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如洗,天高雲淡,秋風蕭瑟,落葉繽紛,秋江如練,一汪淨水。

    那樣的秋,是她出生的季節,他居然選擇在這個時候離開。她傷心,難過,絕望……但她絕對不會墮落,消沉,毀滅……她深知身為“水流國”的後代,她應該接過他的一切,繼續走下去。於是她把眼淚逼進眼眶,從此扼殺在她那雙明智的眼中。

    就在這個時候,這個紛亂不休的江湖開始因為他的離開而動亂不堪。可是很可笑不是麽?當年她的笑容就像這秋風一般蕭瑟,一直冷進敵人的眼中。

    即使他們不是水流國的人,即使他們硬闖水流國,但並不願意傷害他們的她竟放走了這幫江湖人士……這些人大都自居名門正派,卻做出這樣的事,令她心寒。

    作為國君的她雖然隻有十三歲,卻已經掌握水流國的族傳武功“水落驚天”一式。水流國是個有靈力的國度,雖然國小,也不見什麽部落來欺負,有的隻有那自恃高貴的中原。

    幼小的她剛剛啟用“水落驚天”一式,雙手仿佛注滿了水流國的萬丈迸流,無形卻勝於有形,那種令人驚駭的靈力徹底困住了三千多名中原人士,水流國不費一兵一卒,隻靠那個幼小的王者的一雙手……

    當年的那三千多人一定到死也不會忘記那張年幼卻深不可測的臉龐吧!以及淡然卻清冷的聲音……

    “水流國的百姓是人,中原的人也是人,隻要大家和平共處,我們就可以和睦相處,天下不就可以安寧?但往後如果還是有人不知悔改,我們也不會坐以待斃的。如果你們認為他離逝以後,水流國就會不堪一擊的話,那你們就錯了,我會更加努力,我不會讓他和水流國的百姓失望。所以,如果真的可以,希望各位可以與水流國的百姓友好相處。”

    那種話是一個才十三歲的少女可以說出口的麽?是因為化悲痛為力量麽?而那三千多人不知道是帶著怎樣的心情迴到中原。那些話真的是她的肺腑之言,好像隻要一開口就會脫口而出。即使有人會不理解,說她虛偽,但真的有一個人懂得。

    那時她是這麽想的,有很大一部分是為了那個人……

    此後的四五年,再也沒有人侵入水流國,百姓安居樂業,和中原也有著較好的關係,但並不是說一直,永遠……隻要她在的一天,都希望天下是這樣的太平,她也會繼續努力,堅持下去。

    夜幕已降,廣闊的天空蒙上一層淡淡的藍紗,在天的不遠處,一隻黑色的蒼鷹疾速掠過,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靜幽幽的湖麵泛著明亮的波光,一絲一縷,緩緩地移動著。

    湖岸立著兩個人,一個白袍勝雪,一個黑袍如夜。“這裏不是‘千靈湖’麽?非王不入不是麽?而你卻……”歐陽冥皺起雙眉,臉呈疑惑之情,心下卻興奮已久了。

    “如果不是有特別原因,我也不會破這個規矩,但這一次非得如此,所以,希望你能配合。”水流歆一臉正色,但蒼白的臉色愈加清晰,在清澈湖水的照映下,竟發現有死氣在迷漫。

    歐陽冥不知覺得握住了她的手,半晌道:“你的脈象很弱,但心跳卻迅速,而且內力不足,你就準備這樣去應戰麽?你有餓知道在這一方麵我幫不了你多少。”

    是什麽讓這樣的王者如此反常?還是說 ……

    輕輕地掙脫掉他的手,白袍王者微笑地環視著這寧靜的景致,漸漸地,她的眼神落在了湖邊一座傲立的石碑上,那裏寫著兩行字,字體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天賜神恩,降至我心”這八個字精致無比,可稱天下無雙。而另外的一行字卻略顯拙劣,“黎本吾神,不離勿棄”

    水流歆的雙眼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這座石碑,此刻她的眼眶正盈滿了淚水,眼神也是他從未見過的柔弱。但很快地,她又收拾起了不小心流露出的東西,突然從口中蹦出兩個字:“有人!”還未來得及反應,歐陽冥已被她拽了過去,躍入湖畔的草叢中。

    “誒!你躲什麽啊?”歐陽冥低聲道,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勒死我了!”不過,她將他的嘴捂得更緊了,我此刻也許沒有能力保護你,知道麽?

