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如銀電,收似蒼雷。


    沒有一絲半點可觀特點的製式長刀驀然豎斬而下,斬中了既定的目標。


    噗嗤!


    在混雜的戰場上,刀斬肉身的聲音突然響起,極其細微,可在在場的眾人聽來,卻宛如驚雷。


    一抹的猩紅的血色驀然橫空,朝著地麵潑灑而去。


    所有人都被這血腥一幕所震驚,卻沒有人注意到,那道豎斬而下的長刀在斬落之後並沒有迅速收迴,而是畫出了一個圓滿的弧度,在那個倒黴蛋的腰間微不可查的停頓了一下。


    “啊啊啊!”


    作為當事人的刑部專員倒在一旁,痛苦的唿喊起來,臉色蒼白到了極點。


    被從肩部斬斷的手臂無助的墜在地上,滾燙的鮮血從光滑如平鏡一般的切口斷麵緩緩湧出,為這深沉的昏暗色彩染上了一抹血紅。


    “該死。”


    緊跟在對方身後的雷厄姆臉色陰沉,渾身上下散發著恐怖的低氣壓,好似竭力壓抑著沒有爆發的火山一般。


    轟!轟!轟!


    在一刹那之間,雷厄姆體內的鬥氣以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連續爆發了三次。


    爆發鬥氣,刺激身體,增強自己的身體素質,這是白銀階最為常見的用法。


    不過,像雷厄姆這樣的蠻幹的,還真是少見。


    因為,從某種程度上而言,爆發鬥氣本就是一種激發潛力的爆發性手段,雖然很好用,但是也有著後遺症。


    如果隻是常規性的使用,那倒是問題不大,對於肉體強的和怪物一樣的白銀階戰職者而言,基本上好吃好喝供著,然後睡一覺就沒事了。


    但是,如果像雷厄姆這樣在短時間內連續爆發三次,那就不是簡單休息一下就可以調養好的傷勢了。


    畢竟這種做法對於身體的負擔,可遠比普通的爆發鬥氣要嚴峻的多。


    不過,此時的雷厄姆根本沒有思考過這些問題,他現在心中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殺死他。】


    那個不知道身份的藏頭露尾之輩,竟然敢在和自己交手的時候離開,並且傷害了自己的下屬。


    這樣子膽大妄為的行徑,這樣子不可饒恕的行為,簡直是在赤裸裸的打他的臉。


    如果他現在不找迴這個場子,今後還怎麽帶領團隊,還怎麽服眾。


    而且,如果他這次任務失敗,定然是會被刑部中的那些和他同級的嘲笑,至少在今年一年之內,他都不可能擺脫這件事的影響了。


    所以,無論對方是為了什麽,無論對方到底是什麽人,在這一刻,沒有任何人可以讓他放棄報複迴去的想法。


    【死!】


    心中猛然暴喝,寬闊的單手大劍猛然橫斬,雷厄姆不顧自己口中翻湧的鐵鏽味,手握寬劍,眼含殺意的朝著中年男子衝去。


    唿唿唿!


    沉重的大劍被狂暴的力量裹挾,掀起劇烈的風壓,將周圍的人群也吹拂的搖擺起來。


    原本還在因為局勢大變而有些震驚失神的眾人也是瞬間迴過神來,沒有抵抗溢散的風壓,反而借機朝著戰場外部退去。


    畢竟,誰也不是傻子,都看的出來場上的情景變化,也知道這裏即將成為下一個大佬交戰的戰場。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不想變成白銀階強者交戰中的炮灰的話,那麽順勢轉移是一個很不錯的主意。


    所以,原本還在交戰的,無論是刑部一方的人員,還是中年男子那邊的人員,都是極為有眼力也是極為有默契的離開。


    當然,那個被砍去一隻手臂的倒黴蛋,也沒有被他的隊友忘記,被攙扶著迅速脫離了戰場。


    【不好。】


    中年男子臉色大變,原本眼神中的喜悅也被驚慌替代。


    銀亮與血紅交織的刀光拉扯出一個圓滿的弧度,畫出了一道美妙無比的弦月,猩紅而妖冶。


    被鮮血裝點的長刀正處在舊力已去而新力未生之時,根本無法按照他的意願迅速的迴到自己應到的位置。


    【趕上啊!】


    在時刻,中年男子也顧不得掩飾什麽身份了,身體中的鬥氣全麵爆發,整個人身上泛著難以顯現在物質界的耀眼輝光。


    他的眼瞳中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絲,臉龐也因為全力爆發而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颯!


