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濕漉漉的如同一張汙跡斑斑的破抹布,點點細雨從早上開始就斷斷續續的滴答著,屋子裏的落地扇發出嗡嗡嗡的聲響,不過還是一樣的發悶,濕熱。


    陸肖趴在書桌上練習著一張模擬試題,前世自己在考試前會瘋狂的玩,父母問自己的時候就會說放鬆自己,或是平時不學習,這會就是夜裏不睡覺看書也不會有什麽用的。


    重活一世,陸肖當然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尤其是在考試前千萬不能瘋狂的玩耍,手裏的試卷不要停下來,這樣做是為了保持手感,就像打遊戲一樣,做試題也是如此,每張試卷在剛開始做的時候都會有些磕絆,但是往往在往下麵做的時候,反而又想起之前不會題目的演算方法。


    就在陸肖演算試卷的時候,屋外傳來嘟嘟嘟的電話聲,接著就聽見楊玉蘭係著圍裙從廚房裏踏踏踏地走了出來,手裏還拿著一支剝皮刀,“喂?”


    “阿姨請問陸肖在家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正處於變聲期少年的聲音。


    “你是國強那小子吧,馬上就要高考了,找我們家陸肖有什麽事情?”楊玉蘭沒有直接迴話,反而問張國強有什麽事情。


    最近半個月兒子的變化楊玉蘭都看在眼裏,更是記在心裏,張國強那小子從來找陸肖都沒有過好事,陸母自然頗為警惕道。


    “阿姨,我這裏有剛剛到手的壓卷試題,想和陸肖討論下,阿姨你就放心吧。”張國強正經道。


    “不是阿姨不相信你,實在是你,你們兩個臭小子在一起就從來沒幹過好事,單單是讓我在遊戲機廳裏抓過多少迴你忘了嗎?”楊玉蘭笑罵道。


    電話的那頭一陣無語,“阿姨,這幾天中考,遊戲機廳全都被勒令關門了,你就放一百個心,我是真的來找陸肖討論壓卷試題的,再說我就是再貪玩也知道中考的重要性啊。”


    “真的?”


    “千真萬確,阿姨!”張國強信誓旦旦道。


    “那阿姨就再信你一次。”楊玉蘭將電話放在桌子上,然後朝陸肖的屋裏走去,輕輕推開門,小屋裏的窗子是向北開的,一絲風都沒有,一進屋就能感覺到濕熱煩悶的氣息,不過趴在桌子上的兒子似乎一點都沒有在意,連自己推門進來似乎都沒有注意道。


    老式的飛鴿牌落地扇嗡嗡的響著,趴在書桌前全身貫注學習的陸肖鬢角發梢都是汗珠的痕跡,楊玉蘭係著圍裙,一手還拿著剝皮刀靠在門旁就這樣癡癡地看著努力學習的兒子,對於一個快要上四十歲的母親來說沒有什麽事情比孩子便地懂事上進更能令人高興,舒心,自豪了。


    潔白的襯衫,藏青色的棉質褲子,幹淨帥氣的臉龐,跟他爸年輕的時候可是真像,隻是少了他父親的強壯多出一縷儒雅的書卷氣息,這就是我楊玉蘭的兒子,靠在門旁的楊玉蘭不由得笑起來。


    “媽你站在那裏幹什麽?有什麽高興的事?”陸肖聽見背後的笑聲轉身看著楊玉蘭正靠著門楞傻笑好奇道。


    前世27歲都沒有結婚的陸肖那裏能夠明白這種為人母人父的幸福感。


    “沒事,就是你的同學張國強來電話說是要和你討論押題試卷,電話還沒掛呢。”楊玉蘭指了指客廳裏的話機道,然後頗為心虛的趕緊走迴廚房,自己除了當初在剛剛見到孩子他爸的時候這樣傻笑過,結婚這麽年了,自己竟然還能在兒子身上再次找到這種幸福的感覺,楊玉蘭不禁覺得渾身充滿了幹勁,手裏的剝皮刀更是上下翻飛,一條胳膊粗細的山藥硬生生地讓楊玉蘭削成拇指粗的長條。


    “喂,國強找我什麽事?”陸肖拿起桌子上的話機問道,他才不相信張國強會照自己討論試題。


    “你可算是接電話了,從臥室到客廳能要五分鍾,你們家住的是皇宮還是古堡?我都等睡著了,你在家幹嘛呢。”張國強的語氣比較急躁。


    “天這麽熱還能幹嘛,在做試卷啊,畢竟兩天後就要中考了。”陸肖迴道。


    “人才,這麽熱的天你還能靜下心來學習,你還是我認識的陸肖嗎?”


