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氣氛蔓延,空氣也變得沉重凝固。


    燦金色的燈光散落,落在長桌旁的眾人身上,映照出他們在光影下變換交錯的麵孔。


    此時的氣氛壓抑而沉悶,好似盛夏時節暴雨前的時節,帶著令人煩躁的意味。


    隱隱約約的火藥味在悄然蔓延,無形的火氣在雙方身上浮現。


    此時此刻,隻要有一個人按奈不住,那麽局勢就會如炸彈爆炸一般朝著無可挽迴的方向發展,倒向不可知的境地。


    艾倫安靜的站在一旁,觀賞著這處極為罕見的大戲,眼神中滿是期待。


    不過,讓他失望的是,最終,局勢也沒有朝著他希望的方向發展。


    “貝琳達,能夠不能做到是一迴事,但能不能知道又是另一迴事。”


    “想來,我們還沒有到連一點知情權都沒有的份上吧。”


    歐文·鄧肯的語氣沉著而冷靜,不帶絲毫的火氣,似乎之前的一切對他全無影響一般。


    可如果仔細聽來,還是能夠感知到他話語中那種夾槍帶棒的意味。


    隻是短短幾句話的功夫,他就已經再次將自己置於了大多數之中,擺脫了之前被貝琳達壓製的窘境。


    不過,艾倫卻對於對方的手段和方法不怎麽認同,甚至不覺得對方的這番話語能夠對貝琳達造成什麽影響。


    畢竟從之前的雙方的交流中就可以看出,貝琳達根本就不是那種會被其他人的意見所左右的家夥。


    她的手段和意誌,可不如外表表現出來的那麽柔和委婉。


    果不其然,貝琳達對於歐文·鄧肯的疑問隻是笑了笑,眉眼彎彎,驚豔無比。


    隻是,眉目之間隱約的嘲諷卻好似鋼針一般刺入了歐文·鄧肯的心中,讓他的麵色不由得變了變。


    “我要做什麽你們就不必知道了,要不然的話,還不知道會出什麽樣的亂子呢。”


    “我可不希望,我在前方衝鋒陷陣的時候,後麵還有人在扯我的後腿。”


    這話就是完全的不客氣的,甚至於,和之前那番“知道也沒用”的話語不妨多讓。


    話裏話外那種若隱若現,不,應該說明明白白的諷刺和輕蔑幾乎是展現的淋漓盡致。


    艾琳達很直接的表現出了對於他們的不信任,沒有任何多餘的掩飾。


    坐在他下方的眾人有的臉色難堪好似受了莫大的侮辱,有人臉色平靜似乎毫無感觸,更有人點頭應和,好似極盡諂媚之事。


    這千奇百怪的眾生相讓艾倫大開眼界,一旁默不作聲的黑袍人也看的津津有味。


    不過,艾琳達隻是坐在上首,安靜的看著他們的反應,神態沉靜而嫻雅,不似之前那般輕佻,有一種端莊的意味。


    “好,好,好。”


    歐文·鄧肯霍然起身,身下的座椅被強橫的力量推動發出刺耳的聲響,他雙手撐在桌上臉色鐵青從喉頭擠出幾個好字,看了貝琳達一眼後,果斷地轉身離去。


    “等等。”


    貝琳達豁然高聲,朝著離去的歐文·鄧肯叫到。


    “怎麽,會長大人還要強留我不成?”


    歐文鄧肯轉過身來,臉上帶著戲謔的笑意,語氣輕狂,眉眼間卻盡是淩厲的鋒芒。


    “不,隻是今天叫大家聚在一起的正事還沒有說完,你就這麽走了,有點可惜。”


    “你就不想聽聽今天我費這麽大的功夫是為了什麽嗎?”


    貝琳達並沒有因為對方的語氣而生氣,她坐在那裏,輕輕地倚靠在椅背上,眉眼嫻靜,有一種歲月悠然的淡然氣概。


    歐文·鄧肯離去的步伐驀然一頓,眼神深處變換了數息,最終還是做出了決定。


    不過,他沒有看見的是,當他腳步一頓的那一刹那,貝琳達的眼神之中就已經沒有了他的位置。


    在貝琳達看來,她能夠擊敗對方一次,就能擊敗第二次,當年她勢單力薄尚且能夠大獲全勝,如今大勢在我歐文·鄧肯更是不堪一擊。


    這樣的結論,哪怕在貝琳達發現歐文·鄧肯進階白銀後,也依然沒有改變。


    誠然,歐文·鄧肯直接掀桌的行為讓她極為意外,甚至有一種超出意料之外的驚喜,但也僅限於此了。如果對方在他開口之後可以幹淨利落的離開,她還會高看對方一眼,重新評估對方的威脅。