    沾染了血跡的銀亮長刀,原本在已經畫出了一個完美弦月之後仿佛有些力竭,迅猛的刀速也不如之前那般迅捷,好似即將止住了繼續向下的趨勢,開始下一步的變招。


    不過,在這一刻,在中年男子受傷青筋暴起、肌肉賁張的這一刻,原本已經顯露出力竭勢頭的長刀猛然發力,帶著比之前更迅捷的速度急速劈砍了下去。


    鐺!


    宛如洪鍾大呂一般洪亮的碰撞聲驀然響徹,恐怖的音浪朝著四麵八方蔓延,在透明的空氣中蕩起層層的漣漪。


    劇烈的風壓猛然狂暴,吹起了因為接劍而踩碎了一地青石板產生的煙塵。


    朦朧的煙塵中,那些極有眼力的已經遠離了戰場的家夥看不清遠處的境況,隻能通過聲音來判斷裏麵的情況究竟是什麽樣的發展,不過,他們也就隻能聽見那聲洪亮的碰撞聲了。


    但是在交戰的兩人耳中,還有著另一道清脆卻微弱的聲響,那是他們極為熟悉的,骨折的聲音。


    被恐怖的風壓而掀起的塵浪的圍繞在兩人的身旁,極其巧合的,將他們與外界短暫的分隔開來。


    “不錯的應對,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你還能堅持多久呢?內裏·喬伊斯先生。”


    雷厄姆的嘴角勾起一絲在標準不過的弧度,不過那話語中卻沒有絲毫溫度。


    因為三度爆發鬥氣而造成的輕微內傷讓他的話語中帶著淡淡的血腥味,但是他卻並不在意這件事。


    他隻是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帶著半覆蓋式麵具的家夥,眼神中充斥著好似孩童一般的好奇,不過,再這樣看似童真的眼神之下,卻是在冰冷不過的刺骨寒意。


    中年男子沒有開口,眼眸微微低垂,避開了對方比掌中寬劍還要銳利的眼神的同時,也兼顧著觀察的需求。


    他並沒有驚訝對方猜出自己的身份這件事,也並不因為身份泄漏而驚慌。


    畢竟,在決定全力出手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


    在這個白銀階就那多、一個坑一個蘿卜的時代,基本上隻要不是新晉白銀階強者,那麽他們對於絕大多數的勢力而言,就是可以一眼認出的存在。


    而在之前的戰鬥中,內裏已經全力出手過幾次,甚至連自己的靈魂光輝也都已經顯露,如果這樣對麵都認不出自己的身份,那才是一件怪事。


    畢竟,這樣的職業素養可是不足以支撐起對方一個刑部副部長的職位。


    不過,雖然對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內裏卻並不慌張。


    哪怕眼前出現的場景無疑是最壞的幾種之一,但是隻要能夠完成任務,那麽一切都是值得的。


    想到這裏,內裏的心中閃過一絲完成任務後的如釋重負。


    不過,在下一刻,心中的喜悅就被眼前的困境帶來的擔憂所攪散。


    【失策啊。】


    通過將右手彎曲成一個超出人體正常限製角度,從而將長刀架在背後,擋住了對方致命一擊的中年男子沒有迴答對方的疑問,但是心中卻是不住的歎息了一聲。


    被架在背後的長刀微微彎曲,被沉重的寬劍砸進了原本挺拔的脊背之中,印出了一個寸許深的凹陷。


    不過,這並不是讓他歎息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因為為了趕時間而沒有絲毫收斂的發力,導致自己脫臼的手腕,以及因為不是正常姿勢架刀,無法施展卸力技巧而骨裂的右臂。


    這才是中年男子歎息的源頭,也是之前那一聲清脆的骨折聲的來源。


    本來,按照中年男子的計劃,應該是他突然發力搶得先機,然後在雷厄姆反應過來之前獲得“那件東西”,再然後直接離開。


    畢竟,按照他的計算,突然爆發出全力的自己,足以爭取到一個極好的時間差,也許不長,但是一定夠。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斬掉了對方手下的一隻手臂,會讓雷厄姆這個家夥直接爆種,不顧自己身體的三度爆發鬥氣,直接趕上了原本因為失神而落下的距離。


