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張紫雲了卻因果、收了徒弟,心情正好之時。


    荀沐指了下對方手中的幡旗,開口道:“張道友擅長先天神算?如此的話,不知可否為我算上一卦,看我的功法機緣在何處?”


    “道友說笑了。”


    張紫雲聽聞此言,倒是沒有奇怪,但臉皮狠狠抽搐了下。


    他內心中,以為荀沐和自己一樣,乃是機緣巧合獲得仙緣,但不同的是,對方天資橫溢、大氣運加身。


    而請求自己卜算功法機緣,大概是傳承有缺,功法不全?


    隻是。


    這一卦,既不能算,也算不得啊!


    “你這丫,心裏就沒點自知之明麽?”


    張紫雲心中,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麵上卻是溫和笑道:“荀道友命格特殊,身負大氣運,貧道卻是算不得,故以,就不要開此玩笑了。”


    “哦?”


    荀沐怔了一下,旋即,心中有了些猜測。


    “特殊命格,身負大氣運?”


    “應該是‘山海界之天道符詔’,賦予我的氣運之子,另外,大概還有‘古瓷枕頭子程序’的作用,為我鎮壓氣運。”


    “故以,等閑人算我不得,這卻也是一個好消息。”


    “至少,衍算、預言、占星之類的手段,對我的威脅就大大減弱。”


    “當然,也不能因此,就肆無忌憚,太過浪蕩,否則,真惹得傳說中的地仙、天仙大能出手推算,怕是依舊會暴露些底細。”


    “畢竟,我帶來的,隻是‘古瓷枕頭子程序’,不是其本體啊!”


    他心中暗道。


    “原來如此,那就不為難道友了。”


    荀沐想了一下,依舊不死心,又換了個問法:“不知張道友,可否知道何處有功法傳承,等階越高越好的那種?”


    既然牽涉自己,不能推算,那就剔除自己,隻問功法傳承,這個總可以了吧?


    “功法傳承,等階越高越好?”


    張紫雲思索了下,道:“這個……貧道也無法保證,隻能給出幾處疑似有傳承之地,比如:雲國千峰群山;雍國臨水縣白水河;陳國蛇穀等等。”


    “其實,這些地方,在貧道遊記中,都已經記述過,道友稍候可自行閱覽。”


    “原來如此麽?那就謝過了。”


    荀沐微微頷首。


    他推衍功法,不是一本即可,而是多多益善,取其精粹,融為一家。


    所以,上述那些地方,以及之後從張紫雲遊記中得知的疑似之地,那都是要去的。


    得此收獲。


    荀沐心下大快,但還是不肯放過張紫雲,準備將對方的羊毛給薅幹淨。


    “張道友,我們不如論道一番,如何?”


    他笑著提議。


    若是能從論道中,吸納了張紫雲對於修行的理解,在推衍修仙功法之時,或許,就能少需要幾本功法。


    至於自身有沒有貨,拿什麽去和對方論道?


    荀沐表示:方才說話之時,他就已經陰神之力探入靈玉,將《黃庭經》閱覽,再加上自身對於位格境界的理解,糊弄一個張紫雲不是難事。


    “善。”


    張紫雲欣然應諾。


    他倒沒有懷疑什麽。


    仙道漫漫,諸多修行之人孤身求索,道左相逢,坐而論一場道,相互釋疑印證,其實是一種很常見的手段。


    況且。


    在張紫雲看來,荀沐道行高於自身,若是論道,還是他占便宜了。


    兩人交談,並沒有避諱餘子安、鍾堯。


    後兩者聽聞兩位仙人要論道,都是激動地屏住了唿吸,作側耳傾聽狀。


    “或許我悟性非凡,聽聞仙長高論,就能一朝頓悟而踏入仙門,然後,再被兩位仙長看中,爭相收徒,從此逆天改命……”


    鍾堯心中暗忖道。


    雖然知道那種情況,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誰對自身,沒有一點自命不凡,沒有一點幻想呢?