    一抹白色忽然掠過她的視線,那種純粹的聖潔?……是他麽?水流歆仿佛被什麽衝昏了頭,急忙躍起身來,奔向那若有若無的白色,把之前的緊張忘得一幹二淨。

    “你到底是怎麽了?”他立即起身,緊隨其後。

    “黎……是你麽?”她一個人站在空曠的草地裏唿喊著,單薄孱弱的身影在狂風中愈顯柔弱。

    歐陽冥靜靜地看著,忽然覺得這個人自己是多麽的要不可及……

    “你說過我是天賜於你的蒽歆,你答應過要不離不棄,可是,為什麽離開歆啊?”這些話你知道我憋在心中五年了麽?“黎……你沒有死對吧?!你可以出來見我麽?”她無力地蹲下,倔強地咬住雙唇,任憑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卻一滴也沒落下,再沒有看見你之前,我絕對不落一滴眼淚,我……絕對沒有你那麽愛哭!

    那樣堅定的一張臉,還有那雙含滿淚水迷蒙的眼,在這一刻將永遠停留。

    忽然一抹微笑綻放在她那張透明的臉上,然後……原來連倒下的姿勢也可以很唯美……仿佛一株經曆過風吹雨打,而最終才不堪倒下的倔強草兒。

    黑夜之中,一抹無奈的笑容浮上了黑衣少年的嘴角。你以為眼淚不落下來,就代表你沒哭過麽?那個人對你真的是如此的重要啊?以至於你忘了自己是個王者,自己還身處險境?

    他橫抱起她嬌小的身子,又不禁冷冷一笑,失去了意識的人還是不願將眼淚放出來?“你把它們放出來吧,我當作沒看見。”可是,她的眼依舊緊緊地閉著,“看來,你是鐵了心了。”

    “真是不公平啊,又要我救你,水流歆你到底欠了我幾條命啊?”歐陽冥一邊皺著眉道,一邊從草叢中采了幾株小草苗,揉成一團後,又從湖邊取了些水,便倒入她的嘴,動作流利卻不溫和。

    半晌,她便緩緩地睜開眼睛,淚眼婆娑:“黎。為什麽還是不見我?”

    “他不是在五年前就被人殺死了麽?”兩個人在石碑前坐了下來,遠遠地望著天上的月亮,氣氛漸漸地變化著,周圍的一切似乎也開始沉睡……

    “他沒有死…”淡淡地,她隻迴答了一句。

    “我想也是。”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你會問我為什麽吧?因為我想那麽強的人不會那麽早逝的,況且……一切隻是剛剛開始……”

    “所以,你會堅持吧?即使隻是為了他?”他的笑容很清澈,“其實我有一點點的佩服你,你比我想像的要堅強一點。還有,謝謝你相信我……讓我有那麽一點點的感動。”

    水流歆眨了眨眼,努力讓淚水返迴,然後向他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謝謝。”你知道麽?你是第一個相信我說他沒有死的人……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要不是你相信我,帶我來這兒,我可能還會更討厭你一點。”歐陽冥挑了挑眉毛道,突然湊近水流歆,”那個人怎麽還不來啊?”

    “他不會來了,子時已經過去了。”她淡淡地道,那個人,她還算了解吧!

    “那我們迴去麽?”歐陽冥問道,起身準備離開,原本以為有一場好戲的。

    皎潔的月光輕盈地籠罩在她的身上,凝重的雙眼泛著淡淡的綠光,毫無感情地望著湖中,好久好久,若有若無的聲音向遠處飄去。

    “你先走吧。我在這兒等”

    “你不是說他不來了麽?”