    可當歐文·鄧肯沒有果決的轉身離開,而是對她的話語開始猶豫動搖之後,她就徹底失去了對對方的興趣。


    因為,沒有貫穿自己所決定的意誌,沒有那種千迴百轉而不悔的氣概的家夥,終究沒有資格成為她的敵人。


    甚至在他看來,十多年的時間過去,歐文·鄧肯除了實力比起曾經有所進步外,其他的一切都是原地踏步甚至是退步的水平。


    畢竟,如果是當初那個敢和貝琳達針鋒相對、殺人奪權的歐文·鄧肯,如今絕不會被貝琳達的一句話動搖了心神。


    可能歐文·鄧肯自己也沒有發現,雖然在當初落敗之後他一直都沒有甘心,也一直沒有放棄將貝琳達取而代之的想法。


    但是他的心中,他的內心之內,一直潛藏著對於貝琳達的恐懼。


    正是這種恐懼,讓曾經和貝琳達不相上下的他一度落後,蹉跎了大好的歲月,直到魔潮重啟他才水漲船高的進階白銀;也正是這種恐懼,曾經和貝琳達敢於當堂對峙、直接廝殺的他,現在可以被對方的話語左右心神,動搖意誌。


    如果他不能走出來的話,如果他不能找到當年那種決絕的凜然氣概的話,哪怕的實力有朝一日能夠超過貝琳達,他也不過是守成之犬,隻能任人左右。


    當然,有著這種心魔的歐文·鄧肯會不會有超越貝琳達的那一天,還真不好說。


    也因此,在這種情況下,貝琳達又怎麽可能不對歐文·鄧肯放心,又怎麽不會對對方心生不屑。


    歐文·鄧肯站在那裏,眼神之中變換掙紮,最終,他也沒有離開。


    但他也沒有迴到自己原來的座位上,走了幾步,站在會議長桌的盡頭和貝琳達對視,眼神平靜。


    “接下來的行動,由我統一指揮,你們必須服從,不得幹涉。”


    貝琳達麵帶微笑、語氣輕柔的說出了這樣看似普通的話語。


    不過,其他人卻不由得臉色一變,原本緊繃的軀體更顯緊張。


    “會長大人,這如何說起啊,我們不是一直在聽從您的安排,遵循您的指示嗎?”


    坐在貝琳達下手第三位的迪爾諾城大善人彼爾德·特納含笑開口,語氣中滿是討好的意味。


    隻不過,對於對方的示好,貝琳達卻好似根本沒有看見一般直接忽視。


    貝琳達原本嬌媚動人的目光驟然凜冽,好似極北冰原的寒風一般刺骨駭人,帶著銳利的色彩。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麽,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謀劃什麽?”


    “你當你們的那些小動作能夠瞞過我嗎?”


    “如果換個時間,我不介意和你們玩弄什麽平衡的把戲,運用政治的手段。”


    “拉攏人心、平衡勢力,我雖然不喜歡,但卻要比你們更精通,也比你們更擅長。”


    “我把權利關進籠子裏,那是因為我覺得自己需要這樣的製約,是因為我覺得有必要控製自己的欲望。”


    “但是,但是!當我覺得有必要的時候,我也可以橫行無忌,霸道鐵血。”


    “我不是祈求你們的同意才坐到了各個位置上,我是憑借自己的努力,自己的實力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我不是在和你們商量什麽,而是在通知你們我的決定。”


    “現在,有誰反對的嗎?”


    恍若極北冰原的寒流跨過了遙遠的北疆,跨過了神聖宏偉的帝都,穿過了重重阻隔,來到這間密閉的大廳之中,凍結了時空。


    轟隆隆!