    縱然是餘子安,已經拜師張紫雲,此時心中也有一點點小算盤:“我家師父,似乎不如荀仙長,此次師父與荀仙長論道,我須得多記下一些,必於今後大有裨益。”


    此兩人的心思,荀沐與張紫雲皆是不知,因為,他們注意力集中在彼此,已經開始論道。


    “仙道第一境:聚氣,在於泥丸宮,神思而冥冥,於上丹田滋生法力……”


    “人有三花,曰精氣神,法力者,神與氣合也……”


    “法力滿而識海辟,於其內勾勒符篆,從此法術由心……”


    “凝法之本,在於以內撬外,以自身識海之法術種子,映照外界,調動天地元素……”


    ……


    荀沐、張紫雲兩人相對而坐,對自身理解之道,進性闡述。


    話說。


    張紫雲天賦上等,又有百歲修道時光,非是等閑。


    他基礎紮實,理論豐富,並且,能將自己領會到的,深入淺出展現出來。


    這就很難得了。


    與之論道,荀沐就如一塊海綿般,飛快吸收著山海界仙道體係的知識。


    而張紫雲,毫不客氣地說,這場論道,他得到的好處,並不遜色於荀沐。


    要知道:


    荀沐可是連武道四階的功法,都推衍得七七八八,可謂立意極高,對張紫雲提出的一些問題,一陣見血就能闡釋清楚。


    而且。


    他的思維模式是現代人,對修行之本質,能別出機杼地辯證分析,許多見解,都讓張紫雲耳目一新。


    甚至,不少取材自藍星現實的道家理論,張紫雲第一次聽聞,頗有振聾發聵之感。


    兩人思維的火花碰撞,各自心中,都有源源不斷的感悟湧現。


    結果就是:


    無意之間,引發天地間靈氣湧動,向著這鍾府匯聚而來。


    再說鍾堯、餘子安兩人。


    他們最開始,還能聽得似懂非懂,但沒過一會兒,就完全聽不懂了。


    “唉,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原來我不但沒有修行資質,就連悟性這一關,卻是也過不去。”


    鍾堯心中歎息著,完全躺平,放棄了掙紮。


    其實。


    他能高中科舉,為官一方,比起普通人,悟性還是高得多的,但距離修行門檻,不客氣地說,還是差了老大一截。


    不過,鍾堯宦海沉浮,至今已三四十載,早已打磨出來,所以,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心態。


    至於餘子安,他按照自己一開始的想法,等聽不懂時,就拚命記憶,先囫圇吞棗印在腦海。


    但,也失敗了。


    因為:荀沐、張紫雲兩人的論道速度,越來越快,甚至,不少道理都用了精神力。


    餘子安初聞,那一瞬間,仿佛有許多感悟。


    隻是下一刻,再迴想去,同樣的話,卻不是那般了,仿佛少了許多精妙。


    那是因為:沒有了精神力,許多‘隻可意會、不可言傳’之道理,表現不出來了。


    無奈之下。


    他也隻能放棄掙紮。


    不過,這兩人,也並非沒有撈到好處。


    且說這院中,荀沐、張紫雲因為論道,時時有感悟迸發,不自覺修行,就引起靈氣湧動,滾滾而來。


    鍾堯、餘子安這兩個普通人,受靈氣洗練,隻覺心曠神怡,精神活躍,仿佛身心都被洗滌。


    他們知道此中好處,故以,即使聽不懂,亦是睜大眼睛,堅持聽著。


    兩人不求聽懂,哪怕隻是聽個聲,讓精神共鳴,也是好的。


    可一兩個時辰後——


    鍾堯、餘子安兩人,卻是再也堅持不住,畢竟是肉體凡胎,沒有跨過仙凡之別的門檻,精神上繃不住了。


    他們沒辦法,隻能靜悄悄退下。


    而荀沐、張紫雲的論道,還在繼續。


    隨著時間推移,周遭靈氣越聚越多,愈發濃鬱,讓府內的老管家、丫鬟、鍾夫人之流,都受到了莫大好處。


    充盈的靈氣環境中,他們睡得美美的,做了個好夢。


    ……


    次日。


    一大清早,鍾府的人醒來,發現整個府邸,都彌漫在絲絲縷縷淡青色霧氣中。


    深吸這一口霧氣。


    還能感覺到,精神放鬆,心曠神怡。


    鍾夫人、老管家、丫鬟,尚未來得及驚訝,就被起了個大早的鍾堯告知,是仙人論道引發的異象,不必大驚小怪。


    “此乃靈霧,對我等凡人大有好處,可謂是一樁機緣。”


    鍾堯笑著對眾人解釋。


    “對了,”


    他想起什麽,又吩咐道:“守住後院,任何人不得進入,打擾兩位仙人……還有,去縣衙請縣兵過來,將府外包圍,小販商賈之類,讓他們這幾日,去別處做生意。”