    對於歐陽冥的問題,她並沒有迴答,她總不能告訴他她在等另外的一個人吧。

    “你!”他突然在她深身後喊道,“你怎麽可以不迴答我的問題?”可以理解,一向傲慢的他如何可以忍受別人這般待他。

    “你叫我迴去,我偏不迴去!”於是他賭氣一般也坐了下來,依舊是和她並排,“我可不想聽你的話,你叫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不是太沒麵子了?”

    “嗬嗬……”水流歆輕輕地笑出了聲,轉過頭,微笑地望著那張神采飛揚,完美無缺的臉龐,“坦白說你很神奇,從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有這種想法,你說這是為什麽?”

    “我第一次見到你,發現你長得並不美,可是卻喜歡看著你,你說這是為什麽?”

    “你沒迴答我的問題。”

    “你也沒有迴答啊!”

    “我不知道啊。”

    “那我也是。”

    “那你到底是什麽身份呢?,可以告訴我麽?”

    “我的身份可以說是特別吧,你以後會知道的。”

    “那…一定不是壞人,一定不會傷害水流國的百姓吧?”

    “什麽?不知道,隨便,但倒不會傷害他們,因為 我沒有興趣,但傷害你,倒是一件值得挑戰的事情。”

    “沒關係。你說的我都記住了,也相信了,那你相信我麽?”

    “你這個人虛偽,糊塗,自作聰明,但待人還算誠懇。還有,謝你救了我三次。”

    “有三次麽?”

    “我一點也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還要我挑明麽?第一次,是你是你相信我,所以使我免於受那糊塗的四大長老的嚴刑酷問;第二次,如果不是你相信我,我可能已經被海淩那幫人碎屍萬段了;第三次,如果不是你耍了些小手段,我可能已經被囚禁在萬落宮,萬劫不複了。”

    “原來你看出來了?”

    “也不是很早發現的,因為呢,我總是認為你是昏庸的。所以……”這個他一定不想承認,真是個可愛的孩子!

    “其實,幫你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因為澤縈姐姐在偶然之中聽到了四大長老的談話,他們十分地排斥你,我不覺得那是正確的;第二個是因為朝也哥哥,我不能讓他的信譽受損。”

    “這樣啊。看來你和他的感情很好。”

    “恩!我和他很小就認識了,我很珍惜他們!”

    “那我呢?”他突然出神地望著他,眼裏的漩渦無邊無際。

    “哦?”她的臉頰微紅,緩緩地望後退去。

    歐陽冥卻一把抓住了她,兩人此刻的距離不過一寸,“我問你問題你幹嗎要逃啊?”他有些氣憤地到道:“為什麽你們這兒的四大長老要討厭我呢?我真的那麽不討人喜歡麽?”

    “啊……是這樣啊。”她解釋道,“說實在的,我們並不是很了解你啊。但你這個人怎麽也不會惹人討厭的。四大長老是因為當年的那場災難,會對中原的人有很大的偏見。”

    “應朝也也是中原人啊,為什麽沒有人警惕他呢?”

    “他不一樣,他說從他在水流國的第一天起,他已經是屬於水流國的。”

    他低頭不屑地笑了笑。“那麽你也會和他們一樣麽?”

    “我和他們不一樣,我對那場災難並不是很清楚,即使很清楚,我也會和他們不一樣!”

    “你憑什麽這麽肯定啊?而且這種話不要隨便對別人講,會有人說你虛偽的,裝模做樣的,可不是人人都像我這麽單純地相信你!”

    是啊,之前說我虛偽的人不就是身邊這位麽?“我知道了,謝謝提醒。”

    “可是你知道麽?他會一直相信我的。”

    “水流黎麽?”

    “對!”

    “你對你王兄的感情好像很特別……”

    “他啊……是我心中的神……”

    歐陽冥靜靜地看著這個一臉神聖的少女,想笑……她也許是百姓心中的神,而水流黎卻是她的神,他著的有那麽偉大麽?真的是神麽?

