牙膏泡泡,含糊不清地問道:“怎麽了?”

    於漾換了一個姿勢,從平躺著改成趴在床尾,雙手撐著下巴看著她,微微一笑搖頭說道:“沒事,就是想喊一下你。”

    季白雙眼笑得彎彎的,就像晴天晚上掛在天上的一輪彎月一樣,快速吐掉嘴裏的泡泡,然後漱了兩下口,結束了刷牙。

    捧著清水洗了一把臉,季白扯過毛巾擦了擦,不經意看到於漾正趴在床尾,雙手撐著下巴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眼裏裝著的是她看不清的情緒。

    季白把毛巾放迴原位,出了衛生間,朝著臥室窗戶邊走去,一把拉開厚重的窗簾,把窗戶打開一小半,然後走到於漾麵前,在她額頭上輕輕親了一下,有些繾綣說道:“時間還早,寶貝你還可以再睡一會。”

    房間瞬間變得明亮,措不及防一股涼風吹了進來,於漾忍不住打了一個顫,下意識扯了扯旁邊的空調被,然後把膝蓋蓋上了。

    看著她那張近在咫尺還沒有化妝,隻是擦了清爽的青瓜味保濕水的精致臉蛋,於漾搖了搖頭,聲音很輕很輕地說道:“不想睡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下午應該就會離開了,一想到會

    有好久好久,甚至以後都不能見她,不能再在難過或者開心的時候擁她入懷,不能一睡醒就能看到她在自己身邊熟睡的樣子,她的心就像被電鑽一樣狠狠的鑽著。

    仿佛下一秒,自己就快要變得支離破碎。

    所以,她現在就好想好想一直這樣盯著她看,恨不得把她抱在懷裏,衝動的把最近經曆的一切事情都告訴她。

    可是,當話快要到嘴邊的時候,理智打敗了衝動,將她拉了迴來,卻又將她獨自一人推入了另外一個深淵。

    一個即將快要沒有季白的無盡深淵。

    看她一直看著自己,臉上不知不覺就溢出了難過的樣子,季白捧著她的臉,試探性地開口問道:“漾漾,你有沒有什麽特別的話,想要跟我說的?”

    於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淡笑,用交代的口吻說道:“你在劇組要聽娟姐的話,更要在劇組好好的吃飯,好好照顧自己,要跟在劇組的每一個人好好相處,還要記得我一直都很愛你。”

    真的很愛很愛你。

    沒等季白開口,於漾就聽到樓下傳來一陣不急不緩的喇叭聲,她知道這是司機小王來接季白的信號。

    扯唇笑了笑,於漾推搡著她,催促著:“小王都到樓下了,你趕緊去換衣服吧,別讓他等太久了。”

    季白看了她幾秒鍾,原本有些想要問她的話,一下子被她咽迴了肚子裏,隻是乖乖點頭說了一聲:“好。”

    很快,季白當著於漾的麵,換了一身日係軟妹的服裝,然後站在她麵前,有些俏皮地喊道:“漾漾,我準備走了哦。”

    說完,季白就轉身準備離開,下一秒,她腰間一緊,於漾半跪著從背後抱住了她,把腦袋埋在她的脖頸處,聞著她發絲間散發出的清香,有些舍不得鬆手。

    季白想轉過身,卻被她雙手緊緊鉗住動不了,隻好問道:“漾漾,你怎麽了?”

    於漾悶悶說道:“我好像忘記給你早安吻了。”

    聽了她的話,季白啞然失笑。

    見她抱住自己的雙手明顯鬆了鬆,季白成功的轉身,然後麵對麵看著她,指了指自己的右邊臉頰,彎著腰很是嬌俏的說道:“是忘記了,那就親這裏好了。”

    “小白,早安!”

    於漾虔誠的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季白也在她臉上貼了貼,同樣說了一句:“寶貝早安,那我走了哦。”

    於漾點了點頭,可等

    季白剛剛走到門口,快要開門的時候,她忍不住又喊了她一聲。

    聽見她又喊了自己,季白下意識的迴頭,就看見於漾光著腳,飛奔下了床,直接撲進她懷裏,緊緊摟住她的腰,把整張臉埋進了她的懷裏,然後一言不發。

    季白哭笑不得,摸了摸她的腦袋,打趣道:“寶貝,你今天這麽舍不得我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季白總覺得今天的於漾很不對勁,從一醒來後就特別的黏人,就像以前愛賴床,又愛撒嬌又格外黏人的那個自己。

    於漾抬起頭,踮著腳在她左邊臉上親了一下。

    看著季白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為了解釋自己為什麽會突然跑過來抱住她,於漾很快找了一個蹩腳的理由,咬著下嘴唇窘迫的說道:“這邊忘記親了。”

    季白低笑一聲,看著她輕咬著下嘴唇的模樣,突然心神一動,直接扣著她的腰,對著她的嘴唇直接吻了下去,舌尖霸道的撬開她的貝齒,然後嚐到了一絲屬於漱口水的沁甜,是馥鬱葡萄味的。

    突如其來的吻,讓於漾措手不及,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季白專注的模樣,她漸漸縱容了自己,雙手緊緊環上她的腰,眼神迷離的任由自己沉淪在她甜蜜又熱情的親吻之下。

    幾分鍾後。

    在一陣催促的喇叭聲下,一吻結束,季白意猶未盡舔了舔嘴角,看著懷裏喘著粗氣的人,勾唇一笑輕佻地說道:“寶貝,你好甜哦。”

    於漾紅著臉推搡著她,“小王都等急了,趕緊下去吧。”

    季白飛快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然後說道:“我走了哦,寶貝我們晚上見。”

    於漾沒有搭話,就站在門口,然後看著季白一步一步的下樓,直到那抹豔麗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口。

    於漾快速小跑著迴到房間裏,趴在窗戶邊上看著保姆車漸漸消失在視線裏。

    過了許久,看著熟悉又有點陌生的房間,於漾眼底劃過一抹濃烈的痛苦。

    她要離開了。

    所以小白,對不起。

    已經沒有辦法和你晚上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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