    “至於,若是平民百姓來看熱鬧,則不必阻攔,但一定要叮囑他們,萬萬不可喧嘩。”


    “老爺仁慈。”


    老管家答應一聲,匆匆忙忙出去了。


    ……


    之後。


    不到一上午時間,鍾府之中,有兩位仙人論道,引起異象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青化縣城。


    許多百姓以為奇事,爭相過來觀看,等看到鍾府之上,那離地十丈、並在陽光下濃鬱不散的青色霧氣時,紛紛瞠目結舌。


    當然,他們都被告知過,不得喧嘩,打擾了仙人清淨,並且,鍾府之外,還有縣兵維持秩序。


    故以,這些人雖然激動,一個個眼睛瞪得跟龍眼似的,但還是一個個捂著嘴巴,保持著安靜。


    隻有等他們離開,遠離這條巷子,才三三五五激動地討論出聲。


    “鍾府住有仙人?是那位荀仙長嗎?”


    “就是那位,聽說那位荀仙長,前些日子在縣外誅殺了女屍,昨日,又幫餘家斬殺了一頭惡鬼呢!”


    “鍾府上空的霧氣,就是荀仙長修煉引動的嗎?真是厲害啊!”


    “才不是。”


    一人神神秘秘道:“我娘舅是縣衙中的縣兵,我打聽來的消息,是那位荀仙長和另一位仙人論道,這才引起的!”


    “兩位仙人?我滴個乖乖!”


    “嘿,你們發現了嗎?”


    有人摸著腦袋,奇怪道:“我剛才在鍾府外,深吸了幾口那青色霧氣,現在感覺頭腦靈光極了!”


    “我也有這種感覺!”


    “我也是!”


    ……


    頓時,不少人紛紛響應,表態自己一樣。


    “那是靈霧,咱們凡夫俗子唿吸了,自然不一樣,不但能活躍精神,還能強身健體。”


    一個急匆匆趕來的中年書生,給這些人‘科普’了一遍,忍不住感歎道:“咱們鍾縣令仁慈啊,竟然允許咱們普通人靠近,沒有獨占那仙人弄出的靈霧。”


    話說,他說這些,是有小心思的,目的是拉上這些普通人一起,一同去鍾府之外蹭靈霧,抱團取暖,免得被權貴趕走。


    畢竟,普通人多了,城中的權貴也忌憚,怕動靜鬧大了,打擾鍾府之中的仙人。


    “靈霧?世上竟然有這般好東西?”


    一人當即叫道:“不行,我要趕快迴去,多吸幾口。”


    “同去!同去!”


    ……


    人多嘴雜,靈霧的事情根本保密不了,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大半個縣城的人都知道了。


    於是。


    數之不盡的人趕往鍾府,在府外蹲著,就為蹭一波靈霧。


    到了午時。


    鍾府外。


    從天空俯瞰望去,街道之中,密密麻麻的全是人,依次排開,就跟蜂巢似的,可謂壯觀至極。


    城中的權貴大戶,聽聞‘靈霧’的消息,自然不肯放過這個天大的機緣。


    他們不敢驅趕普通百姓,將動靜鬧大,觸怒仙人,但自有辦法,兩個字:砸錢。


    簡單來說,就是:直接將鍾府附近的房子,給包圓了,拖家帶口住過來。


    權貴富人有權貴富人的方法;普通百姓,也有他們各自的法子。


    一開始,有先來的人,占了前麵位置,但等了數個時辰,終於餓的受不了,退走迴家吃飯。


    然後,位置就被占了,再也找不迴來。


    後來,再來的百姓,就有了招,自帶幹糧,甚至,有的還帶上了鋪蓋,準備晚上都住在這裏。


    話說。


    鍾堯看到自家府外,聚集了這麽多百姓,也嚇得不輕,連忙將縣衙中的所有縣兵,都給著急了過來,維持秩序。


    不過,他卻是多想了。


    這些百姓之間,小打小鬧或許有,但所有人都維持著一個默契,不出聲,不敢打擾仙人。


    哪怕一些二流子無賴,都是如此。


    為何?


    概因為:在這個封建時代,下至走卒販夫,上至王公貴族,所有人,各個階層,都對仙人保持著極高的敬畏之心,對仙人的能力,也極度神化。


    就算你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沒有親人,是個橫的不要命的,那你怕不怕,死後不得安寧,生生世世淪為畜生?


    雖然大多數修仙之人,都沒有這個本事,但凡俗之人不知道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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