    歐文·鄧肯,貝琳達·泰勒,兩人一者站立,一人端坐,隔著華貴的長桌凝望。


    兩人視線交錯之間,似乎有雷鳴電閃,刀光劍影。


    兩道恐怖而霸道的氣勢自兩人身上升起,針鋒相對。


    不過,就如之前那般一樣,歐文·鄧肯身上拔升到最高的氣勢在和貝琳達·泰勒抗衡了一瞬之後就節節敗退,不過幾息的功夫,到了幾乎要敗亡的地步。


    隻是,這一次的歐文·鄧肯卻並沒有有如之前那般直接被鎮壓。


    雖然他和貝琳達之間依舊有著極大的難以抹除的差距,但是,此時的他,可不是孤身一人在戰鬥啊。


    之前的時候,哪怕歐文·鄧肯允諾了他們豐厚的報酬,那些坐在長桌上的長桌上的家夥也隻是保持靜默,最多隻是稍稍聲援,卻並沒有直接投入到對方的麾下。


    不過現在,在貝琳達說出了上述的那番話之後,其它人卻好似被踩到了尾巴一般激動起來。


    沒有激烈的言語,但他們的行動卻代替了他們的意見。


    十數道血腥殘忍的氣勢驀然橫空,加入到歐文·鄧肯一方的陣營,開始支持支持起歐文·鄧肯的行為來。


    隻不過,饒是如此,他們也隻是稍稍延緩了一下敗亡的速度罷了。


    如果白銀階強者彼此之間的差距可以用黑鐵階的數量來填補,那可就是太滑稽了。


    當然,如果是白銀階法師統領龐大法師團,那就另當其說了。


    艾倫看著這情形的發展,臉上吃瓜的表情都不由得一愣,極為愕然。


    “這是,要內鬥的嗎?”


    艾倫有些不缺的朝著黑袍人傳音,似乎有些不理解劇情為什麽會發展到了這一步。


    “不,應該說是大戰之前集中權利,確立權威的領導地位。”


    “這麽莽的嗎,這時候來這麽一出不是消耗自己方的力量嗎?”


    艾倫隨意的吐槽道。


    “不可控、甚至是會破壞團結的力量,還不如沒有的好。”


    黑袍人語氣淡然,平靜的迴答道。


    艾倫點了點頭,並沒有反駁。


    其實他也是同樣的意見,隻不過,在他看來,貝琳達早就可以掌控整個血族,將所有的力量握在手中,區別隻是想與不想的問題。


    那麽問題來了,對方早就可以做到的事情,為什麽之前一直沒有做,要到這種決定迪爾諾城未來局勢的關鍵時候才做呢?


    哪怕,隻是早上一天也好啊!


    艾倫咂摸著其中的意味,不得其解。


    “對了,你聽明白貝琳達究竟想要幹什麽沒有啊,我聽了一大堆還是不知道她的計劃。”


    “和你一樣,沒有。”


    黑袍人被好似旋渦一般的混沌圖景籠罩的兜帽下嘴角微微抽搐,最終還是給出了這樣的答案。


    “行吧,隻能等之後看能不能從對方口中問出來了。”


    艾倫也是有所預料,將目光再度轉向場中,等待著時機的到來。


    主位之上,貝琳達的平靜的看著站在他對麵的所有人,身上的氣勢磅礴而霸道,朝著更高的層次攀升。


    而歐文·鄧肯隻感覺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好似太古神山一般覆壓而下,幾乎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而且,最重要是,他們對於當前的處境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卻根本沒有辦法改變這必然的命運。


    彼爾德·特納驀然對著歐文·鄧肯傳音,“歐文,有什麽手段幹淨使出來啊,要是再不用的話就再也沒有用的機會了。”


    “我哪有……”


    歐文下意識的苦笑道。


    “你別拿那一套別糊弄我,我就不信你剛進階白銀就直接膨脹的無法無天了。”


    “就算今天的情況你沒有料到,這麽多年來完全不信你沒有準備什麽後手。”


    彼爾德直接打斷了歐文的話語,狂暴的精神波動宛如機關槍一般朝著歐文輸出,信息交換快到了極點。


    歐文先是一愣,然後笑了起來,臉上焦急的色彩驀然消失,變成了一種彼爾德極為熟悉的自信的色彩。


    “看好了。”


    嗡!


    神聖的好似來自高維的嗡鳴與虛空共振,降臨在了物質界之中。


    燦爛而熱烈到好似太陽一般的燦爛光芒驀然於此界出現,散發出無盡的光明。


    這光芒並不灼熱,也不耀眼,但自有一種神聖的氣度,讓人感到那種天然的、無可抵禦的的來自高位的壓製。


    原本歐文·鄧肯一方不斷低落衰頹的氣勢驀然擢升,開始無止境的疊加,甚至不過幾個瞬息就超過了貝琳達的威壓,朝著貝琳達施壓起來。


    不過,就在這時,就在歐文·鄧肯露出笑容,貝琳達臉色沉凝如水的這一刻,驀然有刀吟長嘯,劃破長空。


    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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