    “你不是說要找我討論壓卷試題的嗎?”陸肖還等著學習自然沒空和張國強繼續在這裏煲電話粥。


    “靠!陸肖你——”張國強的語氣頗為驚訝。


    “難道你不認為我是來找你出去打遊戲的?”


    “打遊戲機,等中考完我陪你玩個夠,現在出去若是被我媽或者你媽知道了,非把咱倆的腿打斷,你信不信。”陸肖小聲道。


    “好吧,這才是我認識的陸肖嘛,這次我是真的來找你討論壓卷題的,昨天晚上剛到手的壓卷試題,可是我爸從市裏搞到的,趕緊來我家咱倆一起研究研究,等高中咱們還可以一起打乒乓球,一起狂街機廳。”


    張國強的老爸是在教育局工作的,說不定還真能搞到一些一般學生不知道的壓卷試題,前世自己和張國強在臨考前還泡在一個黑遊戲機廳哪裏顧得上押題試卷,考試前還在討論怎麽才能一個遊戲幣通關三國戰紀。


    張國強的家是在教委家屬院裏麵,一棟棟四層的紅牆綠瓦樓房,家屬院外還設有門衛,在04年的時候這裏可以算是潞城頗為高檔的小區了,別人要是問起你在哪裏住,都會頗為牛氣的迴答在某某某家屬院,例如公安局家屬院,縣醫院家屬院,物資局家屬院,交通局家屬院等等。


    陸肖來到較為家屬院的門口時,個頭不高,理著小平頭的張國強正一手拿著豆漿一手拎著餡餅在大門口等著,見到陸肖來後老遠便揮著手,“這裏,這裏陸肖。”


    “你的!”張國強把手裏另一個餡餅扔給陸肖。


    “我吃過早飯了。”陸肖接過餡餅咬了一口感覺味道很差開口道,“你早上就吃這個。”


    “你以為呢?不是要中考了嗎,我起床就沒見家裏人,我爸估計是去教育局了,我媽昨天是夜班,估計要到十點才能迴來。”


    “那你這中午飯估計也是沒有著落吧。”陸肖笑道。


    “先不想那麽多,上樓看看試卷。”


    “那好。”


    張國強的家住在四棟三樓,還沒開門的時候就能聽見裏麵傳出情深深雨蒙蒙主題曲的聲音,“你不要告訴我我沒來之前你一直在看電視吧,而且是瓊瑤大媽的苦情戲。”陸肖揶揄道。


    “你沒看嗎,這電視開始的時候我也沒看隻是我媽每天看的很熱,我就跟著看了兩集很不錯的,信我的這電視很不錯的。”張國強信誓旦旦道。


    “信,當然相信。”這部電視劇可是紅遍大江南北榮獲n個獎項超強苦情大片,而且還有小燕子,紫薇強強助陣,想不火都難。


    陸肖艱難地吧餡餅吃完,然後道,“咱們先看看試卷,等中考完再來討論其他的事情。”


    張國強關上電視,把押題卷拿出來,語數英,政治曆史,物理化學一共是七張試卷,陸肖拿出數學試卷大致瀏覽一遍,不禁大吃一驚,這試卷當真是押題卷,其它學科的試卷陸肖早就忘掉裏麵的內容,唯獨數學陸肖記憶的特別清晰。


    最後一道大題和附加題簡直是和當年中考的試題雷同,隻是換了另一種表述方法嗎,其解題方法還是原題一樣。


    “怎麽了陸肖?這押題卷我感覺特別棒。”張國強望著驚訝的陸肖得意道。


    “陸肖,陸肖?”張國強見陸肖竟然愣在當場。


    而陸肖確實震驚於這押題卷簡直是在作弊,不僅僅是數學類似中考題目,語文的文言文閱讀竟是同一篇文章——兩小兒辯日。


    “這份卷子你除了給我看過還給其他人看過嗎?”陸肖問道。


    “除了月月就隻有你看到了,今天一大早我就複印了一分給月月送去了。”張國強賤賤的笑著。


    “那等會給我也複印兩份。”陸肖迴道。


    “兩份?這份就是你的,我的那份原件還在臥室裏,你要兩份幹什麽?難倒是給孫茜茜送去,那天她不是放你鴿子了嗎,這兩天我看她一放學就跑的飛快,怎麽你還想再努力下。”