    夜色越來越濃,仿佛被一塊墨布蓋住一般,而天上的星子和月亮更加耀眼了,四處寧靜的像沉睡的嬰孩,溫馨而又平靜……

    但是,這種和平會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安寧麽?

    黎明到來了,真的就可以看見和平與希望麽?還是不如這靜謐的墨夜呢?

    廣闊的草地上飛奔出一隻健壯駿美的飛驊,隻是眨眼的時間,它便飛一般來到了白衣少女的身邊。那雙棕紅色的眼眸裏泛著喜悅與激動。

    “哇!這隻馬可比我的‘馳’還要厲害啊!真是匹神馬!”歐陽冥急不可待地伸手撫摸那隻漂亮的飛驊,驚奇的眼神毫無遮掩。

    “它不是馬,它是飛驊,名字叫小赤。”水流歆蒼白而纖細的雙手溫柔地撫摸著小赤一塵不染的後背,突然道,“我們來非一圈吧!”

    “它真的能飛?不會吧!”

    “試試啊……”她迅速地把他一拉,歐陽冥整個人便翻上了飛驊的背。“開始吧!小赤!”

    “你怎麽總是這麽出其不意?把我這樣甩來甩去很好玩麽?”歐陽冥低聲道,神情陰翳,又若有所思。

    “我……”她楞在那兒,而那隻飛驊卻很積極地為主人報不平,胡亂地甩動後半身,試圖使歐陽冥跌落。

    “小赤,乖啊!他是歆的朋友,你也要把他當成朋友哦!”一邊安撫躁動的小赤,一邊向歐陽冥解釋著,“好久沒有載兩個人,它一定是不習慣……”

    “這隻飛驊好像也不喜歡我。”歐陽冥一臉黯淡的道:“怎麽連動物都討厭我?”隨即他的臉色又開始變化,那種冷酷與決絕凜然地令她心中莫名一震。

    這樣的人……到底是怎樣與人相處的?

    “小赤並沒有討厭你啊,它隻是不習慣兩個人的……她淡淡地訴說著,一臉溫柔地看著飛驊,仿佛迴憶著什麽,“你要相信我啊,它不是討厭你啊,它也許隻是習慣了就帶著我和他在這片隻屬於我和他的草地上奔馳……所以啊……希望你能理解。”

    他臉上的戾氣漸漸地消失了,露出吃驚的神情:“更奇了,這家夥還通人性?”

    這個人容易發怒,又容易被哄,真像千靈湖中的魂魄,一樣的純淨透明呢……

    “站住!”突然水流歆一聲低喝,停止了他前進的步伐,歐陽冥不解地迴頭,“怎麽?”

    “你快離開這兒!”又上一聲低喝,她麵露難色,道“我感應到澤縈姐的警告,她此刻在‘雲台’預算到‘歆洞’有埋伏!你馬上離開,否則我也救不了你!”

    “那你呢?”歐陽冥靜靜地問道。

    “四大長老不可能馬上趕來,但我想我可以撐那麽久的。所以……”

    “所以我才更要留下來,你可以撐的更久啊!再說我可沒有那麽聽話!”他的嘴很快,劈裏啪啦地把她說暈了。“帶我進去!”她在他的眼中看見的除了堅定還是堅定。

    她沒有迴答他,望想飛流而下的瀑布,忽而露出明亮的笑容,隨即疾速躍進,身上沒有沾半點水滴。

    “你以為我在這裏都是在幹等麽?學會輕功也是很重要的!”他的眼睛晶亮,嘴角是一抹得意的笑容。雙手一振,他便輕盈地穿過瀑布,安然無恙地朝水流歆拋去一個勝利的眼神,那種驕傲自滿卻不會讓人感到厭惡,反而顯得自然。

    她伸手碰了碰歐陽冥 ,不由地顫了下,睜大雙眼道:“你能夠一水不沾地進來,除非你有……”話音未落,一陣寒氣從她的背後升起,一個急轉身,躲過那致命的傷害,。如果不是躲得快,她至少要用兩三個月來恢複。