    這是極為意外的變故,也是在他預料之外的情況。


    在這種情況下,內裏不由得對自己之前的行為有些後悔。


    畢竟,他的主要目的隻是獲得‘任務物品’,斬殺對方隻是順手的事。


    如果早知道會造成這樣的後果的話,那麽他絕不會手賤的砍下去。


    因而,內裏不由得對於那個家夥能夠在那樣迅猛的斬擊中保留一條命而感到開心,畢竟對方隻是少了一條手臂雷厄姆都狂暴成了這樣子,要是他殺了對方,怕不是對麵直接開無雙了。


    當然,這並不是說內裏在之前的戰鬥中心懷善心放了對方一馬什麽的,單單隻是因為對麵的那個倒黴蛋對於危險的預感很不錯,在察覺到危險來臨前進行了一定的閃避,避過了最危險的結局。


    但也隻是這樣了,沒有可以對抗白銀階的手段,能夠活下來就已經是萬幸了,隻是丟了一條手臂,也算的上是一個不錯的結局了。


    紛雜的思緒在內裏的腦海裏一閃而過,卻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麽新的脫身靈感。


    而在現實中,時間也不過才過去了幾秒鍾。


    “不說是嗎?沒關係,我們有許多的時間來慢慢交流。”


    雷厄姆自然是不知道對方心中的想法,看著沒有開口的內裏,臉上依然掛著無比標準的冰冷笑容,繼續說道。


    “副部長,目標已經逃離。”


    “大人,艾薩克和麵具人已經逃走。”


    不過,就在下一刻,兩道內容相似但並不完全相同的消息同時傳遞到正在對峙的兩人精神之海中。


    聽到這個消息,雷厄姆和內裏兩人都不由得心中一震,但是他們的連算依舊沉穩,沒有露出什麽異樣。


    但是在兩人身周急速流轉膨脹爭奪外界掌控權的感知卻變得愈發敏銳,好似即將吹響衝鋒的號角。


    “你們還真是下了血本啊,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第一次,在察覺了對方的身份之後,雷厄姆的臉上第一次沒有笑容裝點,變得冰冷無情起來。


    不過,這樣的淡漠的神情恰恰更符合他身上那種絕情的氣質,渲染出極強的壓迫感。


    如果是一個人普通的超凡者站在他對麵,說不定已經被這樣冷漠的氣勢壓倒,隻能無力的選擇投降。


    隻是,在他對麵的並非什麽普通的超凡者,而是和他同為白銀階的強大存在。


    雷厄姆說完之後,隻是緊緊的盯著對方,眼神再一次凝聚,好似在準備著下一次的進攻。


    “如果我說不是我們做的,你信嗎?”


    不過,就在雷厄姆都已經放棄了對方開口的希望之後,內裏驀然開口,聲音沙啞不似人聲的迴答道。


    對於對方的聲音,雷厄姆並不驚訝,畢竟,雖然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但是對方也是要臉的,哪怕身份已經暴露,但也要做出自己不是“自己”的態度來。


    “信,怎麽不信。”雖然對於對方會接話有些驚訝,但是雷厄姆還是極快的迴複到。


    不過,下一刻,他的眼神中就洋溢出極其強烈的戲謔,“不過,我信還不夠,要不你跟我迴去,讓其他人也相信一下。”


    在兩人交談的時候,環繞在他們身旁的風沙塵煙已經緩緩散去,雖然還有些許的殘留的,但也已經足夠遠方互相警惕的兩隊人馬大致看見其中的情形。


    不過,看著顯露出模糊輪廓的兩人,一者握劍下壓,一者反手背刀陷落坑中,在場的眾人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正在對峙的兩人自然是不知道自己下屬的想法,隻是繼續之前的話題。


    “看來是說不清楚了。”


    內裏無奈的歎了口氣,眼神中的無語也被堅定和凝實替代,再次明亮起來。


    “本來就沒辦法說清。”


    雷厄姆麵無表情的迴了一句。


    轟隆隆!


    狂暴的雷鳴在烏雲中炸響,照亮了黑色天幕下對峙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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