    “抱在我身上,等下我就去再複印一份,複印錢我出,這可是關於我好兄弟的婚姻大事,我一定辦的妥妥的。”張國強拍著胸脯貧嘴道。


    “現在先不急,咱倆先把這題目做完,等全部弄明白了再去給孫茜茜送去也不遲。”陸肖看著張國強的樣子也不禁有些被這種簡單單純的情誼所觸動。


    “照我說孫茜茜這女孩還真不錯,那天我仔細觀察了孫茜茜,細細看來她長的很不錯的,隻是平時總是穿著寬大的校服,戴著一副黑鏡框,掩蓋了她的美麗,若是她能換身衣服,稍微打扮一下自己肯定會讓你出乎意料的,兄弟你可要加把勁。”


    沒想到張國強這家夥的眼光還真不錯,無論是孫茜茜還是郭月月這樣的女孩就像是一壇老酒,時間越長靠的越近越是能夠感受到她的芬芳。


    後世裏郭月月一身筆挺的檢察官製服,齊耳短發英姿颯爽的樣子依然印在陸肖的腦海,孫茜茜一米七出頭的身高總是因為害羞而聳著肩膀如同一支弱弱輕輕的含羞草,單純惹人憐愛的樣子陸肖始終無法忘懷。


    這樣出色的女孩在後世裏和一個月三千塊工資的自己似乎不是處在一個世界,或者隻是自己自卑的心理,隻是在那個以金錢和權力來衡量個人社會地位的時代裏,自己又何來的勇氣自信起來呢。


    “我會努力的!!”陸肖對張國強說道,同時又像是對自己說到。


    “不要光說我,你也是一樣,月月也是個好女孩。”陸肖提醒道。


    “放心吧!”張國強自信滿滿。


    “那行,咱們開始做試卷,其它的事還是等中考過後再說。”陸肖攤開押題卷開始認真研讀。


    張國強的成績本就處於班級的上遊,陸肖又是一個三十歲的靈魂,七張試卷兩人仔細討論,對照課本一題一題的攻克。


    從上午九點鍾開始一直做到下午四點鍾,所有的題目全部被兩人弄明白,期間張國強的媽媽下夜班迴來看到兩人認真學習的樣子不禁大吃一驚,隨後滿臉的喜悅,臉上的困倦之色也消散開來。


    一向下夜班倒頭就睡的範秀麗見到兩人如此用功的樣子,一點睡意都沒有了,急忙趕到門外騎著車子去了菜市場買了一堆食材給張國強兩人準備午飯。


    中午的時候陸肖的母親倒是打電話帶張國強的家裏讓陸肖迴家吃飯,範秀麗接過電話便興奮道,“楊玉蘭啊,這倆孩子今天竟然在我家裏做了一上午的試卷,你敢相信嗎?平日裏他倆隻要在一起就準沒有好事,這會肯定是知道急了。”


    “隻是現在知道學習是不是有些晚了。”範秀麗的語氣又有些無奈。


    “隻要孩子知道學習了,懂事了就比什麽都好,就算是他們考不上一中到時候咱們可以自己活動下,你家張建軍不是在教育局上班嗎,這點事情應該是難不倒他吧,迴頭我們家孩子還要你多幫襯些呢。”


    “我們家建軍在教育局也就是個小職工,哪裏有那麽大的能量去活動啊,倒是你們家那口不是在飼料廠當廠長嗎?這點小事在他眼裏還不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


    “嫂子你這話可是有點謙虛了,我可是聽說你們家建軍在教育局就是專門負責中考這一塊的專職主任,到你嘴裏就成了小職員了。”楊玉蘭笑道。


    “他那個專職主任也就是個虛名,等中考結束了還是和平常一樣城裏鄉下兩頭跑,就是個跑腿的命,一輩子也當不了幹部。”


    “先不說這些了,等中考成績出來了,咱們再見麵好好聊這事。今天陸肖在我家裏你就不用擔心了,保證不會比你們家的飯菜少,這倆孩子現在正專心做試卷,咱們就別打擾他們了。”


    “行。”楊玉蘭幹脆地掛上了電話,我們家孩子可是在半個月前就開始努力學習的,我就不信中考成績能比你家張國強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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