    “他是什麽人?”歐陽冥眼疾地望見內屋一個深藍色的身影,急喚出口。

    “你呆在這兒!”水流歆隻說了一句話便淡定地走進宮中,白袍的她仿佛一朵清幽純潔的雪蓮,但是她身上隱約的碧光讓黑衣少年忽然握緊了手心。

    那抹白色從他的眼底化開,抬起那雙驚喜的眼睛,看見的卻不是他所想像的人,隨即一片寒光又襲上了那雙冷酷的眼,藍衣男子立起,一頭漆黑的烏發流水一般散落下來。

    水流歆張著嘴卻怎麽也喊不出聲音,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該用什麽眼神看眼前這個額前配有寶石額環的男子,那個她死也不會忘記的標記,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刹那間襲上了心頭,她快要支持不住了!

    她想喊她一聲一澈哥哥,可是有一種強大的力量在阻止著她,告訴她是他殺死了那個人,可是……他沒有死……她該怎麽辦?

    “我要殺了你……”一個沒有溫度的聲音冷酷得令人沒有辦法相信,這是從地獄傳出的聲音麽?

    “……”她無語以對,淡定地與那雙眼對峙著。

    黑衣少年俊逸完美的臉龐上閃著複雜的神情,要?不要?……突然他的腦中又閃過兩個字:自由。他漸漸地平靜下來……

    “你連你最好的朋友都殺,我算什麽呢?殺我對你來說是易如反掌,我隻是心痛於那個宛如天神的人竟變成了這樣的殺人魔鬼!”

    一徹征了征,嘴角勾起一抹邪惡的笑容:“我不在乎。”

    那個白衣如雪依舊淡然地立在原地,他一陣眩暈,因為這白色實在太熟悉了,眼底的感情瞬息萬變。藍衣一炫,他便沒有預兆地出現在她麵前,枯瘦餓手緊緊地鉗住她細長的脖子,“水流歆,你知道我有多恨你麽?那種恨意讓我將你碎屍萬段也不解恨!當我知道他做了那麽多都是為了你的時候,你知道那種心情麽?他為了你,付出了所有,什麽都沒有了!最可恨的是你竟然還派四大長老追殺我,讓我有幸過上顛沛流離的生活,以至於不能……”他忽然住口了,冷冷地望著她。

    因為脖間的疼痛感,她似乎什麽也沒聽進去,她的唿吸逐漸減弱,當機立斷,她將所有的真氣與內力聚集在右手上,豆大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體力已經不支,不知道他走了沒?

    不可以,歐陽冥,這麽做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他眉頭緊皺,自己是怎麽了?堅持到最後,找機會!

    不要再猶豫了,水流歆,快動手!頓時,那種力量唿之即出,一道無形的綠光逼人一般衝擊向前,一聲巨大的驚濤拍岸的聲響窮徹整座宮殿。兩人同時倒地,隻不過水流歆已經神智不清,那個藍衣男子冷笑著看著眼神迷茫的少女,道,“你以為我還是當年的一澈麽?四大長老也未能傷我分毫,況且你隻能夠使‘水落驚天’一式。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愛逞能啊!“

    水流歆……宮外的歐陽冥輕輕地喚了聲,閉眼……

    隻是半刻的時間,之前那個嘴角淌血的男子頃刻間便安然無恙,好像從未受過傷一般,抱起那個無力反抗的少女,他一臉邪魅地對她說:“如果沒有你,他一定會放棄的……”

    “你……修煉了‘泯天’?”水流歆努力地掙紮著,卻也隻是徒勞。太可怕了,為什麽會是泯天?怪不得……那可是會讓天下走入魔道的邪功啊!

    “是啊!所以你就更別想活了!我現在隻是讓你死的明白一些!”一掌抬起,掌風凜然,還未落下,她便已經可以感覺到五髒六腑傳來的疼痛。最後,她還是無力地閉上眼,眼前忽然望見一個聖潔的白影,一抹天真知足的笑容掛在了她的唇邊,黎……我知道你不會拋下我的……

    死到臨頭還笑得出?微微楞了楞,他再次動手,烏發應聲而起,狂亂地飛舞著,似乎聚集著永遠都發泄不盡的仇恨。

    正當他雙眼要狠下心來之時,一股清雅的冰泉薄荷香霎時飄入,幽幽揚揚,若有若無……忽地,一襲白影漸漸地映出那雙通紅的眼。他好像一個等待晴天的孩子,更像一個祈神的人民,那可怕的紅在他的眼中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黑白分明的眼睛。

    這個人是神麽?

    如果他不是神,何來這一幅精致至極,天下無雙的絕世容貌?

    如果他不是神,何來這一身不食人間煙火的脫俗與淡然?

    如果他不是神,那麽神也將不如他,他竟可以這般完美地詮釋風清雲淡和與世無爭。

    這個人……如果真的不是神,那麽神又能如何?神又在何方?

    宛如瀑布的銀發沒有聲息地散落在這個仿佛天外飛仙的男子身邊,低垂的眉目淡淡地望著在他懷中正帶著恬淡笑容的少女,有那麽一瞬間,他的眼中含著愛憐。

    他緩緩站起,輕柔地抱起同樣白衣勝雪的少女,淡淡地看了一眼一臉驚喜,甚至喜至驚狂的男子,眼神依舊淡然,縹緲,仿佛看不見一切,又仿佛已看透了世間萬物。

    半晌,一個超脫凡俗的聲音悠然向起,淡淡地,沒有任何感情,卻沒有令人心寒之意。

    “你不再是一澈了……”

    隨即,又沒有聲息地消失了,來去無蹤……

    是的,他沒有給這個藍衣男子一點機會,一個喊他名字的機會都不給,這是給他最大的懲罰!

    你不再是一澈了……

    他清楚地明白那個人說這句話的含義,他已經放棄他了!因為他確實已經不是過去的一澈了,他不再是那個宛如天神的人,他成了“泯天”的奴隸……他不再叫一澈,不再配那個他取的名了。他現在叫一徹,徹底的徹,要徹頭徹底,不再是清澈見底了……

    “你是一個人麽?”一個高雅完美的臉龐突然出現在一臉髒兮兮的他麵前,他不由地向後退了一步,露出膽怯的神色,這個人與他年紀相仿,他為什麽要怕他?而且他的身上散發著從容淡定的氣質,一點也不存在邪氣,他到底為什麽在害怕呢?

    於是他點了點那髒兮兮的腦袋。

    突然,他發現那個很完美的人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但他沒有再後退,因為那個人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輕聲地對他說:“跟我走吧……從今以後你就是一澈……”

    那個瞬間,他仿佛看見了天空中最美的彩虹,他仿佛成為被神寵愛的小孩,他仿佛看見了他的希望,他的未來……那個人沒有因為他額前的石頭而排斥他,反而接受了他。

    他問他,為什麽取名叫一澈?

    他對他說,你的眼睛是我見過最清澈的,而且你的心也是那樣清澈見底,我看得一清二楚,那快石頭就是你心靈純潔的標誌。

    他詫異地望著鏡中已然梳醒幹淨的自己,額前那塊石頭正閃射出淡淡的藍光,淺淺的,真的仿佛一汪清澈見底的水……

    突然,一徹從記憶深處驚醒,著急地摸尋著自己額前的寶石,此刻從水池中清晰地看見那些藍的妖冶的額環,一種絕望襲上心頭。

    他眼中那濃濃的憂傷與絕望徹底凝固,將他的眼淚與怒吼全都包圍起來。

    水流黎……你真的放棄我了麽?但在我的眼中,你依舊高貴,純潔,你依舊是一切……

    其實你沒有發現,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人的眼睛比你更清澈呢?……也沒有任何的一個人的心靈比你更透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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